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阮沅一直学到的都是母体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把一个小孩带来世界是很伟大的行为,可是他不想变得神圣也并不伟大,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疼呢。尽管他很爱他的宝宝,但是一想到他的宝宝是以一种怎样的身份降生,又有这样一个母亲,阮沅就痛苦万分,或许死掉真的是最好的解法。

但是事与愿违,手术很成功,但还是很痛,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摸着空荡荡的肚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像一个漏气的气球,只有丑陋的刀疤和皱巴巴的纹路,彰显里面曾经寄宿着另一个生命的证据。

是个女孩,还没见过面就被抱进了恒温仓,不算健康,孱弱得像一只没睁眼的小猫,阮沅想要去看一眼,被强制按回床上。

“自己都没恢复好,不要乱跑。”他们是这样说的。

可是那是他的宝宝,和他一起活过十个月的宝宝,他还没有见过一面,尽管他是这样一个不负责的母亲,但也还是想远远的看一眼。

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要以何种身份自处,他在的话,他的宝宝也会跟他一样,一个可悲的私生子,被人耻笑的身份。

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没有认识的地方,没有可以让他藏起来的角落,一旦这样想了,病房都变得可怕,快跑,不要被他们抓住。但是反锁的门和护工让他冷静下来,阮沅摸着肚子。

再等一等吧。

第三十九章

小小的,像小猫一样小,没有哭,安静地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向窗外看过来,一旁的护士没有注意到,还在握着奶瓶喂奶。

阮沅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蹲下,他是偷偷跑出来的,趁护士不注意,他从病房里出逃,私人医院的病房并没有他想象得多,没用多久他在四楼找到了他的宝宝。

为什么不想要宝宝看见呢,他也不知道,阮沅低着头,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还好还好,宝宝没有见过他,也就不知道自己母亲是怎样的存在,一个容器,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一个养在家里的情妇,还是一个身体畸形的怪物,无论哪个,他都说不出口。

现在的宝宝看起来很健康,虽然还是小小的,但是和刚出生时候的状态大不一样了,也是,他这样的母体能提供的营养有限,每天用器械挤出的奶水也稀薄寡淡,他看了看自己手腕的青色血管,皮肤白得透明,没点血色,上面还横亘着丑陋的疤痕。

那时候是真的很痛,他真的很怕痛,在阮沅的世界里痛的量级只有两种,有点痛和很痛很痛,好像在遇到他们之后就一直是很痛很痛。每天都很痛很痛,做爱的时候很痛,穿孔的时候很痛,被打的时候很痛,用刀割破皮肤的时候很痛,生宝宝的时候很痛很痛。他只是不想痛而已,原来这么难。

这样想着,阮沅又有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总有一个角落能够让他稍微喘息吧,只要不那么痛就好了。

阮沅不敢从正门出去,只能在饭点偷偷提着便当盒假装是送饭的人,过程比他想象得要顺利,他最后再望了一眼医院,如果真的能走,应该是不会再见了,他和宝宝做最后告别。

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没有钱,他身上唯一值钱的是一个很小的兔子黄金挂件手链,是阮荀几年前生日的时候送他的,之前一直舍不得带,但是每次搬家或者去哪他都会带上。

对不起,妈妈。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手链,但也是真的没有钱,阮沅想,当年阮荀怀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走投无路吗,那样更辛苦吧。

在街边找到了回收店,有些谨慎地问了价格,老板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他的兔子手链,像是嫌小,皱着眉看了一眼说要烧一下,阮沅点头,看着小兔子在火焰里融化变成一颗金红的珠子,他有些难过。

捏着一小叠钱走出了回收店,好歹今晚有着落了,但是之后该怎么办呢。

没有身份卡,住宿也成了问题,今天运气真的很好,至少在天黑在旅馆里加钱住下了。不那么软的床和有些霉味的被子,还有杂乱的信息素味道,房间里墙皮脱落,到了深夜还有女人的尖叫和木床吱呀声。环境不算好,以前的家就算很小也被阮荀收拾得井井有条,像个家,他又在胡思乱想。外面的路灯很亮,走廊也时不时传来娇笑声,但很累了,阮沅还是眯着眼睛睡着了。

梦里是光脚踩在冰面上,很凉,也不知道脚下的冰什么时候就会裂开,但他已经这样不知道走了多少年。

【作家想说的话:】

再次想要写完??不记得剧情??不想重新看一遍??又不写了

(还是写了 又是一坨)

