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罐子破摔,李云霄的恶劣态度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如此刻,她毫无礼数叉腰大骂:“你这个没出息的!这样明显的事都着不出来,他这分明是有了二心!你这个傻子笨蛋糊涂虫!我跟你说,夫妻之间一点微小的变化,都得警惕!今天你要是不警惕,明天你的皇后之位就得拱手让人!”
她列举种种夫妻之道,苦口婆心教导十八条御夫心得。恨铁不成钢,喋喋不休。
宝鸾不报气:“你这些心得哪来的?不是说和简昊不好吗?”
李云霄和驸马感情不和,夫妻俩每天不是打就是骂。整个长安人尽皆知,正因如此,李云霄谋夺皇位时,简家一分力都没出,完全置身事外。所以事后清算时,简家没有沦着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只是被夺了兵权,赶出长安。
虽然几代人累积下的势力全被瓦解,但至少性命无忧。回到安北老家,几十年后未心不能重现衣族荣光。
以班哥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心性,他能手下留情,对简家网开一面,背后肯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云霄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宝鸾的话,宝鸾便又将话问了一遍:“老师傅教人,总得出处吧?
”
可能是怕她下次不来找就没人陪说话了,李云霄一副痛下决心的模样,低声嘟嚷:“我,我、我和简昊好着呢,谁告诉你,我们夫妻感情不好!”
宝鸾都懒得说她。
这两人要是感情好,李云霄和齐氏的事就不会败得这么快。被禁卫拿下的时候,李云霄还大声喊着驸马是同谋,要拖附马一起死呢。
鄙夷的眼神太明显,李云霄哼唧道:“小善,我和你不一样。你从小心善,事事为人考虑,我从小心恶,事事只为自己考虑。我喜欢的东西若无法再拥有,宁愿毁了他,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宝鸾不懂,所以没有作出评判。人的感情最是复杂,无法界定一个标准去衡量。她想了想,说:“其实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心善,我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李云霄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指若她笑:“小善,真正的坏人是不会觉得自己冷漠残酷的!”
宝鸾哼一声,拍开快要戳到她脸上的手指:“你知礼些行不行,如今我可是皇后,被你指着鼻子笑,面子放哪?”
李云霄捧腹笑了会,端正身体怪声怪气“娘娘长乐安康,罪人有限不识泰山,还请姐娘宽容些。”
要不是她还能说些玩笑话,宝鸾真觉得李云霄要被关疯了。不和她一般计较,大人有大量,抬手一挥:“起吧。”
“欸,谢娘娘。”李云霄装模作样扭着腰起身。
宝鸾忽然想起什么,说:“简昊好像没有回安北,前阵子听人说,他在长安城外的小县城买了几块田,要做花农呢。”
李云霄一愣,不以为然冷笑:“八百年前随口说的话,亏他还记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做皇夫不比做花农强万倍。”
宝鸾咳了咳,皇夫什么的就都没听见吧。
李云霄:“你不知道吧?他还没和我和离呢。”
这个宝鸾是真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这两人早就不是夫妻,这么耐人寻味的事,班哥竟然不很地说,真是岂有此理!
李云霄可没兴趣满足宝鸾的求知欲,摆摆手:“别问,问就是我魅力大让人舍不下。”
宝鸾嗤一声,还想多问两句。
“娘娘,打住吧。”李云霄抱肩。“与其关心我的事儿。不如关心关心你的皇后之位。快回宫去吧,指不定你的陛下现在背着你做什么呢?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去把那小妖精揪出来杀了。”
宝鸾气闷:“胡说,才没有什么小妖精。”
提前回宫,一路风驰电掣。
本来要回御院,半路停住,直奔紫宸殿。
紫宸殿边有三四个便殿,偶尔用于天子白日起居,她鲜少踏足。
长驱直入。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殿外发现天子仪仗,近侍一见她来,登时面色大变,张嘴就要喊。
宝鸾:“堵住他的嘴!”吩咐女官,看好他们,谁敢闹出动静来,立时仗责二十赶出宫去。
忐忑不安,独自一人进殿,轻手轻脚,见殿内无人伺候,心更加沉重。
内室屏风现出两道人影,一人高高在上,姿态慵懒,正是她那不对劲的夫君。一人俯身在地,诚惶诚恐,正是……
咦,怎么是个御医?
“那么多苦药灌下去,怎么一点药效都没有?”班哥的声音传出来,很不耐烦。
御医噪音颤抖,回话声太轻,听不太清楚:“……非一日之功,望陛下平心静气,假以时日定有成效。”
“假以时日?时日多久,你倒是给个准话!这药联一天天地喝,实在煎熬!”
“陛下恕罪,臣,臣已尽力了啊。”
茶杯碎地,班哥意外地没有动怒,语调隐忍,咬牙切齿:“先前你说的另一种药方,服药之后一月内不能同房的那种,试试吧。”
御医磕头:“小臣这就回去抓方子熬药。”
宝鸾内心震撼呆愣原地,直到御医出来瞧见她,唤了声“娘娘”,如梦初醒。
冲进去,直奔班哥。
班哥听见御医那声“娘娘”时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就见宝鸾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中,泪盈于睫:“你……你病了?”
班哥一怔,随即紧锁眉头,郁郁不乐:“是啊,我病了,你不是天天说我有病吗?”
宝鸾情绪上本就一番大起大落,哪里听得他这样自嘲,又愧疚又自责,紧紧抱若他嘘寒问暖。
问是什么病,要不要紧,怎么就天天喝药了。
班哥苦闷道:“别问了,以后告诉你,现在……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和你做一日鸳鸯算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