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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罐罐 两只皮 168727 字 1个月前

第31章 第 31 章 我只能兼职!

“先生, 这些……都是您要留下来自用的?”

张阿姨再次确认。

“对。”陆应倬自顾自在陈今身边坐下,手覆上他半握的拳头,捏捏爪子, “都收收好, 目前暂时还用不到, 先备着。”

陈今:“……”

这货好自然。

可能生物意义上当爹的都有种松弛感。

“那就是家里要来小孩儿了……”

张阿姨嘀咕了一句。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陈今丝毫没因为陆应倬的话被安抚到,手抽回来, “狗怎么不带回来?”

“纪宁会照顾好的,过几天去。”

陆应倬看向他挺直腰后藏在卫衣下的肚子,问他:“吃过饭了?”

“吃了。”

陈今随便回他一句。

眼前的张阿姨还是在拆拆拆,满面春风期待家里要出现新幼崽,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显然她已经高兴起来了。

陈今烦烦的。

一屁股坐远躺倒。

撑着头拿毯子盖住肚皮, 大有贴牌不让观赏的意思。

“不是人家的生日宴?你又提前走。”

“老熟人,不差这几分钟。”

陆应倬一说完, 陈今就想要反驳, 遭到反问:“又是问狗,又是替不认识的生日主角说话,怎么惹到你了?”

张阿姨耳朵很灵。

笑着从旁边收拾好纸箱走开。

陈今立刻原形毕露。

他坐起来比划了一下地上, “我靠大哥,你还说呢,这一大堆东西寄回来就我和张阿姨在家, 丢给我一个人怎么解释!”

“装蒜你不最会了吗?”

陆应倬手覆盖上他的膝盖,拍了拍, “下次撒谎的时候注意别脸红。”

陈今脸一黑

一把丢开他的手,“这种东西怎么控制。”

陆应倬不甚在意。

随手拿起摆得整齐的不同种类奶瓶,旁边, 是叠起来一摞的小衣服和口水兜,他低头一件件摸,像是在检查成品。

陈今突然发起呆来。

好像是的。

他总觉得还早还早,从来就没想过给小家伙准备点什么。

虽然不知道陆应倬是什么时候将东西买齐的,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人把所有事情都做了。

他不是每天都在开大会开小会管公司吗?

哪儿来的时间?

苏医生做好了攻略给他抄的作业。

陈今很快得出这么个道理。

瞬间平衡了,想着要给他的好大儿补偿一下,花点钱。

可同时他觉得屁股底下的沙发一沉,抬起眼一看,陆应倬已经在他身边坐下。

衣角被人捞起。

陈今低头一看——

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拿着一块小东西,盖在他肚皮上。

“是不是大了点。”

陆应倬像是很认真在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应该不太大。”

陈今抓起来一看。

那玩意儿还不足半个手掌大,配上陆应倬思索的眼神,他噎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应该吧。”

小孩儿刚出生多大?

这么小的围兜都大了吗?

大一点儿不是能多用几年吗?

陈今脑子里一堆有的没的。

不想暴露自己完全没做功课,陆应倬又盯着他看,急的他坐起来维护自己爱儿之心:“我还没预习到这一层!”

陆应倬觉得很正常:“还有四个多月,不着急。”

陈今松了口气。

他拿起一盒桌上的蓝色盒子,又是洋文包装和说明书,知道是孩子的东西之后库库拆开看,拿出一版白色纱布状东西,“这啥?”

陆应倬一看。

没有阻止陈今乱碰的手,只说:“术后的刀口修复贴,给你的,预防疤痕增生和感染,苏诃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带过来的。”

陈今已经拆开并且摸了。

“贵吗?”

“不会是很难买到的那种吧……”

早知道不碰了。

陆应倬拿走整盒扔到茶几上:“找人再买。”

陈今以为开封了就不能用了,不敢再乱动。

再次意识到那一堆没拆的快递中,不仅仅是只有小家伙的,在孩子他爹看向自己试图说话那一刻,赶紧开口:“……你吃饭了没?”

好生硬的话题转变。

陈今尴尬到想抓屁股。

问了也没用。

张阿姨做饭可是无敌精准控制,上一顿不到下一顿,剩菜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别墅的冰箱里的。

他怕张阿姨突然回来。

几人又要进行关于婴儿用品的话题讨论。

陈今赶紧下沙发,“吃了也没事,我去给你拿俩桃子——”

“没吃。”

“哦好!”陈今更以为他要吃,“我给你拿。”

“不用了。”

陆应倬忽然来了电话,接起来之前叫住他,“陈今,不用给我拿,一会儿张阿姨会给我准备晚餐。”

“好吧。”

经过昨天的照片事件。

陈今有种今晚不太安宁的预感。

他打算回房间做一下心理准备,不要毛毛躁躁又和陆应倬起冲突,可刚要按下电梯,张阿姨就从外面清理完垃圾回来了。

“去洗澡了?”

张阿姨和他说:“我一会儿去收拾衣服啊。”

“好的阿姨。”陈今不忘提醒她一句:“陆应倬说他没吃饭!”

“好,我知道了。”

张阿姨看着客厅还一堆没整理的东西,在纠结,陈今注意到后,直接拦住电梯门走去,“不然我去吧?”

“不用不用。”

“没事,反正我都还没消化。”

陈今见她一路来一路去够辛苦的了,前几天,陆应倬光盆行动的印象还在脑子里,像是对他煮的东西还能下咽,他说:“交给我吧。”

……

陆应倬打完电话上了楼。

他进书房处理工作,差不多十五分钟,张阿姨上来了一趟,“先生,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不用。”

陆应倬视线没有偏离显示器。

平时这时候,张阿姨就不会再打扰了,可这次却没有带上门,说:“小今听说您没吃饭特意去厨房弄了,还在下面坐着呢。”

陆应倬手悬停在键帽上。

他竟然不知道厨师换了。

按理来说路过客厅,他不应该看不到,也是没分心注意。

他起身。

“好。”

张阿姨将房门全开。

楼下这位不太一样。

陈今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这一碗,深度思考陆应倬真的会吃吗?

不可否认。

除了对陆应倬主动学习当爹和前几天上门表示感激,现在,他更多的是……好奇,尤其,刚才张阿姨在他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掏出了一样东西。

陈今决定一探究竟。

他坐在餐桌上等待,扭头看一眼楼梯,还不来?

正正好。

一条大长腿闯入视线。

陈今看着陆应倬从楼梯走下来,立刻坐直身体,见人入座之后看着面前金色不锈钢碗里的泡面,问他:“你做的?”

“张阿姨说你要吃的。”

陈今立刻招供。

他拆了那一袋子酸萝卜老鸭汤面后,觉得太单调了,还特意丢了点蔬菜和高级火腿进去,哦,还给煎了个蛋。

比陆应倬煎焦的蛋要好得多。

泡面味道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陈今一个会做饭的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一手撑着脑袋盯着看,陆应倬毫无心理负担地拿起了筷子,吃了第一口,接着是默不作声的第二口,第三口……

见底了。

实不相瞒。

这是陈今见他吃饭最胃口大开的一次。

上次在他家那个铁盆不算,他没看到陆应倬是不是把饭从窗户那儿倒了,不能算。

“你还真的喜欢……”

陈今想着自己煮了两包呢。

在泡面都被吃光之后,眼见汤底都要进人肚子,他下意识说:“给我喝口!”

陆应倬看了他一眼,把碗推过去。

陈今捧着碗喝了一口。

不信邪地又多喝了几次,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非常普通的泡面味道啊,甚至没有辣,只能说,比其他方便面风味多了那么一点点。

“还可以。”

他尊重陆应倬的爱好。

两个人待着就不用做捧哏了,他对自己的手艺做出评价:“不咸。”

陆应倬还把剩下的汤喝完了。

陈今有点不能理解。

最过分的。

陆应倬正好贴合他刚才特意换在另一边喝汤的位置,他推过去时忘了换边,丝毫不嫌弃,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

虽然说也接吻过了,但最多就是碰了下嘴巴,除了……那一晚。

陈今打住回忆。

“很好吃。”

陆顾客给出了极高的评价,“比起张阿姨做的,我更喜欢你的版本和火候控制。”

陈今:“……”

真的吗。

“我就是把水烧开了,所有东西往里面一扔。”

“嗯,我依旧保持我的评价。”

陆应倬看他坐在这里许久,说:“我不太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个味道,之前也不算喜欢,更多是已经吃成一种习惯,有点换不了。”

“是吗……”

陈今不太理解,“张阿姨说她之前找好几家超市都买不到。”

事儿真多啊。

不过也就这点爱好。

他该说陆应倬精贵呢还是……呃,一股傻劲。

陈今没说出来。

赶紧换了个话题——

“小时候在老家,我爸妈经常带我出去吃席,每次人家看我可爱都给我两份,拿回来的席礼除了薯片果冻和糖果盒子也会有泡面,当然了,我不爱吃,那些泡面只会被我丢在厨房的柜子里……等我爸妈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能推个车出去卖了。”

他当作故事分享。

陆应倬却一直在听,看得陈今脸微微发热,说:“我去洗碗。”

“我来。”

陆应倬端起碗又放下。

陈今看他绕过来还奇怪,身上的围裙就被松开了,他立刻抬手脱掉,“那你洗吧,我先回房间洗澡了。”

说完陈今就跑了。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

洗完澡还不能上床——他坐在书桌前数银行卡存款,趴着趴着,还有点困了。

张阿姨来的不晚。

陈今乖乖交出去他换下来的衣服,“阿姨早点睡。”

“好。”

张阿姨住在一楼。

夜晚十点。

陆应倬从书房工作完,回到房间,将保姆按时放在门口柜子上的酒杯拿起,放到床头柜,提前点上助眠香薰和暗灯。

十点半。

他躺上床的前一刻,耳边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敲门声,几乎接近于无,他并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咚……咚咚。”

陆应倬走去打开门。

做好准备要扶住容易摔跤的那个。

这次陈今却长了教训,没有想象中的冒失,“我……我来找你问个事情。”

陆应倬将门大开,欢迎姿态明显。

陈今表情变化看着就很明显,纠结又装淡定,最后只能板着个脸,“你上次说的那个……支付报酬的那种活动,还有吗?”

陆应倬皱眉不解,“哪个?”

陈今:“……”

“陪睡。”

陆应倬对上他的眼睛,眸色渐渐浓郁。

陈今立刻表明态度:“不包含其他特殊服务性质的,拒绝黄赌毒,尤其第一个,还有——你第一次做我生意我和你强调一下,我这个人只能兼职!”

他一口气说完。

好像声音越大底气也越足。

陆应倬话都没说,直接走进房间。

陈今立刻以为他要拒绝了,尴尬到想赶紧逃走,结果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

陆:「转账给你 4000.00」

陈今愣在原地。

“我的心理催眠师按时计费,一千八一小时。”陆应倬走过来说:“陈师傅效果更好,佣金翻倍。”

陈师傅:“……有晋升空间吗?”

“可以。”陆应倬示意他上床,眼神君子淡如兰,“提供特殊服务。”

“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打死工。”

陈今看着他,立刻脱了鞋子上床一躺,还很为自己谋福利,“给我个枕头行吗?”

陆应倬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今装看不懂。

他不小心瞥到床头的洋酒杯,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看着像是助眠用的,他先发制人拉陆应倬,“我上网查了下,睡眠不好的人有一个助眠入睡时间,别耽误了……”

陆应倬从善如流。

有了绝对的雇佣关系,他躺上床第一时间说:“抱我。”

陈今:“?……”

现在走好像来不及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又是这个装货。

让摸让抱让说点儿好听的。

陆应倬最会的就是使唤人, 简直是手到擒来,话不多,毛病不少。

一晚四千, 按陪睡次数计费。

有了正当金钱交易, 价值置换, 陆应倬也算理解为什么不差人给陈今介绍工作——

签订口头雇佣合同之后的陈师傅脾气好到过分,让做什么做什么。

晚上十点准时来, 工作服(睡衣)从不重样,或短或长是根据老板要求,他皮肤保养得光溜水滑,身上永远是随体温散发出来的清冽香气。

抱在怀里吸一口。

快活。陆应倬每天晚上大方享受。

不可否认比他五千块的助眠香薰有效一万倍。

陈师傅的专业不止于此。

他的生物钟是七点整。

陈今第一天陪睡就发现, 自己醒来之后,陆应倬也会醒。

到了第二天, 他自发保持睡醒时的姿势,拿开自己屁股或肚子上的手, 赖在被子里手指飞快回复另一边的工作消息。

发语音, 打电话,陈今还会主动给捂耳朵。

陆应倬睡醒便面对一双笑眼。

兢兢业业。

服务态度五颗星。

陆应倬总算知道陈今兼职代驾的全满徽章,含金量有多高。

一到白天。

陈今又会完全回归正常。

他该炸毛炸毛, 到了晚上又无缝衔接,仿佛不是换了睡衣而是军服,毕竟当兵的人都是要令行禁止。

顾客满意度是不需要靠头口表扬的。

陆应倬准时回家三天。

陈今已经完全清楚自己的实力。

因此, 每一次他都能在晚上敲门的那一刻,露出大大的笑容。

“支付宝到账——”

“四千八百元。”

还有小费。

今晚也一样。吃完晚饭收拾好东西, 陈今和工作室的同事打了个群聊电话,眼看着时间不够了,扯了件T恤裤衩立刻飞奔进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

“咚咚!”

准时准点。

陆应倬现在门也不关了。

陈今却秉持少一个环节都不行。

主卧里没人, 他只好喊一声我进来了,熟门熟路脱了鞋子爬上床。

陪睡不能玩儿手机。

应老板要求,陈今到点就放到枕头旁边,就在这会儿,一只手臂将他整个肩膀揽了过去,他被拎起一段距离,换坐到触感紧实的位置——陆应倬的大腿。

肩膀一缩。

陈今被迫让人在颈窝和耳后吸了一口。

“迟到两分钟。”

陆应倬就这么流氓完放开他。

陈师傅只盯着他看,乖乖回到自己睡的那边,掀开被子,“有钱不赚是傻逼。”

陆应倬:“……”

“说脏话没小费。”

陈师傅:“好。”

上夜工的陈师傅是不会反驳的。

他只专业地整理好被子,盘一盘枕头,点上助眠香薰——这精油味道太高级了,陆应倬总说没卵用但看他喜欢,允许他把剩下几盒用完。

“睡觉。”

陆应倬躺上床。

还没强迫人就滚到他怀里了。

陈师傅直接一个手动闭麦:“今天你回来也晚了,太累了,早点睡觉。”

紧接着,他就自己闭上了眼。

“嗡嗡嗡……”

电话震动。陆应倬了解何卫澜不会在他私人时间打无意义的电话,接了,两分钟后,他下发指令后挂断,再一转头,陈今已经睡了。

陈今睡着和装睡的样子对比很明显。

这次不是故意的。

这几天,陈今根本没出门。

外卖跑腿兼职所有都停了,说是肚子又大了压迫到他睡眠神经,随时随地睡,这理由说得一板一眼。

把人折腾醒来,陆应倬不屑于干这种事情。

他看了眼旁边的助眠香薰,给灭了,扔进柜子,触控关闭所有灯光,将人搂着趴自个儿身上,合上眼睛。

隔日一早。

陈今嘟囔着起床尿尿,“你再睡会儿……我等下就回来。”

陆应倬习惯了跟着他的睡眠时间。

放开禁锢他腰身的手,在人软硬适中的肚皮上摸了一把,被打了,他微微舒展眉宇。

天气预报晴好,早晨也比较适合浅眠。

陆应倬被三言两语安抚了神经。

他在陈今没在场的情况下,闻着带有他浑身香气的鹅绒被睡了十五分钟,再次醒来,是张阿姨敲门,“先生,要起吗?”

身边一摸没人。

陆应倬起床洗漱后问了张阿姨,得知人已经跑去机场了。

“……”

合着这几天都是糖衣炮弹。

他点开手机一看,陈今果然给他留言了:「出差!」

今天几号?

连续三天睡眠质量拉顶,陆应倬竟然发现自己不太清楚,再一划拉聊天记录,陈今三天前就说了要随摄影馆团队去沪城出差一周,时间上,正好就是今天。

一周。

也是够久的。

陆应倬直接给他去了电话,对面撂挑子不干装都不装了,影子都没有。

而此时,忙碌了一晚上的陈师傅,正在前往和同事机场会合的路上。

陈今已经选择提早出门的情况下,四十分钟前抵达,还是成为了最后一个到的。

订的商务舱,值机安检完成,大家伙一块儿提前登机。

“小陈。”

周绮语的未婚夫冯梵距离陈今最近,给他递了个金枪鱼三明治,一看包装就是自己做的,“吃早餐了吗?”

陈今确实吃的不多,“谢谢!”

“牛油果的那个给老徐分分,老于吃过了。”

周绮语补妆同时指点江山,细致照顾到了每个人,指了指冯梵的手提袋,“奶昔给陈今喝,就他没带水。”

冯梵又照做。

陈今作为年纪最小的那个,被投喂了几次,好在他真的吃得下。

“最近是不是在增重?”冯梵给周绮语整理好披肩,问了句陈今,“感觉比之前看你胖了一点儿,尤其是脸上,好看更多了。”

“最近在健身。”

陈今脸不红心不跳。

为了和陆应倬玩儿文字游戏,他今天出门可是有点随便,塞个鸡蛋就让司机送他和行李箱出了门,比起之前天天上班想穿搭,这次行头都在箱子里。

他出门前就洗了把脸。

竟然被夸了。

“可以的。”

冯梵是个很注重养生和健康的人,平时热衷于给未婚妻做各种美食和营养餐,“多多运动可以提高能量,看你气血都比之前要好太多了,你还是偏瘦,可以举举铁练练。”

陈今想到自己揣着个崽子。

挠了挠耳朵,“是的是的……我之后是还有一个健身计划的。”

“别练太壮,还能吃几年青春饭。”

周绮语作为挖掘陈今的摄影师,不能不给出建设性意见:“可以再稍微有一点点肌肉,线条最重要,不过千万别给我练成青蛙了,脖子还得粗,受不了——”

冯梵笑:“男人有点肌肉才好。”

“你练练得了,别教坏年轻小孩。”

周绮语拍过的帅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说:“陈今你至少给我再清爽个三五年,信我,男人花期短得很。”

陈今内心叹气。

“好的。”

顺其自然就好了。

青春饭什么的……

当爹了之后还能享受几年不知道。

花期会缩短,靠脸变现几率降低,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

好死不死。

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着“陆应倬”。

陈今装作没看到,将手机顺利调成了飞行模式,闭眼睡觉!

……

落地沪城,南北差异明显,无漫天雪无白霜地,一查天气预报,连着半个月都是好的,艳阳将人照得浑身暖洋洋的。

采光完美。

陈今落地入住酒店后,跟随团队去往婚礼布置现场,只有这一个想法。

天气好,布景的效果也发挥到了最佳,前几天,周绮语已经把婚礼主人的要求发到群里了。

明明是第一次结婚,细节到令人发指。

陈今半点不敢耽误。

听说场地要进行第二次调整,和同事紧赶慢赶就过去了,踩了一部分点,地方大的有点离谱,中途上了个厕所他差点迷路。

好在工作群里有地图标记。

陈今干脆和同事分开,按照要求去找符合出片的地方,做好标记。

初次踩点。

一天下来,工程量完成不到一半。

中午是酒店自助,晚餐就比较豪华了。

此次的新婚主人做东,邀请周绮语和冯梵在米其林三星餐厅老友叙旧,工作室的四位小伙伴跟着沾了光。

大家选择在大厅就餐。

陈今很少出门旅游。

第一次来体验不同城市的夜景,霓虹耀眼。

几个人都共事四五年了,不拘谨,他笑着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那我就不客气了。”

“轻松点轻松点。”

“就是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

“我也是第一次到沪城来,之后几天,你们有出行计划吗?”

