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里,我们刚被掳进森林的时候见过这个地方!已经离外面很近,果然,烧掉是对的,我们要出去了,马上就能逃出去了!”
咦?
古拉的目光移过去。
梅妮还在说,几乎喜极而泣:“古拉你看,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啊!”
她的话音在一声惊叫中戛然而止,马车仿佛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侧翻过去。以诺一把将埃里克推向安全的方向,自己则反身冲进车厢抓住古拉和梅妮,在车厢彻底翻到砸碎前撞破尾部跳出去,将自己垫在下面,整片背部擦过粗糙的泥地,勉强没有让她们受伤。
马车掀翻在地,撞碎成一地木片。
埃里克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接过梅妮,一叠声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以诺咬着牙坐起来,背部已经鲜血淋漓,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古拉露在外面的皮肤,又问她有没有哪里痛。
一向有问必答的古拉却没有出声,只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以诺以为她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一时情急之下,动作比脑子更快,竟然伸手去裙摆下握古拉的腿想要检查有没有折断。
然后他握到了一手冰凉湿润的东西,软软地卷住了他的手掌。
一旁梅妮正在安抚慌乱的埃里克,脸色发白但眼睛闪亮地说:“没事,已经离外面很近了,跑两步就能出去,我没受伤,没马车也没关系……我还可以,放心吧……”
古拉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眼睛依旧很干净,黑漆漆的,没有一丝杂色,却带着明亮的高光,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的眼睛。
她像是终于恍然大悟一样,说道:“原来你们烧掉这里,不是想建新的房子,也不是想种果树,是想要跑走啊。”
以诺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的声音被冻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古拉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
“不好。”
“快……”逃!
骤然爆发的声音几乎撕裂以诺的喉腔。
埃里克和梅妮刚刚茫然地看过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瞬,埃里克觉得自己的左腿变凉了。
在他低下头之前,被切割的剧痛从左腿根部传来,他痛得惨叫一声,才发现是以诺突然挥剑砍断了他的腿。
那截左腿被包裹在半透明的触手中,顷刻间就消失了。
血从断口喷涌而出,梅妮的尖叫过了两秒才冲出喉口,古拉咽了咽嘴里的苦味,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触手刚想继续追上去。
她被一股大力拽着衣服扑倒在地上,手腕擦过凸起的粗糙的树根,痛得她皱了皱脸,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溢出来了。
古拉再次看见以诺朝她举起剑,于是乖乖把触手伸过去。
她其实不介意以诺砍她的触手,以诺喜欢的话,她可以伸很多,都给他砍。
反正触手会再长回来,以诺想要烧掉她的家也没关系,反正家可以再盖。
她想要吃掉以诺,很想很想。
所以她希望以诺好好留在她身边,每天和她说话,一直看着她,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最好每天晚上,都要把自己涂得香香甜甜,让她开开心心地舔一遍。
以诺很香,她很少遇到这么让她喜欢的味道。
等到这里有新的,没有□□过的人进来后,她会好好地,认真地练习,一直到自己完全学会了,再一点一点,毫不浪费地把以诺吃下去。
古拉觉得自己想得很好,但现在看来,还是应该先抓起来更好。
以诺的剑越过柔软的触手,直直朝她的胸膛钉下来。
剑锋划破衣服,刺进雪白的胸口,疼痛让古拉睁大了眼睛她对以诺几乎是完全不设防的。
几乎同一时间,一根触手从以诺的肩部穿过去,将他高高吊了起来。血沿着触手滴落在古拉的脸上,越来越多,渐渐没过唇瓣。
“咦?”古拉愣住了。
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雨啊,可是,为什么以诺会流这么多的血?
因为本能反击的触手一下子缩回裙摆,古拉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想要急切地掩盖一样压住裙摆。以诺的身体掉下来,砸在地面上,那双海面般的蓝色眼睛失去了神采,微微涣散开来。
“啊……以诺!以诺!”古拉手足无措地站在以诺旁边,剑从她的胸口掉下来,被划开大片的衣服下,伤口几乎顷刻间就愈合了。
古拉不断用脚尖踢着地面,下意识又看向梅妮,“梅妮怎么办,以诺他……”
梅妮已经抱着埃里克倒了下去,埃里克因为失血昏迷了,生命随着鲜血急速流失着,梅妮捂着自己的腹部,脸色惨白地喘息着,身上隐隐散发出血腥味。
那颗草莓会掉下来!
火烧过来了,却又在靠近他们时无声熄灭,无数飞鸟扑啦啦地在火中惊飞,大片大片漆黑的鸟群越过正缓缓亮起的天空。
古拉慌得直掉眼泪,想去看看梅妮,又想先扑在以诺身上用手去捂那个不断流血的洞。她只是想吃掉怪味面包,然后把暂时不能吃的草莓牛奶和酒心巧克力带回去,然后就像之前那几天一样,她很喜欢那几天的生活。
但是好像搞砸了。
她搞砸了?
以诺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粗噶声音,像是要将那里彻底扯碎。
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古拉抽泣着,茫然地眨着眼睛,嘴唇抿进以诺的鲜血。血混合着她的眼泪,吃起来咸咸涩涩,带着绝望和失望的苦。
她愣住了,她的眼泪也滴在以诺的脸上,她从进食中理解食物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