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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传声筒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爸爸和妈妈一起站在那里。

看到夏树的那一瞬间,悬着心终于放下,星那奏子几乎是立刻冲上来把夏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怎么样?没事吧?刚才爸爸妈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手机没电了。”夏树有一瞬间的别扭。

见到爸爸妈妈这样担心,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任性,过了一会儿,抿着嘴唇,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没说一句,甚至没和他们打个招呼,就这样大晚上跑出去。

她其实是有赌气的成分在。

但父母永远不会和子女计较,夫妻俩见夏树真的没事,终于松了口气,向她道歉:“是我们的错,以为只是个小玩意,没有考虑到夏树你的心情。”

片刻之前堵住胸口的委屈,就这样莫名烟消云散。

夏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在星那奏子的自我反省中抱住她的手臂,“是我不好,太任性了,也没有和你们解释。”

回家之前,她回头看了眼幸村。

他就这样站在一步之外,温柔的、耐心的看着这一幕,手上拎着斜挎包,包里装着保温水壶、手电筒、甚至还有暖宝宝。

就像是一个哆啦A梦。

陪她闯过无数的关卡,经历过无数的冒险,最后完完整整的把她送回了家,任劳任怨,却不需要一丝回报。

惶惑的心底莫名

像是有了一个锚点。

夏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要对他笑一下。

于是他也向自己笑了一下,无声地说道:“晚安。”

晚安,还有,明天见。

*

回复电话的,其实是太宰先生的同事。

那是位说话一板一眼、教科书一样的先生,叫做国木田。

他说太宰因为吃了毒蘑菇导致昏迷,现在还没有醒,不过关于手串的事情,侦探社的名侦探说不必担心。

“不出一周就会回来。”

——他是这样说的。

比起侦探,更像是个神棍。

夏树有些半信半疑,反倒是星那奏子听了这句话,便放心了下来。

“他说的应该是江户川侦探,那是一位连关东的名侦探工藤新一都视作偶像的人,所有经手的案件只需要一眼就能找出真凶。”

这样说着,星那奏子摸了摸夏树的脑袋,“所以既然他这样说,手串一定会回来的。”

权当是安慰。

夏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星那奏子却问道:“夏树觉得精市怎么样?”

她一路看着精市长大,自然知道他对夏树有什么样的感情。

只是夏树这个孩子总是迟钝,这样亲密的举动,简直就差把“我喜欢你”顶在头上了,她却愣是当做是青梅竹马的寻常行为。

看到妈妈眼底的揶揄,夏树有些不好意思。

“他对我很好。”

“那你对他呢?是什么感觉?”

“有点奇怪。”夏树想了想,试图描述,“明明是之前经常做的事情,最近却总是会心跳加速。”

牵手的时候指尖会发麻,拥抱的时候心脏会变软,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和他待在一起,也觉得想要和他靠近。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为这种事情困扰,星那奏子看到夏树的神色,不由笑,“夏树喜欢上他了?”

夏树趴在自家妈妈的膝盖上,任她一下一下抚着自己的后背。

“我应该喜欢他吗?”她问。

星那奏子不理解:“什么叫应该喜欢?”

夏树咬着下唇,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最终我总是要离开他、不会和他在一起,那我现在应该喜欢他吗?”

这样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

或许没有得到,要比得到再失去要好呢?

星那奏子说道:“那么如果现在告诉你,世界还有一周就要毁灭,你会选择悲伤度日,还是好好利用剩下的时光,和爱的人在一起呢?”

这是不用考虑就能立刻选择的事情。

“既然时间有限,那么,喜欢就不要犹豫。”

更不要错过。

回到房间,将手机插上电,刚刚重启,就收到了幸村的短信。

【精市:结果怎么样?】

【精市:和叔叔阿姨和好了吗?】

【精市:如果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们明天再去找一次。】

【精市:或许也可以委托侦探社?当然,一切看你是怎么想的。】

他总是替她考虑那么多,方方面面,周到而细致。

以往,夏树总把这些当做青梅竹马之间的理所当然,但其实不是的。

他对弦一郎不会这样,对和音不会这样,对网球部的众人更不会这样。

她不过是一直被他划在自己人的范畴,保护在蜜罐里,所以才对他所有的温柔习以为常、照单全收,而忘记了,温柔本身就是一种付出。

想到这里,夏树点开对话框,打下一行字,又把它一个一个删掉。

她匆匆跑到窗前,敲响幸村的窗户。

幸村在对话框里显示着【正在输入中……】时,便等待着,谁知道那一行字时隐时现,像是对面的人写了许多,也正在想很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有所感,看着对面亮起一盏灯的窗户,走到窗前。

就在这时,他听到脚步声。

人影在窗帘上印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刷”一声响,纱帘被拉开,对话框的主人站在窗前。

似乎没有想到他也在,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然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一瞬间,幸村几乎以为她要告白。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直球那样。

但她却只是又匆匆跑走,似乎从抽屉里翻出了什么,抓着一端,然后把另一端抛到了他的面前。

白色的纸杯,用细细的棉绳扣在一端。

小时候手工课做过,她雀跃的用它和自己进行“加密对话”,说“这是只属于我们俩之间的秘密”,郑重而孩子气。

而现在,她拿着记忆的那一端,抵在唇畔,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精市,能听到吗,请讲。”

“能听到,夏树,请讲。”

“我要为过去的一些事情道歉,请讲。”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请讲。”

“可是我觉得自己对你做的很多事情都觉得理所当然,这样并不好,请讲。”

“本来就没有什么,你不需要有负担,请讲。”

“那、那就、那什么……”

幸村不由轻笑一声:“什么?”

捂住红得发烫的耳朵,夏树心一横:“我最喜欢你了!”

那一刻,年幼时的期盼就这样穿过时光的界限,击中他的心脏。

幸村心脏坠落,灵魂高歌:“嗯。”

他说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没有人察觉,在街边角落的阴影里,有个人影指尖一顿、按下帽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第二天,手串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幸村甚至陪着夏树去前一天关了门的甜品店找了一圈,都一无所获。

“难道真要等到一周整?”

将“甜品店”也划去,夏树几乎在考虑是不是该在BBS发个帖,“酬谢金额放在多少合适呀?”

鹿岛也不清楚,于是问佐仓。

佐仓也不清楚,于是问野崎。

最后四个人排排站在堀前辈的面前,活像一排“十万个为什么”,括号真人版的。

对此堀政行也没有研究:“五千円或者一万?我只有猫咪丢了发布过寻猫启事,话说什么东西丢了?不然我们帮你找找?”

夏树把手串的照片发给他,说是在电影院丢的。

“那是有点讨厌了,我之前包上的玩偶就不小心丢在座位,结果被后排的熊孩子捡到,死活不肯还给我。”副部长想起这件事就一阵心塞。

“说起来电影院这种地方,小偷也挺多的,前些天我姐的钱包就被偷了,起身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到奶茶店才发现东西没了。”青木叹了口气,“毕竟那地方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

夏树心中一动。

她想起那个撞了自己一下的人。

当时以为是自己起身突然,撞到对方,但现在想想,又不是中场休息或者电影结束,怎么能这么巧。

何况,他坐的离自己很近,大概是右手边第一个或者第二个的位置。

要是起身,自己肯定能感觉到。

“那应该就是职业小偷了,不如报警呢?”鹿岛提议。

“物品金额有些难以确定,更何况对方估计是混进来了。”全副武装,不然谁在电影院戴个帽子啊。

最终还是决定大家在路上帮忙留意。

等到部活结束,副部长才好奇地问:“网球部今天有比赛,夏树你不去给幸村加油吗?”