大家说说笑笑。

陈今到哪儿都是吃席心理,就等着上菜。

没人提他就拍拍餐厅拍拍外面的夜景,给陈川峰发去:「老头,我出差这儿好看,明年带你和妈过来玩一玩。」

完罢他补了一句:「还有小耳朵!」

“陈今你呢?”

有人问他。

“什么?”陈今立刻放下叉子,“不好意思刚刚我没听到。”

“一会儿我们去喝点儿?”

“就在附近约。”

陈今哪里敢碰酒。

一张漂亮脸蛋,毕业两年了装大学生的呆瓜眼神还是非常手到擒来,“……那些酒桌游戏我一个都不会玩儿,哥。”

“哈哈——”

“没事没事,二十出头,小孩儿还是。”

“那你自己走走,或者回酒店睡觉。”

和陈今一个房间的徐正把房卡主动给他,“可能晚一点要你给我开门,手机尽量别静音,谢了小陈。”

“没问题。”

陈今比较喜欢这个差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需要特意照顾。

这一桌的单被嘱咐送到包厢里了,众人离开桌子,只剩陈今一个人还在手机上发消息,徐正按了下他的肩,“走了小陈,这么晚你打车回酒店,别挤地铁了。”

“谢谢徐哥。”

对方的关心恰到好处。

陈今挥手送别,而后继续回爸妈发来关心他身体的语音:“记住了记住了,我现在是要回去了,不熬夜。”

说完他举手喊服务生。

指着面前还没动的开心果巴斯克,“这个帮我打包,谢谢!”

“好的。”

十分钟后,陈今拎着奖励自己的甜品下楼。

他下到市中心繁华的玻璃楼一层大厅,整理好围巾才踏步出去,冷,但风吹过来正好将身上甜腻丰富的食物香气吹散去。

旁边,就是一家品牌的香水专柜,还蛮好闻的。

陈今慢走在路上消食。

路过的时候,眼神不自觉被头顶巨大的荧幕吸引——墨绿粉色花海,黑衬衫,配一张十分扎眼的上镜脸蛋。

很帅啊。

陈今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

他去看广告旁边的小字签名,一般都是会有代言人的名字,这时,他手机响了。

他随手接起,“喂?”

“叔叔来问我有没有陪你出差。”

一天没被理的陆应倬一句话出来,几乎要炸死人:“几号有空?我过去找你睡觉。”

“说的什么玩意儿……你怎么有我爸电话?”

陈今露出嫌弃的表情。

眼睛也自动跟踪到了大屏上龙飞凤舞的签名。

代言人:段纪宁。

沉默震耳欲聋。

原来又是这个穿皮衣不露肉的装货。

“段纪宁……”

当时应该拍下来他的劣迹。

告到中央!

那头,陆应倬清楚地听到他念出的名字,“你和纪宁认识?”

纪宁??

“他谁啊?”陈今一整个挂脸加停下脚步,“不会是你熟人吧?”

等等,姓段?难道是……

“段柏钦的弟弟。”

陆应倬听他的语气不是很好,“块头就是放在段纪宁家,怎么,你们俩认识?”

陈今沉默了两秒。

好嘛,完全克制不住自己了,非常气愤且坚定地告状——“他之前差点撞死你儿子,陆应倬,你现在就把狗接回家,不许让块头和他的狗玩儿,我不喜欢他!”

第33章 第 33 章 “因为,我很害怕。”……

“算了……”

陈今一想到陆应倬和段柏钦的关系, 不难猜他和段纪宁也认识多年,浅浅蹙了下眉,“我先打车回酒店了。”

“我让人去接狗。”

陆应倬自然不会放过他。

声线比刚打过来的时候沉了一些:“回去之后给我发消息, 具体发生了什么, 说给我听。”

陈今挂电话的手一顿, 给台阶就下,不假思索道:“好。”

陆应倬嗯了一声断线, 像是有事儿要办。

陈今盯着捏在掌心里的机身,温热的,和吹拂在脸上的刺骨寒风形成对比,思绪回神, 他走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回到酒店也就二十分钟。

陈今发了短信报备。

他没有直接脱外套洗澡,只取下围巾先挂好。

沪城处于南方, 供暖不同,这家酒店不像是青徽公馆的全屋地暖和加湿器, 他不太适应中央空调的热干气息, 只热了脸,手脚还是冰凉的。

脸因热气迅速蔓延开红晕。

陈今只好又去帘后开了窗,让屋子里稍微透透气。

洗漱完换了睡衣上床。

陈今准备回电话, 同一时间,屏幕亮了起来,他接听。

陆应倬第一句话就非常重磅:“段纪宁没脑子, 记不住和你有关的事情,刚刚我远程和司机打了个视频, 让块头咬了一口他才接走的,道歉的事情等你回来我安排,不想见他也可以线上。”

陈今:“……”

“你……我都还没告诉你什么事, 你不怕我刚才是添油加醋的吗?”

还放狗咬人了?

块头竟然有学过咬人的指令??

陆应倬这个疯子吧。

“没有冤枉,向他哥还有身边经纪人求证了。”

陆应倬说话没有平时那么冷静,蕴含着一丝失望:“段纪宁从小就爱跟在我和段柏钦身边,尤其对我,在态度上确实会好很多。”

陈今:“为什么?”

“之前他没成年的时候一个人跑到M国,除了玩儿赌场和酗酒把妹,就是和人飙车,闹最大的那次差点被一群亡命之徒在地下城注射违禁品,他哥赶不过来,打给的我。”

陆应倬继续和他说:“十六岁的段纪宁还知道怕。”

“赖在我那儿住了一个月,被他哥揪回了国读书,从那以后就规规矩矩没再生事了。后面他进了娱乐圈,在我面前也极度听话,我没刻意了解过他私下的工作作风和同事评价。”

刚才知道了。

很差。

自大又狂妄。

在圈子里靠着资本出道即飞升,脸在江山在,意外的粉丝量和路人盘都还不错,可合作过的同事和经纪人都人人喊打。

这么一来……

当然是陈今的话更有说服力。

可陈今听完这一串,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感觉自己听了本小说,和他的农村人频道完全没关系,“我……”

我我我了半天。

陈今气势不足地说了一句:“其实他也没找我什么麻烦……”

中国人骨子里的折中。

听了上面那个离谱的故事,他甚至还在思考,印象里那个让他在工作中发狂的段纪宁,真的……一点儿都不可怕了。

“不用委婉。”

陆应倬明显没有放过这件事的意思,“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拜访他父亲和爷爷的意思,看起来当年的事情没过去,根儿还是坏了,是该管教一下。”

陈今骨子里的朴实驱使他开口:“别!”

段纪宁脾气大,摆架子,爱侮辱人……

一大堆缺点,可不至于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现在的他顶多就是有点智障,后面的工作,也没为难周绮语和摄影馆的员工。

更何况陈今喜欢记得别人好——

段柏钦每次的善意和相处都让他觉得无比舒服,很难不说,自己被人照顾着。

“真的……还好。”

陈今回了一句:“他就是绊了我一下。”

陆应倬:“好好说。”

陈今承认自己的委屈,也想宣之于口,尽量用着完全客观的角度阐述:“他脸上受了伤,在休息,我想拍照片提前发给化妆师,他醒来之后没提醒我故意把脚踏收起来,那个角度我的肚子差点撞在沙发角,我一下子跪在地上,我撑了一下所以没事。”

段纪宁的态度他没说。

陈今不至于这么小气,反正这人被狗咬了估计还懵着呢。

“他还让你难堪了。”

陆应倬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嗯。”问到话头陈今就不得不承认了,说:“但是我也发火了,我第一次在工作场合发火。”

心情舒畅。

陈今弯了弯嘴角。

只觉得说出来之后很开心。

“偷偷哭了没?”陆应倬的话传进耳朵里:“委屈的不行了,以至于在路上看到他的名字都生气,对不对?”

陈今一愣。

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

抬起之后一片湿亮,他轻声说:“……因为我很害怕。”

如果不是涉及到小耳朵,他不会记这么久。

他害怕那个时候撞到了肚子。

那么硬的边缘扶手,砸上去,或许小耳朵就不再是乖乖待在他肚子里,圆鼓的肚皮恢复平坦,只会有一道疤,预示着里面曾经有过一个鲜活的生命。

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虽然陈今不想承认。

和陆应倬相处得越久,他确实越来越舍不得。

这也是他最初极度抗拒两人亲密接触的原因,他动不动就大呼小叫,说脏话,炸毛,也是想告诉陆应倬,他不好的。

可陆应倬是个神经病。

自己都那样穷酸上不了台面了,他还说什么……好好过日子。

比如现在——

“我知道。”

陆应倬的声音仿佛透过听筒,紧密环绕降落在他周身,“留下小耳,你才是付出最多最勇敢的那个,一到他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小心。我每次提醒你慢点走也不是斥责,我很放心,我只是想要借着孩子父亲的身份关心你,不然我要说什么?我挺喜欢你的?”

陈今整个傻掉。

什么?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那边再也没有了声音,陈今收回懵逼的思绪,一看,没电了!

陈今心率还在上升,又慌的一批,立刻去找充电器,蹲在地上捧着手机一脸焦急等开机,还要一会儿……

三秒,五秒。

好了!

陈今在点开联系人的那一刻停下。

脑瓜子比平时快了不是一点点,他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转战微信给陆应倬发过去一句:「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你说什么呢。」

他又补充:「你是不是睡不着,又喝酒助眠了??」

陆应倬:「喜欢你。」

陈今:“!!!”

他必须再问一次:「醉鬼??」

陆应倬两秒后才回:「如果是我喝醉之后,不搞纯情,只搞你。」

陈今眼睛越瞪越大。

从脖颈到脸颊耳廓染上了大片绯色,被带颜色的表白刺激到差点熟透,秒红温后,他一个起身用力把手机扔床上!

仿佛再晚一秒,就要被网警打电话警告不要再浏览黄暴信息。

陆应倬电话又打来了。

陈今不接。

不仅这次不接,接下来几天他都装高冷。

不过也有现实原因。

陈今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一间房。

和他一个房间的徐正有女朋友,正常作息时间里,人家每次打电话之前都会问他介不介意,陈今当然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因为如果晚一些徐正就会自己去阳台。

陈今哪里敢明目张胆接陆应倬的语音和电话。

更何况对面装都不装了。

一个过完年就要二十六岁的大色批!

陈今一直怀疑他没开过荤。

Dirtytalk越来越多,逮到机会就要开腔,男人之间这种话题很正常,但是话题对象是对方就很那啥,妈的陆应倬技术还不好!想到搞就联系屁股痛!

陈今还没彻底转变适应。

陆应倬说了,他一贯最会的就是装蒜,他就装一个大的。

另一个方面,团队工作也比较忙碌。

婚宴主人太有想法,没有紧锣密鼓和传统婚礼流程一样,女主人主纱和晨袍造型都是分开两天拍摄,保证休息时间,设宴第一天的晚上和第二天的中下午。

第二天晚上,是年轻人的场子,都是外景。

礼服九套,拍摄场景大大小小有八个。

周绮语作为主摄的工作量大的不是一点点,团队各司其职,陈今等新郎新娘走完流程,把踩好的点全部都定下来了。

婚礼当天。

他掌管辅助跟拍花絮的位置,协助主摄。

要不说多高级的婚礼都不接呢,摄影团队这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周绮语更是专业到吓人。

要不是身边有冯梵随时跟着,一天下来水米不进,只为出片。

太忙了,陈今在出差第三天,便阻止了某个想过来同床共枕的人,据理力争没时间兼职,让陆应倬学会自己睡觉。

撂挑子不干了。

说的好像对面是个不讲理的。

陈今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发现陆应倬没再骚扰他,估计忙着管公司去了。

正式婚礼两天,每天都腰酸背痛。

陈今回到酒店就是狂吃加补觉。

回家倒数前一天,他把航班信息给司机和陆应倬分别发一份,从晚上十一点半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被饿醒。

徐正一早就起来收拾了。

中午了,陈今被子终于动了动,摸到手机,直直举起来就开始刷。

“工作都结束了,不早了,去吃点东西。”徐正拉开窗帘,看到陈今懵懵坐起来后被炮轰了的发型,一脸呆滞,用力鼓了鼓掌,“吃饭吃饭了小陈!”

“好……”

陈今被光刺到眼睛。

眯着一只眼睛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了……”

“发福了啊弟弟。”徐正从正面看到他一截雪白的腰,笑着指了指:“饿了两顿起来肚子都这么明显。”

陈今立刻慌乱放下手。

他扯扯衣角把小崽子藏好,尴尬挠了挠耳朵:“我最近胖了,增肌之前不是要增重吗……”

“也是。”

徐正笑笑没下他面子。

陈今起来洗漱,下到餐厅直接吃午饭。

困到饿了两顿的他如狼似虎,看到什么都想吃,恨不得站在厨房的上菜入口,当然他也不会这么变态,只拎着三趟盘子就开始低头猛干。

吃完了,肚子更大了。

他看了眼周围。

然后小心翼翼解开原本系好的运动裤松紧带,拉开棉服拉链,把小耳朵解救出来,鼓鼓囊囊一个,看上去圆润健康。

陈今比划了一下大小。

半个蜜瓜那么大。

“……咚。”

小家伙也轻轻动了一下。

陈今已经能从胎动状态,短暂且基本判断小耳朵的情绪,一下子突然动不是什么开心或者活跃的信号,小家伙只动了一下就完全不动,除了受惊就是被打扰睡觉。

还有一种。

害羞。

后者可能性很大。

“好好好,不关注你了。”

陈今心想还是个胆儿小的,笑着念叨:“和个小姑娘似的……”

第34章 第 34 章 二合一

这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小家伙马上就要进入六个月, 陈今不能不打算。

这次出差结束,摄影馆主摄团队公休一周,临近过年, 工作室接下来的预约订单基本都可以坐班。

收拾好一切。

陈今点开QIU的工作群。

“车在等了。”徐正从洗手间出来提醒:“都收拾好了吗, 不要落下什么东西, 尤其是重要物品。”

陈今不喜欢让人等,“走吧。”

两人下到大厅退房。

跟随安排好的商务车返程。

登机后, 陈今找到座位,又去翻看QIU的最新排班表——苏橘最近连上了三天早班。

陈今信息捕捉能力还是不错的。

他指尖一滑,退出工作群,丝滑点进QIU的官方小账号主页, 粉丝量稳步上升,还来了不少新面孔。

几乎是日更。

苏橘出镜率很高。

陈今都怀疑秦柯意给她换班种了, 这精力,这质量, 在店内当账号运营人也是非常有投资前景的。

他看了眼日历。

给苏橘发消息:「橘子, 李华怎么样了?」

苏橘手机不离身:「好多啦!」

「出院回家之后我想去看他,结果他老是拒绝。哦,现在他还不能完全自己走路, 赔偿下来了,他不想他弟弟学校家里往返跑,请了一个钟点工做饭, 还可以,会照顾自己了!」

陈今笑:「你去看李华他不好意思。」

「这样吧, 等我出差回首都一起去看他,我来联系。」

苏橘:「那最好不过了。」

她也是非常能抓重点:「出差回来啦?怎么样来店里上班吗?缺人缺人!」

缺人?

怎么会。陈今想要给她回复,可快要起飞了, 他只好说:「有这个想法。落地再说,不打扰你午休了。」

苏橘:「好哦。」

陈今想了想,最后一条消息发给了陆应倬。

接着他关上手机,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戴上眼罩开始补觉。

飞了多久就睡了多久。

四点半落地首都。

陈今还是被周绮语过来拍醒,“昨晚干嘛去了?”

陈今还没睡醒。

他脑子晕乎,起来的时候差点摔个狗吃屎,冯梵扶了他一把,“我幸好看到了——”

陈今闹了个大红脸。

他用力拍了两下自己醒醒神,只觉得越睡越累,简直不要太像猪。

从座位上捡起手机,一连上网,他消息一大堆,忙说:“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走了。”周绮语回头指了指他,“好好休息几天,别去外面找活儿干了,困成这个样子我也是没见过。”

陈今连连点头。

他坐下去,回复司机消息:「好的,我现在过来了!」

单论室外,首都还是更冷一些。

陈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下赶路,身着长羽绒服,戴好口罩,他今天忘记把围巾从行李箱拿出来了,好在从背包里找到了一顶拉法帽。

从头到脚只露出手和一双眼睛。

陈今从转盘拿到行李箱。

紧赶慢赶去往司机给的地点。

五点的落日云霞镀上柔美的光晕,他到了地方没找到人,以为司机还没到,干脆停下来拍了张照片。

有人入镜。

陈今偏移镜头,可眼睛已经聚焦——

男人迈出车门时踩下的平底皮鞋,是红底。

今日的他从衬衫领带到长衣,皆是黑色系,腰腹上镶嵌金扣,零下冬日,呼吸间白雾漫开,恍若烟草被掐后吐出的圈雾。

逆光下眉目惊绝,骨相丰朗,清晰了然。

陈今还在发懵这人怎么就出现了。

他余光中,身侧司机拿过他的行李箱,“陈先生,箱子给我就好了。”

“……好。”

陈今下意识冲人笑了笑,“谢……”

他整个被人捞过去,一下子砸进男人怀抱,仰起头,瞪大一双润亮澄澈的眼,双手撑在他胸口第一句话就是:“不要亲我!”

陆应倬一笑。

“在大街上我会干这种事?”

“我不知道。”

陈今发现自己一点儿挣脱不掉。

干脆拉开他大几万的衣服一埋,顶着他走,“走走走!先上车,我怕碰到熟人同事没走呢——”

陆应倬替他打开车门。

陈今迅速往里一钻,爬到另一边。

他一把摘下口罩,露出白里透红的秀气脸蛋,“……我终于回来了。”

陆应倬倾身坐近。

车门一关,他便被陈今主动抓住手臂,“等一下。”

陆应倬:“嗯?”

陈今盯着他确认信息,不自觉眯起眼。

而后迅速从陆应倬袖口一路闻了闻,又一次掀开他衣领,在被人按住之前坐起来,“你是不是抽烟了?”

陈今皱眉,为了表示自己极度抗拒,还刻意捂了一下鼻子。

“……不好闻。”

陆应倬垂着眼看他:“你这表情,不知道的以为我拉身上了。”

陈今:“……”

他一巴掌拍上人肩膀,“为什么你每次都能面无表情说这种话——”

陆应倬接住笑倒在怀里的人。

把他往身上一带,也将大衣褪至一旁放好,还算舍得解释:“段柏钦坐我旁边抽了半包,沾上了,现在还难闻?”

陈今凑过去闻他衬衫,“没了。”

“怎么会,你再仔细检查一下。”

陆应倬盯着他说完,眸光沉沉。

趁人还呆着——侧头印上他唇角,温柔吮舐了一下。

“唔!”

