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事业的上升
俗话说,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句话无论真假，都给了卜望舒走出失恋的启发。
她接受了祝语橙的建议, 和顾老板见面、交谈，成功成为Coin三店的店长。
宋明珠对此，十分不满, “祝语橙, 你为什么不拉小卜来我们公司？”
祝语橙东张西望, “这个嘛……”她不敢说。
石时替她说：“宋小姐的公司太压榨打工人, 我只想对所有应聘者说两个字。”
宋明珠问：“哪两个字？”
石时答：“快跑。”
宋明珠气得咬牙，“这简直就是污蔑！常秘书，你说呢？”
常秘书摇头, 叹息, 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宋明珠的前半生一心想要成为季也的妻子，后半生她继承了宋老爷的才能，年纪轻轻成了一位小资本家。
她资而不自知，给的钱又够多, 员工们即使满腹抱怨也不舍得离职。
唯一对她倾诉过工作的人是含羞草。
小姑娘初入社会，不懂得什么叫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只对公司每月按时打的钱感激涕零。
“这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公司。”含羞草如是说。
当时, 李元珏就在旁边, 她抱住头, 无声控诉：姑奶奶, 求你别说了, 有话她真信。
宋明珠确实信了, 今年年底的互联网良心企业评选大赛, 她已经为公司报了名。
祝语橙知道这件事, 她相信不出意外，小珠能够成功拿下前五的好成绩。
这不是因为爱BG小说网公司有多好。
而是因为这个世道，其他公司更加烂-
顾老板现在总共有三家餐厅，一店做的是古风主题、二店做的是和平市主题。
至于三店——
“我原本想要以你的小说《车站》为主题，但后来出了点意外。”顾老板说。
“什么意外呢？”祝语橙问。
顾老板从旁边抽出一本本子，“那个意外就是，我们有了第四家餐厅。”
祝语橙展开本子，看见以《车站》为主题的餐厅企划案，店主那里名字是石时。
祝语橙毫不意外，“他果然是我最忠实的读者！”
顾老板笑了，“你就只有这一个感想吗？”
祝语橙摇头，“也不是，我还担心他会不会亏本。”
目前，BG作品的市场才刚打开一点，她的小说又不是特别有名。
店开门后，一个人都不来该怎么办？
顾老板说：“你的担心有道理，实话说，目前我的一店、二店都是在亏损状态。”
祝语橙说：“看来，我们要想新的办法。”
顾老板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祝语橙说：“学习其他的主题餐厅，做主题周边如何？”
顾老板思索了一阵，接受了这个提议，她委托祝语橙和石时帮忙绘制、设计。
祝语橙比了个“OK”的手势。
她们聊完这件事，又回到第三家餐厅主题的选择话题上。
祝语橙问：“小卜有什么想法吗？”
顾老板说：“卜望舒给我看了一篇她认为有潜力的小说，但我觉得做成餐厅太冒险。”
祝语橙好奇，“什么小说？”
顾老板展示手机，“你看，就是这本无限流小说。”
祝语橙听到“无限流”，便猜到是作者浣熊的那部作品。
之前，和平市在网络大热，马甜甜趁热打铁，为浣熊的无限流小说《LOCK》做了一波宣传。
可惜，宣传的结果不尽人意。
事后，她们分析，认为是这本小说和《和平市》的风格差异太大。
“这群网友想看甜文，我们喂给他们恐怖小说，他们怎么会吃呢？”
市场总监马总一边分析，一边自我检讨。
祝语橙当时为浣熊感到可惜，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推广浣熊小说的机会，她不愿放弃。
可问题是，无限流小说和餐厅的适配性在哪？
“我们该不会要把服务生都装扮成男鬼、女鬼吧。”祝语橙嘀咕。
“对啊，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就好像是在餐厅里玩密室逃脱。”顾老板说。
祝语橙复述：“餐厅里玩密室逃脱……”她眼睛一亮，“这说不定真的行得通！”
顾老板疑惑，“什么行得通？”
祝语橙微笑，“顾老板，近年不是有很多剧本杀在游戏过程中提供食物吗？”
顾老板说：“好像是有这回事。”
祝语橙说：“那么，我们何不在密室逃脱的过程中为客人供应食物呢？”
顾老板说：“剧本杀和密室毕竟不同，密室逃脱里有很多追逐环节，一边逃一边吃，伤胃。”
祝语橙说：“嗯，这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我们可以去掉追逐，着重强调NPC的演出效果。”
顾老板说：“这可不便宜。”
祝语橙说：“但值得一试，你觉得呢？”
顾老板低下头，手指敲击桌边，陷入思考。
她想到中式恐怖副本里的“孟婆汤”、“鬼手指”。
马戏团副本里的“棉花糖”、“飞刀”。
高校副本里的“试卷”、“药丸”。
别说，还真的挺让人好奇这些东西是什么味道。
顾老板无意识咽下一口唾沫，“试试就试试吧。”她轻声道。
反正，轩辕寒冰有钱。亏了，就去找他拉点赞助-
“夏日少年”这档综艺选秀节目出来后，参赛选手季也迅速登上热搜。
热搜内容：季也和宋明珠、赵沅、神秘男士K的爱恨情仇。
网友们吃完瓜，称季也为史上第一个还未正式出道、就先塌房的练习生。
该节目的关注者纷纷发送邮件，指责节目组的选人流程，要求节目组换人。
然而，某种神秘力量阻止了他们的信件，下一期节目，季也还是好端端出现在节目上。
并且，还拿到了人气前七的好排名。
网友们纳闷：是哪个有钱又瞎眼的富豪瞧上了他？
季也也好奇这一答案，节目上半场录制结束，他马上兴致冲冲打给某人。
“是你吗？”
“什么？”
“花钱给我投票的，是你吗？”
“啊？”
“好，我知道了，不是你。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季也恶狠狠挂断电话，节目的下半场录制，他都冷着脸、一言不发。
后来，有人偷偷放出后台的录制音频。
音频里，季也和某人的通话声清晰可闻，大家猜测季也在赵沅、宋明珠、K之外还有一个男人或者女人。
众所周知，偶像是不可以恋爱的。
这种还未出道的练习生就更加不可以。
季也的这一做法再度激怒网友。
网友们联名抗议他，超话刷屏，让他滚出节目。
节目组则依然无动于衷。
终于，有人发现端倪，该节目的最大赞助商是季家人。
准确来说，是季家的少爷，季简。
季也和季简、真假少爷、豪门纷争……这一系列犹如小说的桥段吸引了网友们的关注。
再之后，是CP粉的诞生。
【网友1：不是吧？这种渣男的CP你们都嗑，好没品。】
【网友2：嗑个乐子，碍你什么事？】
【网友3：我不仅嗑，我还要抹布他！！！】
【网友4：有粮吗？快饿死了，想吃点带前任玩的那种。】
【网友5：你们的XP好怪啊！！！】
季也就这般以奇怪的方式出了圈，网上甚至还流行起了一个有关他的梗。
你永远不知道你搜索“季也X”的时候，后面会跳出谁的名字。
渣到极点成了种小众萌点。
季也火了。
季也靠乐子人、CP粉、神秘富豪（季简）挤入人气前三的那天，主持人问前三名他们的梦想。
第一名说：“我的梦想是希望可以一直留在舞台上！”
第二名说：“我的梦想是将我创作的歌传到大江南北。”
第三名，季也，走上舞台，他没有急着开口，他先慢吞吞举起一块牌子。
“看到没有？”他指着牌子上的字说，“你们下载它，就是我的梦想。”
牌子上写了什么？
节目组打了码。
不出十分钟，万能的网友靠自己的能力“破译”了马赛克后面的文字。
爱BG小说网。
这个神奇的网站，又一次以神奇的方式映入众人视野。
马甜甜目睹这幕，握着手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她在公司群里发起视频会议。
“大家快来公司加班，这泼天的富贵，我们必须得接住啊！”
宋明珠的美容觉无故被吵醒，她郁闷抱怨了好几句。
接着，她恍然大悟自己平时都在做什么事。
逼迫员工加班的她，真该死啊！
祝语橙和马甜甜拼车前往公司的路上，她通过马甜甜的手机看到了季也的那段视频。
祝语橙哭笑不得，“这种宣传真的好吗？”
马甜甜说：“流量为王的时代，黑红也是一种红，何况我看现在舆论的方向还不错。”
祝语橙浏览微博广场，说：“确实不错。大家都在议论，说季也在赎罪。”
因为这家公司的BOSS正是他的前未婚妻，宋明珠。
“渣男终于做了一件人事。”网友评价道。
祝语橙抬起手指，给这条评论点了一个赞。
第162章 神不可悲叹
郑瑾瑜失去的记忆里, 有着很多重要部分，比如说，她和季简的约定。
季简两眼放光, 双手捧着玩具递给未婚妻。
郑瑾瑜凝眉，“你干嘛？”
季简说：“我们过去说好的，你忘记了吗？你快扮演他。”
郑瑾瑜看变态一般地看季简, 季简被她盯地怒火中烧, 手臂向外猛力一挥, 将桌上的东西带到地上。
砰！啪！咔嚓！
一声声巨响砸在郑瑾瑜的耳边, 她抱头，尖叫。
季简眼神冰冷，“郑瑾瑜, 你要是不想配合就给我滚。”
郑瑾瑜昂起下巴, “季先生说过，我是最好的未婚妻人选，我知道你的秘密，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季简大笑, “什么救命恩人？爸爸真是迷信！我是靠自己的意志力走下病床的！”
郑瑾瑜扬眉，“意志力？你有什么意志力？”
季简反问：“那你说, 你是怎么救我的？”
郑瑾瑜说：“我是——”
词语在她绷直的舌头上打转, 她就要说出口, 倏然间, 它们变得空白。
她什么都说不出了。
对啊, 她是怎么救下他的？她又不会医术。
季简看见郑瑾瑜愣在原地, 他大笑一声, 变本加厉向她发疯。
他的拳头捶打在家具上, 电器上, 最后是——她的身上。
郑瑾瑜试图抵抗，季简将一枚崭新的钻石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眼神发直，咽了口唾沫，将手臂慢慢放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
黑暗里，她痛得蜷缩在地，钻石的光芒则还在她的心底闪耀。
这一枚钻石，抵妈妈十年赚的钱。
她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字。
我将会在不久将最深的痛苦带给你。
你所说的痛苦，就是这个吗？
很抱歉，你输了，宅男先生。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又怎么会怕承受痛苦-
多亏了“夏日少爷”季也的发言，爱BG小说网APP迎来了一波新增下载。
甚至还多了几位注册为作者的作品投稿。
投稿内容为真人同人文，故事主角是季也和宋明珠。
宋大小姐看罢，脸色黑沉地宣布“全部毙掉”。
祝语橙说：“不可以这样，我们应该委婉告知他们，我们不收真人同人文。”
含羞草遵从了祝语橙的建议，拒绝了他们。
她们希望，这些被拒绝稿件的作者们还能再来投稿其他的作品。