夏树才知道这件事。

前段时间遇到幸村住院,后来又是看学校,又是丢手串,她都差点忘了马上就是关东大赛第二场。

而幸村大概是不想让她操心,所以也没有提醒。

“不过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我看第一场已经结束了哦。”鹿

岛看了眼论坛里的最新播报,“丸井、桑原6-0构山、若林。”

话没说完,看到夏树已经跑了出去。

之间也经常会去现场看比赛,所以夏树对场地很熟悉,今天的场所离得不远,跑过去大概只要十分钟。

就是跑到半路下起了小雨,不过夏树急着赶去现场,一路上隐约听到有人喊她,也没停。

跑过去的时候,正在打第三场。

由于并不是什么实力强劲的学校,所以观众和应援的学生都不是很多。

隔着人群,夏树一下就看到了坐在教练席的幸村。

披着外套,面色淡淡的,透出几分锐利:“11分钟,勉强及格,赤也。”

下一刻,似乎察觉到夏树的视线,他转过头来。

于是锐利化作温润,抿起的嘴唇微微翘起。

“怎么下着雨就过来了?头发都淋湿了。”幸村接住跑过来的夏树,拿过柳递过来的毛巾拢住她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我想来看男朋友的比赛嘛~”夏树弯了弯眼睛,“不行吗?”

幸村轻笑一声,指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当然可以。”

立海大的人对此已经表示麻木。

但那些外校过来观赛的显然没这么刀枪不入。

乾贞治一推眼镜,很是疑惑:“这不是不二的女朋友吗?”

闻言,菊丸英二撑着越前的肩膀跳起来:“好像是真的喵!不二不二!你快来看看喵!”

第62章 庙会

五月的周中,下课铃一响,天上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非正选直接原地解散,正选本来要开作战会议,经乾贞治提到立海大今天和六里丘比赛,于是众人便打算前往神奈川观赛。

“也不知道全国大赛会有谁上场喵。”菊丸英二回想起关东大赛的那一次苦战,不由吐了下舌头,“可别让我遇到切原赤也喵。”

“切原是单打三号的概率高达95.23%。”

乾贞治认为最大的威胁并不在这里,“如果估算没有错误,‘神之子’幸村精市,将在全国大赛的最后一场出赛。”

那位可是全战全胜的大魔王,实力不容小觑。

闻言,菊丸英二露出牙疼的表情,不由攀上不二的肩膀:“不二不二,要是真遇到了该怎么办,不二?”

他顺着不二的目光看去,一个金色长发的女生正将书包顶在头顶,在雨中奔跑。

菊丸英二对她很有印象。

倒不是因为对方穿着立海大的校服,也不是因为脸蛋漂亮的像是哪家会社的现役idol,而是不久前他曾见过一面。

站在不二旁边,养眼又登对,看起来完全可以放在“最佳校园情侣”的封面头版。

“不二不二,那不是你女朋友吗?”

不二还来不及阻止,菊丸英二就蹦起来喊,“月咏桑月咏桑!不二在这里!”

对方似乎听到了,但大概离得远,加上声音不熟悉,没有停留。

菊丸英二有些失望,却听到自家同班同学+好友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会认识她呢,英二?”

菊丸:完蛋!

好在峰回路转,在球场再次看到她。

只不过站在立海大的场地,和另一个清俊又好看的过了分的男生站在一起,两个人举止亲密,一旁的立海众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次换乾先开了口:“这不是不二的女朋友吗?”

劈腿?

联系到不二的回避和立海众人的反应,乾认为为不二爱当三的可能性或许高达70%。

年轻就是好啊。

夏树不知道青学这帮人一瞬间脑补了什么。

只是下意识一僵,就被察觉到的幸村捏了捏指尖:“觉得冷?”

夏树摇了摇头:“比赛结束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快走快走,最好一句话都别聊赶快走。

就看到自家男朋友笑吟吟地继续问,“还是有认识的人?”

从小练出的生存本能,让夏树明白这时候最好别接话,凑上去亲一下就好了,再不行,就亲两下。

但人太多,她脸皮薄,只能晃一晃他的衣袖,就被不容分说的分开指缝,十指相扣。

谁知道那厢真田已经注意到青学的存在,他向为首的手冢打了个招呼,又介绍:“这是幸村。”

作为两大网球部的部长,手冢和幸村在群里有过多次交流,但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两人友好握手,不知道是不是夏树的错觉,她总觉得手冢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这种时候再跟女朋友牵着手显然不合适,趁这个机会,夏树气鼓鼓戳了真田一下。

让你白目!

呜哇,在现任眼皮底下和现任的副部长打情骂俏!不愧是王者立海大!

菊丸震惊,菊丸碎裂,菊丸不敢看不二的表情,只能凑到乾身边:“乾,你在写什么?”

梳理了一遍这群人的爱恨情仇,乾觉得BBS上的帖子还有改进空间:“果然知识是串联的!”

男生们讨论起网球来,总是没完没了。

什么单脚小碎步、挑高球……夏树听的有些无聊,决定去买瓶热饮,淋了雨,有点不舒服。

谁知道刚转身,手腕就被扣住:“怎么了?”

幸村自然而然的转身问。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夏树有些不好意思,弯了弯眼睛:“你想喝什么,我去买点饮料呀。”

“渴了吗?”幸村闻言,将夏树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我的保温杯在座位上,天冷,喝点热水。”

宣示主权了!

就算你能分得她片刻的眼神又如何?只有正牌男友才能共用保温杯!

你看!切原都兴奋了,丸井都习惯了,仁王都姨母笑了,只有深受情伤的真田脸色铁青!

他急了他急了!

“听说神奈川今晚有一场庙会呢,机会难得,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看,他就说有人急了……?

乾疑惑地扭头:“不二?”

*

作为东道主,幸村接受了不二的提议。

在这之前,夏树先被送回家去换了衣服,校服淋了雨,又湿又冷,后来又吹了两下风,她直接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洗完澡出来,床上已经放着一套浴衣,蓝紫色的,漂亮又精致,还配着一个绣球花的发簪。

一边感慨着自家妈妈怎么比自己还要激动,一边努力把自己塞进去,系腰带的时候却犯了难,好在这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打开。

夏树以为是妈妈来了,于是拽着腰带抱怨:“好难系啊,我的手都要酸了~”

下一刻,带着温热水汽的海盐味掠过鼻尖,腰带被接了过去,连带着夏树都被半拢进某人的怀抱里。

“手抬起来。”

半湿的碎发掠过夏树的颈侧,幸村应该是刚洗过澡,发丝微凉,让夏树不由侧头躲了一下,就被握住腰,“不要闹。”

她还记得某人刚才表情不善。

只不过碍于礼貌,隔着老远向不二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一扭头就发现被抓了包。

回家的时候担心她着凉,并没有说什么,把那件传说中长在神之子肩头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还不忘将头发理出来,怕但会儿扯到头皮她又要喊痛。

幸村做事的时候,神色惯常是认真的。

睫毛微垂,半敛住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嘴唇也微微抿起,大概是刚洗过澡的缘故,看上去很软,像是刚开的木棉。

只不过整理腰带时,撞到她的目光,眼神就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虽然也是笑着,但是似笑非笑,总让人心里犯怵。

“夏树似乎和青学的不二很熟。”幸村这样说着,语气像是在讨论马上会下雨还是晴天。

夏树立刻摇头:“完全没有,就见过一次面。”

说完,立刻补充了一句“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乱说。”

要是让她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她一定提刀上门。

以前发现他吃醋的时候,总觉得亲亲抱抱就好。

等到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又莫名觉得那样的方式敷衍。

幸村聪明的过了分,对她也包容的过了分。

说不定大部分时候都自己憋着,反正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而夏树也总是仗着这一点,说不定还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那句话怎么说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她就是这样了。

这样想着,难免分了神。

等到握在腰上的手收紧,细碎的吻落在唇角才回过神来。

“不二的那条朋友圈,你给他点了赞。”语调不变,但语气不善。

“就是为了集赞领奖品嘛,换做是其他

陌生人我也会这样……”夏树试图挣扎。

但幸村抓住“陌生人”这个字眼。

“你们之前认识?”