陈今瞳孔紧缩。

黑亮的瞳仁显示出震惊和慌张,他用力推搡,只换来腰身被牢牢桎梏。

两人贴近,密不透风。

陆应倬捧着陈今的脸,和他接吻。

再次张嘴时回正,给人一些喘息的空间。

他眼神还是紧紧粘在那张软红的唇上,眼帘垂得更低,仿佛短暂闭了一下眼睛,将人按上靠背,掐住他肩颈。

“你——”

陈今发不出短暂的声音。

因为陆应倬又吻了下来,强制他启唇。

到了半路,陈今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浑身都是热的,眼神迷离,眼尾和面颊晕开了自然的桃色,唇齿微开,舌头也不听使唤……

一切都跟着压制他的人在走。

最后一个吻。

又是浅浅落在他眼皮上。

陈今心头涌现出短暂的迷茫。

他不太舒服这种感觉,可他早已放松,交出了主动权,此时他微微闭着眼睛,等到没有压力他颤颤巍巍睁开眼,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陆应倬一直盯着他看。

陈今说了一句想说的话:“你为什么总这样看我?”

如梦初醒。

形容的是陆应倬。

他忽然低声说了句抱歉,将人扶了起来。

陆应倬摸了摸他的脸,热热的,整理好陈今乱乱散开的拉法帽,就像把被他弄杂乱的小猫儿梳了梳毛。

陈今还是盯着他看。

然后说:“……我都说让你不要亲我,你不听。”

陆应倬心神一荡,捏了捏他红透的耳朵,“我说喜欢你了。”

“……我还没说。”

陈今不看他了,看面前和司机隔开空间的车内挡板,他在有点红肿的嘴巴上摸了一把,“我还没有想好。”

陆应倬说:“对不起。”

“没事。”陈今小声心直口快:“挺舒服的。”

在引起更大的气氛波动之前……

陈今阻止他靠近的身体,“你听我说话。”

陆应倬:“嗯。”

“我现在没办法想一些有的没的。”

“你也看得出来,我爸妈也是因为怕我和小耳朵出事,才答应你的条件,当然,那些很诱人,可你不觉得也相当令人害怕吗,我真的没办法抛开所有和你谈恋爱……”

“考虑的期限。”陆应倬望着他精致的鼻尖,“告诉我。”

“我不知道。”

陈今自己都不清楚,可他开口:“我愿意答应你短暂在一起的请求,我们可以顺其自然,气氛到了可以拥抱,接吻……在我准备好之后,我也可以和你上床。”

“你在计划某一天离开。”

陆应倬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说:“带着孩子。”

陈今很难没有这种想法。

他也并不是一点心都没有,他情绪最丰富,“我会让你和孩子保持联系,前提是……你允许我选择自己的生活。”

“你明明不讨厌我。”陆应倬握住他的手腕,继而抚上他掌心无名指根部,“我能感受到,为什么还一直在拒绝我?”

“陈今,我还是那句话。”

“孩子永远是你的,没有人会和你抢。”

陆应倬:“我不会告诉陆家,我和你有一个孩子。”

“小耳朵永远都属于你一个人,我母亲已然去世,非必要我也不会告诉我的父亲他有一个在外的孙子,你和我的家人可以永远不走动,我们只是组建自己的家庭。”

“你在害怕什么?”

陈今无法思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应倬把自己和陆家割裂开,干干净净。

这和陈今一直以来确定的事情,全然相反,他说:“你是陆氏集团的接班人,你父亲花了很多心思培养你……”

陆应倬轻笑。

“如果我从位子上退下来呢?”

陈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迅速收回手,皱眉,“我不觉得这种玩笑有意思,你做不到,也不可能发生。”

“假设如此。”陆应倬说:“你会心无芥蒂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

陈今不假思索:“我不喜欢这种假设,以后别再说了,我们真的不太合适。”

陆应倬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解。

就好像他真的能这样做,可结果还是无,他也没了新的解决办法。

他试图问:“陈今。”

“我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

陈今没有任何躲避对上他的视线,对他说:“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们之间出了这些意外,我是要记住那个人一辈子的,真的很凑巧,你和他有一点点像……”

陆应倬狠狠蹙眉。

似乎想到什么,他眼神不再冷静,渐渐变得沉郁。

“陈今。”

“听我说完吧。”

陈今眼眶有些许干涩。

他费了很大劲儿不眨眼睛,说:“我爸妈真的没接受过什么开放的思想,他们就只想我开心。陆应倬,除了你开出的那些条件,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快劝自己接受吗?”

“你不是查过了吗,我从来不谈恋爱的。”

“我爸妈从来不催我,现在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你,阴差阳错有了小耳朵,担忧之外,他们也很开心。”

陈今一字一句告诉他:

“我爸妈知道我很犟。”

“他们很久之前就告诉我,那个人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我爸妈宁愿我再次喜欢上一个男人,也希望至少有人陪着我,更何况,我们现在还能有自己的孩子。”

陆应倬只静静看着他。

一个字,任何回应都没有了。

“其实,你已经做得特别好了。”

陈今视线低垂,发现不知何时陆应倬的手已然变成了紧绷的拳头,一瞬间他心脏钝痛,再抬头,已然扬起他最会的漂亮笑容:“你比他有魅力的多,我老是被你迷住,被你吸引,在你面前和耍猴儿一样搞笑。”

“我自认为和他太合适了。”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天壤之别,我只是小地方来的人,我骨子里没办法接受这种不确定的未来,陆应倬,我只要你做到最开始保证的,你不用给我那么多……”

陈今轻声说:“我没有那么需要。”

差不多了。

他要说的只有这些了。

车内的音乐声音不大不小。

加上挡板隔音材质,只有在同一空间的两个人坐近,才完完全全能听清对方的话。

车子不知何时停下了。

陈今往外看。

熟悉的别墅就在眼前。

他主动打破这种死寂的氛围,对陆应倬说:“到家了,如果你暂时不想看到我,我们可以先冷——”

手肘被滚烫的掌心覆盖。

陈今只来得及看到司机下车,被人猛扯回去,力道很大,刚好又没有让他出现痛感。

再回神,已经是被人按在座位上强吻。

辗转厮磨,又急又重。

没有任何让他反应的机会。

陆应倬掐着他肩膀不能动弹,感官里,陈今只剩下自己被用力吮舐、啃咬的唇瓣。

衣服也被人扯开。

裤腰边沿被侵入,直直往下探索。

“呜!!”

陈今急得眼睛都红了。

陆应倬掐着他后脖颈把人拉开一丝距离,两人鼻尖不到一公分,他眼神有些阴鸷,声线低沉:“刺激我的时候不怕了?”

“怕!”陈今吓死了,没说假话,立刻抱住他脖子,“我怕……”

陆应倬短暂闭了闭眼。

真是降他来了……

“你刚说的什么?”

陆应倬又将人按紧一分。

陈今没有防备,嘴巴又砸上去,两个人对峙呢他不小心亲了口,脸越来越红,手去拉他禁锢在自己腰身的长臂,“你先放开我……好好说不行吗?”

“怎么说?”

陆应倬脸黑起来真的很吓人,像阎王,阎王开口:

“有喜欢的人你也没守身,暗恋史整个变狗屎,你都说他比我差一大截了你还喜欢他,你是没上进心还是单纯喜欢土的?”

陈今:“……”

这对吗。

他一脸不知所措。

看的陆应倬又心软了,摸摸他脑袋顺毛,又给穿好衣服,“回家洗澡,一会儿吃饭了。”

“……好。”

陈今小声应了一句。

两人回家之后。

陆应倬给他脱鞋子,陈今让抬脚抬脚,还没从刚才发生了什么中缓过神来。

他几乎全盘托出了。

陆应倬非但全部屏蔽不恶心,还骂他一顿了,是吗?

“还留恋什么?”

“人都滚了,以后擦擦眼睛看清楚。”

陆应倬突然拉住他的手,淡淡一眼,看得陈今有种非常奇怪的羞耻感,仿佛自己的喜欢上不了台面,“我……”

陆应倬:“他知道你喜欢他?”

“不知道!”

陈今浑身一个激灵。

“很好。”陆应倬又拎着他衣领,把人提起来站好,双手撑着鞋柜把他困在怀里,盯着他:“根据我第一次见面就上了你,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陈今:“……”

“你……性|欲比较旺盛。”

陆应倬:“……”也没错。

他不再求证于陈今的脑子,“我想说的是,在占有你这件事情上,我不是什么好男人形象。”

陈今呆呆点头,“什么意思?”

陆应倬又低头凑近他嘴角。

陈今终于在见面的一个小时里,第一次炸毛,“你亲的有完没完了——”

“哎哟……”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陈今推也推不开身前的男人,震惊于他的不要脸,只能从他怀里探头出去看——张阿姨已经溜进厨房了,抽油烟机的声音开到了最大。

陆应倬趁着他打量,捏住他下巴,在他细腻软嫩的脸颊上咬了一口。

陈今立刻捂住脸!

“我不管你是不是把我当替身,和我上了床。”

陆应倬把他身体掰正,看着捂住一边脸怒目而视他的陈今,说:“今天我就当没听到,以后不要再提那个乡下土狗男人,听到没有?”

陈今:“……”

陆应倬见他没有生气没有反应,反而,嘴角上扬又压下。

陈今抿嘴憋笑说:“哦……好。”

陆应倬:?

他讲话这么好笑?

不是憋着话的性格,直接问:“笑什么?”

“没什么!”

陈今立刻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是没想到你真的……知行合一,太有原则了。”

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管你说的什么玩意儿什么态度,陆应倬一个都不听,他只听他想听的。

怎么吵架嘛……

“上楼洗澡。”陆应倬拉着他走,陈今反拉住他:“我想遛狗……晚点洗吧。”

“叫人遛完了。”

陆应倬说:“刚刚顺带送块头去洗澡了,今天没戏。”

陈今妥协了。

陆应倬让张阿姨消毒行李箱。

陈今见他和自己一块儿上楼不够,他都进浴室了,这人还跟着,立刻堵住门,“你干嘛?”

“我帮你洗。”陆应倬扶着他手臂,“先尝试一下,之后生完孩子就没有试错的机会了,剖腹产需要注意伤口护理。”

“那也太早了!”陈今誓死抗争:“你就是要耍流氓!”

“你不答应我在一起,我没法按照正常恋爱流程来。”陆应倬也是很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只能强制介入。”

不行不行。

陈今完全不能接受,“那……”

“答应和我谈恋爱。”

“不是!”陈今一点儿没掉进陷阱,松开手站直,眼神很是不开心地看着他:“……不能慢一点来吗?”

陆应倬:“慢一点你就跑了。”

陈今:“……”

他真的没招了。

回归正式话题,陈今实在有些害怕,“所以你现在是打算逼我就范吗?你知道一强来我就服软……你以后再也不尊重我的想法了吗?”

陆应倬皱眉:“不是。”

陈今摸出一点规律了,稳扎稳打:“那你给我考虑的时间,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喜欢和离不开你,你……”

突然。

福至心灵。

陈今想到一个绝佳的说法:“……你得先追我!”

显然,陆应倬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陈今说完心脏也砰砰跳。

然后他看见陆应倬收回手,退后一步,“好。”

耶!

陈今恨不得跳起来,连带着心底都是雀跃。

反应过来之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他脸上的明媚藏不住,抬眼发现陆应倬盯着他,嘴角也是上扬的。

陈今立刻收敛情绪,抬手指门,“走吧!”

陆应倬听话走人。

然后留下一句:“恋爱之后陪睡服务薪资翻三倍。”

陈今:“!!!”

陆应倬:“不包含特殊服务。”

“不过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免费反向提供。”

陈今狠狠心动前者,极力克制自己,然后说:“你见过追人的时候直接睡一块儿的吗?”

陆应倬睡眠质量不好。

有了前几次的满分陪睡服务,堪比上瘾。

由奢入俭难,陈今本来就是要抓紧这个机会来考验他的自制力,当然不会再给作弊机会。

“没有。”

陆应倬表示肯定他的话。

竟然带上门出去了。

独留下陈今在房间里欢呼:“哎妈呀……终于送走了……”

他拿上睡衣。

回到浴室还是不放心,把门反锁,脱衣服之前看着巨大的浴室镜子,被自己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的样子惊到!

他抹了把嘴。

心想自己今天赶飞机没涂唇膏呢……

被亲的。

陈今脑子里闪过从机场到家一路,简直像是做了一场春梦,话说的不少,好家伙嘛全部没效果,亲没少挨!

第35章 第 35 章 特殊孕检安排表。

两天相安无事。

陆应倬说追人……倒也很有耐心。

至少, 陈今已经从最开始的四处防备,到可以想睡自己房间睡自己房间,去哪儿也不用报备, 这个时候——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温水煮青蛙了。

显然, 他没办法拒绝这个模式。

不用被天天短信电话问候, 不想亲可以不亲,对方也不着急马上和他确认关系的状态实在太安心了。

陈今又装蒜。

他一使出这招, 陆应倬还真配合他。

要去看李华。陈今早起收拾好走楼梯下来,碰上遛完狗回来的张阿姨,“块头!”

“汪!”

块头解开脖圈朝他去。

张阿姨去了厨房,先把块头的狗饭端了出来, 陈今接手后蹲下来哐当放好,“等待。”

块头坐好。

陈今:“一, 二□□七七□□五……”

块头不动。

陈今:“二二五七八四三六……”

“汪!”块头在听到“三”的指令后立刻叫唤一声,提醒陈今, 他笑着指了指, “吃呗!”

块头埋头干饭。

陈今时不时从它狗盆里拿东西,掰开它的狗嘴,把小狗展示成龇牙咧嘴的样子, 块头一点儿也不生气,只用舌头舔他的手指,敏锐听到他嘟囔:“这牙白啊, 所以你怎么咬的段纪宁呢,要是有视频就好了嘿嘿……”

块头眼神向上瞥他。

然后继续吃饭。

陈今蹲在地上, 拳头撑脸,没好气:“你这眼神和你那爹学的吧?”

块头不语。

只一味地吃吃吃。

陈今也要吃早饭了,见张阿姨要上去叫人, 他立刻说:“别——最近他又睡不好了,睡着呢不能叫他,我吃完出门了您再去!”

张阿姨听劝,可当她把牛奶端出来,抬头便说:“先生您起了?”

陈今如临大敌!

他立马把趴着咬球的块头一搂。

整个狗抱到腿上,确保自己和狗紧密贴合没有可乘之机,继续吃早餐。

“你这是什么姿势?”

陆应倬果然来他身边。

陈今抱着狗捧着碗看他一眼,“没位置了,挤,你去对面。”

张阿姨见状也哭笑不得:

“冬天块头还是会掉一点毛的,小今,你吃完再玩儿吧。”

“它知道我要出门了,有分离焦虑。”

陈今一本正经地说,戳了戳对面的位置,“赶紧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去。”

陆应倬看着块头岌岌可危站在凳子边缘颤抖支撑的后脚,陈今不知道,都抱不住了还在往怀里薅。

“今天要出门?”

陆应倬走到对面坐下。

“是的,要出,和朋友一起。”陈今的意思很明显,到这儿了就可以不用问了。

“知道了。”陆应倬叉走他盘子边上块头看着流口水的一根焦香火腿,盯着他的眼神不加掩饰,“我要出差几天,你自己在家乖一点。”

“你要出——”

陈今内心那个激动啊。

一不小心就蔓延到脸上了,赶紧收敛,把狗往地上一丢,“去去去,我和你爹说话。”

块头着地立刻仰头看着他:“呜——”

骂得很脏。

陈今双手合十道歉,对对面的狗爹也好了不少:“那你注意身体,好好睡觉,千万别错过时间就不吃午饭喝酒!”

关心恰到好处。

有虚情假意的成分,但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关心我收下了。”陆应倬已经回归了一开始的人设,不崩于色:“昨天晚上睡衣给我带走,我闻着睡得好。”

陈今:“……”

死变态。

陆应倬都退步那么多了,他不介意做这种小牺牲。陈今把叉子后柄咚地一下按上桌子,“行……但要是回来被我发现什么玩意儿,你这几天努力就白费了。”

“发现什么?”

陆应倬挑眉问他。

陈今不要在餐桌上讨论这种话题,“我吃完了,走了。”

“外套围巾。”陆应倬在后面说。

陈今在这件事上没反驳。

一个是他冷,另一个,如果自己不乖乖就范就会被强制穿戴,他拿上手机换鞋,临走前还是说:“我去看我出车祸休养的朋友,坐司机的车。”

“知道了。”陆应倬早已听到报备,“不要吃垃圾食品。”

“哦。”

陈今心情好。

不介意让着他点儿。

他出门之前特意往餐桌上看了一眼,陆应倬真的没动,慢条斯理地在喝海鲜粥。

在他看过来之前——

陈今头也不回出了门。

他钻到车上,很满意今天让司机开的这辆普通SUV,说:“叔,一会儿接到我朋友不要喊我陈先生,我们就是普通乘客司机。”

司机:“好的。”

“走吧!”

陈今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苏橘家小区楼下。

中档平层楼盘环境不错,到点儿超了两分钟,黑色门禁后出来一个清纯出挑的纤影。

陈今提前下了车,在路边朝她道:“这儿。”

苏橘上车后一倒,“今天打到的车好干净舒服!”

司机也笑,“谢谢。”

陈今表示包了师傅的车。

两个人去附近的大型连锁商超买了菜,准备去李华家里做顿饭,提前和他说今天不用钟点工上门了,三个人不费事儿。

“我只能给你打下手了。”苏橘看陈今推着车还会挑新鲜菜,只能把几人爱吃的水果零食往里丢,“我做菜自己吃吃还行,出锅了都能再加调料,给李华吃,我还是有点怕他被咸死还说好。”

陈今放下一条山药。

“没事,我能做,什么时候你来我家,我和我家阿姨……”

他察觉不对收声。

“我不是去过了吗?”

苏橘没听太清楚,去冰柜区域拿酸奶回来,“叔叔做饭很好吃呀,你肯定有遗传到厨艺吧,下次等李华好了,你和你男朋友请我们去吃饭,一定到!”

陈今发现她很期待,说:“好。”

苏橘抢着结账。陈今拗不过她不干活儿的说辞,两人提着满满三袋子东西去了商场停车场,坐上车,去李华给的定位地址。

这边环境就不一样了。

陈今发现,和自己之前的出租屋有的一比。

他住了这么久青徽公馆,真能体会陆应倬当时说他“住的什么破地方”是什么心情,他笑了笑,很习以为常地拎着袋子上楼。

五楼,司机还帮了忙拎两个。

“谢谢叔叔!”苏橘简直惊喜:“您人真好。”

“没事没事。”

司机笑着帮他们把东西拎上楼。

到了门口,陈今点头表示他可以先走,看着还在爬四楼歇气的苏橘笑:“还好吗?”

“喘口气。”苏橘明确表示不需要帮忙,“这台阶设计有点不合理了,感觉比正常台阶要多七八个一层。”

陈今告诉她:“其实只多了三个。”

“但是层高比较高,爬起来抬腿的幅度很不人性化了。”

苏橘丧气:“我说呢!”

陈今敲了敲门。

差不多三次,等了三五分钟,老式的门板吱吱呀呀打开一条缝,“你们来了。”

李华拄着拐杖。

腿上和手臂都打着护具,看他们拿这么多东西,“吃不完会浪费吧?”