爱BG小说网新增的用户，毫无疑问也为世界的异性恋能量值带来了一波新的增长。
六月十号这天，祝语橙打开能量APP：
「异性恋」能量值 193.00万
「同性恋」能量值 9381.2万
祝语橙注意到异性恋能量值增长速度变快的同时，同性恋能量值的增长速度也比过去更快。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的“死亡”。
祝语橙想到她，心脏不住紧揪，她一方面害怕她再度复活，一方面又希望她快点回来。
她思念她。
这是刻进她血液里的事情。
她是……她的妈妈-
卜望舒拿出的无限流主题的餐厅企划，充分、详细，连菜品都设计好了。
问题是——
祝语橙思考措辞地说：“好像有点过于超前了。”
卜望舒问：“具体是哪一块超前呢？”
祝语橙说：“呃，菜品？”其实是全都超前。
卜望舒设计的菜品有：“僵尸脑浆”（红油脑花）、“呕吐物”（炖菜）、“破碎头颅”（面糊加碎肉）。
顾老板说：“这看起来不太能做出来。”
石时说：“能做。”
卜望舒说：“太好了。”
石时说：“但不能吃。”
卜望舒说：“怎么会不能吃？我这里把原材料都列出来了。”
石时说：“卜小姐，菜除了口感外，外形、香味也很重要。”
卜望舒说：“你的意思是？”
石时说：“我的意思是，它们看起来全都很难吃。”
祝语橙说：“或许，能吸引来一些爱好猎奇的客人吧。”
顾老板说：“我记得曾经有家以厕所为主题设计的餐厅，刚开始确实吸引了不少猎奇爱好者。”
祝语橙问：“后来呢？”
顾老板噘嘴，表情如在说：后来？当然是关门了啊。
卜望舒总结：“所以，餐厅的菜品既要合乎主题，又不能太过猎奇、恐怖。”
祝语橙点头，“说得很对。”
卜望舒感慨：“工作真不容易。”她伸了个懒腰，想摆烂了。
祝语橙制止，“小卜，不可以放弃！”
卜望舒神情恹恹，“唉”了一声。
祝语橙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叫了帮手，‘他’到时会帮助你一起设计。”
顾老板、石时、卜望舒闻言，都好奇地转头看向祝语橙。
祝语橙故作神秘停顿几秒，公布答案：“还能是谁？当然是小说的原作者浣熊太太呀！”-
霍奇从郑记早点铺出来，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孩。
红衣服的女孩。
霍奇略微扬了下眉，他望向女孩，等待女孩说话。
女孩看着他，声音冷而平淡：“你连年长者都不放过。”
霍奇轻笑一声，说：“小红女士，在我这没有男女、年老年少的区别，只有主角和配角的区别。”
小红说：“我知道。”
霍奇说：“那你就该理解我的做法。”
小红说：“不，我不会理解你。因为大家都是人，不是角色。”
霍奇说：“你明明清楚，这是个什么世界。”
小红说：“我很清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们是高我一维的世界。”
霍奇说：“是。”
小红说：“所以，当我否定了你们是人，便也在将自我是人的可能性否认。”
霍奇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是比我们这群纸片人更不值得一提的生命。”
小红沉默，她的目光垂落到地上。她没有对霍奇的话做回驳，就仿佛他戳中了她的痛处，他胜利了。
可，真相真是如此吗？
霍奇看见了女孩眼底坚毅而悲伤的光芒。
他明白，她不是那种会为他人的话语所动的人。
至少，不会为他。
所以，她在沉默什么？
所以，她眼里的哀伤是在为谁而露？
不会是在为他吧？
这未免……太好笑了！
然而，此刻，她沉默完，上移的目光的确分毫不差停留在他的脸上。
她的眼神里有种悲天悯人的味道。
霍奇浑身不自在。
“你干什么那样看我？”
“霍奇，我本可以对你使用‘绝对客观’。”
“就算你用了，我也不会相信。”
“是。我感觉到你的执拗，你通过否认这个世界、否定所有人，来消除痛苦。”
“痛苦？我能有什么痛苦？”
“……”
“你说啊，我能有什么痛苦？！”
霍奇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已经意识到，他这样才是被戳痛的表现。
人常常如此。越痛，越想要否认。
小红则没有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嘲笑他。
她只是静静望他，眸光温柔，嘴唇开合。
“霍奇，妈妈说过，神是不该悲叹的。”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对我的世界来说，即令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人——
“他”也是我的世界里的神明。
第163章 女人的道路
祝语橙写的《Shero》剧本定稿了, 唐心仪决定六月下旬就开始拍摄。
祝语橙在视频会议中感叹：“太紧张了吧？”
唐心仪说：“再不紧张，我就要显怀了。”
祝语橙说：“也对。这样说的话，《和平市》你是不是没有办法接了？”
祝语橙答应轩辕寒冰, 要将《和平市》推广向全世界，影视化显然是其中重要的一步。
轩辕四月底就将小说改成剧本，宋明珠的明耀公司将为这部剧提供拍摄资源。
而今, 唯一的问题是女演员的选择。
对, 只有女演员的选择。男一号、二号的演员早就定下。
原因在于这个世界过去没有BG影视, 双女主作品又寥寥可数, 女演员的处境就像女声优的处境一样凄凉。
祝语橙还记得广播剧工作室的“大风车”当时说的话。
“我们的女CV都没有念旁白的经验，我想您也不会想要用没经验的新人CV吧？”
她们为什么会没有经验？是她们不想吗？是你们不给！
你们垄断了行业，将女人隔绝在外。
祝语橙后来打听到, 她交给工作室的二十万, 分到那位女CV手里还不到一万。
那可是整整六十集的广播剧！
戏份最多的声优，一集竟然连200块都不到吗？
祝语橙愤怒，又无可奈何，那位声优也无可奈何, 她唯有顺从规则，才能在行业里生存下去。
祝语橙希望, 等到女性为第一主角的作品越来越多后, 她们的就业环境能有所改善。
总之, 当下, 考虑到唐心仪的身体情况, 她需要另找一位女演员。
唐心仪说：“祝语橙, 这很简单, 我给你介绍几个。”
祝语橙说：“太好了, 帮大忙了！”
唐心仪说：“举手之劳。在影视圈寻找一个好的女演员, 要比寻找一个好的男演员容易得多。”
祝语橙说：“真讽刺，她们更好，却反而得不到更好的待遇吗？”
唐心仪说：“行行都这样，就业岗位越少的岗位，越内卷。”
祝语橙说：“有道理。”
祝语橙心里补充：或许，不只是行行这样，事事也都如此。
King老师曾经说过：因为现实男人的基本盘太烂，所以纸片男不像纸片女那样容易让人联想现实。
故而，大家更愿意创作、书写男人为主人公的故事。
女人更好，女人更不容易就业。
女人更好，女人更不容易被书写。
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事情呢？
祝语橙喃喃：“世界就仿佛在说，女人要想得到更多岗位，就要向男人们学习。”
唐心仪说：“某种意义上，这话没有错，女人们从小到大听信了太多谎言，以至于她们忘记了生存的本质。”
祝语橙问：“什么本质？”
唐心仪说：“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生命是一场战斗，不争不抢就会什么都没。”
祝语橙说：“这让我想到我一个朋友过去推崇的词语：雌竞。她赞美竞争。”
唐心仪说：“我也赞美竞争，但不是和女人竞，和女人竞，就像是和穷人抢馒头一样愚蠢。”
祝语橙说：“因为鸡腿都在他们的手上。”
唐心仪说：“是啊，女人们应该团结起来，去把他们手上的鸡腿抢来，而不是内讧。”
祝语橙说：“但愿有那么一天。”
唐心仪说：“你放心，我们有生之年不会见到那样的一天。”
祝语橙说：“你好悲观啊！”
唐心仪说：“这是事实。口口声声说要和你并肩战斗的女人，可能下一秒就会背叛你，比如说我。”
祝语橙说：“我不认为女人结婚、生子就是背叛。”
唐心仪说：“是，它们不是。可依附一个男人一定就是背叛，我已经依附了他，我无可争辩。”
祝语橙说：“可是——”
唐心仪说：“祝语橙，你不要再为我说话，你要做的不是在我这样的人身上白费力气，而是要去寻找道路。”
祝语橙说：“我不懂，‘你这样的人’是什么人？你的话语、你的Shero给了我力量和启发，你现在却说‘你这样的人’！”
唐心仪宛如听不见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祝语橙，女人的道路是最好走、也最难走的。
“每个女人生来就知道好走的那条路是什么。
“如果你稍有姿色、又经济窘迫，马上就会有人引诱你去做颜值主播。
“你不需要卖身，你只要搔首弄姿、说说荤话。
“你心里清楚这行多少有点物化女性，可这钱来得好容易。
“那么，难走的那条路是什么呢？我不知道，祝语橙，我没有找到。
“但我希望有人能替我找到。
“我希望有人能替我走那条道路。
“而且她不能是一个个例，她不能太有钱、太漂亮、太聪明。
“我希望她走出的这条路具有一定的普适性，普通的姑娘们也能通过它获得掌控人生的自由。
“祝语橙，你就是一个个例，你不具有普适性。
“可我知道，你有着陪同她人、帮助她人走下去的愿望和能力。
“答应我，去寻找那条道路，去创造那条道路。
“这是我小时候的愿望……”
唐心仪说完话，祝语橙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回答了她“好”。
这个“好”字饱含悲伤，听起来像是在悼念一场死亡。
谁的死亡呢？
祝语橙说不清，她只仿佛幻觉般地看见了一个女孩。
女孩奔跑在原野中，迎风发出笑声。
她雌心勃勃、意气风发。
后来，她长成了唐心仪，她称呼自己为“她那样的人”。
祝语橙始终不认同唐对她自己的评价，可她同意，寻找道路比个人更加重要。
这就如同Shero想要培养出更多Shero。
Hero们的终途或许是拯救世界、成为最强。
Shero们则必须另有使命。
她们知道，她们全都终有一死，但永远会有新的女孩诞生于世。
她们要为她们提供道路，提供自由长大、不受拘束的旷野。
提供“一间自己的房间”。
第164章 小红和小明
“Coin”第四家分店开在了郑记早点铺附近, 和“Coin”二店只相隔2公里的距离。
顾老板不希望两家店离得这么近，但石时执意如此。
他说：“再没有比这更适合《车站》的地址了。”
石时这么说，是因为店门口左右各有一棵梧桐树, 小说里，小明、小红相遇的车站旁便有着这种树。
祝语橙抵达这里时，见到两旁的梧桐树开得茂盛。
“好美啊！”她感叹完, 转头看身旁人, “你觉得呢？”
她身旁的红衣女孩唇角微扬, “很漂亮。”
她们交谈到这, 石时从店里走出来欢迎她们。
“你来了，祝小姐，还有——”他顿了顿, 看向小红, “女主角小姐。”
祝语橙笑了，为“女主角”这个称呼感到有趣。
女主角本人则反应平常，她紧握着“妈妈”的手，走进餐厅。