幸村抓住了盲点,“你见过他。”

在逛商场之前,甚至解决爱慕者之前,她不会和陌生人喝下午茶。

他实在太过聪明,抓住一点端倪,就能够抽丝剥茧,还原出所有的真相。

于是接下来的吻就带了点惩罚的性质。

其实除了第一次,接下来都没有那么猛烈过。

到了后面,夏树觉得喘不过气,去推他的肩膀,但手软得不像话,反而被幸村握住,让她勾住自己的颈项。

“电话……电话响了……”夏树迷迷糊糊向后躲。

好在某人还不至于色令智昏,最后亲了她一下,把她放在书桌上,按起接听,大概是真田问他们为什么时候过去。

“嗯,夏树才换好衣服,马上。”

刚才亲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心脏跳的快要融化,不明白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幸村却不受影响。

现在总算分开来,才看到他的眼尾和脸颊都微微泛着红,本就稠丽的五官,几乎有些明艳到惑人。

原来不止是自己。

得出这个结论,夏树坏心勾了勾他的手指,在他侧头用眼神询问时,吻在他的喉结,还不忘咬了一口。

叫你欺负人。

想逃,没逃得掉,反而被按在窗台上又亲了好一会儿。

“你吃醋了。”夏树控诉。

幸村拇指摩挲着她肿了的唇瓣,第一次承认:“嗯,我吃醋了。”

*

到那里的时候,庙会已经开了一半。

丸井、切原、菊丸和桃城抢苹果糖抢成一团,柳生和大石在射击的摊口进行友谊赛,倒是没看到手冢和真田,据说两个人跑去下将棋了,还有一个仁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树一直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

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时传来铁板烘烤食物的滋啦声,满是人间烟火气,让人心底都暖洋洋的。

“想吃水饴糖还是苹果糖?”幸村牵着她的手走过人群。

夏树想了想:“想吃水果冰~”

“太凉了,晚上闹肚子怎么办。”在这些事情上,他总是很坚持。

奈何夏树委委屈屈,“嘴唇疼……”都肿了。

于是罪魁祸首轻咳一声,乖乖跑去买水果冰,留下夏树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看星星。

没过多久,人群欢呼起来。

“要放花火了!”

“喂!要放烟花了!”

她站起身来,下意识在人群中找寻幸村的身影,只是人太多了,又很挤,一个没站稳,差点被碰倒在地。

还好有一双手托住她。

夏树扶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笑:“精市,你怎么想到戴一个面具啊?”

第63章 感冒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

夏树不由弯了弯眼睛:“这是在cos萤火之森吗,精市?”

说着又晃着他的指尖,故作惊讶,“那我现在碰到你了,山神大人会不会一会儿就要消失了呀?”

她穿着蓝紫色的浴衣,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鬓边是一朵漂亮的绣球花,在被焰火映亮的夜色中,笑容明媚的过了分。

像是一朵向日葵,又像是一颗小太阳。

似乎是不满意他的沉默,小太阳拍了拍他的手臂,凑了上来,整个人几乎贴在他的手臂,带着紫苏还有些花香,让掩在面具后的睫毛颤了颤。

但下一刻,他就笑起来,揉了揉夏树的脑袋,考虑到她盘着头发,于是又改成指尖整理了一下她的碎发,问:“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夏树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自家男朋友不对劲。

还以为他沿途遇到了青学的人,又听到什么八卦,闹了脾气,于是打算哄一哄。

她说着:“哼哼,我当然知道啦~”一边示意他低下头。

然后就在幸村的错愕中,掀起面具的一角,在他的唇畔亲了一口,亲完,还不忘弯着眼睛说上一句,“你看,我就说没有猜错吧~”

两个人平时亲来亲去,熟悉的过了分,目前除了脖子和喉结是绝对领域,除了偷袭之外幸村不让碰,夏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样震惊的神色了。

鸢尾花一样的眸子微微睁大,瞳孔紧缩。

要不是这张脸自己从小见到大,夏树几乎要以为,面前的幸村是仁王假扮的了。

于是乐不可支:“你居然害羞了~”

难道是因为周围人来人往,神之子变回那个被调戏的小书生了?

能不能拍下来?

下次他要是再欺负她,自己就拿到他面前晃上三圈,让他知道自己也有这么脆弱无助的时刻。

见到夏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幸村才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弯起,看上去温润又无害,只是神色中透着几分若有所思。

但这份若有所思很快就被隐藏在他惯常的笑容里。

转而扣住夏树的指尖:“夏树?”

夏树:“嗯?”

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讲,结果就听到他又笑着叫了自己一声:“夏树?”

简直像小时候走夜路,牵着自己的手,却像是害怕自己会被弄丢一样,过一会儿就要确认一下。

夏树想问他怎么啦。

但面前忽然涌过一群人,她只感觉到手上一松,等到挤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幸村已经不见了。

真是的,这个时候就不能用灭五感吗?

或者耐力那么好,抓住自己的时候就不要松手嘛。

这样腹诽,就和站在金鱼摊前的不二对上视线。

“所以幸村君就是花种的主人?”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浴衣,不二就穿着青学的校服,站在烟花之下,唇红齿白,长身玉立,引得周围的女孩子们不时打量着他、窃窃私语。

夏树弯了弯眼睛:“是的。”

她觉得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不二君,那次联谊我是被朋友硬拉过去的。”

不二却只是温和的摇了摇头:“所以,确定了吗?”

夏树一愣:“什么?”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点头,“嗯,已经确定了。”

最后不二把自己捞上来的金鱼送给了夏树,两个人挥挥手,在摊前告别。

那是一个被透明塑料纸包裹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尾橙色的小鱼,晃着尾巴摇来摇去。

“也不知道金鱼长得那么像,互相怎么区分对方呢?”夏树不由疑惑。

不二想了想:“或许靠气味?”

总之,如果是亲密的关系,怎么会连起码的不同都分辨不出呢?

世界上又没有全然相同的两种生物。

“快去吧,幸村君在等你。”

视线从波光粼粼的金鱼袋上转移,夏树抬起头,看到幸村正站在不远处的槲寄生树下。

左手捏着一盒水饴糖,右手拎着一份沙冰,眸光温柔,看向自己。

于是夏树拎起裙边,就这样向他跑去,雀跃的、欢快的,像是一只归笼的鸟。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呀,我都找不到你!”

先发制人,把锅甩出去。

对上她刻意装作气鼓鼓的眼神,幸村失笑,把沙冰递给她,然后牵住夏树的手,十指相扣:“现在不会了。”

“那以后呢?”

指尖被捏得更紧,“以后也不会。”

不二看着那两个人手牵手一路走远,连带着语声都渐渐散在夜风里。

“手上的金鱼是哪里来的?”

“不二送我的~话说精市,我们要不要去山上的神社看烟花

呀?据说那里观景效果超级好哦~”

“好,不过沙冰只能吃三分之一。”

两人渐渐走远,因此没有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一枚空空的扭蛋。

蓝紫色,印着花朵的图案。

*

淋了雨,晚上又吹了风,夏树第二天就开始发起烧来。

开始还以为没事,想着吃几片感冒药就好了,然而刚上课,就觉得头晕晕的,提不起劲来。

第一节是社会论的大课。

远远看到幸村的时候,鹿岛就和佐仓一起向夏树眨了眨眼,坐到一边去,还不忘提醒:“她今天感冒了,没什么力气。”

幸村放下书,用手背摸了摸夏树的额头,果然有些烫:“很难受吗?”

夏树不想让他担心:“吃过药了,感觉还好。”

说完,又觉得这是个良好的机会,于是趴在桌子上,往幸村那里蹭了蹭,直到他将手放在自己背后,将她半揽进怀里,才又哼唧了一句,“头晕。”

太阳穴传来温热的触感。

幸村揉了一会儿,见她小猫一样无精打采,便拧开保温杯,倒了半杯热水:“渴不渴?”