“你怎么自己来开门了?”

陈今没急着提东西,将人扶到躺椅坐好。

苏橘两趟把东西提进来了。

陈今站起来,见李华一直目光追随,眉目忧心,干脆笑着过去帮忙,“我来吧。”

“已经好啦。”

苏橘扫了一眼这个两室一厅的出租屋。

还算整齐,可李华和他弟弟一起住,会整理的那个是病患,感觉只是临时收拾过——至少李华本人应该看不下去地上倒着可乐瓶子。

事实也是。

李华见苏橘打量三分的目光,又些窘迫:“你们来我也没收拾一下,我——”

“我给你弄。”

陈今生怕他又拐到脚了,和苏橘说:“还早,你也坐着休息一下,我打扫卫生很快。”

“一起吧。”苏橘也看不下去陈今每次都是出力的那个,她脱了自己的白色毛毛外套,捞起袖子问李华:“抹布呢?”

“你坐着休息吧。”

李华顺光看着她,不由自主便开口。

陈今从卫生间出来听到,笑了笑,“我一个人就行,橘子你帮我洗菜。”

苏橘皱眉,“那你也太累了吧。”

她陡然看向李华,后者也意识到自己厚此薄彼,忙找补:“……你们没有义务照顾我,还给我做饭打扫的,等我好了请你们吃大餐,尤其你橘子,你应该很少在家做这些。”

“不帮忙别捣乱!”

苏橘一把拿过陈今手里洗干净的拖布,“好不容易就来这么一次,能干净几天是几天。”

陈今说:“李华没养伤的话,家里不会这样。”

李华只能看着两个人给他忙上忙下,打扫卫生洗菜做饭,干着急,他手机都不看一直盯着俩人,还能被投喂几块柚子。

苏橘给他扒好了直接送到嘴边,“好甜的。”

李华捏着躺椅扶手。

脸颊稍微有点红,用完好的手想接,可又不想让苏橘尴尬,只好咬在嘴里,“谢谢……”

“甜吗?”

苏橘需要自己挑的柚子获得赞赏。

“甜。”李华看着她点点头,认真说:“很好吃。”

“那都给你。”

苏橘把剥好的柚子肉装在碗里,放到他腿上,“我去帮陈今做饭了,有什么事情喊我。”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华说:“我看你前几天还在上早班,我和陈今都不在店里,累吗?”

“nonono我最近在养成自律。”

苏橘抬手和他说:“我妈因为我上班早起,还能按时吃早饭和我爸夸我,夫妻二人有对我这份工作松口的迹象,正好,我也不想去他的工厂。”

李华替她开心,“那要保持。”

苏橘穿着刚才在超市买的新拖鞋,进了厨房,陈今让她干的都是一些小事情,他一个人掌勺手到擒来。

五菜一汤。

端上桌热气腾腾。

李华把桌子提前擦干净了,三个人,一个病患一个不喝酒,苏橘却是个爱喝的,“那你们喝葡萄汁儿吧,我要喝酒。”

李华说:“我可以陪你喝一点。”

陈今为了小耳朵坚持原则,“我不喝,我一杯倒。”

三个人聚到下午四点。

陈今拦了出租车把苏橘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进入,他也同样下车,站在路边打电话:“叔,还是早上的小区地址。”

出租车进不了别墅区。

陈今打电话给随时待命的司机是最优解,回到家,陆应倬果然已经不在了。

张阿姨:“是说出差了,这就想了?”

“谁说的!”

陈今怎么会承认。

他只是好奇怎么会这么轻松,连个招呼都不打,他有点累,躺在沙发上摸狗刷手机,发现是自己把人免打扰了。

陆应倬航班都告诉他了:「出差,勿念。」

“……”

陈今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陆应倬要出差三天,清闲三天。

陈今算了算休假的日子,等人回来他就要去摄影馆上班了,白天不见,晚上陆应倬还偶尔应酬。

美滋滋~

可是他没想到,第二天自己就要独自面对一个无敌尴尬之局面。

陈今难得有长假期,还不兼职。

他趁机体会着穿家居服待在漂亮别墅,吃吃喝喝和狗玩儿的悠闲时光。

他还发现了新地方。

别墅一层还有健身房,地下一层有观影房。

陈今不怎么待在家里探索,二楼他更熟悉一些:主卧和他的房间。其他两间客卧基本不动,剩下的就是陆应倬的书房,还有块头二层睡觉休息的狗屋。

三楼更不用说。

他都没去过,听张阿姨说只有一间房,全部打通的,都没什么人上去。

陈今带着块头在家玩儿。

进去健身房发现干干净净,器材摆放并不完全整齐,钢管上有被擦过的水渍痕迹,像是前几天才用过。

“没见过他用啊……”陈今搂着块头嘀咕:“难怪身材那么好,偷偷卷死了!”

“小今。”

张阿姨突然从外面走过来。

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刚刚有专人过来送快递,说是给你的。”

“给我?”

陈今当着张阿姨的面就库库拆开。

文件袋包装非常完美,折角都没有,他拆开还有一个透明的文件袋,又拆,“陆应倬的文件吧,但怎么送家来了……”

“先生嘱咐您签收的重要文件吗?”

张阿姨立刻走近看了一下,“那我给何先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取。”

陈今一把抽出来。

差不多小半本厚的A4纸,第一张抬头就是——表1(附表):特殊孕检时间通知表。

姓名:陈今

性别:男

临床孕周:二十二w+4d

胎儿发育情况:良好。

胎儿生物指标评分:脐动脉二条。脐带绕脖一圈半,心跳(有)张力(有)活动(有)羊水(有)呼吸(未见)……

表2 男性剖腹手术分析报告初稿(留存)

啪!

陈今飞速盖上手里的数据。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往旁边一看,张阿姨完全像是傻了一样看着他,满眼不可思议。

“小今,这是你的……”

第36章 第 36 章 四合一

“……是我的。”

陈今自己闯的祸自己担。

在张阿姨避无可避的惊奇眼神下, 点点头,一定要强调的是:“医生说了,我是男孩子!只是身体内部构造比较特殊, 可以怀孕。”

内部两个字咬得很重。

张阿姨很快就联想到:“所以前段时间……先生买了很多新生儿用品, 不是要送人, 是因为小今你要生宝宝?”

陈今:“……”

这么久了还是没适应。

他脸上爆红和尴尬并存,“之前我让他带我去更好的医院看, 检查完说可以留下来……在这件事情上他接受能力是比我好一点。”

“傻小子!”张阿姨着急拍他的手,“当爹的还乐呢你怀孕反应都出来了,什么都不懂就当妈还替他说话?”

陈今:“……”

我没有当妈。

他知道张阿姨是为他好,默默抗议:“阿姨, 就算在家里也不要养成喊我……妈妈的习惯,行吗?不然以后孩子出去很多事情不好解释。”

“对对对。”

张阿姨答应下来。

她看着地上的块头都觉得无比危险, “狗还是不知道轻重,你和它玩儿的时候千万注意着, 你俩动不动蹦来蹦去……”

陈今按住她的手, “您冷静一点。”

“医生说我体质比很多人都要好的,您太小心,我压力太大心情也不太好。”

张阿姨:“对对对。”

得了, 新的口头禅。

午饭前,陈今带块头去外面遛了一圈。

出门之前就被张阿姨千叮咛万嘱咐,回来她在门口等, 别提多么小心翼翼。

陈今把电影投屏上一百寸大电视。

他拍了拍身边沙发,块头就跳上来了, 张阿姨吓了一大跳,“不行不行,你和狗玩儿还是太危险了……”

陈今抱着块头满脸问号。

“下来下来!”

张阿姨一走近, 见块头乖乖把脑袋放在陈今大腿根,湿润的黑色鼻头抵住他鼓起的小腹,她这才真正注意到其实早有破绽——她还以为是自己把陈今养胖了。

说来也奇怪。

陈今高高瘦瘦四肢也不长肉。

脸和肚子变化比较明显,尤其是前者,皮相丰盈之后另外有一种漂亮。

“算了阿姨。”

块头往陈今怀里钻,他摇头,“现在拉开它要生气的,没事,它从来不压我肚子。”

“好吧。”

张阿姨说是这么说。

没五分钟,摘个菜也坐在沙发最边上,陈今压力大得很,他咳嗽一声说:“您没看过宝宝的彩超照片吧,我去给您找?”

“行啊!”

张阿姨当然乐开花。

“等着啊。”

陈今顺带拿上新文件,穿好拖鞋,上楼。

他延迟接到消息,这份文件是苏诃从医院给他寄来的,一份寄给了何卫澜签收转达陆应倬,另一份,寄到家里给他过目留存。

确保两人都知晓后续孕检安排,和手术初步方案。

可上楼之后——

陈今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陆应倬把他之前的检查资料放哪儿了。

他想当然掏出手机。

看了眼差不多是午饭的时间,打了电话。

对面竟然秒接。

陆应倬开口:“想我了?”

“滚……蛋。”

陈今有求于人,一句“滚行吗”变成了不轻不重的嗔怪,他听对面传来的轻笑声,捶了一下墙壁,“我有事要问你!”

陆应倬:“说。”

陈今:“你把我之前的检查单收在哪里?”

陆应倬问他:“怎么了?”

陈今抿了抿嘴角,语气幽幽:“我拆苏医生寄回来的手术文件,张阿姨看到了,我……就说了,她一直特别关心,我想把之前小耳朵的彩照照片拿出来给她看看。”

陆应倬陡然一笑。

“不错,适应能力变强了。”

陈今:“赶紧告诉我!”

陆应倬也不逗他了,“书房左边柜子,二三层的样子,好几个透明文件袋叠在一起,自己找找。”

陈今得到进入许可证,说:“知道了,挂了。”

“亲我一口。”

陆应倬听他要反驳,无奈道:“你得鼓励我,不然我会非常没有成就感,让你逃避我们之间关系这种状态你舒服,我很难受。”

陈今无端心软了一下。

他咬了咬嘴唇内侧软肉,别别扭扭拿起手机,凑近听筒小声吧唧一口,丝滑挂断电话!

陈今红着脸推门进入书房。

左边柜子二三层。

他听的指令非常不明确,又忘了多问一嘴。

陈今只好排除最简单的位置,比如触手可及的书桌,正正好,只有左边存在两三个柜子。

他都拉开来看。

第一个里面整整齐齐的文件,但是没有透明文件袋。

第二个也是一堆纸……

“诶?”

陈今手指蹭了黑色痕迹。

他以为是墨水打翻或者笔漏了,干脆把一沓纸全部都拿出来,准备给人清理一下。

纸张堆起来老高居然轻飘飘的,全部都是散乱的单张,被他随手一摆翻面朝上,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

陈今拿起最上面一张。

又往下看,一张又一张的画看得他不明所以,所有的画上只有一个内容——眼睛。

好多好多眼睛。

陈今突然觉得很恐怖。

“什么啊……”

陆应倬什么癖好。

陈今想到几次他刻意落在自己眼皮上的吻,手翻阅这些眼睛画作的速度变快,背后发毛。

这里的眼睛都很美。

唯一相同的特点,就是睫毛很长——什么风格都有,男女不分。

陈今觉得自己想多了。

说不定是陆应倬练习画眼睛呢?

可这些画很传神,风格不一,明显是出自不同的人之手。

陈今摸了这么一会儿。

铅墨将指腹全部染黑,和白皙的手背形成对比,他突然意识到翻别人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他赶紧收起来。

陈今想起自己是来找东西的。

他蹲下,将最后一个柜子打开,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章和钢笔。

不在这儿。

他转战最大的那一面书柜。

左边柜子全开,一眼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最上面一个文件袋就是他五个月时候的孕检资料,他抽出其中一张彩照报告,把带上来的最新文件放进去。

陈今回到书桌。

把刚才翻出来的画归回原位。

正欲起身,发现还有一张,落在了书桌和正下方置物板之间,他抽了出来表示疑惑:“这怎么掉进去的……”

陈今拿起来一看。

只一眼,就晃了神。

这一双眼睛很出挑——

干净明亮,偏圆,眼皮薄薄的,眼睛尾部的睫毛垂落下去,眸色带喜,澄净灿烂。

感觉比刚才所有的都要传神。

画师估计也这么认为。

在只画了一双眼的同时,勾勒几笔墨黑发丝,寥寥几笔看出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孩儿。

陈今皱了皱眉。

再一想,这东西放在陆应倬的书房,味道就不对了——靠,陆应倬是双性恋!

陈今盯着那张被单独放置的画。

除了眼睛,那几笔发丝几乎被摸淡了,像是被人无数次摩挲过……

正想着。

“小今?”张阿姨走了进来,看到他坐在椅子上发呆,“我叫了你几次没应,还以为你晕倒了……真是吓得我腿软。”

“我才找到检查单。”

陈今收拾收拾好心情,把那张四维彩超举起来,“这个!”

“那我得好好看。”

张阿姨立刻接下仔细看,“哎哟都这么老大了……”

陈今又盯着画。

张阿姨看了说了好半天,身边都没声儿,见陈今发呆顺着他视线走过去,一看,“这你画的?真漂亮……小今,和你的眼睛还有点像呢?”

陈今一愣。

“什么?”

“真的。”张阿姨拿起他面前的画,对比着看,“也不是一模一样,有的角度确实特别像,乍一看是你,但是你更好看一些。”

“这是一个女孩儿的眼睛。”

陈今直接指明,“头发画得很明显,在陆应倬桌子上,感觉他应该每天都拿出来看……”

张阿姨陡然失语,有些懊恼。

陈今心一沉,可他还是不太相信,直接说:“阿姨你知道。”

“不是,阿姨不是想要瞒着什么。”

张阿姨无奈解释:“那都是没影的事儿……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是先生第一次去做正式的催眠治疗,回来之后还更严重了……一直酗酒,之前何先生和段先生都经常来家里,我听说,好像是要帮他找什么人。”

陈今心脏和坐过山车似的,又重新加速跳动,“……什么人?”

“我听不全。”

张阿姨指了指画,“先生就特别说了眼睛的特征,他说他记不起来了,他们无一例外带回来的都是女孩子的照片……应该就是参照你手里这张,多多少少都有点像。”

“……很像我吗?”

陈今忽然低低问了一句。

张阿姨紧张坏了,“不是啊!只是有些角度像。”

那才对。

陈今不知想到什么。

淡淡勾起嘴角,他压下心里波涛的冲动,把画放回去起身,“阿姨我饿了,我想吃饭了。”

张阿姨:“啊,好。”

陈今仿佛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陆应倬出差三天,他在家待了三天。

期间,苏橘有给他甩过来一个链接,是她自己主页账号的一组照片——短短三张图,流量非常爆炸。

苏橘:「阿姨要爆单了(欢呼)」

陈今不可置信翻了评论区。

他给曾芸打去电话,结果次次显示通话中,只好给陈川峰打,“喂爸——”

“怎么了?”

陈川峰那边人声嘈杂。

陈今站起来走动,有些担心,“是不是人太多了,妈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陈今想过有效果。

但不是这么把爹妈累死累活。

“你妈脸都笑烂了。”陈川峰听出点什么,“是不是你把我们家店挂到网上去宣传了?”

“是上次到家里吃饭的朋友。”

陈今给他打预防针:“她很厉害,我都不知道妈给她提前做好寄过去了,她当天就和朋友飞去旅游拍了照,很火,来的人估计会越来越多。”

“难怪啊……”

陈川峰要顾不过来了,“我都不敢走去上班,现在还都是从市区过来的,不得行,我得和你妈妈商量商量闭店了。”

“好。”陈今也赞同,又一想连忙道:“先别挂——”

陈川峰:“还有什么?”

“最近吃怎么样,好……你妈问你吐不吐,腰椎有没有不舒服晚上睡不睡得着?”

“我都好都好。”陈今立刻和他说别的:“老头,你帮我问问妈想不想来市区之后,把店也搬来,我身上还有不少钱,现在店里特别小,人一多我妈还得弯腰站。”

“这事儿大,先不说。”

陈川峰出于保守心态没答应:“你的钱自己用,你妈这儿太忙了,挂了。”

陈今还没说完,屏幕黑了。

“这坏老头……”

陈今担心,一直给陈川峰发消息:「千万让妈注意休息,每天和人家说好约了多少人来多少人,我休假过去看。」

陈川峰:「别来了,没有空给你做饭,在小鹿那儿待着。」

陈今:“……”

他无法理解。

他爸妈怎么这么快适应新身份的转变,对陆应倬表示无比的放心。

绝对还有他不知道的!

仅剩半个多月就要过年。

陈今看着自己日渐明显的肚子,彻底打消回QIU兼职的想法,连带着去摄影馆上班,都是家里司机日日接送。

收假之后。

陆应倬公司巨无敌忙。

陈今觉得非常神奇。

陆应倬出差回来那天是深夜,他已经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身边的被子是热的。

陈今肯定他俩睡了一晚。

打开手机有真相。

他收到了一万五的转账。

还真是恋爱期间陪睡翻三倍,即使他不知道。

年底。

陆氏集团要筹备年会,多项目收尾。

陈今恢复上班之后,如他所想,陆应倬天天加班到半夜才回来,他都是睡了的。

一周工作结束。

陈今周末也主动加班,因为周一他要去孕检。

下了班,他特意想要等陆应倬说这件事,还没发消息——某人按时回家了。

“你不加班了?”

陈今还在餐桌上喝汤,对着门坐,他缓缓放下碗。

“明天陪你做检查。”陆应倬把西服外套放在沙发上,坐在他身边,低手摸了一把块头,眼神却没从陈今脸上移动半分,“在等我?”

“……没有啊。”

陈今继续喝汤。

两人共进晚餐。

差不多半个月没坐下好好聊天。

陆应倬自从上次那个电话吻,“鼓励”的油一次性加到了满格,像是现在还没耗尽。

陈今吃着饭,睫毛被人摸了摸。

“别动,有一根狗毛。”

陆应倬声音听上去别样温和,陈今抬眼看他,发现两人都在看对方。

“过完年,我爸妈要回江市看我姑姑。”

陈今主动开口,“那时候我都快七个月了,这段时间肚子长得很快,怕露馅,我只能留在这里了。”

“叔叔和我说了。”陆应倬拿纸巾给他擦了嘴角,“过年我在陆家吃个饭就回,之后都陪你。”

陈今抽过来自己擦,“不用你陪!我年三十和爸妈一起,你在家多待几天。”

陆应倬:“正好,我也去给叔叔阿姨拜年。”

陈今:“你回家!”

陆应倬:“他们一家子人多。”

“要不是为了陪一下陆董事长,我就不回去了。”

“你干嘛喊你爸爸喊这么客气?”

陈今觉得怪怪的。

陆应倬擦了手给挑鱼刺。

“过几年我不干陆氏集团的总裁了,现在他还算我上司。”

“说什么啊……”陈今皱了皱眉:“你怎么老开这种玩笑?”

