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虽然没成,可崔松萝还是有些担心,早早爬起来赶到明镜府,见着元煊这模样,却还心里打鼓,勉强挤出一个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鹿偈说你一夜都在忙碌,睡不饱,总要吃饱呀,顺便来看看有事儿没。”

要真有事儿,那就当是送牢饭。

“宫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小心问道。

元煊看了崔松萝一眼,“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陪我用膳吧。”

她找了个僻静的屋子,进去和崔松萝用膳,轻描淡写把事情说了,眼见崔松萝神色中的惊异,她一手端着汤羹,垂眸轻飘飘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綦嫔有异的。”

崔松萝心里咯噔一下,在心中权衡良久,她是知道长公主没那么相信玄学,贸然说什么预知和神谕,只怕下一瞬间进地牢的就是她。

可她还是想要给她送这么个信,她不想元煊败得这么早。

在原有的剧情里,根本就没有刺杀之事,綦嫔的计谋很顺利,皇帝顺势赐了贵妾,可现在却全然不一样。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原来元煊大闹松清商会的商铺,她进宫第一天就没有被授予女侍中的职位,之后更没有什么围猎,什么广阳王。

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元煊,说出了原本想好的说辞,“因为宫内有人来过我的铺子,瞧着像是个宦官,说是想要大量采买,约我详谈,我几近探访,得知似乎是宫中綦嫔的,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这事儿是真的,但她没本事查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綦嫔的。

她纯靠猜。

元煊若有所思,继续用膳,暂且卸了戒心,“以后有这种事,可以立刻告诉我,我的人手总比你的强,那人叫什么?”

崔松萝挠挠头,“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朱。”

元煊放下手中汤匙,起身招呼人,“去查查出宫采买的宦官名录,尤其綦嫔宫里的。”

她转身回去,囫囵吃完东西,转身叮嘱崔松萝,“你先待在明镜府,别回去,你是我的人,在外难免被针对。”

崔松萝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她机智,终于顺利过关,却没瞧见门口的人定定瞧着她,神色莫测。

明镜府查宫内速度更快,等到日头跳出来,人已经回来了。

“殿下,人查到了,这个小黄门朱力出宫,每次都会去一个商铺,售卖的都是从北地流通来的各色货物,还有波斯商人互市来的东西,我们觉得不对,把人带回来了,店内小厮说,他们正月里掌柜的就准备好了再去北边,可北边在打仗,哪能冒风险去淘换东西。”

元煊就垂脚坐在胡床上,听到这里,抬起脸,显出十分的笑意来。

终于抓到了。

北边,那就是綦嫔的家乡。

第42章 怀疑

元煊以为自已很快就能剥离出真相,刚要去审问那个店铺的掌柜,宣光殿却来人了。

“顺阳长公主,太后宣您速速入宫觐见。”

元煊看向那小黄门,“何事如此着急,可容我梳洗一番,一夜都在审问,形容不整,如何面圣?”

小黄门为难道,“长公主,奴才只知太后邀您速速觐见,不过晏侍中和中书令都在殿内。”

晏侍中,与城阳王府走得极近,中书令,说的是郑嘉。

元煊心里咯噔一声,“我这就去。”

她刚要向前,倏然站定,“虽不能梳洗,也容我取一样东西吧?”

小黄门也不敢太过催促,这回点了头,谁知长公主没一会儿转回来,还是那一身打扮,唯有腰间负着一把七星龙渊。

他怔愣片刻,随即想到了太后准许长公主负剑入宫,倒也没再吱声,只伸手请长公主先行。

宣光殿内,人人正襟危坐,元煊步入殿内之时,视线都落到了她身上。

元煊叉手行礼,“祖母这么急寻我,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太后点点头,“这是自然,昨夜郑卿回了家,他与广阳王在一条街上,恰巧见到了侯官去广阳王府拿人,特地找家中仆人询问了一番,得知这广阳王出征之前,因着寒冬,还叫人带着粟绢慰问过一些致残的军户。”

元煊心道果然,这事儿就是冲着广阳王来的。

“广阳王向来体恤军民,这事儿年年都做。”晏侍中在一旁接话,“只是臣心有疑惑,这次广阳王出征,连着自已的儿子一道带走,听闻他到了前线之后并未第一时间接受战事,而是迁延观望,迟迟不出兵迎战,反倒设宴款待军将,臣斗胆,这广阳王,有反心啊!!”

元煊没有被赐座,她见太后并未制止晏侍中的话,心中了然,郑嘉在她来之前只怕还说了别的,比如……她也收到了年礼。

这事儿让郑嘉来的确是个好选择,郑嘉昼夜宿在宫中侍奉太后,就算出宫回家,太后也一定会遣小宦跟随监视,防止郑嘉和夫人亲密,他若招人来问,做足戏,不容太后不信。

不过一夜之间,信任就这般轻飘飘转移,奸谗在侧,暖榻酣睡,不知寂夜之中,人人寒噤。

元煊来之前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这番言论,低头轻轻嗤笑了一声,那张疲倦的脸上显出阴戾的讥讽。

她垂下的手上移,在晏颉的滔滔不绝中,长剑出鞘,雪光乍亮。

殿中一片惊呼,“侍卫!!!护驾!!!”

却见那道赤色身影转身,一步便迈至晏颉之前,锋锐寒光跃至人脖颈之上,沙哑的女声在殿内响起,“晏侍中好口才,若不是太后唤我前来,我竟还没个方向,原来谋逆之人,居然是你啊。”

晏颉慌忙想要向后移动,却只觉得脖颈一凉,继而有尖锐的痛觉传进脑中,他惊慌失措地惊呼起来,“长公主何故动怒!!”

一旁的郑嘉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侍卫鱼贯而入,包围着元煊,虎视眈眈。

“长公主难不成早与广阳王串通,参与谋逆不成!”郑嘉怒喝道,“快拿下!”

果然在这里等着她。

元煊哪里会顺着人给的路走,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奔走一夜,拿着供状,怎么也想不通,那救驾的侍卫,为何早早知道元日有救驾大功,却还不上报,为何妻儿老母都出了城,家中多了不少金银财帛,甚至在幽州置办了房产,洛阳中军,无诏如何北上?”

“我只看那背后,桩桩件件直指城阳王府,却不想,原来是你这条走狗作祟!虚假贪功,谗言功臣,妄图延续北乱,动摇大周肺腑,我见奸佞欲害祖母背负天下骂名,如何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