夏树其实一点都不渴,但这并不妨碍她眨着眼睛指责:“你都不关心我。”

多喝热水多休息,多么熟悉的渣男语录。

事实证明,生病的人总是孩子气,要是鹿岛听了,一定会说着“行行行对对对,我现在就给你扛医务室里”。

但作为男朋友,夏树就开始挑剔——他都没有哄哄我,说句“宝贝真的很难受吗?”“宝贝喝口水吧”。

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好听的前缀。

于是再度指责,“你都不亲亲!”

于是幸村挑起眉梢,嗓音带笑:“你确定?”

前排传来真田和柳听不下去的咳嗽声,理直气壮以至于终于想起场合的某位病人终于把红透的脸埋进臂弯,偃旗息鼓。

指尖就被捏了捏,然后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嗯,亲亲。”

社会类的课,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听的下去,现在感冒了,头本来就昏沉,听着听着感觉像念经一样,不由就睡着了。

等到醒过来,夏树才感觉自己枕在什么东西上面。

迷迷糊糊扭过头,就看到幸村的领结,还有校服的第二颗纽扣。

“你怎么不叫醒我呀?”夏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来的时候,看到幸村的小臂都印出她发丝的印子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幸村笑了一声:“没多久,感觉还好吗?”

想替她整理一下发丝,但左手有些发麻,便换成右手。

夏树点了点头,感觉没那么晕了,于是伸手打算看看他的笔记。

谁知道他把自己的手递过来,见她一脸疑惑,还笑着捏了捏,“怎么了?”

“我觉得如果不是手,而是某人的下巴会更合适~”最近不是很流行吗?

这时候超会读心的男朋友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甚至在她翻开书的时候,捏了捏她的下巴,笑一声,“嗯,的确合适。”

坐在后一排的桑原:你们这些学霸谈恋爱可以,能不能别影响我学习???

*

坚持到了中午,还是没坚持的下去,终于请假回了家。

家里有爸爸妈妈在,所以幸村将自己送回家后,夏树就催他回学校了。

吃了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浑身没有力气,便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似乎这样软绵绵又热乎乎的东西能够给空落落的心里填进些什么。

“再埋下去,要闷坏了。”

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紧接着被子被剥开,透过昏暗的光,夏树看到幸村的脸。

因为附身的缘故凑的很近,但太暗了,看不清表情。

只知道嗓音温柔又柔软,拂过额前碎发的指尖也温存的过了分。

夏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好像发烧梦到精市了。”

这下笑声也很近,落在夏树的耳畔,连带着心脏都生出奇怪的悸动来。

他似乎从被子里摸出自己的手,带着她抚在自己的脸颊:“嗯,我在。”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夏树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终于确定了这是幸村。

活着的幸村。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幸村忍俊不禁。

夏树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口,于是弯了弯眼睛,担心自己笑的太明显,又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才小声说道,“你不用上课吗?”

“有些不放心。”幸村回答。

于是夏树伸手:“抱抱。”

她平日里难得这样主动撒娇。

见到面前的人影一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调侃自己的话,正准备以病号压人,就被连着被子一起搂住。

他似乎并不习惯这样的姿势,但很快就调整了抱法。

这下两个人挨的很近,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夏树开始觉得有点冷,被幸村这么抱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热了,于是抬起头,轻轻推了他一下:“精市?”

距离没掌握好,吻在他的脸颊。

耳畔的呼吸顿了顿,夏树莫名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没想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妙,就被侧头吻住。

他平时亲的虽然温柔,但总带着些强势,这一次却亲的细水长流。

亲到一半的时候,低声叫了一句夏树。

夏树晕乎乎的抬头:“怎么了?”

似乎发现没有被拒绝,甚至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打算,于是吻便再度落了下来。

这次的吻便又急又凶,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夏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缺氧的大脑根本想不出到底哪儿不对。

记忆最后,是落在耳畔的轻喃。

“夏树……夏树……”

第64章 旁观者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幸村拿着本书坐在床头翻看,见夏树醒了,便揉了揉她的脸颊,又用手背抵上额头:“没那么烫了,饿不饿?”

他端来一碗白粥,让夏树靠在床头,吹温了,喂了夏树一勺,“怎么样?”

表情里隐隐藏着几分不安与期待。

夏树顿时警报拉响:“粥是你煮的?”

见夏树一副“你要是真点头我一口都不敢喝”的模样,幸村有些无奈:“电饭煲的自动煮粥模式。”

又补充道,“没有发生安全事故,也没有炸厨房。”

夏树听了,暂时放下心来,但没彻底放心。

毕竟小时候他自告奋勇要做饭给自己吃,最后电饭锅都糊了,才发现他里面不仅没放水,还没放内胆。

厨房杀手恐怖如斯。

想到这里,夏树眨了眨眼:“我其实是个病号。”

幸村叹了口气:“小没良心。”

就被小没良心的凑上来亲了一口脸,“有良心呢~我吃的~”

勺子往后一收,幸村逗她:“晚了,我已经伤心了。”

被晃了好一会儿衣袖,直到夏树扶着脑袋说头晕才哄好。

喝完粥,夏树想到一件事。

“你要不要吃片感冒药呀?”

刚才亲来亲去,要是被感染,幸村绝对首当其冲。

这样问着,有些脸红,被幸村问为什么,干脆把自己再度埋进被子里。

等幸村把自己挖出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让他低下头,凑近点,然后小小声的说,“就是……刚才不是亲亲了吗?”

幸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但他悬在夏树的上方,夏树并没有看见。

结果就是再被抵在被子里亲了一遍,末了,某人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以后不准随便亲别……人。”

*

“男生怎么这么奇怪,还很双标。”

夏树越想越不明白,什么叫随便亲别人,难道男朋友不能用来亲亲吗?

何况他自己还亲来亲去呢。

说完,发现鹿岛正聚精会神的翻手机相册:“都是庙会那天拍的,网球部也去了吧,拍到好多熟悉面孔呢。”

翻着翻着,夏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说是熟悉倒也不对,毕竟她从没想过真田那张黑脸能和女生同框,而且还是三山。

“中途帮幸村买水饴糖,碰到了三山。”真田颇为坦荡。

“然后呢?说了什么你居然笑了?”

虽然嘴角只上扬了两毫米,但她的眼睛就是尺!

“……只是为上次的事向我道谢。”真田站起身来,一声爆喝,“你们不用去训练吗?!真是太松懈了!”

“啊啦啦,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呢,噗哩~”仁王无奈摇头。

“这也没办法,毕竟夏树和幸村是青梅竹马,完全没法发脾气。”不如说是被那两人吃的死死的,丸井一锤掌心,“这就叫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吗?”

“全员!绕场二十圈!!!”

夏树觉得真田真是越来越像青学的手冢了,据说那一位也天天没事就喜欢罚人跑步。

她翻着鹿岛发来的照片合集,想看看有没有她和幸村,却看到幸村排在苹果糖摊位前的图片。

微微低着头,即使光线昏暗,也好看的过了分。

又翻了几张,这次是站在面具摊前,拿着狐狸面具的手骨节分明。

翻着翻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下午,班里开始讨论学园祭布置的事情,班长提议做咖啡厅+书吧,副班长却认为这样根本来不及。

夏树才想起有哪里不对劲。

她翻出那两张照片,中间只隔了五张图,排队买完水饴糖再去面具摊,真的赶得及吗?

“哦,这张啊,中途遇到堀前辈让我摆pose摆了好久,结果一回头他就去拍幸村了,真是超过分!”鹿岛凑过来。

“时间久吗?”夏树问。

鹿岛想了想,“大概五六分钟?”