严格意义上说, 这还不是一家餐厅，目前的装修进度接近于零。
石时说：“我暂时没有时间完成这家店的装修。”
祝语橙说：“我知道, 你现在工作繁忙, 周边设计、三店设计, 还有游乐园的设计？”
石时点头。
祝语橙伸出手, 拍他的头发, “没关系, 石时, 我们可以把事情交给庄无忧。”
石时眉头严肃地一皱, “祝小姐, 我不要。”
祝语橙缩回手，“啊？”
石时抓住她的手腕，“祝小姐，我不会把你的事交给其他人。”
祝语橙愣了下，说：“你真的很喜欢我呢！”
石时抿唇，声音变轻：“嗯，喜欢。”
小红一左一右看着他们，默默起身，走到旁边。
祝语橙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挣出手，起身，走向小红。
“小红，你在看什么？”
“这里是准备布置成车站吧？”
小红指着靠墙的一块、已被铺了一层墙纸的地方说。
石时说：“是。”
小红说：“你准备在这里放上站牌、椅子、遮雨棚。”
石时说：“还有爬行的蜗牛、避雨的小狗、滴落的雨水。”
祝语橙说：“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以前说的。”
石时说：“嗯，都是祝小姐的想法，我会把它们全都做出来。”
祝语橙说：“好呀，但你千万不要忘了放两位主人公的立牌。”
祝语橙说着，将小红轻轻向墙边一推，她模拟着立牌摆放的位置挪动小红。
小红毫不挣扎，任她而为。
祝语橙微笑注视着她。
“小红，你真好看。”
“……”
小红的脸倏地变得比名字更红，她眨着眼睛，望着“妈妈”。
“妈妈”则手支下巴，计算起小明的立牌要放在哪。
小红看出她在想什么，“语橙，你一定要把他的立牌放到我的旁边吗？”
祝语橙说：“当然呀，你们是男女主角！”
小红说：“哪怕，我并不喜欢他？”
祝语橙惊讶，“难道说，你更喜欢小亮？！”
小红摇头，“不，我谁都不喜欢。语橙，我对恋爱没有兴趣。”
祝语橙瞪大眼睛，“什么！！！”
“不可以！！！”她的身后，某人大喊道。
祝语橙、小红回头，见到石时站起，他手扶着桌子，身体摇晃。
“小红小姐，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他声音恳切。
“不用考虑。”小红无情而坚定地说。
石时：“……”
石时紧咬嘴唇，人向后倒坐在椅子上，脸埋进手掌。
祝语橙感觉，她听见了CP粉心碎的声音。
原来如此，你是小明党啊。
你该和李元珏（小亮党）打一架的。
不过，现在什么党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女主角亲自说了，她对恋爱没有兴趣。
祝语橙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车站》从今天起，将不再是一篇BG小说。
那么，它该是什么呢？
她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该交给小红亲自书写-
结束了四店的探访后，祝语橙和小红离开，路上，她对小红提议，去尝尝附近饼店的肉饼。
“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肉饼。”
“你是说，郑记早点铺？”
“你知道？！”
“我知道，但我不准备去吃，语橙，我今天下午还有其他安排。”
“嗯，好……”
祝语橙呆呆举起手，和小红告别，她心里感慨，她的“孩子”还真是繁忙啊。
不知道她对世界的调查，进展到哪一步了呢？
祝语橙思考着这件事，向郑记早点铺走去，她停在店门外两米的地方，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
是郑瑾瑜和她的母亲。
祝语橙停在原地，犹豫要不要离开，就在这时，郑瑾瑜从店内跑出，她没有看见她。
接着，郑母从店内走出。她手扶住门框站立，后背佝偻，神态疲惫。
她远远遥望女儿，直到她再也看不见她。
她低下头，将目光收回，她的余光扫见旁边的来客。
她看向她，眼睛变得亮堂，“是你，小橙，瑾瑜的朋友！”
祝语橙微笑，“是我，阿姨，我又来买肉饼了。”
她笑得心虚，她在假装没有听见她们的争吵。
郑老板则已将她看穿，她目露忧愁，“小橙，你都听见了，对吧？”
祝语橙闭唇，点头。
郑老板左手攥住右手，问：“小橙，你知道季简吗？”
祝语橙说：“我知道，他是瑾瑜的未婚夫。”
郑老板问：“那你知道，他打她吗？”
祝语橙滞住，“我……不知道。”
郑老板紧盯着她的眼睛，说：“但你，不意外。”
祝语橙避开对视，她不擅长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事实上，她就算说谎，也没有用。
这位母亲好似已经全部都知道。
郑老板叹息，“小橙，不要瞒我，他根本不喜欢瑾瑜，对吗？瑾瑜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祝语橙用沉默回答了她“是”。
郑老板摇头，“为什么，瑾瑜为什么要这么傻啊！”
祝语橙这次不再沉默：“阿姨，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想要赚很多钱，赡养你，接你去大房子里住。”
郑老板说：“可我不需要，小橙，我不要什么大房子，我只要我的孩子健康、幸福、快乐。”
祝语橙说：“我想，瑾瑜她一定也知道这件事，她只是……还放不下执念。”
不，她已经放下了，是我的错，是我删除了她的记忆。
祝语橙回想到小岛上的事，她失神了一刹，回过神时，她发现她的双手被郑老板握住。
中年女人疲惫地望向她。
“小橙，帮帮我好吗？”
祝语橙知道郑老板要她帮忙什么。
“阿姨，你放心，我会努力劝她离开他的。”
“谢谢你，小橙，瑾瑜有你这个朋友，真好啊。”
郑老板放开她的手，手臂向前将她抱住。
祝语橙从她的身上闻见了肉饼、玉米油、葱花的味道。
不好闻，却莫名地令她想要哭泣。
她头靠在郑老板的肩膀上，窃取别人母亲的爱和温暖，以幻想和那个人拥抱。
可郑老板终究和那个人不一样，那个人个子更高、身体更瘦。
身上定然也有着不同的味道。
你，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你拥抱我的话，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祝语橙幻想着这件事，眼眶微微发烫。
【祝语橙，她会听见的。】
祝语橙：可我宁愿她听不见。
第165章 寻找女演员
祝语橙打了十几个电话, 郑瑾瑜终于接了一个，她刚要开口说“季简”的事，郑瑾瑜将她打断。
“祝语橙, 我们很熟吗？你知道多管闲事四个字怎么写吗？”
“可是，瑾瑜，阿姨担心你, 你也不想让她担心, 是不是？”
“祝语橙, 我还是那句话, 我们很·熟·吗？”
祝语橙顿住，心道：我们本来很熟，小岛上的时候, 我们就快成为朋友了, 瑾瑜。
祝语橙握紧手机，“瑾瑜，我们不熟，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关心你。”
“关心？我是残废还是智障？我需要你来关心我吗？”
“但季简他——”
“哦, 说到这，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是不是就是你将事情告诉我妈的？”
“啊？”
“她知道了他打我的事, 还知道了他喜欢男人的事, 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无聊。”
“……”
“怎么, 被我说中了？”
祝语橙叹息一声, 声音清晰地传递到郑瑾瑜的那边。
“瑾瑜, 如果是我发现这件事, 我不会告诉阿姨, 我会想方设法阻止他。”
“也对, 你和我未婚夫喜欢的男人关系匪浅嘛。”
“不是的。这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管做了什么事都是为了阿姨，你绝对不想让她知道你过得不开心。”
“……我很开心，祝语橙。”
郑瑾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咬着牙发出的。
祝语橙听出，她暂时不可能说服她了。
“好吧，”祝语橙妥协，“瑾瑜，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打给我。”
“哼。”
郑瑾瑜轻哼一声，不回答“好”、也不回答“不好”，将电话挂断-
祝语橙和演员徐冬在S市影视基地附近的餐厅会面，她将剧本拿出给徐冬看。
徐冬翻了两页，说：“我读过原著，它很有名，上过热搜。”
祝语橙说：“嗯，你先看看剧本，合同方面，明耀会跟你联系。”
徐冬说：“他们已经联系过我了，你们给我的报酬非常丰厚。”
徐冬说到这，仰头看向祝语橙，她抿着嘴唇，笑得有几分谄媚。
祝语橙心知明耀给了她什么价格，七万一集，这在动辄几十万一集的圈内不是一个太高的数字。
何况，徐冬是这部剧当之无愧的一番。
“祝语橙，本小姐也希望能给她开更高的价格，可开到七万，已经有很多艺人在背后说闲话。”
宋明珠如是道。
祝语橙当时问宋明珠：“都是什么艺人在说闲话？”
宋明珠给出的回答出乎意料：“女艺人们。”
祝语橙愕然，她原以为说闲话的会是男人们更多，结果竟截然相反。
她思考了一阵，想通。
这是因为分给女人们的蛋糕就那么大，有人多吃一口，有人就会少一口。
饥饿的女人们不得不鬣狗般啃咬对方，来争夺食物。
男人们则不和女人们共享同一块蛋糕。
不如说，给全体女人们的蛋糕本就是他们吃剩下来的残羹剩饭。
倘若一个角色既可以由女人饰演，又可以由男人饰演。
那“他”最后就会由男人饰演。
男人既代表男性，也代表中性，他们是贯彻在各类故事里的主人公。
正如某人所问：你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祝语橙幡然醒悟，要想改变女CV、女演员的职业困境，光靠创作BG小说、百合小说没有用。
女人不能只饰演“女性”。
女人还要能够饰演“中性”。
目前看来，那将是一条漫长、连起跑线都看不到的道路。
祝语橙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和徐冬结束会面，她们握手，离开餐厅，分离。
祝语橙走后，前往剧组探唐心仪的班。
《Shero》正在拍摄。
祝语橙看见唐心仪，还有这部剧的男一号、男二号（剧本里的那对男同性恋）。
她发现，这两位男演员除了皮囊之外，一无是处。
他们的演技还不如庄无忧自然呢。
“他们片酬便宜。”唐心仪结束一段拍摄，在休息室里对祝语橙说。
“你确定，你不是想要拿他们来做你的陪衬？”
“祝语橙，你认为我需要被这种人衬托吗？”
“唔，”祝语橙沉吟，“你不需要，你和莫余练对手戏都毫不逊色。”
唐心仪凝眉，她不太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连带着她的下一句话语气都变得阴阳怪气。
