果然还是被他们闹成了。
“你这个眼?睛的问?题是一直都有吗?”坐在面前的医生询问?道。
南乙嗯了一声:“天生的。”
医生点点头:“看你目前的眼?部状况还是挺严重?的,可能是受了一些光照刺激,我先给你敷一些药,之后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的眼?科专科做一下虹膜和角膜的检查,现在这边是没有仪器的。”
南乙点了头:“谢谢医生。”
正好他需要出去,看病这个由头很正当。
结束后,助理说自己先去洗手间,南乙顿了一秒,说自己也?想去,于是跟了上去,摄像老师则暂时停止了录像,在诊疗室等他们。
肩并着肩洗手时,一直很安静的南乙忽然开口;“小林。”
小林抬头:“怎么了?”
“谢谢你帮我请医生,这几天的拍摄,你也?辛苦了。”
没想到一直很高冷的贝斯手会忽然表示感?谢,小林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要客气啦。”
南乙观察着他的反应,进一步抛出合时宜的话题,用开玩笑的语气问?:“节目组没有给你们多添点人手?”
趁着洗手间没有摄像头,小林立刻抱怨:“添是添了,每个组都新加进来不少?人,但人一多,我们助理的协调压力就更大了,就拿昨天备采的时候和布景小组的人沟通的事儿来说吧,多加了两个布景老师,没跟我们报备,导致完全没有预先沟通好机位和灯光,摄影师还发脾气了。”
南乙听?着,笑了笑:“那还是真是麻烦,你们摄影小组和灯光那边的工作交流应该是最多的,他们如果加了人,做了新的调整,你们摄影组也?要跟着调整。”
听?到这话,小林仿佛找到了抱怨的出口,一股脑儿往外倒:“就是啊,灯光组新来了两个灯光师,把?方案也?改了,摄影组连夜开会跟着他们调整,不然到时候节目播出,画面可能会有断层。唉……”他长?叹一口气,“真是没办法。”
“是很有名?的灯光师吗?方案说改就改。”南乙扯了纸擦干手上的水,不动声色问?。
凭他这段时间和小林相处之下的了解,他知道,这个人一旦打开话匣子,不会只是单纯说,而是习惯性拿手机翻找照片、视频、网页等等,边说,边拿出来给别人看,以?充实自己的聊天内容。
“是啊,粉丝还挺多呢。”
如他所料,擦干手的小林拿出手机,找出了那个灯光师的微博页面,拿着给南乙看了一眼?。
“喏,就是他,好像之前在其他大型节目也?做过?,挺有经验的。”
“怪不得你们都得跟着改……”
门口传来摄影师的声音,催促他们快一点,打断了吃瓜对?话,小林听?见立刻“哦”了一声,收了手机,冲南乙吐了吐舌头。
“走吧。”
望着摄影助理迈出门的那一刻,跟在后头的南乙敛去了笑意。趁着摄影师和助理沟通的间隙,他打开手机,在微博上输入了刚刚看到的账号,再点开关注列表,在里面发现了诚弘娱乐的工作人员,也?是陈韫私交很好的哥们儿。
果然。
在这一刻,南乙想的竟然是:陈韫也?算是聪明了一回。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想想也?知道他现在有多愤怒了。看着自己曾经踩在脚底的人一步步向上爬,站在一个可以?被所有人看见的地方。掌声,鲜花,崇拜的高声尖叫,这些都快把?他逼疯了吧。
这些还远远不够,真正能让他发疯的恐怕还是他那个反社会的爹,要想引起他的瞩目,南乙知道自己还差一点。
为此,无论是刺眼?的灯光,还是脚下摇晃的钢索,他都可以?忍受。
“南乙,准备好重?新录制了吗?”
他关了手机,微笑点头:“好了。”
另一头,打从回到宿舍客厅,秦一隅就开始心不在焉,他握着啤酒瓶,仰躺在懒人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的黄色吊灯,盯到眼?睛发酸,再闭上,然后想,南乙不舒服的时候就会这样?吗?
客厅里挤满欢声笑语,话语和话语间的空白被音响里流淌出的音乐填满,是“盯鞋”摇滚乐里很广为人知的一首。
失真吉他嗡鸣,长?久,反复,组成一堵看不见的音墙,主唱的声音很模糊,像梦呓。某个瞬间秦一隅仿佛回到舞台上,低着头,在眩晕的灯光里盯着自己的效果器。
吱呀。
推门声将幻想驱散,他睁开眼?,视线从天花板与吊灯转移到宿舍的玄关。盯了太久的灯,视野里还浮着一层眩光,那个总是锋利的黑色身?影此刻也?显得柔和。
看到他换了鞋,抬起头,秦一隅忽然坐正了些。因为他发现南乙的脸上多了一枚单边眼?罩,白色,遮住左眼?,细细长?长?的固定带绕过?他的鼻梁和眉骨,套在耳后。
这令他看上去和平时很不一样?,是脆弱感?吗?秦一隅皱了皱眉。
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被吉他音墙包裹,记忆往更深处探去,秦一隅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还见过?谁,像这样?戴着单只眼?罩。
“小乙回来了?快来快来!”
大家都在关心南乙眼?睛的状况,秦一隅反倒安静得格格不入,他独自埋怨着自己糟糕的记忆力,手里的酒已经快要见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刚刚还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礼音拿了两种不同的酒递给南乙,“你喝哪种?”
南乙原本是不想喝酒的,就像他原本不想让医生给他戴眼?罩,因为担心会被秦一隅认出来。
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是戴着这样?的眼?罩,只不过?是黑色。
但在医生的要求下,他还是妥协了。仔细想也?是,秦一隅是不可能记得的。当初他不过?是随手帮了忙,这样?的小事,这个人不知做过?多少?,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最初他不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笃定自己一定能在他面前藏得很好吗?
为什么现在又?觉得不舒服了。
南乙搞不懂,也?懒得再想,看到秦一隅安静喝酒,于是又?一次妥协,视线落到礼音手上的两瓶酒,随便选了其中一个,低下头,从地上捞起开瓶器。
砰。秦一隅的眼?神瞟过?去,看着南乙仰头喝酒,喉结上下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