看起来又像没什么问题了,毕竟幸村腿长,走路也快嘛。

夏树迅速完成逻辑闭环。

接下来就进入学园祭的准备阶段。

上午上课,下午则让他们自主准备需要布置的场景。

夏树他们班最后还是选择了咖啡厅,理由是有柳在,出单速度不是问题。

作为一个左手受伤的病号,夏树不用干重活,选择了一些热门单品,发到班级群让大家讨论,便出去晃晃,打算看看幸村他们班搞了什么。

走到一半,被学生会的一个一年级女孩子喊住:“月咏学姐,请问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部长吗?”

是下个月的预算报表。

夏树略微翻了翻,弯了弯眼睛:“做的很好,也很细致,你应该自己去送。”

既然做了事,总该在前辈们面前露露脸的,这也是学生会的一个小小规则。

对方却咬着嘴唇,耳根都红透了,说是不好意思和部长说话。

幸村长得好看,能力又强,不相熟的人是会觉得他太过有距离感,哪怕他总是笑得温润。

夏树只好答应,转身之前,又问了下小朋友的名字,就听到小朋友纠结了半天,红着脸问:“学姐是不是和部长在一起了?”

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有人当面问自己。

夏树弯了弯眼睛:“嗯。”

听她这样说,小姑娘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其实之前我有看到过学姐和部长在部长办公室里……”

那么优秀的部长,那么看起来就可望而不可即的部长。

一手翻着资料,另一只手却被学姐勾着指尖,学姐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和部长室格格不入的毛茸茸海绵宝宝毯子。

她意外闯入,部长并没有责怪,而是竖起一根手指,比出“嘘”的手势。

厚厚的一摞报告,翻动签字的时候,一只手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于是部长轻轻从学姐手里抽出左手,捏了两下,大概是有些发麻。

等到签完字,她以为部长会就这样继续办公,但透过即将关闭的门缝,她却看见他替学姐掖了掖毯子,然后再次把指尖递到学姐掌心,十指相扣。

那时候她就知道了。

部长和学姐一定会在一起。

夏树本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凑在一起亲亲被小朋友看到了,结果是这样的事情。

她不由有些好奇:“不会有那种高岭之花被别人折下,又或者学院王子应该是大家的,怎么能独享,的想法吗?”

她之前对幸村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可是被自家爸爸妈妈教育,说是“爱有独占性”。

小学妹抿唇笑起来:“学姐,喜欢是成全。”

*

“更何况部长喜欢的人是你。”

雾森月他们班选择的是命理馆,星座、八字、MBTI,据说没有算不到,只有想不到。

此时此刻,她就坐在铺着红丝绒的矮桌前,面前放着一个水晶球,在昏暗的顶灯光下,指尖神秘的划过球面顶端的光晕。

“看到了,唔,完全看到了,你们的未来紧紧捆绑,连同过去一起,在历史的长河里密不可分。”

夏树扬起眼睫,像是很惊讶一样:“真的嘛,大师?”

大师微微点头:“就是本大师掐指一算,你最近红鸾星动,似是会有桃花缠身,想要破解,让幸村替我写上三天策划方案我再考虑考虑给他提个建议。”

“两天可以吗?”夏树讨价还价,“或者上操场跑个十圈也可以~”

雾森大师刚想指责夏树这么心疼某人,听到后半句不由心情有些复杂。

就看到夏树眨了眨眼,一脸正直:“反正他要训练体能。”

于是两个人又笑做一团。

笑完了,夏树拿起本子准备出去找幸村。

临走前,雾森月提醒:“虽然刚才是以玩笑的口气,但你最近的确犯桃花,还是小心为好。”

见她一副“别到时候部长来掀我摊子”的表情,夏树弯了弯眼睛,“好啦,谢谢你~”

明明关心,却还要装作怕被找麻烦的模样。

你们傲娇真是的。

去了D班,才知道他们决定搞鬼屋。

夏树喊住一个同学,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幸村的话,去现场查看布局了。”

夏树本想趁幸村正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从背后突然蹦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吓他一跳。

但进了鬼屋,才发现事情似乎和自己的预想相差甚远。

他们借了一间空仓库,为了保证恐怖的氛围,将所有的窗户都封住,沿途路线用纸板遮挡起来,地方虽然不大,但设置的像是个迷宫。

夏树走了一段,就迷路了。

想往回走也走不出去,反而更像是往中心的位置前进。

拐出一个出口,面前出现了一张长桌。

上面精美的食物摆成长长的一排,奶油小蛋糕在油画般的灯光下散发着甜美的气味,沾着水滴的葡萄、橙子和西柚折射出漂亮的色泽。

最后的晚餐?

不过这个葡萄,看起来怎么有点不像真的?

夏树有些好奇,捏起一颗葡萄上下打量。

果然是塑料做的,只是很逼真。

她打量的仔细,直到听见沉重衣料发出的摩擦声,以及扭曲的骨骼重新归位的噼啪声的时候,才发现长桌上还趴着两个“人”。

穿着沾满灰尘的腐朽衣料,头发干枯剥落,露出血淋淋的头皮。

他们以诡异而扭曲的姿态缓缓站起身来,干涸的脸上没有眼睛,而扬起的掌心里,一颗布满褶皱的褐黄眼睛缓缓睁开。

“你——”

夏树:……

她扭头就跑,跌跌撞撞的快吓哭了,也不知道撞到了谁。

直到鼻尖掠过海盐味的气息,才一把抱住来人。

“救命啊精市!!!”

第65章 鬼屋

夏树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景。

理智上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怪物是D班的同学假扮,甚至刚才或许只是预开放前的测试。

但发麻的头皮以及砰砰乱跳的心脏还是驱使她扭头就跑。

甚至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跑的更快了。

然后在

走廊里撞到一个人。

个子很高,肌肉很硬,她大概是撞到他的肩膀或者胸膛了,鼻子酸酸的一阵闷痛,几乎要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被扶住手肘,才觉得掌心的温度有些熟悉。

然后就闻到了那点隐约的海盐气息。

“精市?”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带着鼻音,像是哭过一样。

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这点,握住她的手,嗓音也染上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夏树?”

然后就被呜呜咽咽的搂住腰,抱了个满怀。

“呜呜呜呜好可怕!救命啊精市!!!”

按常理来讲,夏树并不怕黑。

但怕黑并不等于不怕鬼,更何况那种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被那么渗人的东西追着跑,很难心里不崩溃。

一个人的时候还能装一装。

但此刻幸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夏树就什么都不想装了。

因为知道他会耐心的拍着自己的背,反反复复的安慰:“没事了,我在。”

夏树控诉:“太可怕了,他们突然站起来,那么凶,还追着我跑!”

就被更温柔的拍了拍后背,“没事了,我在。”

怀里的人软的过了分,搂着他的脖子,嗓音都带着哭腔,在微微发抖。

小的时候经常会搂搂抱抱。

夏树天真又灿烂,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将拥抱当做表示善意的方式。

出门了,说着“妈妈晚上见”抱一下,到了学校,说着“老师好”,抱一下,即使隔壁的小朋友专门留了大福给她,也要说着“谢谢你”,抱一下。

直到他通过种种方式,将这种行为改正,并一再强调,使用范围只能是家人。

“精市也不行吗?”

她眨着眼睛,疑惑又天真,不等自己作出回应,便开开心心的得出答案,又凑过来抱了一下。

“可是精市又不是别人。”

她总是一无所知的做出这些事。

撩拨完,又一脸无辜,带着近乎不谙世事的天真。

想到这里,幸村侧头蹭了蹭她微湿的脸颊,吻在眼尾,“我在。”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在。

*

过了好一会儿,夏树才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就这么大剌剌埋进幸村怀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便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说完又欲盖弥彰似的,“就是太黑了。”

幸村也不拆穿,指尖抚过她有些潮湿的眼尾:“可怕也无所谓,有我在。”

他向来喜欢说些安慰的话。

什么“没事了”、“已经过去了”、“还好吗”,还是第一次跳开安慰,直接往情话上发展。

夏树不由眨了眨眼睛:“精市,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哦~”

幸村神色未变,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嗯?”了一声。

就听到夏树嗓音扬起,说道,“今天说话格外好听~”

“就是如果能夸夸我就更好了~”疯狂暗示。

“想听什么?”幸村今天果真格外好说话。

于是被凑近亲了一口以示奖励,紫苏的气息掠过唇畔,“我是世界上最什么的人呀?”