“祝语橙，莫余的演技是不错，可他如果是个女人，他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祝语橙还未想好要对这句话作何回应，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唐心仪，照你这么说，我走到今天，全靠我是个男人？”
祝语橙转过头，看见脸色阴沉的影帝。
唐心仪懒懒向上掀起眼皮，看他。
他们对视了一会，接着，两人的视线共同默契地落在了第三人的身上。
第三人祝语橙识趣地退到门边。
“我先走了，心仪。”
“好，下次再聊。”-
祝语橙离开不久，收到季也发来的消息，他要她在原地等待。
【季也：一起吃饭。】
祝语橙等了大概十分钟，看见季也气喘吁吁跑到她的面前。
“想吃什么？”
“都可以。”
他们选择了火锅。
路上，季也对她说：“我今天拍摄完，有个人联系我，说要给我个好机会。”
祝语橙问：“好机会？”
季也挑眉，“就算是你也该猜到吧？这个圈子里，我这样的帅哥只会碰到一种好机会。”
祝语橙说：“原来如此，‘他’要你卖肾。”
季也说：“笨蛋，是卖身。”
祝语橙说：“那你答应了吗？”
季也蹙眉，“怎么可能？我洁身自好。”
祝语橙感觉“洁身自好”这个词和季也离得很远。
但她还是说：“嗯，不错，你成长了。”
季也抿唇，“祝语橙，我等你离婚。”
祝语橙：“啊？”
季也：“走，火锅店到了。”
他说话时，抓住了她的袖口，动作小心地像偷窃。
“对了，”他用话语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知道吗，找我的那个富婆睡过不少明星。”
“比如说呢？”
“莫余。想不到吧？堂堂影帝，也要委身于资本。”
祝语橙点点头，她的内心，思绪飞远，飞到唐心仪和莫余的身上。
唐心仪靠和莫余的关系得到资源。
莫余靠和富婆的关系得到资源。
祝语橙从这两件事里看见了性别之外的矛盾。
阶级、贫富、权力差异。
她突然很想知道，女皇会不会为洗衣妇流下眼泪。
第166章 书店将开业
火锅是祝语橙付的钱。季也哼哧, “我又不是付不起几百块。”
祝语橙说：“这是为了报答你为我们平台做宣传的事。”
季也说：“我不要这种报答。”
祝语橙说：“那你要什么报答呢？”
季也心里说：我要不可描述的报答，要那种一发出来就会被审核人员锁章的报答。
季也嘴上说：“祝语橙，你给我投票。”
祝语橙说：“没问题, 我现在就投。”
“夏日少年”的投票方式有两种：视频平台会员的每日两次投票机会、购买赞助商指定饮料送的投票卡。
祝语橙下单一箱饮料，给季也看，“是这样, 没错吧？”
季也不动声色地笑, “嗯。”
他们起身, 离开餐厅。路上, 祝语橙问：“你不怕被偷拍吗？”
季也手插口袋，“我怕他们不拍。”
第二天，季也在新闻上看到自己和他人的照片, 看背景正是他和她吃饭的那家餐厅。
季也喜不自胜, 点开下一张照片。
下一张是正脸，他赫然发现他旁边站着的人是庄无忧。
季也：“？！”
季也思考片刻，打电话给某人：“你做的。”
肯定句。
另一边的人没有否认，“季先生, ”某人平静道，“请不要给祝小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季也张合嘴唇, 试图辩驳, 又自知理亏, 他“嘁”了一声, 将电话挂断-
“季也少爷,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请你不要用那种方式骚扰我。”
“滚。”
庄无忧把手机拿离耳朵, 他感觉隔着手机被季也喷了一脸口水。
唉, 季也少爷真别扭。
喜欢我还不承认, 偷偷把我的照片P上去，还发给媒体……真过分。
庄无忧撩了把头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祝语橙来到“She”书店，扭头看见庄无忧在发呆。
“无忧，你怎么啦？”
“祝小姐，我以前常为自己长相平凡而苦恼，我现在发现有人就喜欢我这样的。”
祝语橙眨眼睛，“你是说张姐吗？”
“放屁！”张姐的骂声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
庄无忧摇手指，“不是张姐。实话告诉你吧，那个人你绝对想不到。”
祝语橙好奇，“是谁啊？”
庄无忧压低声音：“是季也少爷。”
祝语橙惊讶，“这还真是想不到呢！”
“祝小姐，你们在聊什么？”石时出现在门口。
祝语橙回头看他，“石时，庄无忧说季也喜欢他。”
石时说：“绝无可能。”
庄无忧说：“石时，你凭什么说不可能？”
石时说：“你那么想，是因为你在网上看见你和他的照片。”
庄无忧说：“显然是他P的。”
石时说：“还是绝无可能。”
祝语橙问：“石时，你怎么那么肯定？”
石时转头，“祝小姐，因为P图的人是我。”
祝语橙错愕，“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石时回答：“我怕有人捕风捉影，制造你和季先生的绯闻。”
祝语橙沉吟，“是有这个可能，可我和他只是朋友间普通吃一顿饭。”
石时说：“我知道。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建议你们下次叫上我。”
祝语橙说：“叫上你？”
石时点头，“祝小姐，我可以在外面帮你们盯梢。”
祝语橙说：“什么呀，你来的话当然是一起吃饭啊。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外面呢？”
石时说：“我不在乎的，祝小姐。”
祝语橙说：“我在乎。”
石时说：“那好，我期待下次和祝小姐一起吃饭。”
庄无忧说：“不是还有季也少爷吗？”
石时顿了下，侧目看向庄无忧，唇角微勾。
庄无忧无端感觉石时的眼神比平时稍冷，他咽了口唾沫，退到旁边。
“无忧，”祝语橙叫住他，“你还没和我对完书店开业活动的事呢。”
“祝小姐，我现在特别忙，又要帮顾老板，又要帮这里。”
“我知道你忙，别担心，我都懂的。”
“你真的懂吗？”
“要多少钱？”
庄无忧嘿嘿笑了，“你果然懂！”
祝语橙说：“无忧，钱都好说，我们先来对活动吧。”
庄无忧说：“行，给钱你就是老大。”
祝语橙无奈地笑了下，随后，她将她的计划告知庄无忧。
张姐、石时也坐到旁边倾听。
祝语橙的开业计划分为两块。
一块是常见的开业优惠、打卡送小礼品等活动。
一块是她为女顾客特别设计的活动。
严格来说，第二块活动不是开业活动，是常驻活动。
还记得那块名为“You”的空墙吗？
石时按照祝语橙的想法，设计出了一个小程序。
制作完“小人”的客人们可以通过拍摄小人，在小程序里生成虚拟小人。
虚拟小人有一个虚拟的家，家里有一个巨大书架。
她在“She”书店购买的书会出现在书架上。
房间里的墙纸、地板、桌椅等家具，她将通过参与书店活动来获取。
比如说，开业的打卡活动。
“She”开业期间，每位消费、制作了小人的女客人都将获得一套限定墙纸、地板装扮。
祝语橙说到这，补充：“以后，我们的小程序里还会新增更多功能。”
张姐说：“我认为一定要增加换装系统，这玩意可赚钱了。”
庄无忧说：“张姐，你好懂啊。”
祝语橙说：“换装这块，我的考虑是，我们可以和出版社合作，出新书的时候上配套‘贴纸’。”
张姐说：“你是说，女主角同款的衣服吗？”
祝语橙说：“未必是衣服哦。居里夫人的实验仪器比她身上穿了什么重要，不是吗？”
张姐说：“你说得对，要看情况，就像战士，她的盔甲就和她的剑一样重要。”
祝语橙说：“我赞同。”
她们两个相视一笑。
张姐又接着提出几个想法，像是消费六次咖啡可获得一个虚拟咖啡摆件。
她们聊着聊着，慢慢觉得，这家书店的可盈利点比她们想象的要多。
没准，能赚钱。
当然，就算不赚钱也要开下去-
顾老板抱着头，她深深感觉最近这段时间她头发的掉落速度变成了往常三倍。
这全都要怪三店。
密室餐厅、餐厅密室，这种东西怎么设计都让人头疼。
不恐怖，违背主题、顾客不买账。
太恐怖，看得恶心、倒人胃口。
顾老板这段时间还研究了剧本杀圈，剧本杀是如何将游戏结合食物的。
结果，她发现，结合食物的剧本杀没有一个是恐怖本。
是啊，哪有恐怖本给人吃东西的？
吃完，下一秒被吓得喷出来？
顾老板感到荒谬，她想她就不该答应她们将三店做成无限流主题。
然而，现在后悔也已来不及。
祝语橙都将人家作者请过来了。
顾老板为此摇头、叹息时，祝语橙等人步入餐厅。
顾老板抬头，看向祝语橙、卜望舒旁边那位陌生的短发、个子瘦小、戴眼镜的女孩。
她猜测对方就是《LOCK》的作者。
不过……
这孩子看起来年龄太小了吧，不会还在上中学吧？
“浣熊太太今年十三岁。”祝语橙说。
顾老板张大嘴巴，“00后啊！”
卜望舒纠正，“10后。”
顾老板手按额头，“时代发展得真迅速。”
祝语橙说：“由于浣熊太太是未成年，我们也请了她的母亲陪同过来。”
浣熊说：“我妈妈现在在对面的酒店办理入住。”
祝语橙弯腰，看浣熊，“浣熊太太，你看，我们是等她过来，还是现在就开始讨论？”
浣熊推了推眼镜，淡淡道：“现在就开始讨论吧，我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方案。”
听到这个孩子以成熟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众人不禁屏息。
她们有一种这个人才是老板的感觉。
顾老板本人也不反对，她正襟危坐，等待会议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可能很晚回来，来不及更。
下一更大概：5/16 00:00
第167章 浣熊与坏蛋
浣熊首先针对众人对无限流的理解做了修正。
“无限流等于恐怖？错, 大错特错！”
浣熊将自己带来的本子展开给众人看，只见上面的空白页面写着两个大字。
悬念。
“副本的设置、智力的博弈、人性的深挖、角色的反转……它们的核心都是这两个字。”
浣熊说到这，体贴地停住, 看向众人，像是在确认她们有没有听懂。
卜望舒手支下巴，眼神茫然, 看起来已经神游太虚。
祝语橙刷刷记笔记, 记得比她听进去得要多。
顾老板连连打哈欠, 她感觉自己和这群00后、10后有很大的代沟。
浣熊摇了摇头, 无声表达失望。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秉承着要将饭喂进“学生”嘴巴里的态度, 为她们详细介绍了她的方案。
这次, 效果好了一点。
卜望舒目露领会，祝语橙点起了头，顾老板还在打哈欠。
浣熊放弃了顾老板，扭头和卜望舒、祝语橙交流。她们交流了十多分钟, 最后决定，先做出来看看效果。
顾老板惊讶, “直接做出来看效果？这可是一整个密室！”
祝语橙说：“顾老板, 你放心, 我们只是先把框架、雏形做出来。”
卜望舒说：“老板, 到时候你就懂了。”
顾老板看向众人, 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她有一种自己被隔绝在外的感觉。
