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野淡淡瞥了一眼周庭樾,发现他那道灼灼目光几乎没有在苏媞月身上下来过。

那日在光明殿,太子回宫的宴会上,萧鹤野也曾见过周庭樾这副模样,那时只觉有趣。

今夜再次见到,心里却不觉得有趣。

苏媞月会出现在同光殿,这本来就很怪异,更怪异的是……她以这种方式出现,摆明了是想勾引皇帝。

严谨点来说,是有人故意让她这么做。

他这个娇气可爱的小东西,好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威胁了……

萧鹤野了解她,苏媞月怕皇帝怕得要死,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又怎会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他侧着头,往大殿门口望去,只一眼……就望见了站在门口候着的内侍。

很眼熟。

寒舟换了身衣服,混进了今夜伺候的太监里。

萧鹤野知道寒舟的性子,知道他向来喜欢窥探人心,试探人的底线。

以前是萧鹤野懒得管他,所以一直放纵他,由着他胡来,现在……看来是不管不行了。

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瓷白的杯子边缘逐渐出现裂痕,就在杯子快要承受不住压力破碎之时,萧鹤野松了手指。

“好!跳的好!”皇帝突然吼了一句,声音震耳欲聋。

苏媞月献舞还未结束,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不留神,脚踝扭了一下,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

第 45章 萧爱卿,好好照顾朕的爱妃

周庭樾看她摔倒,下意识站起身,欲冲上去……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思绪顿住了片刻,他握了握拳,又皱着眉缓缓坐了下来。

转头只看见皇帝一脸焦急的往苏媞月身边疾步走去,一脸担心的说:“美人……美人别怕,朕刚才只是太惊喜了……吓到你了是吗?”

确实惊喜,皇帝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后宫中还有这样宝贝?

他边说着,便伸手一把抓住的苏媞月的手腕,想往自己怀里拉。

苏媞月皱着眉用力的把手抽回来,然后跪在地上,额头触地,颤抖着声音说:“臣妾该死,是臣妾舞技不精,惊扰了皇上。”

皇帝连连摇头,“非也非也……美人快快请起,快让朕看看伤到哪里了?”

苏媞月仰起头,眼尾微红:“臣妾无碍,谢皇上关心。”

皇帝瞧着她那张小家碧玉的脸,又白又嫩,好像用手随便掐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再看那双亮闪闪的眼眸,里面好像蕴着一汪柔情的春水,真是叫人情难自持。

他弯着身将苏媞月从地上扶起来,长满老茧粗粝的手掌紧紧掐着她的腰,想带她去软榻上坐着。

可才走了半步,苏媞月的右脚又崴了一下,若不是皇帝扶着恐怕又要摔一次。

萧鹤野垂着眼,视线牢牢定在她那只系着铃铛的右脚上,脚踝处又红又肿。

显然,旧伤未去,又添新伤。

这肯定比之前要疼好几倍了,他知道的,苏媞月最怕疼了。

皇帝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怎的,心里起了邪念,这样的小美人要是把她关在长生殿里,那她恐怕跑都跑不了……

到时候看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应该会刺激吧?

皇帝这样想着,搂着苏媞月酥腰的那只手不怀好意的往上挪了挪,他抬眼望了望殿内坐着的三人,轻咳了两声:“爱妃受了伤,朕带她回去让太医来瞧瞧……你们继续。”

这其中的意思太过明显。

听到皇帝要带走她,苏媞月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她眼里噙满了泪水,求助似的朝萧鹤野看过去。

萧鹤野单手撑着下巴,神色不变的望着她,两人视线交汇,可萧鹤野仍正襟危坐,并无要救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周庭樾终于忍不住站起身,义正辞严道:“父皇,淑妃娘娘受了伤理应让她回宫静养,您只需派太医前去诊治即可。更何况,对于这个案子,儿臣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太子,这案子日后再说。”皇帝有些不高兴了,但他又不太好发作,毕竟在自己儿子面前,做父皇的还是想收敛一些。

见他搂着苏媞月仍然要往外走,周庭樾跨步行至两人面前,屈膝跪下,声色俱厉:“父皇,事关重大,不容小觑。如今永安城内外人心惶惶,您的臣子就在眼前被人残害谋杀,才短短几日,就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您要不要去永安城看一看,您的臣民过得是怎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身为一国之君,您只管自己逍遥快活,完全不顾臣子百姓的生死……父皇,您也曾教导儿臣,在其位行其事谋其职,如今您身居高位,又怎能让北凉万千子民寒了心?”

“你……简直大胆!”皇帝被说的变了脸色,指着他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让开……再不让,信不信孤废了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太子?!”

陈元林见龙颜大怒,连忙跪在地上,“皇上喜怒。”

可周庭樾仍然伏在地上,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让的意思。

反正今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让皇帝就这么带走苏媞月。

在北凉,人人都说,太子清风霁月,为人正直。

朝中人人称赞,说他仁政爱民,礼贤下士,体恤子民,将来肯定是个好君主。

可是当人们谈到今上,却又唯唯诺诺,无人敢说半句真话。

如今有人站出来说真话,说话的那人却是皇帝的亲儿子。

都说皇帝和太子的关系向来融洽,可如今两人却在同光殿势如水火。

萧鹤野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对父子,为了一个女人……恶语相向,几乎要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