幸村轻笑一声,扶住她的腰,防止失去平衡,“最可爱的夏树?”

夏树:……

幸村:“最可爱的——不怕黑的女朋友?”

嗓音里含着笑意,分明是故意的,她要把“格外好说话”这个前置撤回!

闹了一会儿,远远听到有人在喊什么“有人误入”、“被吓到”什么的。

夏树对于他们的后知后觉表示无奈。

“明明我刚刚才被吓到呢。”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吗?

其实这也不怪D班的同学。

午休过后,幸村提议将已经布置好的鬼屋现场进行试运营,但安排到一半,被教导主任喊走,因此后续并没有来得及安排。

而夏树就是这时候误打误撞进来的。

里面那么黑,场控只看到是个人,还以为是测试的副班长,因此一顿操作猛如虎,连带着npc都铆足了劲——毕竟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最有耐心。

直到瞥见被吓跑的人的背影,才觉得不太对。

金色的长发,身材又纤细,外加远远的一句“精市”什么的。

他们好像吓到幸村的女朋友了。

于是当迟到的灯光终于亮起来的时候,夏树终于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被捂住眼睛。

“精市?”她有些不解。

睫毛纤长,一眨一眨的划过他的掌心,连带着心底也痒痒的。

幸村轻笑一声:“昏暗的场景呆久了,骤然看到强光,眼睛会疼。”

于是夏树向他招招手,因为不确定幸村的方位,干脆摸着他的领结轻轻拽了拽。

幸村半挑眉梢,配合的俯下身来,以为她古灵精怪的,又要偷亲。

没想到夏树却只是顺着脸颊的轮廓一路向上,踮起脚尖,也捂住他的眼睛。

“这样你也不会眼睛疼了~”

细细长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又晃,她比幸村矮了些,只够遮住半双眼。

于是透过剩下的缝隙,幸村就看到她花瓣般的嘴唇翘起,明媚的像个小太阳。

“精市?唔?”

被低头吻住的时候,夏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图挣扎,却被捂着眼睛,更加深入地吻了下去。

直到最后,才听到有人在耳畔呢喃。

“太耀眼了。”

太耀眼了,所以,他吻住了太阳。

*

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鬼屋一般都有中控室,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到。

这样想着,不由锤了一下幸村:“都怪你。”

哪有这样的,刚才她都听到有人在找自己,却被幸村捏着下巴按在墙板上,像要吃了她一样,推都推不开。

幸村也不恼,或者说,这种时候他总是好说话的很。

不还手,不还嘴,嘴角噙着一抹笑,眼尾还泛着微微的水红,一副餍足的姿态。

“所以从哪儿出去呀?”她可不想再撞上奇怪的东西了。

幸村牵着她的手,往一处中世纪风格的房间走去,就在此时,隔着一面纸墙,有个男生的嗓音叫道:“抱歉啊幸村,月咏桑要是顺着迷宫出来,应该就在这条路了。”

幸村?

夏树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看了眼身旁的幸村。

对方鸢尾花一般的眼睛里依旧笑意和煦,听着一墙之隔,另一道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嗓音回答:“多谢。”

过载的信息一瞬间划过脑海。

庙会里的狐狸面具,刚揭开时,幸村眼里的惊讶,手上变厚的茧,甚至是感冒……

“感冒那天,是你?”夏树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问。

为什么他对抱抱和亲近的行为一开始那样生涩。

夏树当时发着烧,脑子迷迷糊糊倒是没觉得,此刻将所有的一切串起来,才发现其实很明显。

幸村含笑颔首:“是。”

夏树快被他的坦诚气笑了,“你为什么不拒绝?”

她放开幸村的手,却被反扣着指尖,十指相扣,“为什么要拒绝?”

这话说的像来者不拒的渣男。

夏树生气的想说什么,但被这么一岔,幸村,或者说扭蛋幸村的脚步已经到了拐角。

几乎是立刻抓着幸村的手,把他塞进旁边的衣柜里,也不管里面是不是有怪奇npc了。

幸村倒是配合,只是夏树俯身关门的时候,被他凑上来亲了一口。

夏树:??!

“你……”

“夏树?”扭蛋幸村拐进房间,就看到夏树正俯身站在衣柜前,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一愣,又转过身来,扑进他的怀里。

“精市,呜呜呜太可怕了!我快吓死了你怎么才来呀!”

夏树一边说一边努力把他往入口的方向带,生怕扭蛋幸村一个心血来潮要去开衣柜。

潘神npc的扮演者匆匆忙忙向他道歉时,扭蛋幸村正在总控室观察里面的情况,只不过由于电路故障,照明设施有一部分断电,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他沿着正确的路线一路走,在见到夏树平安无事时,终于松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吓坏了吧?”

岂止是吓坏了,她根本都吓懵了。

到现在都不明□□市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不是扭蛋世界吗?

但不明白也只能一边装柔弱,一边点头说要快点出去,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就见扭蛋幸村指尖伸向她的衣领。

“怎么了,精市?”夏树猛的后退,攥紧衣领。

扭蛋精市见她脸都吓白了,一副“你想在这里干什么”的样子,无奈到失笑,干脆将夏树抱到坐在一旁的红木书桌,堵住某人乱动的空间,想逗逗她。

“之前不是还咬了我的脖子,现在害怕了?”他凑在夏树的耳畔,轻声道。

略微压低的嗓音低沉,带着热气,夏树只觉得耳畔又苏又痒,几乎跳起来。

结结巴巴:“之前、那、那不一样。”

柜子里可是还有个人呢!

“到底哪里不一样,总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扭蛋幸村继续逗她。

眼见着这次指尖直勾勾向领结伸过来了,夏树整个人都不好了:“幸村精市!”

话音未落,就见他捻起一片花瓣,打量了一下。

夏树愣了愣,觉得自己今天表现有点激动,想说点什么话来缓和气氛。

但她能看到扭蛋精市捻的是花瓣,躲在柜子里的幸村看不到。

于是她刚松了口气,柜门就“砰”一声被推开。

第66章 夹心

“什么人?”扭蛋精市拧眉,却被夏树揽着脖子,整个人都埋在他的颈窝里,防止他回头。

“呜呜呜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快走吧,现在就走!”

快点快点!

直觉觉得背后有什么,但扭蛋幸村还是第一时间安抚夏树,担心她害怕,于是干脆托着她的腿,把她抱起来。

本来打算在他转身的时候一脚把门踢上,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了啊!

这种体贴真的没有必要啊!

夏树一个眼神,试图制止幸村从柜子里出来,但夹心奥利奥反而半挑眉头,施施然把门推的更大了一些。

我倒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办。

夏树从幸村的眼里看到这么一句。

她觉得自己就像男朋友外出,被双胞胎弟弟/哥哥偷家的悲催女主,被差点吃干抹净了才发现面前是另一个人。

但最让人郁闷的是,这两个人连双胞胎都不算,彻头彻尾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不同世界而已。

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一旦扭蛋幸村扭头,就能看到中世纪的破旧复古衣柜里,好整以暇的坐着另一个自己。

午夜凶铃都比不上这一出。

就在幸村推开柜门,发出“嘎吱”一声响,扭蛋幸村似有所感,扭过头去时,夏树当机立断,扶着他的肩膀拉开距离,然后凑上去,吻上他的唇心。

“幸村,听到这边有声音,人找到了……?”

npc之一匆匆忙忙赶来,就看到幸村托着月咏的腿,将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抵在柜子上。

这个角度是在亲吗?是在亲吧?