下章完结 时间真的好快好快啊 我也好想写完 但是感觉写了自己都看不下去,哎

第四十章

夜里下雨了,滴滴答答砸在雨棚上,阮沅睡得很浅,手露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凉,明明关紧门窗却总是感觉有冷风吹进来,伴随着隔壁恼人的声响,阮沅从梦中挣扎醒来,手心里都是冷汗。其实记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只记得影影绰绰,是水底海草飘摇把他接住往更深处拖,梦醒过来却还是透不过气。

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段时间和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看阮沅乖巧偶尔也放他去楼下花园里走一走,也让他有了机会跑出来,虽然不知道这次能跑多远,但他还是逃跑了,待在病房里他忍不住想要尖叫。实际上保姆或者护士在房间的时候阮沅只会谄媚地笑,假笑假笑,他在心里大叫。

或许他只是想找到一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好好睡一觉而已。

现在算是达到了一半吧,阮沅苦笑,房间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入睡却还是一件困难的事。

睡不着的话就想下明天该怎么办吧,他没有带通讯工具也没有身份卡,也没有多少钱,只能明天去汽车站碰碰运气了,阮沅把那叠钱压在枕头底下,他想回曾经和阮沅住过的那个海边小镇,离这里不是很远,那里天气他记得很好,不像这里,总是在下雨。

又睁着眼躺了几个小时,天还没亮阮沅就起床去退了房,赶到长途汽车站的时候还很早,在大厅的角落站着偷看大家买票步骤,到了自己的时候售票员问他要去哪,阮沅如实说了,也说了没有带身份卡,售票员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叫了下一个。

可能是看他年龄小,长得又很乖。后面队伍里有个好心的阿姨叫住他,告诉他车站外面就有城际公交,那个是不需要身份卡的,只是需要转几趟车,阮沅很认真地道谢,很乖地对人笑。

晃晃悠悠的城际公交走的很慢,转到最后一趟车的时候阮沅打开一线窗户,越往海边走就能闻到的咸湿味道,明明没有离开很久,再回来却好像过了很多年,街景房屋都没变,但是阮荀不在他身边了,总是想起以前阮荀拉着他走过的海边公路,去吃过的街边小店。其实没有在这个小镇待很久,但是哪里好像都有以前生活的影子。

阮沅在最后一站下车,这里已经离镇上有些远了,他们之前住的房子不在镇中心,房东当时急着出国就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阮荀,就算是很低的价格,对于阮荀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但还是买下来了,阮荀说他很喜欢这里的气候,而且不想再让阮沅跟着他四处躲藏了,当时应该是想长住的。

平淡的幸福原来真的是泡沫,不注意的时候就破掉了。

当时房子买了没多久,谢临就出现了,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带走,不知道备用钥匙还在不在花盆里。

万幸的是还在,阮沅手抖得有些对不齐锁孔,开了门里面没有电,估计是太久没交电费了,家里很厚一层灰尘,随着开门的动作四下飞舞。

但,总算是回到这里了,狂跳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已经很晚了,房间里也没有灯,他从橱柜里摸出蜡烛,房间里还是停留在那天,餐桌上插着的花早就枯萎蒙尘,沙发上还有没有来得及收的衣物,他还记得那天天气本来很好,但是突然落了雨,他帮阮荀收衣服阮荀还夸他好乖。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愿再想,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然后去房间里换了一下床单被套,没有停水但是也没有热水,擦洗了一下身体阮沅就钻进被窝里睡着了,也顾不上吃饭,他太累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快中午,阮沅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被子里好像还有阮荀的味道,这让他昨晚睡得很好。昨天一天都没怎么进食,阮沅也有点想念这边小店里的小吃,揣着钥匙和钱就出了门。

第一章

「【时」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阮沅还是决定那天给自己买一个小小的蛋糕,阮荀说过要有仪式感的。

又过了几天,一开始还有些担惊受怕的阮沅逐渐放松了下来,也敢去街上问兼职的事,快到年尾,工作有些难找,只能找到一些日结服务员的工作。就算这样阮沅已经很满意了,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打包一些不要的食物回家。很快就到了快要生日的那天,年末街上也有了节日的气氛,店里营业到很晚,等到下班了蛋糕店都快打烊,他买下橱窗里最后剩下的卡通小蛋糕,慢悠悠地走回家。

还是很认真地点上了生日蜡烛,没有生日歌,没有礼物,也没有阮荀。今天是他的生日,阮沅心想,虽然很难,但自己还是长到这么大了。蛋糕很小,阮沅还是从厨房找的水果刀叉来切。吹灭蜡烛前他还是许愿。

希望阮荀能平平安安,希望自己能在这里安稳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