“多吃点。”陆应倬怕酱汁把陈今的米饭弄黏糊了,另外拿了碗装鱼装虾,眼帘未抬,“晚上陪我睡会儿。”

陈今说:“才不。”

他越来越自如。

毕竟,陆应倬很认真按照他舒服的方式,不进不退,慢慢在喜欢一个人。

“我加班很多天了。”陆应倬擦了手对他说:“怎么办,没有你我老是睡不好。”

陈今眼睛眨了眨。

然后说:“……不是免费的。”

陆应倬勾起唇角,“好。”

陈今:“我也不会额外给你提供情绪价值的。”

陆应倬:“好。”

条件有利。

外加陈今看到陆应倬眼下的淡淡青色,答应了这个对自己来说十分有利的交易。

夜晚。

陈今洗好澡,没有主动去找人。

陆应倬深夜拜访,敲门进入,把手里的枕头往他床上一扔,“我来了。”

陈今翻了个白眼。

陆应倬躺下之后见陈今还在聊工作,手臂圈住他腰,提醒:“睡觉了。”

“等一下。”

陈今转头看他,直接拍了一巴掌,“你没吹头发!”

看他在忙,陆应倬没说什么“你给我吹”这种话,自己去卫生间把头发吹干,重新回来。

陈今打着电话呢。

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肚子一凉。

陆应倬撑着头,手放在他肚皮上,戳了戳。

“好我知道了……”

陈今打开他的手,“给小张了,她应该有备份在我的机位电脑里,密码133331,中间四个三。”

电话挂断。

陈今听到陆应倬说:“长大了好多。”

陈今一点儿都不惊讶,他每天称体重就能看出来,“你别老摸了,上个月检查都绕了一圈半脖子了,都不知道绕出来没有,你一摸明天去一查再绕三圈!”

“没事。”陆应倬说着还是收回手,反向安慰:“苏诃说了,有小孩儿出来绕七周的都有,能活。”

陈今:“……”

谁教你这么对比的。

陆应倬牵他手,“害怕吗?”

陈今知道他在说什么,“还好吧……不是有麻药吗,我眼睛一睁一闭就出来了。”

“这个手术不能全麻。”

陆应倬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他们要确定你的状态,我申请进去陪你,目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陈今突然不说话了。

他才知道不能全麻。

这不就是要看着头顶的灯,等别人在肚子上捅刀子吗,孩子被抱出来剪掉脐带拿给他看?

好吓人。

“……你还是陪我吧。”

陈今小声说了一句。

“会的。”陆应倬方才只是试探,现下保证:“我会想办法。”

陈今躺了下来。

还没挨到床,就突然又坐了起来,“我问你个事情。”

陆应倬手一空,还是道:“说。”

“……我上次找孕检资料,不小心翻错你东西了。”陈今盘腿坐在他面前,正对着他,“我找到你书桌下面架子里有一张图。”

陆应倬眉心一蹙。

“很重要,我看得出来。”

陈今紧紧盯着他看,“……还有很多很多眼睛,张阿姨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听她说,你是不是在找人?”

陆应倬拉他手腕。

“你告诉我。”陈今很认真:“我很想知道。”

陆应倬沉默半晌。

“对。”

“张阿姨说那双眼睛和我的很像。”陈今刻意去凑近他,“她怕我生气,又说不像……你之前一直亲我的眼睛,所以,像吗?”

陆应倬扯了一把他。

陈今跌进他怀里,刚好被控制着角度没碰到肚子,“你还没有回答我!”

“不像,你是你,他们画不出来。”

陆应倬抓住他两只手腕,说:“那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之前脑袋受过伤,发过很严重的高烧,大概是十六岁左右的记忆,我记不清楚了。”

“……那你在找谁?”

陈今又问他同样的话。

陆应倬察觉他不是生气。

是迫切,是想要知道他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他说:“之前我一直不在意丢失的那段记忆,只是偶尔睡不着,喝点酒就好了,回国之后我才做了一次深度的催眠治疗。”

“我那时候昏迷了三个小时。”

“我只是梦到一双眼睛,一开始特别清楚,醒来之后就满满淡化了记忆,这之后,我的失眠症很严重,酒喝得越来越多。”

陆应倬说:“我在找那双眼睛。”

陈今就这样看着他。

陆应倬抬手抚摸他的眼睛,“那张画是最像的,但你的更美。”

陈今:“……所以你才和我上床。”

“我不否认。”陆应倬搂紧他的腰,不让人动弹撤离,“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可是你忘记了。”

陈今主动覆盖上他握住自己的手,“你这种记性不好的人,你想过吗,以后你也会忘记我,就像你忘记那双眼睛。”

“不会。”

陆应倬掷地有声:“那不存在。”

“那你还一直找,你还拜托何秘书还有段柏钦找。”

陈今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或许那个人看过你很多次,不然为什么你催眠后偏偏想起来他……是因为喜欢?”

这个问题。

正确答案只有一个。

“不知道,全忘了,出现也无关紧要。”

陆应倬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只一秒,他的神经便开始抽搐惊厥,他抚上前额。

“怎么了?”

陈今猛然回神,坐起来帮他按脑袋,“这里疼?”

“一点点。”陆应倬侧头看他,“你生气质问我,比我的催眠和电击治疗效果要好。”

脑子都开始疼了。

比之前的一片空白要好。

“别说话了。”

陈今觉得他有点脆弱,“……为什么你就确定那是一个女孩,还画了长头发。”

陆应倬指尖搭在他手肘上,闭眼享受。

“那不是我要求的。就像如果我和别人形容你的眼睛,因为太漂亮了,描绘之后画师也会画一头长发,毕竟实物迷人得多。”

事实如此。

陈今按了一会儿。

陆应倬不让他动了,他主动躺倒在人怀里,语气轻快:“……困了,我要睡觉。”

陈今没有生气。

陆应倬虽没了心理负担,却也为此不满,掐他的脸颊肉,“怀疑我喜欢别人,怎么听上去还有点开心?”

“扯平了。”

陈今闷闷说了一句。

陆应倬垂眼看他,却发现陈今弯着嘴角,还主动往他怀里蹭,心脏陷入柔软云端,他不再计较,“说了不许提那个乡下男人。”

“没人提。”陈今反驳一句:“睡觉。”

陆应倬抬手关灯。

只剩黑夜,与此同时,他感觉腰身被人搂紧了几分,轻轻的,有眷恋的情绪。

陆应倬:“怎么了?”

“你还没经过考验。”

陈今轻软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很动听:“……等我出手术室,等小耳朵安全出生,我会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长久关系……你可以有耐心一点吗?”

陆应倬心神一动。

他不明白关键转折点在哪儿。

只思索片刻便抓住——

那双眼睛。

陆应倬记在心里。

与前几次琢磨到的信息放在一个记忆篮子,在黑暗中,他准确握住陈今的手,“好。”

陈今脸颊蹭他的颈窝。

“谢谢你。”

陆应倬心软成水,拥他入怀,“不客气。”

六个月的小耳朵很健康。

在苏诃嘴里他不仅健康,还很厉害,厉害到……偏重了。

发育无敌超前。

陆应倬对陈今的饭量了如指掌,不觉得稀奇。

陈今就不一样了。

听着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是说他的崽子吸收太好了,圆滚成一个球儿。

检查一切良好。

陈今照例把新的检查单给曾芸和陈川峰发一份,当即收到了爸爸的两串大拇指:「啊呀呀我孙孙可爱,胖乎的。」

两人肯定没在一块儿。

曾芸说:「你这都发晚了,小鹿给我打的视频看了机器,肚子长得太快难受吗?」

陈今:?

他向当事人求证,当事人赞同。

当事人投喂他因早上空腹过来抽血没吃的早餐,一碗酱面分开的炸酱面,看着就香。

陆应倬:“先吃东西。”

“医生说我吃太多了。”陈今很饿但又害怕,“崽好重!”

“吃一半。”

陆应倬无法接受他饿着,“剩下的我吃。”

陈今吃吃吃。

最后吃到只剩下三分之一,才被陆应倬端了过去扫光,还给他擦嘴巴,“吃饱没有?”

陈今呆呆摇头,盯着碗。

“早点剖了。”

陆应倬轻飘飘说一句:“接下来会越来越重,你都没有长什么肉。”

“不行。”陈今怕他来真的,“都没发育好!”

“先问问。”

陆应倬当然不是随便决定,“只要评估结果没问题,早一点生,越晚对你负担越大。”

这么一来,陈今有点焦虑起来了。

回到家,上秤变成常态,生怕孩子提前被剖出来送进ICU——他看过一点早产儿的相关视频资料。

那太受罪了。

“争点气乖乖,跟着标准长大。”

陈今动不动重复这句。

……

新年前一周。

张阿姨早早就买了窗花和对联贴上。

陈今正式进入孕晚期,休假在家。

春节结束之后,他没办法穿着越来越薄的衣服出门上班,主动和周绮语请辞,理由是要做一个大手术,肚子上开大洞的那种。

病例特殊,他想保密。

陈今说得认真。

周绮语并不怀疑他说谎。

尤其听到他拒绝来人探望,转头给他转了八万块钱:「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手术顺利,欢迎回来。」

周绮语说到六年相处。

陈今不敢不收,打算等她和冯梵结婚,一并当作份子加钱回礼。

幸好他只有一份主业。

要交代的只有这么多。

苏橘和李华那边,陈今没有打算说实话——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他在说谎,不需要得到更多真心实意的帮助。

陈今准备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再出现,就说自己动了大手术。

完全休息下来。

陆应倬送陈今去了曾芸和陈川峰那儿,裁缝店里还是很忙,陈今也想去帮,被拦下来了。

“你这挺着大肚子……”

陈今这次回家。

就算再忙陈川峰也没让他做饭。

顶梁柱一个人超市店里家里来回跑,一个照顾两个半,还有时间能大扫除贴对联。

曾芸终于闭店在家。

一家三口喜气洋洋去市区买年货,准备过新年。

这一日陆应倬也来了,提着的东西比第一次上门只多不少,还都是实用货。

“您说要回江市看望陈今的姑姑。”

陆应倬和陈川峰说:“用不着买了,烟酒这儿都有您直接送,最新的好茶留着自个儿喝,少喝点酒。”

陈川峰哼一声,“你倒是安排得好。”

陈今坐在沙发里嗑瓜子儿。

曾芸在摸账本算单子,听到他咔咔咔和仓鼠似的,拍他的腿,“少吃,一会儿上火。”

陈今又去摸橘子。

陆应倬坐过来给他扒,放到嘴边。

陈今一口一个,嚷嚷着:“好吃的好吃的……”

年三十陆应倬回了市区。

初二一早准时出现在陈今家小区楼下,正好碰上早起锻炼的陈川峰,给出大厚红包,“叔叔,新年好。”

陈川峰:“你怎么不在家待着,你家里人能行?”

陆应倬:“家里人多。”

“陈今一个不看好就把我忘了,得早点来。”

陈川峰瞥他一眼,没出息的,掏出钥匙给他,“小点声,今今在睡。”

陆应倬相当识相。

“谢谢叔叔。”

陈今一直在家住到初十。

陆应倬不嫌麻烦,没事也开车过来。

再熟悉一点,他都能在家里和陈川峰一起下象棋搞卫生了。

曾芸看陆应倬端走陈今的泡脚水,给他擦了脚走人,她对自己亲儿子懒懒打哈欠的模样,感到有点好笑,“也就小鹿惯着你,找个媳妇儿你就真成大爷了。”

“他愿意当我媳妇儿啊。”

陈今倒在沙发趴着,“他从小也乐意伺候我……”

曾芸:“什么?”

陈今立刻坐直,“他自己说的,如果我俩从小就认识,他也会给我端茶倒水!”

陈川峰进了门听到这句。

“挺好,小鹿这点没得挑,宠媳妇儿是得这样。”

“谁是他媳妇儿!”陈今急急忙忙反驳:“他才是——算了,不说了。”

陈川峰指着走进房间的儿子,对曾芸笑说:“还害羞。”

陆应倬这时从卫生间出来。

没看到陈今,知道他回房间了,将手里的盆端到客厅,“叔叔,泡脚水。”

陈川峰:“……”

“你这……”

陆应倬自然到不行,“我先回房了。”

曾芸别了别手笑,“去吧。”

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陈今的哈哈大笑,“你太搞笑了,我爸有汗脚,肯定会被你吓得不敢脱鞋——”

过了年初。

陈今不能和爸妈一起回老家。

他被塑造成了和朋友出国旅游的野孩子形象,实则,更有甚之——待在大别墅养金胎。

陈川峰曾芸两三年没回家,在江市待了半个多月,一回来,陈今肚子又大了一圈,即将迈入八个月大门。

陆应倬看陈今在家无所事事,计划将二人接过来。

比较难处理的是生意。

曾芸着实是没想到宣传效应这么好,她都闭店一个多月了,说做完手头的订单,年后回来再通知开店时间,一天下来还有二十来个电话。

她很快作出决断。

儿子重要。

陆应倬亲自将二人接来市区。

带领曾芸陈川峰拎包入住青徽公馆附近的溪湖园——房子和答应好的完全没有出入,格局好,装修前卫,视觉大得超乎寻常。

重要的是。

下楼十分钟左右就能到青徽公馆。

专人接送到独栋别墅,双方都有个人空间,不用担心住在别墅里不自在。

至于房子归属权,陈今早已和父母坦白,没要。

他还在别墅玩儿狗。

看到门开还以为只是陆应倬回家,一抬头,爸妈都在。

“你们来了!”

曾芸对撑着沙发站起来的儿子心疼。

陈川峰从进了别墅区,话很少,瞥了一眼便不怎么打量,连带着对陆应倬都冷淡了几分。

这种地方普通人没见过。

有意思的是——

陈今不仅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连主人带狗都对他亲亲热热,保姆一口一个和曾芸聊起来了:“是是是,小今是个太好的孩子了,我特别喜欢他,一点儿不麻烦!”

陈川峰:“……”

怎么就他觉得格格不入。

“叔叔,喝茶。”陆应倬将额外泡的茶放到他面前,“之前朋友送的碧螺春。”

陈川峰端起来喝了一口,一顿,又抿了两口。

好茶。

真是太好的茶了。

“你这小区房子……”陈川峰年纪大也不怕出丑,直接问:“多少年历史了,看着怎么和书上的建筑一样。”

像民国时期什么司令军阀住的地方,里面却全是高科技。

“实不相瞒,这是我爷爷的房产。”

陆应倬和他解释来由,“后面传承到了我父亲手里,环境不错,我经常住在这边,今今第一次来就很喜欢。”

陈今听到自己名字,“啥?”

“说你喜欢这里。”陆应倬问他:“是吗?”

陈今当着父母的面也心口一致,点头,“还可以吧。”

陈川峰又开始喝茶。

陆应倬见状添水添茶,总之就是一个谦谦君子。

曾芸是不怎么做饭的。

陈川峰和张阿姨不太相熟,不会去动厨房,默默坐到能纵观全局的窗边茶桌。

块头感受到了欢喜热闹的氛围,很开心,围着大家转圈圈,陈川峰看到狗,弯下腰来摸了摸,“这狗长得漂亮。”

块头围着他椅子转。

还非常主动把脑袋递过去。

陈川峰笑了,“我们家小今上小学之后,家里也养了一只黑白色的土狗,他可喜欢了。”

陆应倬过来陪坐。

看着在沙发上狂吃水果的陈今,“他没有说他养过狗。”

“养了五年感情可深了。”陈川峰心想还有你小子不知道的,“不过后来今今上初三,那条狗咬了他的一个朋友,他还哭着让我们带人家去打疫苗,过了几天狗狂犬病发作,我们都后怕那个孩子出事,幸好是打了针。”

朋友?

初三,不是很小了。

正是情愫朦胧的年纪,产生喜欢再正常不过。

陆应倬喝了口茶,不经意问:“他经常和那个朋友玩儿吗?”

陈川峰随便唠唠:“也是我多管闲事,来了个外乡孩子扔在家里没人管,我看不下去,经常做好饭让今今送去,一来二去,人家一直也不怎么搭理我们,我儿子热心不记仇,风雨无阻,傻乎乎的。”

八九年了。

他有点记不起来。

陈川峰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不过,今今那段时间中考,成绩倒是提升了。”

“我和他妈妈后来发现,是他经常教今今做题学习吧,自己休学了没读书,成绩倒是挺好,寄人篱下在什么都不熟的亲戚家里,今今还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他和小今有联系吗?”

陆应倬又给陈川峰斟茶,“现在在哪儿?”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陈川峰摇摇头,“也就玩了一两年,今今好朋友多,没想到因为他走,不开心了一个多月,晚上经常偷偷哭。”

陆应倬面色不显。

心头还是不太爽快的。

“没把别人的真心当真心,也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朋友。”

“倒也不能这么说。”陈川峰见他还真听进去了,也不由多说两句:“也是多亏了这个孩子,陈今和同学上山野炊遇到泥石流滑坡,还下雷暴雨,他找到的今今才没出事……我还庆幸自己发了善心照顾了他,也算是积福了。”

陆应倬不再言语。

救过命的交情……难怪心心念念那么多年。

曾芸和陈川峰在适应新的生活。

陈今也一样,进入孕晚期的他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活力十足,哪哪儿都累,恨不得一天门都不出。

最暴躁易怒的时期……

他反倒不怎么炸毛了。

大多数是还没龇牙,就已经被人摸着顺好了毛。

进入三十三周。

陈川峰经常来走动,催着儿子遛狗锻炼身体。

陈今夜里和陆应倬抱怨不舒服是一回事,在爸妈面前,还是不想让人担心。

还有块头陪着。

陈今会有乐趣得多。

衣服小了,陈今现在都顺走陆应倬的衣服穿,别说,随便一件大衣和外套看上去都不是很厚实,穿在身上那个保暖效果不知道有多好。

贵有贵的道理。

陈今走走停停。

他看陈川峰牵着狗绳子,给块头喂水,问:“老头,之前不是你天天做好东西和妈送来吗?她累着了?怎么这段时间她都是隔一两天来一次。”

“你妈忙起来了。”

陈川峰说:“小鹿给她找了个好地方,把之前的店面重新开起来了。”

陈今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妈答应了?”

“这有什么不答应的?”

陈川峰见他故意站定偷懒,拉着人继续走,“我们自己出的钱,就是托他找地方。店也是接人家二手的,比之前那个大了,都没花钱装修。”

陈川峰拿图片给他看。

确实看上去很朴实无华——

门头还没有换,有些年头了,胜在店里干净宽敞,之前的店主留下来一整面墙柜子,缝纫机什么的都有。

陈今问:“多少钱一年?”

陈川峰:“两万五,说是派人讲价下来的。”

陈今看一眼定位。

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巧,店里都是人家不要他们要的好东西,这地段,店铺一年只要两万块不是一个月两万,好巧,陈川峰说从店里坐公交十五分钟,刚好能到曾芸需要的市场。

当晚——

陈今就和下班回来的陆应倬对峙。

“是我干的。”陆应倬洗完澡上了他的床,捧着他肚子摸,“今天闹你没有?”

小家伙立刻咕噜翻了个身。

拳头印记软乎乎出现一下,又缩回去,害羞呢。

“这么有劲儿。”

陆应倬笑了笑。

“我给你补钱。”

陈今一开口就是通知:“我爸妈又不是看不出来,他俩不想放过这次挣钱机会,之后他们再给你就拒绝,那些钱留给他们养老用。”

陆应倬倒不是拒绝,扯了他的裤腰,“藏了多少小金库?”