甚至还把人往怀里藏了藏,半点都不肯露出来,他喵的你是阴湿男鬼吗喂,这占有欲!

“对不起,打扰了!”

“人已经走了。”扭蛋幸村轻笑一声,拇指揉了揉夏树潋滟的下唇,眸色微暗,掠过柜子,嗓音低沉。

等将夏树送回班里,又约好晚上一起回家,幸村面色和煦,再次走进那间房间,对着柜子说道:“出来吧。”

柜门打开,首先探出来一双腿,穿着运动长裤,笔直修长,再然后则是骨节分明的手,扣住柜门边缘。

等到那人完全站起身来,便可以看到一张稠丽的面孔,五官精致清俊,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微微弯起。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穿着校服,一个穿着网球部的队服,像照镜子一样。

两个幸村精市。

平常人要是骤然看到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一个人,一定会吓一跳。

但房间里的两个人却依旧保持着轻笑的姿态,就连嘴角的弧度都一般无二。

“刚才柜子里的是你。”一个幸村问。

“感冒那天也是我。”另一个幸村回答。

“插手别人的感情是不道德的。”一个幸村笑。

“夏树希望见到我,你知道的,对于她,我总是没有办法。”另一个幸村也笑,“更何况,她分得清你我吗?”

一个幸村面色一冷,又笑起来:“这个答案或许你比我清楚,不然怎么呆在柜子里不出来呢?”

都是幸村,知道戳哪里是对方的逆鳞,穿运动服的那位听了,终于眼底划过一丝冷凝,“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她被你偷走的。”

*

夏树回家以后也并不安稳。

她有些担心扭蛋幸村发现什么,但他一切如常,甚至在家门口分别时还凑上来亲了自己一下,约定明天见。

夏树想去缘结神社,或者找猫咪老师问个清楚,没想到刚下楼,就看到幸村站在巷子内。

他还穿着下午自己见到他时穿的那件运动服,夏树不由问:“你住在哪里呢?”

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扭蛋幸村了,他能住在哪里呢?

幸村却只是弯着眼睛,比起责怪,更多的是开心:“你担心我吗?”

夏树说道,“当然了。”

闻言,幸村真心实意的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不希望看到我,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有另一个我陪在你的身边了。”

夏树还是第一次听到幸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低落里带着些委屈。

让她想起鬼屋里,透过扭蛋幸村的肩,看到他在柜子里露出的那种眼神。

像是凋零的花,又或者是碎裂的冰。

夏树觉得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

她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说完,看着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又觉得疑惑,“你又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拒绝了那么多次。

要是我消失,又或者不喜欢你,不该是松了口气吗?

怎么看到她和扭蛋幸村在一起,又像是被抢走了重要的东西。

幸村失笑,“初中毕业典礼我送你的火漆印章,你是不是没打开过。”

火漆印章?

“夏树?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干什么?”窗户被推开。

夏树急忙扭头,“马上回来啦!”

等转过身,却发现小巷里已经空无一人。

*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床底翻出一个纸盒,里面林林总总,都是幸村这些年送给自己的礼物。

有幼儿园的草莓发夹,第一次过年时做给自己的小桔灯……夏树翻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戒指盒那么大的小纸盒。

里面装着一个蓝紫色的火漆印章,是初中毕业典礼时,她从发言台走下来时,错身而过的幸村递给自己的。

上面印着调查兵团的徽章——当初夏树一度觉得这个纹样很酷,因此收到的时候还弯着眼睛对幸村说了好几句谢谢。

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目光亮了亮,像是在期待什么,但夏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捧花吸引走了,因此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想到这里,夏树将印章来回翻看,甚至试图把它拆下来无果,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将整个盒子打翻在地。

有什么东西嘀嗒嗒的滚到地板上,很轻,声音清脆。

夏树蹲下去找,却在看到那样东西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纽扣。

和她初中穿的校服一样款式的,衬衫第二颗纽扣。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翻涌而过,将那些曾经的委屈和根深蒂固的记忆一一打碎。

第二颗纽扣,所以当初幸村是想向自己表白吗?

如果说之前所有的证据都可以以“这是扭蛋世界,有偏差”来解释。

那么现在呢?

这可是原本世界的幸村亲口承认的。

所以幸村一直喜欢她?

那她这么做岂不是……

这么想着,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只在凌晨的时候做了个梦。

梦里,幸村站在他卧室的窗前,秾丽秀致的眉梢半挑,露出夏树熟悉的那一抹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失联的原因吗?”

夏树刚想回答,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揽进怀中:“一步错步步错,该选谁你知道的吧?”

她想后退一步,但背后是扭蛋幸村炽热的胸膛,正在挣扎,面前一暗,却是幸村俯下身,从前方搂住自己的腰。

夏树夹在两个幸村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像夹心饼干。

这个梦太可怕了,以至于夏树醒来的时候心脏都在怦怦跳。

她看了一眼幸村的窗户,灯没有亮,现在才早上五点,他还没醒。

夏树想了想,穿好衣服,偷偷出了门。

卖白鸟馒头的店还没有开门,倒是旁边的毛豆生奶油大福店刚好挑起一盏灯。

“您好,我要一份大福。”

“来一份大福。”

另一道声音和夏树的几乎同时响起。

老婆婆看了他们一眼:“才做了一份,小姑娘先来的,你等等。”

闻言,站在夏树旁边的青年怪叫着“诶”了一声,弯下腰来,单手叉腰,据理力争:“我俩分明是同时开的口,老婆婆你不要欺负年轻人。”

夏树不由看了他一眼,第一反应是个子好高,大概有一米九或两米,第二反应则是穿着一身黑,天没亮还戴墨镜,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但她一向脾气好,于是提议将大福分他一半,便转身向缘结神社走去。

空空如也,连带着猫咪老师也不见踪影。

“你这人很有意思啊。”

刚才的墨镜青年不知什么也走到空了的神社前,站在告示牌旁,挑起墨镜上下打量着夏树。

夏树这才发现,他有一双仿佛冰川碎裂后的晴空一般的苍蓝色眼睛。

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中听了,“你没有心的。”

夏树一愣:“请问,没有心是指?”

“人类的灵魂被拉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对于世界意志来讲,就是外来入侵者,是要肃清的,哇哦,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

这样说着,青年弯下腰,凑的更近,“你最近应该频频倒霉,再过段时间就喝水塞牙、出门被撞、无故横死,咦?”

夏树最近的确总是倒霉,尤其是左手,新伤旧伤反复叠加,听他这么“咦”了一声,心脏不由一紧。

就听到他笑,“怪不得,原来如此,还能这样。”

夏树:?

总觉得他这幅模样和猫咪老师颇为相像,于是夏树弯着眼睛把剩下的大福递给他。

青年倒也不客气,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有人替你挡下来了,唔,凭自己的意志强行来到这儿?哈,还真是有趣!”

第67章 游戏

“挡下来?是扭蛋吗,还是精市?”夏树问。

青年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笑起来:“一个鸡蛋还能分成两个黄?更何况,谁是谁你分得清吗?”

如果说之前还能用“喜欢她”和“不喜欢她”作区分,但现如今,得知原本世界的幸村也喜欢自己,夏树就不知道该怎样区分这两个幼驯染了。

她肚子里有无数个疑问,但青年却将墨镜重新戴回鼻梁,挥挥手,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总之还是先要找回手串。”夏树想道。

之前的各种意外,如果真的是因为世界在排斥她这个外来者,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回去。

可是她找不到幸村。

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扭蛋幸村。

夏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其他人,但如果扭蛋幸村和幸村一样,都喜欢自己,都有那阴差阳错的27次表白失败,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那他们两人的区别在哪里呢?