明明……她和她们的年龄差得也不是很大嘛！
好吧, 和浣熊差得不是一般大。
看来我得学着多接触年轻人的东西啊。
顾老板思忖着这件事, 站起身, 她决定去做点成年人的事。
她要去看看浣熊的妈妈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没来。
她这样想着，走到门口，迎面撞到一个马尾辫、黄衬衫、白裤子的女人。
女人打扮干练，神情严肃，看年龄四十上下。
难道说她就是？
顾老板就要开口，她的背后响起孩子的声音。
“妈妈。”
“嗯。”
女人回得冷淡而短促，她看上去心不在焉，眼神多瞟西瞟。
顾老板看出，她在观察房间里的人，目的多半是为了……
顾老板悄悄挑了下眉毛。
女人巡视完一圈，收回的视线停在了顾老板的身上。
她问：“请问你是爱BG小说网的负责人吗？”
顾老板抱着手臂，一语不发。
祝语橙举手，“阿姨，是我。”
女人转头，扫向祝语橙，目光猝然变得凌厉。
“祝小姐，关于我女儿的作品《LOCK》，我想我们还没有就版权费达成一致意见。”
“这个，我们公司法务发给您的合同，不知您有没有看见？”
“我看见了，我认为你们的出价摆明了是在欺负小可，就因为她还是个孩子，你们就这样无赖吗？”
“不，不是的，俞女士，这件事是因为——”
祝语橙的手被按住，这个动作截住了她的话语，她转头，对上十三岁女孩平静的双眸。
浣熊微微朝她点头，接着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妈，是我告诉他们，我对这个数字很满意。”
“小可，你不懂行情，你被他们骗了。”
“那我已经签了合同，不可以反悔了。”
事实是，那份合同，浣熊、俞女士当时都签了名。
只是后来，俞女士反悔了。
俞女士眉头紧蹙。
“小可，让妈妈来和他们说。”
“不，妈妈，这是我的作品，我有权利决定……它怎么卖、它卖给谁……”
浣熊的最后两句话轻得如同耳语。
妈妈在瞪她。
这种严厉、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她小说里那些“处刑者”处决“玩家”时的眼神。
也对，她小说的灵感本来就是来自妈妈嘛。
她害怕妈妈。
浣熊低下头，坐回位置上，她感觉到，祝总经理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厉害的人竟然在安慰我！
祝语橙注意到浣熊看向自己的崇拜目光，她不禁想，浣熊果然还是个孩子。
即使在阐述自己的作品、方案时，有着堪比大人的成熟、自信。
可那些特质，在见到自己的妈妈后又马上荡然无存。
不过，谁又不是如此呢？
我，祝语橙，要是能够见到妈妈，我也会一下子变成小孩子吧。
祝语橙苦笑了一下。
这时候，顾老板上前两步，稳住了浣熊的母亲俞女士。
“走，我们去会议室聊。”
顾老板带俞女士走的时候，向祝语橙抛了个眼神。
祝语橙会意，起身，将浣熊交给卜望舒照顾。
浣熊有一种被当成小孩对待的感觉。
她不太高兴，“我十三岁了。”她自语。
卜望舒装作听不见，“浣熊太太，和我说说吧，第三个副本，那个眼镜男是怎么活下去的？他没钥匙啊！”
浣熊听到有人讨论自己的小说，思绪瞬时从现实拔了出来。
她回到了她的故事里。
这时候，她成熟、自信、无所不能。
“唉，”浣熊轻叹一口气，语气像在嘲笑卜望舒的智商，“我的伏笔，在第一章 就埋下了！”-
另一边，会议室里在进行大人们的谈判。
祝语橙虽为爱BG小说网公司Title极高的总经理，可她并不具有商业谈判的技巧和经验。
还好，顾老板在她的旁边。
顾老板巧妙地为她的每一句话作出补充和修正。
表面看，仍然是祝语橙和俞女士的谈判。
实际上，早就变成顾老板和俞女士的交锋。
几个回合下来，俞女士气喘不已。
顾老板占了上风。
可几秒过后……局势发生了逆转。
俞女士说，她要和她们打官司。
祝语橙、顾老板听罢，脸色登时白了。
她们害怕的不是官司本身，她们不可能输。
她们害怕的是这件事对那个孩子的影响。
浣熊才十三岁。
这是她人生创作出的第一部长篇作品，倾尽了爱和心血。
她千里迢迢来到这，只为见到作品被做成现实世界的一部分。
那就好像是，幻想一下子成了真。
可现在，幻想还未成真，就要破碎，被她的妈妈亲手碾碎。
浣熊要是知道了这样的事，该多么伤心啊！
半分钟后，祝语橙作出决定，她起身，离开房间。
她打了个电话给宋明珠。
宋明珠听完，很快给了答复，答复当然是“好”，宋家不缺钱。
即使是给违背合同的贪婪之人，宋家也拿的出这笔钱。
“谢谢你，小珠。”祝语橙低声道。
“这都是为了浣熊。那孩子小小年纪，虽然写得不如本小姐好，但也值得嘉奖啦！”
“我会把你的夸奖带给她的。”
祝语橙挂断电话，回到房间，将消息带给俞女士。
俞女士严肃的脸上融化出了一丝笑容。
顾老板看着她，心中想道：她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露出过这种笑容-
她们三人离开会议室，回大厅的路上，她们听到浣熊在对卜望舒说话。
说的都是些恐怖词汇。
“人头”、“匕首”、“分尸”。
俞女士越听，脸色越难看，她启唇，呵斥：“小可，你在说些什么恶心的东西？”
浣熊的身体蓦地一怔，她又变回了孩子。
她回头，怯怯看母亲，“妈妈，我在聊我的小说。”
俞女士不信，她冷笑一声，转身，指着孩子问顾老板、祝语橙，“真的吗？”
祝语橙说：“真的啊，这一听就知道吧……”第二句话，她说得极轻。
顾老板则不准备给俞女士留面子：“原来你和我们聊这么多，连《LOCK》这本书都没看过？”
俞女士脸红。
顾老板还想再说两句，祝语橙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停下。
顾老板明白了什么，向左看，瞥见脸埋到桌子上的女孩。
是啊，不可以再说下去了……
无论这个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该在孩子的面前让她下不来台。
顾老板咬着嘴唇，退到旁边。
祝语橙为了打破尴尬，微笑迎向俞女士，“要一起吃个晚饭吗？我们的厨师手艺很好，他晚上会来。”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俞女士不耐烦地挥开祝语橙的手，兀自走向大门。
“妈妈。”浣熊叫住她，“你晚上会来接我吗？”
俞女士停住，她像是这才想到自己还有个孩子，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酒店门卡、几张百元钞票。
她走向女儿，放下这些。
“乖，你听姐姐们的话，妈妈忙，今晚不一定回来。”
“可是……”
俞女士眉头一皱。
浣熊赶快改口。
“……好，我知道了，妈妈再见。”
俞女士走了。
祝语橙深吸一口气，感觉整座餐厅都被笼罩在了紧张的氛围下。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聊天，大家更不敢在浣熊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事。
直到卜望舒说：“浣熊，你妈妈真像你小说里的那个大BOSS。”
祝语橙、顾老板愕然看向卜望舒：小卜，你真会说话啊！你怎么能把人家妈妈说成怪物？
浣熊的反应却极为平常。
甚至还有点高兴。
“被你猜中了。妈妈就是《LOCK》世界里的最大坏蛋！”
“虽然，她很久、很久以前还不是坏蛋。”
“直到……”
浣熊停住，手指向上拨了拨眼镜。
“直到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她声音颤抖地向众人说道。
第168章 未来的罪过
众人都不知道浣熊说的“天大的错误”是什么错误, 她们也不好意思主动问。
顾老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浣熊老师？”
浣熊眼睛发亮, “想吃汉堡。”
顾老板笑了，“真是小孩子……”
浣熊努嘴，“那我不吃汉堡了。”
祝语橙想说“想吃就吃吧”, 顾老板则已刷刷报出十几个菜名。
“听我的, 浣熊老师, 我们今晚就吃这个。”顾老板说。
“好吧……”浣熊语气不情不愿。
她们议论完吃什么, 接着商量起浣熊的方案，顾老板打了个电话给庄无忧，要他快点过来。
“庄无忧是我们这负责装修的, 你有什么需求就和他说。”顾老板说。
祝语橙挂断一个电话, “石时说他马上来，他看见你发给他的菜单了。”
顾老板说：“今天的菜很简单吧。”
祝语橙笑而不答，她不好意思将石时的原话告诉顾老板。
“祝小姐，今天是我的休息日, 顾老板有没有说要给我加班工资？没有？好，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祝语橙不知道石时要做什么, 直到半个小时后, 这位英俊的少年步伐如风走进餐厅。
他面朝众人, 竖起右手拿着的书本。
只见上面写道：劳动法。
顾老板：“……”坏了, 冲她来的！
顾老板手扶桌子, 勉强坐住, “石时, 有话好说。”
石时不理, 低头翻阅《劳动法》, 翻几页读一条。
祝语橙听得津津有味，在本子上做笔记。
卜望舒认真聆听，一脸受益匪浅。
顾老板手攥成拳，脸色越来越难看。
浣熊来回看着她们，表情困惑，她不明白“工作就要给钱”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何还要这位大哥哥来科普。
这是因为她年纪尚小，还不知道邪恶资本家们有多么无法无天。
当下，“邪恶”顾老板承受不住石时的“法律攻击”，举手，投降。
“给给给，你、庄无忧我都给！”
“祝小姐、卜小姐呢？”
祝语橙说：“我和小卜这次来帮顾老板，同时也是在为爱BG小说网工作，我们的薪酬将由小珠支付。”
顾老板说：“这么说，石时不也拿宋明珠的工资吗？”
石时说：“宋小姐给我的钱从来都不是支付我的工作内容，同样，你给我的也是。”
顾老板问：“那我给你的是什么钱？”
祝语橙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是精神损失费！”
浣熊若有所思，“就是支付恢复SAN值的钱，对吗？”
顾老板没懂，“啥？SAN值是什么？”
石时手抵下颚，“SAN值太低，会疯狂，会成为邪神克苏鲁的眷属。”
卜望舒说：“我们可以设计一款恢复SAN值的饮料。”
祝语橙说：“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可以将它和血瓶一起出售。”
顾老板说：“打住，我控诉你们几个正在用年轻人的词汇霸凌本老年人。告诉我，SAN值到底是什么？”
祝语橙说：“SAN即Sanity，是理智的意思，顾老板。”
顾老板说：“这我就懂了，像赌场那种地方，到处都是没了SAN值的人，失魂落魄、僵尸似的。”
祝语橙咳嗽，“顾老板，”她压低声音，“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啦！”
