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古拉忍不住期待了一下,但又立刻失落起来,在心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句路西乌瑞的坏话。

以诺忍着恶心将花蜜涂好,拧干刚刚搓洗干净的衣服,也没再用火石烘干,直接套在了身上。

半透的布料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被花蜜浸润了一些。花蜜粘稠,衣服湿冷,过于难受的状态叠加在一起之后,反倒让他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古拉还乖乖捂着眼睛,这让以诺松了口气。他将干毛巾抖开披在自己的肩膀上,尽量遮住透肉的部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怪异。

屋外已经月亮高悬,以诺处理干净房间里的浮灰,重新铺了一套床单,让古拉上床休息,自己则靠着墙抱剑坐着。

古拉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软软地问:“以诺,你不在床上睡吗?地上很冷的。”

以诺安抚地笑了笑:“躺下睡吧,我在这里守夜。”

古拉伸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床的宽度:“可是床很大呀。”

以诺一边戒备着邪神,一边有些无奈地温和道:“古拉,只有有血缘,或者已经结婚了的异性,才可以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古拉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人也懵懂善良,好像对异性间该有的距离并不敏感,丝毫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但她毕竟应该也有十五六岁,她可以不敏感,他不行。

古拉失望地“哦”了一声,以诺察觉到她的低落,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就听见古拉又开口问道。

“以诺,没有结婚不能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是可以在一起洗澡,对吗?”

以诺:……

“这是……”他难得磕巴了一下,耳朵有点发红,想要解释的话在口中绕了几圈。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里有着虎视眈眈的邪神,一旦分开就是最危险的情况……

而且他们在对方洗澡的时候都遮着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这算不上一起洗澡,不应该这样说……

“是什么?”古拉眨着眼睛,好像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带着理所当然的纯粹的信任。

以诺沉默了几秒:“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我们是不应该在一起洗澡的。”

古拉抽抽鼻子,听到这句话反倒像是不高兴了,翻了个身在床上躺下去,闷着脑袋不出声了。

夜色沉静如水,空气中只剩下呼吸声和浮动的花蜜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诺又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古拉。”

古拉没有回应,大概是睡着了。

寂静持续着,一直到后半夜,夜色最沉的时候,邪神依旧没有出现。以诺很缓慢地呼吸着,他昨晚就没有睡过,现在精力已经有一点撑不住,浑身的黏腻和散发出的香气让他有点眩晕,隐约间,好像有什么湿滑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脚踝。

他的精神瞬间绷紧了,但同时,身体却忽然失去了控制,像是被什么麻痹了。

是邪神。

祂来了,来捕食了。

以诺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一片漆黑中,他只能隐约看见床上微微鼓起一块,古拉还在那里,没有被吞食,没有像那具尸体一样变得残破不堪。

但是他看不清缠上自己的是什么,只感觉到,它融化掉了他扎紧的裤脚,然后钻进来顺着小腿一路往上。

经过的地方,布料悉数融化,皮肤泛起酥酥麻麻的疼痛。

以诺猛地意识到,这个东西正在舔食他身上的……

以诺浑身一颤,咬紧牙关,终于成功用力握住剑锋,锋利的刀刃割开手掌,瞬间迸溅的血腥和疼痛让他的身体猛的紧绷。

他终于在这一瞬凭借疼痛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几乎瞬间出手,握住长剑对准位置用力钉下去,剑尖绽放出锋锐的寒芒。

“当”的一声,缠在他身上的东西骤然退去,古拉像是被声音吓到一样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扒拉着被子茫然地往他的方向挪动:“怎么了?以诺?怎么了?”

“……没事……了。”以诺的声音模糊,麻痹感再次涌上来,让他几乎无法调动自己的舌头,身体靠着剑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地上是一片湿滑的痕迹,他砍伤了那东西,这些透明的液体是从那东西里流出来的“血”。

他倒在那片粘稠的“血”里,闻到很淡的,清新如植物的香气。

他记得这个气味,在十年前。

古拉已经跑到他身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然后以诺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融化成无法避体的几块残破的布条,身上道道红痕残留着粘液,尤其是最后那个位置……

“别……”他有些痛苦地想要抬起手遮挡,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小声请求。

“别……看……”

第45章 因为我也吃掉过一个人。

“别……看……”

古拉愣住了, 她看见她的食物闭着眼,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古拉一向对食物没有视觉上的要求,但这一刻却莫名觉得, 他看上去好像更好吃了。

以诺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想自己大概吓到古拉了,自己这副不堪的样子……

以诺·莱森是阿德帕王都有名的,礼仪标准的贵族, 被王庭授予圣骑士勋章。他的脊背永远挺直, 纽扣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 翻出的领巾遮住喉结, 即使最炎热的夏天也不会露出除了面部和手臂外的任何肌肤,看着就像严正古板的板绘。

他不近女色, 也不近男色,在阿德帕荤素不忌的贵族圈仿佛一个天生该被排挤的异类, 哪怕在自己家中时,甚至晚上独自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也未曾有过任何失礼的地方。

文斯曾调侃他, 要么不行, 要么是那套冗杂狗屁的贵族礼仪成精了。

但以诺知道, 他所做的这一切从来不是他们口中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