世界吗?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缘结神社空荡荡的屋子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收到自家妈妈说的电话,说是手串找到了。

“就在校服裙子的口袋里,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粗心!”

她说的是昨天换下的校服,但夏树可以确定,自己早上换上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有手串。

所以,是幸村?

拿走手串又还给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

转眼之间,就到了学园祭。

这几天里,幸村再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家、学校和网球部都属于扭蛋幸村,夏树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有没有事,只能每天回家的时候从缘结神社的遗址前经过。

“真遇到了你会怎么做?”猫咪老师趴在墙头,打了个哈欠。

夏树摇了摇头:“不知道,总之先处理手串的事情。”

如果按照那位雪发青年所说,世界意志决定抹杀她的存在,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即刻完成任务离开。

“那小子呢?”猫咪老师晃了晃尾巴,“之前还为了他苦恼担忧,你真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离开?”

这些天夏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最初感到纠结的时候,面对扭蛋幸村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别扭,那种感觉就像是将他当做一个替代品,而现在原主找上门来,于是自己也摇摆不定一样。

“但重要的是现在,而不是未来,不是吗?”

就像妈妈说的,人生很短,与其把剩余的时间用在悔恨和逃避上,还不如好好享受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下周就要总决赛了吗?”

夏树窝在幸村怀里,总觉得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好像前两天才关东大赛一样呢。”

她还是不习惯将在心里将扭蛋幸村的前缀里加上“扭蛋”两个字。

这种感觉就像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道具。

于是依旧把他叫做“幸村”,原本世界的幼驯染则是“精市”。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幸村格外粘人,即使是午休的时候,也要和自己腻在会长办公室。

对此,夏树曾颇为担忧某人的名声:“简直像沉溺温柔乡不事早朝的昏君呢~”

某人彼时正在抄笔记,闻言,扣着夏树的指尖,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听起来不开心?”

这时候说不开心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夏树看了眼工整的社会论笔记,决定将温柔乡贯彻到底,“超开心~”

然后就收获超开心的亲亲。

跟哄小猫似的。

幸村看了眼日历:“这周学园祭,忙完以后正好可以全力以赴准备三连霸。”

算起来恢复期一共一个月,无论如何也能恢复到手术前的状态,因此,他对三连霸势在必得。

这是学园祭的第一天,本来是运动会。

但作为病号,夏树不具备参赛资格,反而成了最闲的人。

“作为运动健将,你不该去为班级争荣誉吗?”怎么和她在这里腻歪。

“学习委员帮我报过名了。”幸村吻了吻夏树的侧脸。

“是什么呀?”

想起纸签上的内容,幸村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借物赛。”

然后幸村就在备赛区遇到了干劲满满的夏树。

“三山临时被选去参加八百米了,只能我这个候补登场~”才不是为了和你一决高低呢~

说着,夏树伸出手,“请多关照啊,幸村部长。”

幸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请多关照,月咏编剧。”

夏树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伤口,量力而行。

但既然是比赛,哪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

于是抽到第一个题目后,夏树目光在全场搜寻一圈,笃定的跑到正在给丸井递水的桑原面前。

站定,打量,满意点头:“跟我走吧!”

桑原:?这是什么强抢民男的话。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对上自家部长微笑的脸:“桑原,我需要你。”

一时间成为全场最炙手可热的男人,桑原在众人艳羡中带着好奇的目光里,一步步跟着全校最瞩目的情侣走到舞台中央。

“请两位分别展示自己抽到的题目!”

是什么?巴西人?还是全场最hot的男人?

桑原内心充满期待,认为皇天不负苦心人,即使不善言辞,努力终将得到回报。

来吧!揭开谜底吧!

夏树伸出手:“卤蛋。”

幸村也伸出手:“光头。”

桑原:???

再见了妈妈,世界毁灭吧!

*

第一场很简单,夏树积分第一,仅高于幸村3分。

第二场

则难度升级,需要将物体借回来的同时,确保心跳记录仪不超过120。

“感觉很容易~”

直到看到手里的纸条写着【幸村精市】。

夏树:……他们一定故意的。

参赛者需要藏在校园各处,夏树选择了戏剧部,进可攻退可守,大不了和自家男朋友躲猫猫。

但运动量超标,加上没有午休,于是靠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不时传来选手失败的播报声,看来这个游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又或者是赛事组一开始就决定好的——毕竟新闻部也需要热度。

她揉了揉眼睛,打算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正窝在幸村的怀里。

夏树:?

就这么水灵灵送到自己面前了?

幸村靠在沙发上,一只手半揽着她的腰,睡得平静而安稳,而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难得闭了起来,显得安静又温柔。

他醒着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尽管温柔,但夏树总觉得那笑意就像冰川一样。

她只能看到海面上,他愿意展现给自己的一部分。

至于海面之下,则是深不可测,偶尔窥见,便让她无端心中一紧。

但睡着的时候不一样。

他那样舒展而随和的躺着,眼睛紧闭,粉色的嘴唇也轻轻抿起,显得乖巧而无害。

就算夏树此刻捏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的说上一句:“幸村精市是夹心奥利奥。”

他也不会生气,更不会似笑非笑的挑起自己的下巴凑上一个亲亲。

但夏树并不打算给自己惹麻烦。

他的怀抱温热,靠着很是舒服,夏树眯着眼睛又休息了一会儿,不忍心将他喊醒,又觉得有些无聊,便玩起了他的手指。

骨节分明,掌心有薄薄的茧。

大概是最近加大锻炼,茧比之前厚了一些,摸上去不扎人,但有些粗糙。

玩了一会儿,夏树又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把心跳检测器摘下来,准备和幸村手上的换过来——反正他一向云淡风轻,肯定超会控制自己。

戴上去,托起另一只手腕,才发现空空如也。

这么快就出局了?

所以才来找她吗?

这样想着,托起的手腕便动了动,然后顺着指缝和夏树十指相扣。

夏树好奇极了,扭头问他:“你是怎么……”

她本来就靠着幸村,这么一扭,直接整个人都趴在他的怀里,嘴唇的距离离得太近,扬起眼睫,就撞进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昳丽,揉着许多夏树看不透的情感,让她几乎忘了呼吸。

好在下一瞬,心跳检测器就“嘀嘀”的响起来,夏树立刻像被抓的小偷一样别开眼。

忽然发现不对。

“我什么都没有做。”她简直太无辜了,“手环是不是坏了?”

精市像是此刻才发现手腕上系着一个嘀嘀作响的东西。

他手肘撑在身后,右手依旧和夏树十指相扣,左手单手摘掉心跳检测仪,目光落在夏树的眼睛上,没有回答,而是问。

“你开心吗?”

他的眼神深邃而认真,一错不错,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夏树一愣,然后弯了弯眼睛,“开心。”

她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好,爸爸妈妈很好,网球部很好,戏剧部很好,甚至学校里偶遇的同学们都很好,但是,这不是我的世界。”

她的眼睛太过澄澈,揉着日光。

精市有一瞬间几乎别过眼,像是怕被她灼伤了一样。

他托起她的左手手腕。

腕骨精致,上面戴着一串绿檀木的手串。

说是绿檀木,但一眼望去却是皎洁的白,只在末端留着两颗。

武装侦探社的那位侦探说的很对。

在一周的最后一天,她去过缘结神社,被奇怪的青年告知“将被抹杀”后,这串手串就出现在她的校服里。

谁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出现的莫名,就像消失的莫名一样。

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所以才再度出现了而已。

窗外传来夏树的失败播报。

夏树向他眨了眨眼:“失败了呢。”

被揉了揉脑袋:“不会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于是夏树弯着眼睛,又笑,“下周就是决赛了呢。”

“夏树,怎么突然出局了?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幸村有些意外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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