陈今:“不告诉你。”

他的钱罐子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陆应倬看着他灵活下床,还扶了一把,“你慢点儿。”

陈今神气十足。

从抽屉甩了张卡到他面前。

“先付两年的,这里面有二十万,不够的部分我不管,谁让你找的地方太贵了。”

陆应倬拿起来,笑了,“藏得够深的。”

陈今才不理他了。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扬眉吐气,“睡觉!”

*

春去夏来。

衣服越来越少。

小崽子在肚子里的份量不可忽视。

陈今上网查了,对比起来他已经不算大的,顶多和人家孕妇七个月肚子差不多,但还是非常难以忍受。

三十六周半,医院评估他和小崽子指标全部通过。

苏诃全程跟了这个项目。

他不是产科的专业医生,就这半年下来,他完全确定自己有信心转科室读博。

顶尖的医疗班子,一致通过了手术的最终方案。

陆应倬是第一个表态的:“越早越好。”

陈今并不赞同,还是那句话:“……你儿子出来要住保温箱的,你一个当爹的怎么这样啊,多待两周而已,都这么久了。”

陆应倬按了按他略微浮肿的腿——

陈今之前腿很细很均匀,胖起来一些后,脚脖子都不明显了,像两根白嫩的水萝卜,按下去一个坑,许久才回弹。

“特殊案例,足月生的也要住保温箱观察。”

陈今晚上睡觉不好。

他一个睡眠悍匪被一个九个月大的小崽子弄的睡不着,翻来覆去,频繁去洗手间,小心翼翼还不想让人发现。

陆应倬不打算再等。

曾芸和陈川峰也知道了。

他们也不懂,只看到手术评估书上的一条:满足取出胎儿的各项条件。

三对一,陈今失败。

五月的第二天,是所有医生和陆应倬协商好,取出小耳朵的日子。

陈今提前两天住院。

换了环境,他两天没睡好。

陆应倬说是因为宝宝太重,陈今不承认,据理力争是认床,“我还是喜欢你七万块的定制被子……睡得舒服。”

好嘛。

生的那天,被子就被打包好放在病房了。

陈今又退缩了。

搞这么特殊以为他是皇后要诞下太子。

“还是不要了,万一我术后流血啊沾上去怕洗不掉了。”

手术这日,张阿姨也来了。

陈今床边围满了人,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庞大的场面,怕丢脸,情绪一直藏在心底。

今天的手术室安排,只有他一个人。

陈今是自己走上去的。

苏诃带着他进入手术室,身边来来往往,很多准备穿手术服的医生。

都是熟人。

他孕期检查的时候都见过了。

“心率很高。”

苏诃戴着口罩走过来,给他整理了一下敞开的手术服,“昨晚睡得好吗?”

“……不是很好。”

陈今看着自己胸口的仪器,小声说:“我突然好紧张。”

“术中不会有任何疼痛感,我保证。”

苏诃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们有国内最顶尖的麻醉师,很快,你就和应倬说一会儿话,小家伙就出来了。”

陈今吸了吸鼻子,“他人都丢了。”

刚才一堆人围着他关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应倬就不见了,也不说一声,说好的会陪他进手术室呢?

“他和你父亲签字去了。”苏诃像个温柔的大哥哥揉他脑袋,“等你躺下一会儿,他消毒完穿好无菌服就来了。”

陈今说好。

他血压和心率都很高。

主刀医生需要稍微等他平静一点,每个人都很友好,很有耐心。

做好一切术前准备。

陈今眼前是亮白色的瓷面天花板,刺眼的手术灯,他短暂闭上眼睛逃离这一切。

好恐怖。

医生在进行手术用具的二次消毒。

突然,陈今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倒在了肚皮上,淅淅沥沥,顺着淌下在他整个腰际,他被戴上了呼吸面罩。

在这之前……

他闻到了很重的消毒水味道。

陈今感觉自己被碘伏浸润,泡发了,睫毛开始疯狂抖动,手也在抖。

就在这时——

手掌被人握住。

以一种强势的包裹感从他虎口扣紧,使得两人掌心完全贴合在一起,“睁眼睛看我。”

陈今恍惚了一下。

手术灯光太刺眼,他侧了一点点脑袋。

他看到蓝色口罩上的一双眼睛,这样的时刻,他丧失了一切语言能力,说不出来话。

陆应倬睫毛好好看。

鼻梁这么高,眼睛……看上去好坚定。

陈今隐隐约约想起来了。

好像是的,他总是用那种天真的眼神看陆应倬。

他成绩那么差,只要把讨厌的英语数学题带去那个只有陆应倬的家里,既可以陪着陆应倬,又可以装无辜让人给他写作业。

后来不行了。

陆应倬逼着他自己写,只给讲题。

给笨蛋讲题是要费一些时间的,但陈今觉得自己只是反应慢了点,不是蠢。

“……疼吗?”

陆应倬距离他很近。

不断地一次次捏紧他的手,和他说话。

陈今冲他眨了眨眼睛,都还没有开始,怎么会疼……

就在他想完下一秒:

“呜哇——”

“呜呜呜……呜哇!”

鼓膜被一道洪亮的哭声震动,回荡在整个手术室内。

陈今目光倏然迷茫。

靠。

小孩儿生出来会哭。

第37章 第 37 章 “爸爸太多,喊不清”……

新生儿的哭声响亮。

可却是像一针安抚剂注入神经, 让陈今完全放松下来,逐渐变得昏昏欲睡。

“小今。”陆应倬又一次握紧他的手,“先不睡。”

陈今感受到了拉扯感。

痛觉神经被麻痹, 他体会不到疼痛, 麻药效果对他来说很耐受。

不让人睡觉。

陈今又盯着陆应倬看。

失血是持续的, 他呼吸面罩下的唇渐渐苍白,还不自觉撇了撇。

好吧。

他努力睁开眼睛, 长而翘的睫毛眨动两下。

陆应倬倾身靠近,两人额发相接。

无法完全表达心中所想,也不愿让陈今情绪波动明显,他说:“辛苦了。”

呼吸面罩上的气息频率高了一瞬。

陈今闭上眼睛不看他。

陆应倬察觉到他的小脾气, 给他顺毛,分神出来往护理台看一眼。

小家伙都不哭了。

护士和新生儿科医生在摆弄孩子的小身体。

手术台和那边有一段距离。

医护人员又挡住一部分, 婴儿小手小脚时不时露出来一些,刚出生的小孩儿并不是干净的, 皮肤上还带着一些白色胎脂。

陆应倬听力很好。

时不时能听到软软的哼唧声。

可怜兮兮的。

就不能动作轻一些吗?

陆应倬即刻意识到, 自己对专业人员产生了不信任,注意力回到陈今身上,毕竟他又快要睡着了。

“很快了。”

陆应倬摸他的手。

声音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特殊病例手术全程录像, 同时需要从头到尾把控风险。

不像普通剖腹产,能直接把孩子抱过来报喜,小耳朵是医学范围内的早产儿, 被检查完包好尿不湿小衣服送进了保温箱。

“陆先生。”新生儿医生示意他借一步说话,“我和您说一下孩子的情况。”

陆应倬:“有特殊情况吗?”

医生:“暂时没有, 请您放心,只是一些身体指标信息和注意事项。”

陆应倬:“暂时不用。”

医生只好离开,在苏诃的建议下, 去了手术室外告知其他亲属相关信息。

“已经开始缝合了。”

苏诃全程是作为记录副手参与。

他见陆应倬时时刻刻紧盯陈今的状态,走过去,和他两三句说了重要信息。

小耳朵是个男孩子,很健康。

不到三十七周就被抱出来的小家伙,长势喜人,有五斤二两,各方面指标和完全足月的宝宝没有区别。

因为陈今的特殊体质,孩子现在要被送去做更详细的检查。

“帮我全程跟一下。”

陆应倬把住他手臂,“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先不过去了。”

苏诃好多年没看他这么认真,“应该的。”

手术即将收尾。

陈今不是没注意到他们交头接耳。

部分流程不能陪同。

陆应倬离开之前,被陈今轻轻抓了一下手——他仿佛走了一趟阎王地府,脸唇一贯的红润消失殆尽,没有任何气色,说话都显得艰难。

眼里的担忧替他开口。

陆应倬立刻在他耳边吻了一下,“儿子一切都好。”

太好了。

陈今勉强弯了弯眸子。

一直注视着陆应倬背影离开的方向。

“有不适的感觉吗?”医护人员无缝衔接过来情绪疏导:“手术流程已经结束了,在给您绑收腹带,不会疼吧?”

陈今全程没被冷落。

还有力气摇摇头,没了陆应倬,他并不娇气,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感觉。

才分开八分钟。

陈今又一次见到了陆应倬。

门口等待的还有曾芸和陈川峰,唯一不见的只有张阿姨,肯定是去看小耳朵了,他想。

人太多了。

陈今想到自己刚生完孩子。

脑子转了八百个弯,联想到一些怪异的尴尬,闭上眼睛装死,在陆应倬牵手的时候挠他手心,提醒他赶紧说话!

但慢了一步。

曾芸摸他的脸和手臂。

她感觉哭过了,声音是哑的:“身上都是冰的……嘘老陈你别说话了,都别说话了,让今今休息会儿。”

效果一流。

陈今太感谢妈妈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弱不禁风,四十多分钟的手术,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渐渐地,他眼前一片黑暗,松开陆应倬的手。

累死了。

终于能平躺了,他这次真的要睡个一天一夜!

*

*

陈今熟睡之后。

曾芸和陈川峰才脱手去看小孙子,隔着又大又长的玻璃找宝贝,里面两三个医生护士。

小耳朵检查无恙。

只是孩子还在新生观察期,六个小时之内没办法抱出来,观察室内暂时只有一个保温箱在使用——有些小朋友,一出生就享有一整间看护婴儿室。

“这么老小一只。”

曾芸看得眼睛都红了,拍了几张照,就赶紧多看,“……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陈川峰眼神不是特别好。

他拿着手机放大视频看,“是是是,不然孩子遭罪大人也难受。”

苏诃注意到了两人。

侧头和护理员商量片刻。

几人将小耳朵的保温箱安置到了距离玻璃最近的位置。

“太谢谢了!”

陈川峰双手合十道谢。

曾芸撑着窗户看,“有劲儿呢。”

护理员用针管大小的奶瓶泡奶粉,十毫升不到,喂养刚出生一个多小时的小耳朵。

或许是“母亲”身份特殊,参与保密工作的医护人员围绕着这一个小家伙观察,不亦乐乎。

“眉毛形状像小今,真好看。”

曾芸已经完全沉浸式当奶奶,“小嘴巴嫩红红的,老陈你瞧这眼线这双眼皮,和小今刚生出来一模一样……”

陈川峰:“小孩儿不都长这样?”

扫兴鬼。曾芸瞪他一眼,去看玻璃里的小孙子又无比温柔,“瞎说,年年比好多刚出生的小孩儿都好看,有些抱出来都脏兮兮泡发了,你看你孙子多干净。”

陈川峰一看认了。

孩子是早产的,生出来干净粉白的,还体重达标,真的是很漂亮的小孩儿了。

陈今当年也好看。

自然是没有什么对比的机会。

“我给小鹿打个电话。”

曾芸实在舍不得走,又挂心刚做了手术的儿子没人陪,拍丈夫的手,“去把人喊来,当爹的还没来看一眼,哪儿能这样。”

“知道了。”

陈川峰多看两眼大孙子。

赶去病房里找人,一进去,陆应倬放下袖子,刚让张阿姨端走给陈今擦脸擦手的水盆。

“去看一眼你儿子。”陈川峰指了指门,“你阿姨在那儿等着,去。”

陆应倬不再好拒绝:“嗯。”

麻药没过,止疼泵也挂着,陈今睡得很沉。

张阿姨声音放到最轻,和陈川峰说刚才医生嘱咐的一些注意事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说让他睡一睡。”

陆应倬走到观察室。

苏诃在和曾芸聊天。

他对孩子和陈今的事情了解到事无巨细,听得人十分感动:“辛苦你们了苏医生,改天我和小今爸爸给你们回礼送个锦旗是要的——”

“您太客气了。”

苏诃连忙摆手,理由很充分:“为了保证患者隐私,这项手术暂时性不太适合公开,我们内部向上报备过了,尽量低调,不宜声张。”

“也是。”

曾芸也立刻打住。

苏诃双手插兜,一转头看到人,挑眉,“还记得你儿子出生了?”

陆应倬今天嘴巴很善良。

第一眼锁定到了玻璃后的小东西,“怎么样?”

“可聪明了,一下子就会吃了,吃了就睡,放下也不闹还不喜欢哭。”苏诃语气无不羡慕:“恭喜你啊,开到天使宝宝盲盒了。”

陆应倬紧盯孩子不放,眸色渐柔。

唇角淡淡扬起,看向苏诃:“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

苏诃爽快到不行。

他还立刻贴心安慰曾芸:“阿姨,晚上我会亲自把宝宝送到病房里的,到时候你们和小今都能抱。”

曾芸当然不会不讲理。

巴不得催促陆应倬进入角色:“快去吧,我在外面看着。”

消毒鞋套换衣服戴口罩,缺一不可。

护理员在保温箱旁等待。

苏诃带领陆应倬过来,说明好情况。

护理员查看了宝宝的状态后,打开保温箱盖子,熟练地把孩子捧了出来。

正面冲击——

陆应倬望着那个浑身小小的、手脚脸蛋全部都圆嘟嘟的小东西。

“抱啊。”苏诃帮他把手摆好,“这样这样。”

“托着宝宝的脑袋和屁股。”

护理员很耐心嘱咐:“当然,他还太小了,您注意不太用力抱稳就好。”

抱稳还不让用力。

陆应倬一点即通——因为怀里几乎感受不到物体存在。

五斤二两。

原来是相当于没有。

太小,也太软了。

心理压力犹如千斤顶。

很好,陆应倬还没成年开始惯会的就是抗压,小家伙也是给足了他面子,几乎没怎么动,嘴巴抿了抿,在一开始不舒服的时候,小拳头一晃。

真不哭。

陆应倬越发熟练。

还下意识抱着晃了晃手,就差说出那一句“乖。”

苏诃笑得不行。

“……我真应该拍下来给陈今看。”

陆应倬头也不抬,“拍。”

苏诃:“真的假的?”

陆应倬:“等他伤口恢复好,不然笑的时候他会疼。”

苏诃:“……”

简直叹为观止。

不到十分钟,陆应倬已经敢抱着自家早产的儿子,不需要任何辅助的情况下送进保温箱,拨了拨他攥紧的小拳头,“一会儿带你见爸爸。”

苏诃靠着桌子笑。

“你今天已经给我很多次惊喜了。”

“我不打算告诉老爷子。”

陆应倬指尖还有云朵般柔软的触感残留,充斥奶香气,他收回手,对苏诃说:“不要在陆家提起我,不问就不说。”

苏诃根本不过问原因,“好。”

“谢了。”陆应倬边换衣服边说:“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你当我还是以前呢?”

苏诃提前换好白大褂,插兜笑——“我爸都要死绝了,之前别人都骂我私生子野种他不管,觉得自己那个存活率为零的精|子还能生,现在下半身瘫痪了,他就我一个儿子……那么一堆情妇等他死呢,他天天求着我回去继承财产。”

陆应倬点头笑,“不错。”

“说真的,认个干爹。”

苏诃出去之前对他说:“你儿子医学奇迹啊,认我当干爹,过两年我送他大别墅海岛。”

陆应倬:“问陈今。”

“我自然会备厚礼给他——”

“等等,段柏钦不会早和你说了吧?”

苏诃不要太精明:“陈今怀孕我不信你没告诉他,你俩好的穿一条裤子。”

“告诉了,但你俩都别当。”

陆应倬说完走人,“我怕我儿子爸爸太多,喊不清。”

苏诃:“……”

第38章 第 38 章 “……这么小!”……

陈今一个多月没睡这么好过了。

除了意志不能支撑身体变换睡姿, 浑身轻盈,爽快无压力,完全不用担心压着碰着肚子。

世界一片灰白, 连个梦都没有。

唯一的后遗症……

大概就是脑子睡懵逼了。

他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很舒适, 睁开眼, 手指还有些阻力,转头一看还夹着血氧仪。

对了……

他生完孩子了。

陈今仰看天花板。

麻药可能过了他脑子, 他想。

身体和反射神经一个整体都像是生锈的机器,久未运作,需要重新启动。

就在陈今想着,如何在不牵动伤口的情况下, 大喊一声“我醒来了”,试图提醒套房外的亲朋好友他需要关注。

下一秒——

“是有点晚了。”

“我们最后检查一下他的状态。”

有人推门进来, 关上门,这里重新恢复一室安静。

陈今主动偏头, “……苏医生。”

“什么时候醒来的?”

苏诃上前关心, 观察同行的医生检查他的反应和状态,收起笔问:“术后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陈今看着天花板感受一下,眨眼睛, “好像不疼。”

“体质真不错。”

护士给陈今换吊瓶。

苏诃重新调整他手指弄歪的监测仪,“宝宝特别健康,我让护士带着他去打疫苗了, 陆应倬一会儿就抱回来。”

陈今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听闻眼神一亮,“……和彩超照片像吗?”

“好看一万倍。”苏诃给了他极高的评价:“绝对不会吓到你。”

陈今笑了笑。

他还记得之前, 隔着照片第一次见到活体崽的时候,那个恨不得蹦开三米远的辟邪反应。

不过现在没有了。

小耳朵越长越大。

他的父爱逐渐显露,对自己怀了九个月的崽还是很期待的。

陈今信心满满。

苏诃那句“陆应倬会把孩子抱回来”, 一听就非常可靠。

同时,陈今也惊讶他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一想,估计是这事儿足够轻易。

不就抱个孩子!

人没回来陈今也不闲着,问苏诃:“我爸妈是不是在外面?”

“休息好了吗?”苏诃对他的贴心程度百分百:“一会儿人都回来了,可能会有点吵哦。”

“没事,我睡好了。”

陈今表示自己可以。

护士帮陈今把床摇起来,能平视周围人事物。

进来的只有曾芸,说陈川峰瞧孙子去了,给儿子喂水擦脸,“你这一觉睡得久,从上午十点睡到现在。”

陈今喝着寡淡的白粥,“现在几点?”

“晚上八点了。”

曾芸看他浑身挂着止疼泵留置针,给他喂,顺便立规矩:“月子里少抱孩子。”

“唔……

陈今差点咳嗽。

他怕自己刀口出血,强制心平气和地问:“……我,我为什么也要坐月子?”

“养伤养伤。”曾芸换了个他爱听的说法:“医生说你身体各方面激素很平稳,切除一套器官组织对你来说风险未知,就没动,你们俩以后千万注意点。”

“我不会再怀了!”

陈今因失血过多虚弱苍白的脸颊,涌上不正常的红晕:“……一个我都要死要活了。”

必须立马买|套!

成箱买!还得买贵的!

“爸妈也不想让你生。”曾芸皱眉和他说:“一个够了。”

话题到此为止。

可陈今还是时不时欲言又止。

想到自己看的那些科普,看看裤子看看妈,支支吾吾。

曾芸一眼看破。

“放心吧,医生说你和普通产妇不一样,恢复期间不会有那么多的东西要排出去。”

陈今如同被赦免。

可曾芸接下来说:“但苏医生有说不保证,好像说多多少少会有点吧,不太确定,一会儿让小鹿给你看看。”

陈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要不是他现在半身不遂。

他说什么也得自己来,他和陆应倬除了有儿子那晚,都没真枪实弹干过,要是真这么看了还不尽人意,以后容易……有……阴影……

曾芸看他这样难受,还很奇怪,“两口子怕什么?要你是个闺女儿我还操这心——”

陈今:“……”

“不,不用了,我爸也不方便!”