顾老板赶紧捂住嘴巴，她希望浣熊小朋友一会不要问她店铺名字为什么叫“Coin”。
要是问了，就要说起她父母的那段老虎机传奇……-
下午直到晚餐，他们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晚餐的时候，庄无忧来了。
过了一会，季也也来了。
“今天不用录制节目吗？”祝语橙问。
“录完了。”季也打哈欠。
卜望舒说：“你们这节目真自由啊，一般这种选秀不都要住在宿舍吗？”
季也说：“那是未成年的选秀，我们节目人均超过二十岁。”
卜望舒说：“哦，我懂了，都是‘回锅肉’吧？”
季也说：“我就不是。”
祝语橙说：“你是负面新闻缠身的‘新型偶像’。”
季也笑了，“祝语橙，这个称呼不错，以后就这么叫我。”
浣熊这才认出新来的帅哥是谁，她在同学的手机里看见过。
浣熊面朝季也，说：“《夏日少年》？”
季也闻声，抬头看向浣熊，他伸出手，量了量对方和自己身高的差距。
“哟，哪来的小朋友？”
季也笑着说到这，脸色忽地变得苍白。
他转头看祝语橙，又看向对面的石时，他的额角冒出两滴汗滴。
祝语橙发觉自己竟然猜出了他的想法，她手按额头，“季也，你有病。”
季也蹙眉，“骂人干什么？”
祝语橙说：“你知道你在想什么。”
石时同样猜到季某人的想法，他对这种荒诞的念头，不予理会。
季也才不觉得荒诞。
祝语橙的另一个孩子比这位小朋友年龄还大，不是吗？
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而我，将会是这孩子的后爸……
浣熊感觉偶像帅哥看向自己的视线变得灼热，她拧了下眉。
祝语橙赶紧做了个“切西瓜”的动作，遏制季也的幻想继续。
“这是我们平台的作者，她叫浣熊。”她对季也介绍道。
季也扬眉，“浣熊？我看过她的小说。”
浣熊推眼镜，“真的？”
季也点头，“真的。我还看出你和你父母的关系不太好，对吧？”
浣熊惊讶，“你怎么会……”
季也拆开一包巧克力棒，“因为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也不好，我们的故事有一种一样的味道。”
祝语橙接过季也递来的巧克力棒，慢吞吞咬下一口。
她心中疑惑，季也竟然说“我的父母”。
你以前不是会说，那是“季也”的父母吗？
你变了。
祝语橙唇角勾起一分。
浣熊听完季也的话，低头，沉默，双手在桌上紧绞。
祝语橙、卜望舒、顾老板看向她，她们想到浣熊之前说到的那句“天大的错误”。
她们想知道，浣熊此刻会不会主动说出来。
数分钟后，浣熊说话了。
“我的父母准备离婚，他们离婚是因为……我。”
浣熊说完这句，头低得更低，下一句话久久没有跟上。
顾老板憋不住了，开口道：“浣熊，大人的事怎么能怪你呢？”
浣熊说：“这是因为，是我让妈妈看的那本小说。”
顾老板说：“小说？小说怎么了？什么小说啊？”
浣熊说：“粉江小说网，一个叫排骨战神的作者写的小说。”
语落，所有知情人士默不作声。
祝语橙嘴边的巧克力棒咔嚓一声断裂，落在桌面。
她的心底倏地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起身，出门，打电话给吕律师-
吕律师证实了祝语橙的猜想，浣熊的母亲俞女士提出的离婚，果然和陈燕芳的类似。
不过，情况有所不同的是——
“对方没有出轨。”吕律师说。
“你是说，还没到出轨的性质？”
“不，对方说，他的生活里压根就不存在那样一个男人。”
“有可能是谎言吗？”
“不像是。俞女士自己也提供不出存在那样一个人的证据。”
“这……还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俞女士百般强调，他就算现在没有出轨，未来也会，那个男人早晚会出现。”
“未来？”
“是啊，未来，要是把未来纳入判断的话，每个人都可能是罪犯，不是吗？”
“嗯，你说得对，这很奇怪……”
祝语橙和吕胜利通话到这，思绪已经游远，她心里说：不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她猜到俞女士为什么会说“未来”。
因为，她看见了，对吧？
她看见了这个世界，做了一场梦，梦里，她的丈夫出轨了。
即使，那是还没有到来的未来。
但，既然知道未来会到来，为什么不“及时止损”呢？
俞女士定然是这样想的吧。
祝语橙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却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祝小姐，你在想，这件事对那位丈夫不公平。”
祝语橙听到声音，转身，看见石时。
祝语橙叹气，“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猜到了呢？”
石时说：“因为从概率学上说，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祝语橙说：“概率？”她想了想，懂了。
是啊，概率。已知配角们的剧情走到最后，会从世界上消失。
那么，还未消失的配角们，不就大有可能剧情还未开始、或才刚刚开始吗？
她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她做梦看见《夏日森林》时，还没有和闻夏告白，她那时也想要“及时止损”。
可剧情的木偶线不给她这个机会。
俞女士又将如何呢？
世界、DEBUG会允许她违背剧情吗？
祝语橙心脏紧揪，“DEBUG会怎么做？”
“祝小姐，如果你一直将DEBUG纳入考虑，‘配角’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自由可言了。”
“可是……”
“祝小姐，”石时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祝语橙抬头，注视着少年坚定的桃花眼，她看了他许久，下颚微微向下一点。
她又一次在真实与虚假的交界线被他拉了回来。
她将DEBUG从脑海里剥开，重新梳理这一问题。
“是，我认为这件事对俞女士的丈夫不公平，对浣熊也不公平。”
这份不公，是由于信息不对等造成的。
俞女士的丈夫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和男人出轨。
俞女士的女儿不知道妈妈没有在说谎话。
他们两个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俞女士推入家庭破碎的深渊。
可是，反过来想的话，知晓一切的俞女士不也很可怜吗？
只有她能看见未来，丈夫、女儿则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件事。
他们看不见。
她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可我们，可以帮助他们看见。”祝语橙突然说。
她手支下巴，想了一会，抬头对石时说：“石侦探，接下来，我要委托你一件事。”
石时说：“我明白，我会帮祝小姐找到他的。”
祝语橙说：“嗯，到时候我再通过他找到他未来出轨的男人。”
石时愣了下，“祝小姐，这要怎么做到？”
祝语橙嘿嘿一笑，抬手，在空气里做了个抓的手势。
石时不明白。
“祝小姐，你准备做什么？”
“我准备碰他一下！”
只要能够触碰到主角，系统就可以帮我调出小说内容啦。
“……不可以。”石时抓住她的手。
祝语橙眨眼睛，“什么不可以？”
石时平静的面容上现出一丝慌张，“祝小姐，俞女士的丈夫在外省，路途遥远。”
祝语橙说：“我知道。”
石时说：“所以，我想——”
“必须有人陪你一起去。”季也步出餐厅，大声打断他们的交谈。
石时顿住，眸光向左扫向季也，“季先生，《夏日少年》没有关系吗？”
“退赛了，就在刚刚。”
“季简先生恐怕会很难过。”
“让他去死。”
石时幅度甚小地扬了下眉，不说话了。
季也露出胜利的笑容，“祝语橙，我陪你去。”
祝语橙却没有回答，她笔直地看向他的方向，但不像是在看他。
季也想了一会，顿悟，他转过身。
只见身后，十三岁的女孩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她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你们要去找我爸爸，对吗？”她没等他们说话，继续说下去，“带我一起去。”
季也这才明白，某人刚才为何沉默。
你料到了对吧？
这不是二人行、甚至不是三人行……这是带小孩子的游玩之旅！
啊，没意思，想走了。
现在告诉节目组，想回去比赛还来得及吗？
季也说做就做，举起手机打电话。
旁边，祝语橙、石时、浣熊三人开始讨论旅程。
半晌，他们看见季也脸色灰白走近他们。
“加我一个。”
“你刚才去和谁打电话了？”祝语橙问。
“赵沅。”季也答。
祝语橙肯定季也在说谎，不过，她没兴趣拆穿他。
季也也知道自己的谎言拙劣不堪，不过，他死都不要说真话。
真话是，节目组对于他退赛又想要回来的行径，只用了一句话作回应。
“麻烦您要点脸吧。”
第169章 年轻的云朵
浣熊的父亲现在L市, 于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也定在了L市。
临行前，祝语橙、浣熊和卜望舒就三店的装修问题做了一轮讨论。
卜望舒说：“没问题, 你们走吧，我留下。”
祝语橙说：“那就辛苦你啦。”
卜望舒说：“唉，谁叫我是‘店长’呢？”
没错, 卜望舒是以三店店长的身份帮顾老板工作的。
不过, 这件事不久前已悄然发生变动。
宋明珠死缠烂打, 将卜望舒从顾老板那里拉向了自己公司。
“小卜, 你忍心背叛本小姐吗？！”
卜望舒心道：忍心。
宋明珠抽出一张闪闪发亮的黑卡。
卜望舒回答：“不忍心。”
卜望舒就此从顾老板的员工变为了宋明珠的员工。
亦或者，她两边都是。
事情发生时，卜望舒感慨：“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被人争抢。”
祝语橙听见, 走近她问：“感觉如何？”
卜望舒思忖一会, 笑道：“感觉好极了！”-
祝语橙等人的旅途开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那就是征得俞女士的同意。
祝语橙打电话前，和浣熊沟通决定, 对俞女士隐瞒她们要去找她丈夫的事。
祝语橙只说：她们有事要去一趟L市。
俞女士听完没有起疑，只是问：“机票是你们出钱吗？”
祝语橙说：“是。”
俞女士说：“那我没有问题了。”言罢, 把电话挂断。
祝语橙皱了下眉, 为俞女士的冷漠感到生气。
浣熊就站在她的旁边, 小姑娘仿佛听到或猜到妈妈说了什么一般, 头低了下去。
“走, ”祝语橙握住她的手, “浣熊太太, 我们下午就出发！”-
飞机上, 祝语橙和浣熊坐在一起, 季也坐在前面，石时坐在后面。
祝语橙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分开买座位。
“语橙姐姐。”
“嗯？”
“你们是准备劝我爸爸和妈妈不要离婚吗？”
“不，我们是有些事想要和你爸爸说。”
“我的事？”
“不是。”
“妈妈的事？”
“不是。”
“那是什么事？”
祝语橙想了一会，说：“世界的事。”
浣熊复述：“世界。”
祝语橙点头。
浣熊也点头，她不再问，她低下头在手机的记事本上敲打文字。
浣熊在写《LOCK》的最新一章。
祝语橙被她坐飞机还要码字的精神感动，自己也模仿着打开手机记事本。
我也来写小说吧。
写什么好呢？
《Shero》的剧本写完了、《车站》她准备交给小红去书写。
这么说，她必须开始构思一个新的故事了。
祝语橙挠了挠头发，艰难构思，蓦地，一道和小说无关的声音闪过她的脑海。
“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祝语橙想到浣熊的这句话，又接着想到，浣熊说她父母离婚是因为她给父母看了小说。
“看小说”和“父母离婚”，这两件事明明风马牛不相及。
祝语橙能将它们联系到一起，是因为她知道“看小说”和“看见世界”的关联。
浣熊又是如何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呢？
难道说——
祝语橙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浣熊，她试图在女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浣熊，你是不是比你妈妈更早就看见了这个世界？
可是，这……说不通啊。
浣熊既然看见，又怎么会不理解俞女士想要离婚的想法呢？
祝语橙欲言又止，这时，她余光瞥见浣熊的手机屏幕。
浣熊敲打到小说BOSS的再度登场：一只凶狠、贪婪、利益至上的大蜘蛛。
没错，这只蜘蛛即为小说《LOCK》里的最大坏蛋。
同时也是浣熊以她母亲为原型创造出来的角色。
俞女士。
蜘蛛。
祝语橙默念着这两个词汇，合上眼睛，思考着沉入梦乡-
今天是“She”书店开业第一天，张姐、庄无忧、三个店员前前后后，忙得喘不过气。
张姐给咖啡机添豆子的时候想：店里还得再招店员。
下午，店里来了个熟人。
张姐认出对方是祝语橙的朋友，她和她曾经好似还在那座废旧仓库里见过。
张姐想了一会，说：“马甜甜？”
马甜甜呵呵笑道：“对，张姐，是我，我带我朋友过来玩。”
马甜甜旁边的女孩留着一头披肩发，刘海处用一个云朵形状的发卡向后一夹。
张姐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发卡，她读书时也喜欢别发卡。
“张姐好，我叫夏云朵。”
张姐盯着那块发卡看时，听到这句自我介绍，她一下就将这个名字记住了。
云朵。
这真是个好名字。
张蕙兰和它相比显得不是一般的土啊。
张姐摇头，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名字持续感伤。
她马上露出爽朗笑容，“两位想喝什么？随便点，记祝语橙头上！”-
祝语橙打了个喷嚏，石时递给她一张纸巾。
“给，祝小姐。”
“谢谢小时。”
“……”
石时轻咳一声，脸撇向旁边，耳垂发红。
季也蹙眉。
“祝语橙，你为什么叫他小时？”
“随口叫的。”
“你怎么不随口叫我小也？”
“你想要我这么叫你吗？”
季也默声念了几次“小也”，感觉这名字怪到不行。
季也摆手，“算了。”
浣熊摇了摇祝语橙的手，“语橙姐姐，我饿了，我想吃那个。”
祝语橙等人顺着浣熊的指向看去，是一家肯德基。
祝语橙说：“好呀，走，我们过去。”
季也跟在后面。
石时停留在了原地。
祝语橙走了几步，回头望他，“石时，你不饿吗？”
石时叹气，“祝小姐，我不喜欢——”
祝语橙说：“啊，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不喜欢肯德基。”
石时点头。
浣熊问：“为什么呢？你是麦当劳党吗？”
石时说：“算是。”
季也说：“那我就是肯德基党。”
祝语橙说：“你们怎么吃个汉堡都能吃出党争呢？要不我们折中去吃披萨吧。”
浣熊说：“可是……我想要吃汉堡。”
祝语橙弯下腰，声音轻柔道：“好，听你的，我们去吃肯德基。”
她直起身，对石时说：“小时，你在这里等我们。”
季也笑出声，“听到没有？你在这里等·我·们。”
石时面色苍白，一语不发。
祝语橙三人走进肯德基，点完餐，落座后，发现石时还是跟了上来。
只不过，气色不是很好。
“你还好吗？”祝语橙关心道。
石时不搭话，他将怀里不知从哪买来的纸张、水笔放到桌上。
浣熊说：“大哥哥，你这时候还工作啊！”
祝语橙说：“石时，我们一会出去再帮你买麦当劳。”
石时抬头，感激地看了祝语橙一眼。
祝语橙回以他一个笑容，接着，专心享用面前的美食。
对她来说，肯德基、肯德起、麦当劳、麦当拉都没有区别。
好吃就够啦！
持有同样态度的人还有浣熊。
浣熊每吃一口汉堡，脸上都会流露出幸福笑容。
祝语橙说：“浣熊，你真的很喜欢吃汉堡啊。”
浣熊说：“因为妈妈不准我吃，她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
祝语橙说：“油炸食物是不太健康。”
浣熊说：“爸爸就不会这样，我想吃什么，他就会买给我什么。”
季也说：“这么说，你妈妈比你爸爸更爱你。”
浣熊说：“你是不是说反了？”
季也说：“没有反。”
祝语橙说：“浣熊，别听他的，我觉得你的父母都很爱你。”
浣熊低声道：“语橙姐姐，你明明知道‘他’不爱我，‘他’只爱钱。”
祝语橙知道，浣熊说的“他”是俞女士。
就上次的会面来看，俞女士的确不是一位好母亲。
但这其中会不会有隐情呢？
祝语橙说：“浣熊，我记得你说过，她很久以前还不是坏蛋，那时候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浣熊说：“那时候的她……”她停了停，眼神放空，陷入回忆。
好半会，她说：“那时候的妈妈就和现在一样严肃、一样凶，但是她真心爱我，我能够感觉到。”
你是想说，你现在感觉不到妈妈对你的爱了吗？
祝语橙无声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
“She”书店。
夏云朵、马甜甜一边喝咖啡，一边阅读她们今天从店里买下的书籍。
她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惬意的下午。
夏云朵放下书，伸了个懒腰，“我该走了，我晚上要和男朋友吃晚饭。”
马甜甜说：“要他过来接你呗。”
夏云朵说：“好主意。”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黎明。
不一会，黎明回电话说他到了。
夏云朵抓起书本、手提包走到店门口，她上抬的眼睛在同门口的男人撞到时，眼里的欣喜荡然无存。
“怎么是你？！”夏云朵咬牙。
“黎明叫我来的，说咱们仨一起吃晚饭。”常岸痞痞地一笑。
夏云朵跺脚，“气死我了，你这个电灯泡！”
黎明捧着两杯奶茶走到店门口，“云朵，你刚才说什么？”
夏云朵一秒露出淑女笑容，“什么都没有。”
黎明微笑，“来，这杯给你。”
夏云朵高兴接过，她低头看奶茶标签：茉香奶茶，全糖，去冰。
夏云朵笑容变暗，“黎明，我不喝全糖的。”
我是三分糖党啊！你不知道吗？我每次都点三分糖，就像你，每次都点七分糖。
“全糖？太好了，我喜欢全糖。”
“啊？”
夏云朵还未反应过来，手里的那杯奶茶便连带吸管全都被常岸抢了去。
夏云朵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将吸管插|进她男朋友买给她的奶茶！
“真是便宜你了。”夏云朵气呼呼道。
“云朵，我再给你买一杯吧。”黎明说。
“不用啦，我们不是还要去吃饭吗？”夏云朵说。
黎明温柔地一笑，“好，那我们走吧。”
常岸振臂高呼：“好，去吃饭！”
夏云朵：“……”呵呵，好想杀人！
……
等他们一队三人走远，刚才一直在店里暗中观察他们的张姐叹了一口气。
庄无忧注意到这件事。
“张姐，怎么了吗？”
“无忧，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三个人的关系不对。”
“三角恋呗，那两个男的都喜欢她。”
“呵！”张姐冷笑一声，“呵！”又一声。
庄无忧挠头，“我说错了吗？”
张姐只冷笑，不说话，她的笑声就宛如在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张姐尤还记得她十七岁那一年，她就和庄无忧、和这个叫云朵的女孩一样年轻-
祝语橙直到离开肯德基，才明白石时不喜欢肯德基的理由。
她回头，看着餐厅头顶的那块“全新LOGO”，心情十分复杂。
“石时，这算犯法吧？”
“算。”
“你会被抓住吗？”
“不会。”
“嗯……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
这天晚上，肯德基“全新LOGO”登上热搜。
昔日慈祥的老爷爷今天一样慈祥。
就是胡子、头发、领结、衣服，哪哪都变得很对称。
各大强迫症网友看完，纷纷表示：极度舒适。
第170章 向未来逼近
浣熊的父亲居住在L市市区一栋租的房子里, 浣熊说，这是因为俞女士不允许他住在家里。
“滚出我家！”浣熊模仿着俞女士的语气说。
祝语橙等人从浣熊的讲述里，感觉到俞女士和周先生（浣熊真名为周亚可）关系的严峻。
季也说：“离了算了。”
浣熊咬唇, 祝语橙瞪季也一眼，季也不说话了。
祝语橙说：“总之，我们先和周先生会面吧。”
在浣熊打完电话后, 他们几个顺利在周先生租的小区外见到了他。
周先生身材高挑、瘦削, 面容憔悴。
祝语橙看着他, 心里盘算着, 如何才能自然地触碰到他。
【祝语橙，你不要表现得像个变态。】
祝语橙：是你说，我触碰到核心主角, 你才能读取到故事。
【我是这么说的, 但方法有很多，不是吗？】
祝语橙：哈？！
系统出了个主意。
祝语橙质疑：真的靠谱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祝语橙试了，她在他们抵达餐厅，同周先生交谈前, 提出了——掰手腕的想法。
周先生神情一顿，但没有拒绝。
他们掰了, 她输得彻底。
季也勾唇, “祝语橙, 你很喜欢这种游戏吗？来, 我和你玩。”
季也活动两下手指, 摁住了骨节响动声。
祝语橙向后躲, 她怕被季也掰断手指。
“季先生, 我们是来谈正事的, 别玩了。”石时说。
“正事？昨天是谁将肯德基的招牌换掉的？”
“……”石时惭愧。
“周先生, ”祝语橙重新接下话题的掌控权，“我们来找您，是有些东西想给您看。”
祝语橙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张，递给周先生。
周先生接过，翻了两页，“小说？《LOCK》？哦，这是我们小可写的那部小说。”