陆应倬你快回来。

生孩子里最尴尬的不是过程。

毕竟现在医学发达了,但是,有没有人能想出照顾产妇心理健康的方法啊……简直太不人性化关爱了。

陈今本来特别饿的。

现在连面前这一碗白粥都吃不下了。

很快,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陆应倬推开病房门进来,陈今立刻上下看看,结果这人两手空空。

“儿子呢?”

陈今着急起来了。

怎么就听到在手术室哭了几句?

按理来说陆应倬回来了小耳朵也跟着啊,怎么没个响?

“打针哭了,叔叔在哄。”陆应倬走近捧他的脸揉,温度上来了,“好点没有?”

陈今瞥到妈之凝视。

赶紧红着脸推开他,说:“你抱来我看一下……”

陆应倬想多看一会儿他的状态,但怕陈今乱动扯到刀口,还是听话出去抱崽了。

也就个十来秒。

陈今整理了一下病号服。

听到门儿响,立马抬头看陆应倬怀里的小玩意儿——

都不及他爸小臂三分之二长。

出了睡篮后的小耳朵,只穿着白色的小连体衣。

指节长的脚丫如同小葱头一样圆,随着大人走动,小脚软得没骨头似的一动一动,缩在胸口的两个肉拳头,同样小巧。

小家伙睡着了,眼睛没睁开。

除了鼻子高高,五官还淡,睡觉的时候张开着嘴巴,小胸脯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嘴角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口水还是奶。

陆应倬已经走到他面前,给他看,“摸一下。”

陈今还盯着儿子。

头已经开始摇晃了,“不不不……不要!”

陆应倬蹙眉:“不喜欢?”

“……怎么可能!”

陈今心痒痒想摸又不敢。

想着小家伙在他肚子里动弹的感受,此时就在他面前,活生生软绵绵的,完全具像化,心脏被毫无防备地敲开一条缝,新芽落地生长,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怎么这么小?”

这和玩具一样!

“他算早产里面很重的。”

陆应倬和他说完,抓起他的手。

陈今看他单手抱被吓懵,赶紧一手托着儿子的屁股,“你你你……你抱稳他呀。”

“大家都说他好看。”

陆应倬试图给他洗脑:“你多摸一摸捏一捏他,很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他自己就是如此。

抱一抱爱意就上来了,太美好的生命体验,不用刻意去培养什么亲情。

“你怎么还玩儿他……”

陈今听到很生气,“这么小一只玩坏了就没了!”

他小心翼翼检查一遍儿子健全白嫩的四肢,碰到哪里心软到哪里,这触感,绝了,很难不选择多摸两下。

陆应倬垂眼看他,“喜欢了?”

就这么一会儿,陈今稀罕得要命,“给我抱一下!”

“不行。”曾芸在旁边看一家三口互动,反应比谁都快,拉开儿子和孙子的距离,“做完手术还不到半天,我刚才和你说这个月不能抱,转头就忘。”

陈今眼巴巴馋儿子。

立刻念经似的说:“……别抱走别抱走。”

陆应倬笑了笑。

站定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陈川峰来给孩子擦嘴巴,陆应倬便脱了手,“您抱着,我去把睡篮推进来。”

“给我就成了。”

陈川峰抱走大孙子。

陈今也如愿以偿。

这一晚上,陆应倬答应让他和儿子睡在一间房。

摇篮一点点挪。

从陆应倬临时睡的沙发床旁边,到陈今触手可及的位置,最后,睡前被父子分离——

“你干什么?”

陈今看儿子被抱走,急了。

陆应倬:“他要喝奶。”

陈今舍不得儿子饿肚子,妥协半分,“那你一会儿给我抱回来。”

陆应倬笑:“嗯。”

曾芸说陈今得了个新玩意儿,估计这一晚睡不着了。

事实上,他也就兴奋到晚上十点钟,又困了,连小耳朵偷偷被爸妈转移阵地都不知道。

新生儿喝奶少量多次。

一晚上七八次得起来照料。

第二天早上,小家伙又被送回爸爸身边,神不知鬼不觉。

陈今现在是对自己儿子充满了兴趣。

上午十点,张阿姨和曾芸陪小耳朵去洗澡了,说是二十分钟就回来,他就一直卡点看表。

“还有五分钟。”

陈今仰头看着陆应倬:“你计时到底准不准?”

“准的。”

陆应倬双手扶了下他肩膀,蹲下,给人穿好鞋子。

止疼泵会相继一点点减量。

陈今要适应并且恢复行动,这个苏诃提前告知过可能会有些艰难,但一定要做。

陈川峰心疼儿子,全程不敢放松。

“千万慢一点啊。”

“一点点来……不着急,起不来不着急。”

陈今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紧张。

表现比他们想象的不知道好了多少,一句疼都没喊,抓着陆应倬手臂走走停停,到了有墙面扶手的地方松口气,还笑了。

“还好,没有我想象的疼。”

“慢慢的。”

陆应倬不敢皱眉头。

他没办法忽视陈今发白的唇,步履蹒跚,像是第一次学走路,不稳,还怕会摔跤。

小耳朵回来了。

洗了个澡的小家伙更白了。

也是非常神奇。

曾芸看他们这么顺利,给宝宝戴上眼罩,抱到更远一些的病房客厅窗边,不会对着空调直吹,拉上纱窗,阳光正好。

睡篮也移了过去。

小耳朵白软的一小团窝着,吃了奶,围兜还没脱,换了新的淡蓝色的小衣服,很诱人。

“走过来摸你儿子。”

曾芸笑着说。

“……妈你要害死我啊。”陈今笑着吐槽,不小心扯到肚子伤口,捂了一下,“嘶——”

这酸爽!

陆应倬搂紧他肩膀,覆上他的手指抓住,扣紧,“抓紧我走,动作小一点。”

十分艰难地移动,好歹是走过去了。

陈今长途跋涉,坐在窗边沙发休息,还被破例允许抱了一会儿崽,激动得把什么短暂的痛全给忘了。

但也就三十秒。

手还没热乎呢,儿子就没了。

陈川峰收拾洗小衣服去了。

曾芸没抢着和陆应倬抱孩子,陈今开心了,对爸妈撒娇可能没用和孩子爹可以。

而且陆应倬会主动给他玩儿小耳朵!

“好好闻啊宝宝。”

陈今扒拉着洗香的崽闻了个遍,捏小肉包子拳头,仰头问抱着孩子的他爹,“其实昨天我就想说了,为什么出生当天不给洗澡?”

那时候脏脏的。

“昨天才打了疫苗,要观察。”陆应倬说:“刚出生的时候我看了,就被随便擦了两下。”

“洗澡应该你去看看的。”

曾芸走过来补一句:“小孩儿在护士手里搓完了,还甩了甩沥干,看了你都舍不得洗。”

陈今:“……”

洗狗仔吗这是。

那确实有点粗鲁了。

第39章 第 39 章 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

陈今属于特殊观察对象。普通剖腹产手术三至五天就会被通知出院, 他不一样,人都能下地围着一整层VIP病房溜达两圈,孩子被抱去哪里他跟去哪里, 这种情况下, 他还在被医生观察记录了一轮又一轮。

状态完好。

生理机能完好。

术后无特殊不良反应。

在被打上“质检完成”的标签那一天, 小耳朵十二天了。

“今天能回家了吗?”

陈今每日早起第一问。

孩子出生第五天。

陆应倬回集团处理事务。

他中午晚上基本都会来医院,连续一周没给自己安排应酬, 没了他在,陈今也没有去烦爸妈问出院时间。

苏诃倒是耐心。

问了两次之后,陈今也不好意思老是贴上去。

好消息是,终于确定出院时间了, 周一办理手续。

不太好的消息是前一天陆应倬有应酬,从上午去公司就没来医院, 人没到,一下午连续给陈今打了三个电话。

去谈合作的车上, 两人打了一个三十分钟的视频。

“知道了。”

陈今当着爸妈面不好反驳。

他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开心的, 所以,在陆应倬说要看儿子的时候,他说:“不行!他要睡觉了。”

陆应倬给建议:“开后置, 我看一眼他。”

陈今:“我也要睡觉了。”

他丢下手机,去看乖乖喝奶的小耳朵。

小家伙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瞳仁黑亮亮的,很圆, 睫毛长出来一些,被奶奶用蓝白色的小花包被把小手都裹起来, 像个蚕蛹宝宝,一头茂盛的小黑炸毛。

脸颊红扑扑的。

侧脸绒毛超级明显,像个刚被催熟一些的小蜜桃。

陈今这些日子彻底沦陷。

一天比一天喜欢这小孩儿, 时不时凑过去,贴一下。

“别亲脸蛋子。”曾芸笑着小小侧身避开他,“小孩子抵抗力弱。”

陈今只好换了个姿势,蹲在地上看。

他每天都在克制不去咬儿子白嫩嫩的小包子脸,捏他唯一露出来的两只小脚,踩在脸上。

好玩儿。

软成啥样了。

“喝奶的时候不要逗他,就认真吃,以后吃得好。”

曾芸偶尔传授一些养娃小妙招,一转头看他,“起来,别抻着伤,我收拾东西去。”

“给我抱吧!”

陈今眼睛都亮了。

他双手撑着沙发站起来,坐好,手张开做好准备,“我可以抱好他。”

“不要到处走来走去。”曾芸对他的要求不高,“手托稳。”

陈今点头说好。

生疏地抱着怀里热乎的肉团,小小晃一下。

小耳朵一点儿也不怕。

他前两天给自己抓花脸了,至此以后被裹成蚕宝宝,这个方式很有安全感,他不能动弹,只有搭着爸爸手臂的小短腿动了动。

陈今看了眼忙碌的大家。

在儿子发顶迅速亲了口,软乎乎的毛,一点儿也不扎嘴,只有满满的奶香气。

陆应倬不在也好。

这样他还能多抱一下儿子!

第二天出院。

苏诃提前帮忙办理好手续,一站式服务。

陈今知道陆应倬又麻烦人家,去将准备好的回礼送上,“苏医生?”

“还没回家?”

苏诃为他拉开凳子,“身体还没恢复好呢,坐。”

“不用不用!”

陈今连忙摆手:“车还在下面等我。”

“陆应倬说你开过自己的私人餐厅,喜欢烹饪,我有朋友之前在南方陶瓷厂工作,我找人约了样图烧制了一套餐盘给你,谢谢你这些天对我和孩子的照顾。”

苏诃打开看到一套调色很特别的餐盘,花纹复古大气,“让你破费了,小耳宝宝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很难不多关照。”

“没有,不是特别贵。”

陈今只是在能力范围内送好的,认真说:“你收下吧,我们现在……应该也算朋友了,朋友之间送礼肯定不是受贿关系,真的不值钱。”

苏诃笑,“好吧,那我开心收下。”

“我先走了。”

陈今明媚一笑,带上门。

苏诃掏出手机。

他拿起一只造型独特的棕蓝纹碗拍了照,发布到朋友圈,并配字:「礼物。」

不出一分钟点赞破八十。

捧哏不少,也有亮眼的回复:

段纪宁:「死爹前你找对象了?」

苏诃公开回复:「一个好朋友表示谢意送的,我很喜欢,好看吗?」

段纪宁还跟着回:「一般丑。」

又过了五分钟。

段柏钦评:「值得专门发一条圈的朋友?」

段柏钦:「正好,路上呢,一会儿找老陆问问。」

苏诃没回复。

收好礼盒放进休息室穿衣柜,处理完病例档案,查房完毕,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陈今给你的?”

陆应倬开口问。

苏诃猜到他不知情,挑眉:“厉害啊。”

陆应倬:“怎么送的?”

这问题,一般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诃顺嘴的事儿:“还能怎么送的?专门一个人来我办公室送的,特意找人画,画好了还让朋友去窑里开的模,我这儿喜欢就要让人知道,不能辜负人家心意。”

他说完插兜一笑。

“放心吧,没趁机让陈今卖儿子给我,我没这么不要脸,收了人家东西还掳你儿子。”

陆应倬只是求证。

没被报备过是有点没安全感,他说:“他经常上网,会很开心,谢了。”

苏诃这下没想到了,“哎哟——”

再一看电话已经挂了。

……

青徽公馆一切都很熟悉。

陈今一进来不要太舒服,躺倒在沙发上一睡不起——主要是儿子轮不到他手上。

小耳朵出生。

家里多了一个新的月嫂。

张阿姨和曾芸陈川峰,各个都是把孩子当心肝儿,陈今休息完就是吃吃吃,凑上去也一定会被赶走。

婴儿房在二楼,和主卧隔着两个房间,距离陈今房间比较近。

“小今,上楼来。”

陈川峰走到护栏边喊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了,爸给你洗澡换个药。”

“现在吗?”

陈今仰头问了句。

大家都在二楼婴儿房,他上是上去了,和陈川峰说:“爸我自己来吧,又不是没手没脚,您去看大孙子,去去去——”

多大了。

陈今怪不好意思。

陆应倬在医院前五天寸步不离。

陈今能下床活动后,陆应倬管公司,他只是让陈川峰打个辅助擦后背。

伤口还在愈合期。

正儿八经洗澡还没有过。

“伤口千万碰不得水。”陈川峰说完道:“算了,我打个电话让小鹿回来给你洗,我记得,这一下子他应该是忙完了。”

陈今按住他:“别了吧。”

“他那么忙,你喊他回来就为了给我洗澡也太那啥了……”

“滴滴——”

陈今争论着呢。

听到声音往下一看。

怎么会这么巧!

陈川峰一眼看到楼下人,想也不想招手:“来小鹿!帮我给今今洗个澡。”

陆应倬外套一放,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好。”

陈今:“……”

不要这么自然吧。

他生完孩子之后深刻感知到这一点,每个人,都如此自然地进入自己的角色。

陈今才不傻等,回了主卧。

等陆应倬拎着换药的箱子进来,锁上门,他坐在沙发椅上说:“我不要你洗!”

“那聊会儿天。”

陆应倬走到他身边坐下,拉他手,“给苏诃送礼了?”

陈今点点头。

然后怀疑看他:“你看了苏医生朋友圈?”

陆应倬是老年人。

他都不看朋友圈不知道任何热点的。

“段柏钦和我说的。”

陆应倬捧着他后脑勺拉近。

这招数熟悉,陈今立刻呼他脸,“你回来怎么不去看儿子,你不想他?”

“人太多了。”

陆应倬牵他起来,“晚上等叔叔阿姨回去,我们再把孩子抱过来房间,我好好抱抱他。”

陈今简直惊喜。

“真的?”

独占小耳朵私人时间!

对哦……曾芸陈川峰晚上是不住青徽公馆的,说住不惯,到时候只有月嫂和张阿姨,孩子怎么样都是他们说了算。

太好了!

陈今抱孩子抱得少。

望梅止渴的时间偏多。

说句有点过分的话——他其实更喜欢和陆应倬一起带小耳朵的时候。

只有这时候,他才有意识自己当爹了。

曾芸陈川峰在,他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

就像是还没长大,还不需要为自己做的选择坚定负责任。

他爸妈觉得小耳朵太小了。

才半个月不到,不让他们两个人多抱多玩儿。

陆应倬还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曾芸就很放心,会经常让他抱孩子给孩子换尿裤。

人总是越不让做什么就越想做什么。

陈今很喜欢小耳朵。

可宝宝又太小,还不会反馈和选择,有奶就是娘,谁抱着都开心都不挑。

真让人醋。

等回过神来——

陈今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浴室。

浴霸打开,他整个人光溜溜的,他大羞,一边往人怀里遮掩,还不忘仰头怒视陆应倬,后槽牙都咬碎了,“……你这手也太快了吧?”

“看你已经想美了,顺手脱了。”

陆应倬握住他肩膀,把人带到浴缸边缘垫好毛巾的位置,背对自己,“坐好。”

陈今:“我自己来!”

“小心伤口。”陆应倬拉住他手,眼神别样坚定:“我来。”

陈今:“……”

你很吓人你知道吗。

开玩笑的。一通澡洗下来,陈今被不用自己动手还能洗干净澡这件事美晕了,陆应倬做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细致入微。

中间不免肌肤磕碰。

陈今还不用怀疑人家是故意的,手就已经撤了。

裹好浴巾,陆应倬抱着他吸干皮肤上水珠,捧着脑袋给人擦头发,问了句:“冷吗?”

陈今不说话。

脸上不知是被水汽熏的还是害羞的。

红彤彤一片,眼神又嗔又水波荡漾,完全勾人来着。

陆应倬又问他,“冷?”

“……没有,你快点。”

陈今催了一下。

在房间那么久,一会儿他爸妈误会了,派出其中一个过来给他们黄牌警告就别玩儿了。

“等一下,换个药。”

陆应倬直接蹲下去。

陈今裹紧浴巾,一把抓住他头发面红耳赤地说:“你先给我穿条裤子!”

刀口那位置。

谁想耍流氓他不说!

“……”

陆应倬应声而起。

陈今直呼气儿,结果发现手心一把薅下来他几根头发,心一惊,刚打算道个歉……

“怎么还没长出来?”

陆应倬看他因又气又羞而疯狂躲闪的眼神,说:“本来就没有多少。”

陈今:“……”

“滚!”

关他毛事啊!

连别人的毛都要管??

而且谁知道生孩子要剃……操。

“没事儿,挺好看的。”

陆应倬怕地上滑,强制将人裹好抱起来带走。

依照陈今要求给他穿好裤子,消毒换药,嫩红色的刀口还没完全痊愈,他边涂边吹。

陈今靠床头冷冷看着他。

心想一肚子黄不拉几的想法还装!

但……

洗个澡真挺舒服的。

陈今被人捞进怀里吹头发的时候,心想服务真到位。

也即刻理解,为什么曾芸老让陆应倬照顾儿子,老师嘛,都喜欢聪明的学生,一点就通,不用大费周章一个知识点说三遍。

陈今就是被说三遍的那个。

“儿子满月你想设宴吗?”

陆应倬给他在长袖家居服里多穿了一件打底短袖,袜子给人从脚底套上,“要不要请朋友来?”

好问题。

陈今思考起来了。

孩子从何而来对外口径是一回事,还有陆应倬的身份,也够让人纠结的,“我考虑一下。”

“没事。”

陆应倬给他提出新的门路:“我请厨师上门在青徽公馆办也好,人不用太多,苏诃段柏钦他们会过来。”

“嗯嗯。”

陈今这倒是不排斥。

他生孩子这件事没公开,陆应倬有说段柏钦想来探望,怕他不自在,就搁置了。

人没到,人家把孩子的出生礼送来了。

陈今当时就问:“送了什么?”

有钱人送什么都让人害怕。

“这玩意儿。”

陆应倬把东西放到他面前。

陈今拿起来一看,车钥匙,什么牌子他不太认识,只问:“多少钱?”

“八百多万。”

陆应倬把段柏钦原话转述:“他说我的车清一色的黑灰银,给孩子用太压抑,新车定制了婴儿座椅和内饰,对孩子启蒙色彩不错。”

“……”

听上去不太妙。

陈今咽了咽口水,“车身什么颜色?”

陆应倬:“粉。”

开出去太显眼包了。陈今呜咽一声,“……我又不是生了女儿,等他以后结婚生孩子,这个礼你还,我还不起的!”

陆应倬:“客观来说,他不会有合法婚姻关系。”

“为啥?”陈今吃他递过来的蜜橘,“他条件好人品好还这么帅,你咒人家干嘛——”

陆应倬看他一眼。

然后说:“他只谈过男人,从上幼儿园就开始谈,很多个。”

陈今手里的蜜橘掉了。

陆应倬给他捡起来,“脏了,换一个。”

陈今抱着腿,善于求知:“就是你们这种圈子……不不不,你好像混得也不深,就是说段柏钦他这么小就很超前,是属于天生的吗,他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呢?”

“他们家就出了这么一个。”

陆应倬给他擦嘴巴擦手,“你下次问他。”

陈今努嘴。神经病吧这么问人家。

陆应倬的朋友都挺好的。

这是陈今完全认同的地方,出于信任,既然陆应倬可以把孩子大大方方分享出去的朋友,人品底色都应该很好,毕竟,他连陆家都没告诉……

“吃饭了。”

陆应倬拉他下床。

陈今观察他的状态。

其实这两天他就在想了。

陆应倬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依照他对这货的了解,肯定不是忘了。

他不着急?

陆应倬见他心不在焉,搂着人走。

摸他生完孩子还有没完全消下去的肉,软软的,他问:“有话要说?”

“没什么。”

“我想儿子晚上和我们睡。”

陈今眯了眯眼睛。

你不着急,那我就更不着急了。

第40章 第 40 章 “连喜欢男人都要一起?……

夜晚, 送别完曾芸和陈川峰出门,陈今站在门口挥手,“拜拜爸妈, 明天早上见!”

“看你那开心样。”

陈川峰接过妻子的包和手机, 笑道:“到了晚上自然有人管你。”

“我知道。”

陈今装乖和装蒜一样专业。

爸妈一走, 陈今扭头便扒拉陆应倬,“走走走——”

陈今是想和小耳朵睡的。

可涉及到起夜喝奶的问题, 陆应倬不让步,张阿姨月嫂也齐齐上阵,三对一,陈今又败, 只好缴械投降交小孩儿。

睡前活动保留。

陆应倬轻轻松松从月嫂那儿要走孩子。

洗完澡喝完奶小耳朵,正精神着, 这个月龄的小孩睁着眼睛的时间并不多。

现在算一个。

月嫂卷了一个床中床给他们,就离开了。

陆应倬捧着儿子放放好, 用毯子裹成面包虫, 拍两下他的后背和屁股。

小耳朵舒服蹬腿。

“眼睛圆咕隆咚的。”

陈今揉他的面团小脸。

小家伙也不哭,乖乖看着爸爸闹自己,不舒服了就眯眯眼, 很情绪稳定的一只。

陆应倬观察贴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我去洗个澡。”

“你赶紧的。”

陈今兴趣是把孩子全身拨弄个遍。

陆应倬趁他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掰他脸讨了个吻,“好好玩儿, 睡前就把他抱走给阿姨。”

陈今:“!”

那得赶紧多捏两下了。

想象中,长达一个月的养伤是一件很难捱的事情。

但多了个小玩意儿, 生活能发生很多小变化,总体上陈今觉得不那么无聊。

大多数时候孩子轮不到他来抱。

孕晚期闲的太多。

陈今就给自己算了一卦。

他不出意外就是劳碌的命,忙死的时候有一天假期都开心到不得了, 闲的时候久了他又居安思危。

这不,又开始琢磨怎么挣钱了。

家里一堆人,他没法出去找工作或者跑外卖,又抄起来老本行——开了个账号给人家修图。

不管什么要求通通十块钱一张。

一开始,三天了都接不到一单。

陈今花了点钱去买推流,还在各大购物平台注册商家号。

本事是王道。

半个月下来,有那么十来个回头客。

陈今为了引流十块钱一张图,不涨价,单量上来了还会有熟人推荐客源。

定价太便宜也不好。

一个人有时候能发十张八张。

陈今每天在陆应倬书房打哈欠修图。

经过买家授权,非常不错的作品,他会发布到隔壁账号分享。

积累了快小一千个粉丝。

陈今对新工作很满意。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信心,涨价也不会跑多少客。

当然了……

精修图和要求过多需要区分价格表。

不然有些客人能甩一堆废片,狗屎构图加人脸完全崩掉让换头,还五块钱加急要,他忙几个小时把键盘显示器干爆,就挣了十块钱。

划不来。

陈今感受到了创业的艰难。

每天治愈的方式,就是去玩玩小耳朵。

陆应倬知道他的新业务,大方把自己顶配的显示器套件全让给了陈今,一点儿也没有挖苦十块钱不是钱的意思。

陈今都觉得挺招笑的。

凑去观摩他给儿子换尿不湿,“要不我俩错开,晚上我不用你书房?”

“你用。”

陆应倬知道他晚上效率最快。

三两下换好尿不湿,拍儿子的小屁股,还给陈今一个干干净净的崽,“我支持你的新工作,时间轻松自由。”

陈今却摇摇头。

“你这个想法不好,这种工作只能算暂时的最优解。”

就算涨价了。

这玩意儿能挣几个钱啊。

陆应倬抱走孩子。

陈今退后一步,“等等,我一天没和他玩儿了,抱一下再给你。”

“叔叔阿姨这段时间辛苦了。”

陆应倬洗手消毒,看陈今又开始研究儿子的各个部件,“小耳满月之后,我安排他们去旅游,玩个一周左右再回来。”

陈今只忧心:“会不会不安全?”

“国内城市都很安全。”陆应倬和他保证:“管家全程陪同,一对一。”

陈今经典语录:“贵吗?”

陆应倬笑:“不贵。”

肯定骗人。陈今和他的消费理念截然相反,再一想到自己十块钱的单价,撇撇嘴,“你劝我爸妈答应就好了。”

也是不错的选择。

自从孩子出生,曾芸陈川峰哪儿都不放心。

每天除了孙子就是孙子,总是要亲自带,也生怕影响到他和陆应倬的个人发展。

陈今把小耳朵给同样一天没抱的陆应倬,“……那个,我最近有点太忙了,等过完满月宴我和你说件事。”

陆应倬看他一眼,点头,继而盯儿子去了。

一点儿不好奇?

陈今第一次见完全不被吊胃口的人。

那最好了,省得他躲躲藏藏一些什么,摸了一把儿子上楼,“我还有工作先上去了!”

头也不回。

陆应倬看了眼他的背影。

低眼对上一双亮澄澄的眼睛,单纯可怜,“爸爸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啊唔……”

小耳朵咧开嘴角一笑。

短暂地发出软绵绵的嘤咛,软而长的睫毛初露端倪。

*

*

凑巧也是人为。

满月宴定在了六一,还是周一。

陈今一觉睡到自然醒。

收拾好自己下楼,厨师在料理台支起了行头。

陆应倬和陈川峰在给孩子封酒,三十瓶茅台,挑三瓶最好年份的踩足印。

“你们好夸张。”

陈今走近看了眼。

被这种奢靡之风闪瞎了眼。

曾芸笑着说:“后面踩的这两瓶你爸买的。”

陈今叹为观止。

提前两天,别墅就布置起来了,整得比过年还热闹。

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陈今没有邀请朋友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在场的都是知情人。

陆应倬连续两天没去公司。

陈今看他之前那么忙,特意问了:“耽误你事情吗?”

“不会。”

陆应倬怕他不信,“一会儿何卫澜也会来。”

说曹操曹操到。

何卫澜抛开工作也是第一个到的。

他笑着将准备好的红包礼物交给陈今,“月满之喜,希望以后年年四时和顺,童趣长存。”

“谢谢……”

陈今有点感动。

收下全部塞给陆应倬,对何卫澜说:“年年在那儿!”

紧接着苏诃也来了。

一圈人里最年长的两个,不要太稳重有礼。

曾芸看这么多气质不俗的小辈,她和陈川峰退出去主场,让月嫂抱着孩子去人堆里。

“长大了,还真挺会养。”苏诃上手就是要人,“我抱抱。”

小耳朵一点不怕生。

随时随地,只要不是饿了拉了,谁抱都可以。

今天客人多。

曾芸给小家伙好好打扮了一番——白底淡蓝色晕染的小花边帽子,同色系的短袖连体衣,衬得宝宝皮肤细腻嫩滑,白软的脸蛋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苏诃熟练托起来,“何秘书之前见过这宝贝没有?”

何卫澜看得认真,笑:“没有的。”

还真是宝贝。

陆应倬藏起来不让人知道的。

半小时后,厨师派助手来问什么时候可以上前菜,陆应倬说:“还有人没到。”

“段柏钦呢?”

陈今走过去提醒:“你打电话问一问。”

拿出手机,就是铃声,陆应倬当着陈今的面接了:“怎么还没到?”

“不好意思啊老陆。”

段柏钦语气含有大量无语的成分:“……邀请函被我弟看到了,发现我是去看你儿子,死皮赖脸跟到我车上来了。”

陆应倬说:“那你别来了。”

“人家是客人,好好说话。”

陈今一听陆应倬说话就想给他捂嘴。

“我礼都备好了。”段柏钦看了眼后视镜,也是服了,“你第一天认识段纪宁?他知道是你儿子能不跟着吗?我们瞒着他大半年了,这狗崽子气得手机都不玩儿了。”

陆应倬:“来了我让别墅保安把他抓走。”

陈今:“……”

两方交战之际,他抢过陆应倬手机,“你们过来就好了,我让陆应倬和保安一下打招呼,没事,嗯,不客气。”

陆应倬:“你知道谁要来吗?”

“知道啊。”陈今点点头,“我听到段纪宁名字了。”

陆应倬盯着他看。

试图找出一些勉强和不开心。

陈今却说:“今天小耳朵满月,我很开心,而且张阿姨去接洗完澡的块头回家啦。”

陆应倬轻笑一声。

陈今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来就来吧。”

狗回来的比人还快。

陈今抱着块头揉揉,接过绳子,“给我吧阿姨,客人多,你去里面忙你的。”

待客之道。

陆应倬和陈今特意在门口等。

段柏钦的迈巴赫在别墅临时车库停下,后车窗首先落下。

一双人下车。

“汪!”

段柏钦走来。

原本与他并肩而行一样高大的段纪宁,在看到陆应倬身边的陈今时,还在刻意打量,就听到了一声狗叫!

他猛地停下脚步。

完美无瑕疵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惊慌。

整个人动也不动了。

“上午好。”

陈今和段柏钦打招呼。

“恢复这么好?和刚见你的时候一模一样。”段柏钦亮出自己的大厚红包给陈今:“给我干儿子的。”

“谢谢。”

陈今大方收下插进陆应倬口袋。

后者心领神会看向段柏钦,示意他身后:“人来了就算了,怎么还带了个吉祥物?”

段纪宁:“……”

心有余悸,故作淡定忽视黑白色活物。

他把红包礼物塞到陆应倬手里,退开半步,双手插兜,“陆哥,祝你儿子满月快乐。”

“诶!”

陈今一个没注意,手一松,块头像脱了僵的野狗,他瞪大眼睛看狗朝着段纪宁冲去。

段纪宁脸肉眼可见白了。

大狗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儿,尾巴毛贴着他扫。

“块头!”陈今轻微挑眉,喊一声蹲下,“过来,他怕你不和你玩儿了,回来。”

块头回归。

陈今拎起狗耳朵小声念:“好狗好狗。”

段纪宁听了个清清楚楚。

再次看向陈今,他眼神已经不是很友好,可再一看,眼前又是陆应倬的脸。

“陆哥。”

段纪宁立刻收敛。

见陈今带着狗和段柏钦先进去,他上前说:“……上次你说完我想了半天,经纪人也给我捋了一下,我勉强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对不起啊。”

陆应倬:“你和谁道歉?”

段纪宁看了眼玄关门口给狗擦脚的陈今,说:“给他道歉,我等散了和他道歉。”

陆应倬不再多言。

进去之前段纪宁又黏上来:“诶陆哥——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嫂子呢?我哥说你俩生了个儿子!”

陆应倬瞥他一眼。

段纪宁生怕自己又错了,“怎么了?”

“不请自来记得守规矩。”

陆应倬给了句忠告,顺便说:“既然来了,一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儿子唱两首歌。”

段纪宁想也不想:“可以啊!”

陆应倬点点头,“那谢了。”

五分钟后——

笑容传染给了每一个人的脸上,唯独隔绝了段纪宁。

第一,中心位是陆应倬和陈今。

第二,陆应倬的好儿子,为什么长得更像陈今?

第三,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段纪宁食不下咽。

甚至连块头到他腿边来要东西吃,都没注意到。

“汪!”

“啊!!”

段纪宁一转头看到白森森的犬齿,立刻站了起来。

全桌人都看了过来,段柏钦抓住他手臂,语气严肃不满:“你来这儿丢人的?”

段纪宁:“……”

妈的,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谁让上次被咬出血的屁股和疫苗针孔在隐隐作痛……

“没什么。”段纪宁看陆应倬给陈今布菜,后者倒是没有讽刺他的意思,他捏紧了拳头,“我陆哥看得起我,我想给今天的小主角唱首歌儿。”

陈今着实听不懂。

他转头看向陆应倬,眼神询问:捣乱的?

陆应倬摇头意思是不会。

陈今出于绝对信任,第一个鼓掌,“欢迎!”

大家都鼓掌起来。

段柏钦对这个弟弟一言难尽:“还真是一个猴一个栓法,开好几场演唱会了,没请我去看过,小时候让你在自己家爸妈面前唱都不肯。”

段纪宁真不是在捣乱。

青徽公馆客厅角落有一架昂贵的白钢琴,张阿姨天天擦,一尘不染,此时刚好派上用场,手指下,流畅轻盈的音符涌现。

一首很动听温柔的歌。

段纪宁口齿清晰。

很多歌词光是念能听得出来,说是写给孩子,也应景。

苏诃也说:“真难得。”

陆应倬把单独一盅鸡汤给陈今,确认他已经听入迷了,毕竟还能说出昏头的话:“……难怪有挺多人喜欢他,业务能力不错。”

陈今就夸了一句。

陆应倬让张阿姨把块头牵走,对回来的段纪宁说:“很好听,唱功又进步不少。”

段纪宁哼哼两声。

陈今凑到陆应倬耳边问:“他干嘛那么在意你的态度?”

“不知道。”

陆应倬又是那句:“你去问他。”

“不要。”陈今皱眉拒绝:“他对你崇拜不代表高看我,说不定蛐蛐我怎么勾搭你的呢,我才不要凑上去,我们不是一路人。”

陈今看人是有一套的。

散席离开之际。

段纪宁还真来和陈今道歉了。

“我这个人起床气比较严重,如果不是经纪人提醒我,我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做过这件事,毕竟比这过分的事情我做得不少,对不起了。”

陈今:?

他内心疑惑。

结果段纪宁盯着他问:“……我能问你吗?你是怎么说服陆应倬一起养你提供的精|子生的孩子?”

陈今:“……”

他头也不回进了家门。

段纪宁没走,特意在等陆应倬过来问他:“道歉了?”

“效果一般。”

段纪宁说:“我就问他你俩怎么在一起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他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孩子是我的。”

陆应倬替陈今回答:“也是他的。”

段纪宁总不能拂他面子,随意点点头,“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男人,现在知道了……我爸妈爷爷催婚我哥,他还总拿你当幌子,现在应该不行了,他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一个不谈。”

陆应倬笑了笑。

段柏钦过来了,“聊什么呢?”

陆应倬问他:“你和段伯伯段爷爷不说,我倒是理解,纪宁二十多岁了你瞒什么?”

段柏钦把烟头踩灭,不明所以。

“我瞒什么了?”

陆应倬:“你幼儿园就扒人家小男孩儿裤子了,你弟说你这么多年一个没谈。”

段柏钦:“……”

他看向还在一头雾水的弟弟,无语,“给我滚回家。”

段纪宁站在两人中间,“什么意思?”

陆应倬把他脑子捋直:“你哥这些年男人没断过。”

段纪宁语言系统崩溃了一样。

一夕之间,他仿佛不认识站在面前的这两个人。

“不是——”

“你们从来就没和我说过!从没成年混在一起就算了,什么都不带我玩儿,现在连喜欢男人都要一起吗!”

“我就知道他这反应。”段柏钦脑袋都大了,拽走亲弟,“滚回家。”

段纪宁气死了。

“你有把我当亲弟弟看吗!我还在爸妈面前给你说好话——”

陆应倬看着人走远。

退后两步站了一会儿,散了一下烟味。

他路过院子,从门后把看戏的陈今揪出来,“看多久了?”

“他竟然不知道?”陈今吃瓜吃乐了,“他连他哥是gay都不知道?”

陆应倬:“他比你还小两岁,之前谈了个五年的女朋友要死要活,我以为柏钦这几年有和他好好聊聊。”

陈今点点头。

“难怪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这次回去什么都知道了。”

陆应倬捏他的脸,“他有没有说什么冒犯你的话?”

“还好吧。”陈今在他手里摇摇头:“他以为小耳朵是我通过不正当渠道生的孩子,问我你怎么愿意和我一起养,他都不敢问你!”

陆应倬笑:“晚上我打个电话约他们,过几天组个局。”

陈今:“什么局?”

“段家和陆家是世交。”

陆应倬提醒一句:“段纪宁被他爸妈宠大,很亲近,他今天来见过小耳了,虽然不怎么感兴趣,可他只要在伯父伯母那边提起,长辈关系好,陆家难说不会知道一些东西,我父亲能讲道理,其他人难说。”

陈今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陆家。

“其他人是指……”

陆应倬:“现在的陆董事长夫人,她的一双儿女,我和他们都不是很熟悉,最好也永远不要有交集。”

手足关系这么紧张吗?

听得陈今心脏沉甸甸,问:“你是十七岁那年回到陆家的,是不是?”

陆应倬点头。

“张阿姨告诉你的?”

“是的。”陈今也不能说出别的原因,“你的记忆断片是从哪里开始的?失忆前后的节点分别是什么?”

“很模糊。”

陆应倬见他感兴趣,说:“我只记得再往前的记忆,十五岁我母亲患癌去世,再往后就是在陆家了,我父亲说我动了脑部手术造成记忆缺失,出院之后,我一直是在家疗养。”

“你觉得你有离开首都吗?”

陈今问他:“有没有可能去过新的地方,认识新的人?”

“大概率不太现实。”

陆应倬和他对视完又变了话头,“……也许有。”

“别看我眼睛。”陈今一眼识破,生气从漂亮眸子里跑出来,“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你都没有认真治疗过!”

陆应倬无奈:“怎么这么着急?”

陈今立刻甩他手。

“我哪里着急?万一……你真的和人家谈恋爱干什么坏事,你还标榜洁身自好呢?”

“十六七岁我能干什么?”

陆应倬笑了笑。

“……谁知道呢。”

陈今吐槽:“我就是想知道,有时间我真的得带你去找医生看看,治一治脑子。”

陆应倬说:“好。”

陈今抓他手,惊喜万分:“真的?”

陆应倬反牵住他的手,点头。

“你很少反复向我确定一件事情,你很好奇的话,我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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