祝语橙说：“是。”
祝语橙来之前，和石时、季也商讨，让人看见这个世界的最快方法，还得是逼迫人阅读BG小说。
“闻夏就是这么看见的。”季也说。
“赵沅先生说，他也看见了，他是我们网站的忠实读者。”石时说。
“问题是，这个方法不是对谁都有用。”祝语橙说。
他们三个都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宋明珠。
她阅读、创作过那么多BG小说，却至今仍未看见这个世界。
“常秘书也是。”石时补充。
换言之，他们此刻在使用的方法，只是概率生效。
他们在赌。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先生的回应是：“这本我早就读过了。”
祝语橙：“啊？”
周先生：“小可的小说，我怎么可能不读呢？我每天都在追更。”
浣熊吃着碗里的冰淇淋，笑得甜蜜，“爸爸最好了。”
祝语橙愣住，她花了几秒的时间把神志拉回，从包里又抽出一本小说。
“要不，您再看看这本？”
这次是赤霞仙子写的小说，她想着以防万一就带了过来。
周先生说“好”，他手伸出去，就要触碰到小说，半路杀出一只小手将它按住。
浣熊大声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给爸爸看这个！”
祝语橙问：“为什么不可以？”
浣熊说：“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是个天大的错误，不可以让错误再发生一次了！”
祝语橙看向浣熊，她从女孩仓皇的眼神里解读出一件事。
浣熊果然知道“看小说”和“看见世界”的关联。
浣熊也极有可能在俞女士之前先看见了世界。
那么，她为什么无法理解妈妈离婚的想法？
她此刻又为什么要制止她的爸爸看见世界？
祝语橙百思不得其解，她决定，先尊重浣熊的想法，把小说收回。
她刚要这么做，抬眼，见到周先生已将赤霞仙子的小说握在了手中。
浣熊、祝语橙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在了周先生的脸庞上。
她们听见他说：“这一本我也读过了。”
浣熊&祝语橙：“什么？！”
众人惊讶。
祝语橙倏地想到一件事，她打开爱BG小说网APP，将其他作者的BG小说展示给周先生看。
这一次，浣熊没有阻止。
周先生连续看了几篇，给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回应：读过了。
他竟然读过他们网站所有的小说！
浣熊手里的勺子掉落在碗内，“怎么会这样。爸爸看过小说，为什么没有变成坏蛋？”
祝语橙听到这句自语，在心里回应：这是因为本就存在着概率的失败。
周先生就像宋明珠，无论看了多少，都没有反应。
而问题是——
“周先生，是谁介绍你读的这些小说？”石时问出了祝语橙心里的问题。
周先生说：“是‘他’，”他苦笑了一下，“孩子她妈。”
浣熊张大了嘴巴。
其他人也都露出吃惊表情。
祝语橙感觉整件事正变得越来越复杂。
俞女士，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俞女士，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祝语橙想到这，余光透过旁边的玻璃窗向外瞥见一个干练的身影。
来者正是俞女士！
其他没有注意到她到来的人，彼时也都听见从门口传向这里的高跟鞋声。
哒哒，哒哒，声音鲜明。
周先生不安地握紧了杯子。
浣熊双手紧抱住冰淇淋碗。
石时照旧面无表情。
季也左手握右手，在和自己玩掰手腕。
祝语橙捧着杯子，抿下一口饮料，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预感不久得到印证。
俞女士站定在他们面前，她漠然的眼神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独独停在祝语橙的脸上。
“祝小姐，我们聊聊。”-
她们从餐厅的后门走出，来到一片空地，两人才刚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俞女士旋而转身，面向祝语橙。
“祝小姐，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什么？”
俞女士抱臂，发出一声冷笑。
“你以为我就想不到，要他看那些小说吗？”
“你是说，你尝试了，但发现失败？”
俞女士又笑了一声。
“是啊，我失败了，我很肯定你、你们也不会成功。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俞女士，你是在发现失败之后，才想到提出离婚的吗？”
“离婚，是我命运里的必然。我能够做的，是为那场离婚多争取一些东西。”
“小可。”
“……”
俞女士沉默，眼神瞟向地面，过了几秒，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祝语橙感觉她的反应有点奇怪。
俞女士看起来既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又羞于承认这件事。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不太称职的母亲吗？
不，不，我并不了解俞女士，我还不能作出这样的断言。
祝语橙摇头，甩开念头。
“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吧。”俞女士说。
“好。”
两人转身，向后门迈步，她们走了两步，停在了原地。
她们看见女孩。
“小可？”俞女士皱眉，“你来干什么？”
“妈妈，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没空，我待会就要走了。你吃完东西就和姐姐、哥哥们回S市，我们签了合同的。”
“合同？”浣熊露出惨笑，“妈妈，你就只在乎合……不，你就只在乎钱吗？”
俞女士眉头紧蹙，“小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浣熊抬高声音：“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还知道，妈妈想要我的抚养权，是为了我的稿费！”
俞女士摇着头笑，“你那点钱算什么？”
浣熊抬眼镜，“我那点钱？我的版权费不是已经比妈妈三年的工资都要多了吗？”
“……”
“妈妈和爸爸结婚后一直没有上班，最近才出去工作，是你说，你这个月的薪水还不到3000——”
“够了！”
俞女士呵斥出声，她咬着牙齿，粗喘着气，脸上浮出难堪的红色。
祝语橙感觉自己应该离开这里，偏偏这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俞女士和浣熊则已完全无视了第三人的存在。
她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她们的瞳孔中倒映出对方的模样。
她们两个长得是多么相像啊。
因为是母女。
她们是母女啊。
浣熊在这种对视中先败下阵来，她声音放轻。
“妈妈，我求你了，不要和爸爸离婚，好不好？”
“……”
俞女士沉默，沉默就是在说“不好”。
“妈妈，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一口咬定爸爸未来会出轨？”
俞女士这回说话了。
“小可，你也看见了那个梦，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因为，妈妈，那就只是一个梦啊！梦能够说明什么呢？”
“那不是普通的梦，那是我们的未来！”
“妈妈，你宁肯相信梦，也不愿意相信爸爸吗？”
“我没有尝试过相信吗？我没有尝试过帮他‘看见’吗？”
“可是……”
“没有可是。”
俞女士快步向后门走，一把抓住浣熊的肩膀，准备将她带回餐桌。
浣熊死死地扒住门不放，一只手反握住俞女士。
“妈妈，求求你，再多相信一点爸爸吧。”
“不可能。”
“妈妈，那只是一个梦，你为什么那么将梦当回事呢？”
“因为我能够确定那不是梦，因为我……正看见现在在朝未来逼近。”
俞女士的声音变低，她手按着脸，向下低头。
祝语橙窥见她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浣熊没有注意到这滴泪水，她依旧在执拗地为爸爸说话。
“爸爸那么爱我们，妈妈，我们不可以那么残忍地对他。”
“难道残忍地对待我就没有关系吗？”
“妈妈，那只是一个梦。”
“……”
俞女士不记得这是她的孩子第几次这么说。
那只是一个梦。
那只是一个梦？
你会这样想，是因为这个“梦”到底对你来说是无关痛痒的！
我的丈夫会始终如一地爱你。
他只是不再爱我了。
你能够感同身受到我的痛苦吗？
你不能。
你是我的孩子，你却无法理解我，你却处处在帮那个男人说话。
“我……真后悔啊。我真后悔生下了你。”
俞女士说完这句，才意识到她将心里话说了出口。
她望见女儿绝望、痛苦的表情，她感觉她的心要碎了。
我该道歉。
我该说对不起。
小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这么说话的。
她心中明明正这样想到，为何要将手高高抬起呢？
啪地一声，手扇了下去。
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于是犯下一个更大的错误。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俞女士看向自己的手掌，她仿佛在掌心看见自己魔鬼的脸庞。
我果真是个魔鬼啊。
就像梦里描述的那样。
祝语橙目睹这幕，在原地呆站了两秒，她反应过来后，快步走向浣熊，准备将女孩护到身边。
有人先她一步做了这件事。
“乖，小可，到爸爸这来。”
是周先生。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可显然，他将刚才的那幕全都看了进去。
“小俞，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想要离婚，那我们就离婚吧。”
周先生牵着浣熊离开了。
俞女士手扶着门，站了一会，接着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祝语橙同她错身而过时，听见她的自语。
“未来，我在向未来靠近。”
“我，什么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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