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摇铃铛(1 / 1)

chaptereleven.

拍卖会结束之后便到了晚宴,温降初本想带着沈秋渡下楼去认识认识其他人,可沈秋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沉声不发,看着温降初迫不得已下楼交际。

沈秋渡独自撑着扶手站在二楼的楼梯旁,暗色的西装不易惹人发现,他的视线游走在大厅里那些溯州市有头有脸的人的面颊上。

很快,就发现距离温降初的不远处,出现一名神情异样的服务生,他端着红酒杯表现得寻常,但时不时抬眼便是在搜寻温降初的身影,十分可疑。

沈秋渡蹙了下眉,正准备拿起手机给温降初发条短信想提醒他,手腕却被人突然按下。

沈秋渡回眸看去,只见徐昼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溜了上来。

“你怎么又跑二楼来了?”

虽然沈秋渡目前对温降初没什么好感,但徐昼野这个人,更是让他烦躁。所以,沈秋渡野懒得给些好语气。

徐昼野却不在乎般地朝他笑了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待在二楼,怕你无聊就想着上来陪陪你,怎么,不乐意和我待一起?”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

徐昼野没料到沈秋渡竟真的一丝薄面都不给,嘴角的笑意僵了下,悻悻地收回了手。

“行,不过我刚刚看你是想给温降初发短信提醒他那个服务生有问题吧?”

“你怎么知道?”

沈秋渡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面无波澜地瞥了眼一旁的徐昼野,晦涩的眼底带着他看不清的情绪。

徐昼野轻笑一声,“只能说你和温降初相处的时间还不长,这些事情啊我早就习惯了,温降初也是。”

“你知不知道温降初从小到大被下.药了多少次?几乎每三场宴会,就会出现一次,他都已经对这种药免疫了。”

“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温降初自己会看出来的,他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沈秋渡没有回复,目光悄然落在一楼那位与旁人交谈甚欢的温降初身上,看着他带着温柔却疏离的笑,毫不犹豫地接过他人递来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所以,他看出来以后,又会做什么?扔掉吗?然后将幕后主使抓起来?”

“抓起来?”

徐昼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天真的笑话般,握在手心的酒杯止不住地摇晃,抬手捂了捂侧脸。

“沈秋渡,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蠢笨?”

“不过也是,像你这种人,过去恐怕只有一种生活难题,那就是该怎么赚钱活下去,毕竟吃饱穿暖都是问题。”

“可是沈秋渡,温降初可不一样。做这些腌臜事情的人的背景可比你们一整个贫民窟的人加起来还要贵重,利益牵扯更是如蜘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的确,在温降初的父母没有去世之前,没多少人敢这么做,他的家人也会替他出气,毕竟所有溯州市的人都不得不畏惧温家。”

“可是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徐昼野抿了口红酒,轻啧了声,转身靠在栏杆上,隐匿下眼底那抹浓烈的讽意。

“他的家人全死了啊。”

“现在的温降初,身后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也就没有人可以为他撑腰出气。”

“你应该不知道在我们圈子里,现在的温家已经成为什么样了吧?”

“在这群利欲熏心的眼里,温家就是一个没了主人的藏宝库,是个人都能混插一手。温降初再怎么厉害,也办法顾及所有。”

“下.药这种小事情,温降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如今快对药物产生抗体了,再怎么喝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徐昼野语气轻松,甚至饶有兴致地为配合小提琴曲晃了晃身体,仿佛他口中的「温降初」,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和他相处多年的好友。

沈秋渡心里莫名产生了一股气,不只是对徐昼野,还有温降初。

他气徐昼野这种轻描淡写、高高在上的吝啬模样,气他作为温降初的知心好友却眼睁睁看着温降初掉下漩涡,却表现得理所当然。

但他更气温降初在自己身上会有那么多歪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却一股劲地吃闷亏。

“怎么,听我说完你心疼温降初了?”

见沈秋渡始终垂下眼睫不语,徐昼野挑了挑眉看过去,却对上沈秋渡冷下的眼眸。

“我只觉得你话真的太多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劝你别碍我眼,不然到时候我还真就不走了。”

沈秋渡很早就意识到,在这场与徐昼野口头答应的约定中,他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虽然不知道徐昼野为什么偏要带他离开,不过他也乐意利用徐昼野这个脑子有些问题的人,不用白不用。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徐昼野立刻沉下脸,“等我喝完这杯就走。”

可徐昼野的嘴唇刚靠近杯沿,就被沈秋渡一把夺过,毫不留情地全部洒在了地板上。

“我艹,这红酒你知道值多少钱吗?沈秋渡你是不是有病?!”

沈秋渡没理会气头上的徐昼野,将酒杯随意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开。

“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该走了。”

沈秋渡直接关紧了包厢的房门,隔绝了徐昼野断断续续的骂声,屋内灯光被人打开,沈秋渡径直撞入梁叔满是笑意的眼眸。

看来,刚才和徐昼野说的话做的事情应该都被梁叔听到了。

所幸,和徐昼野没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沈秋渡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心虚。他撇开眼,声调偏低地打了个招呼,“梁叔。”

梁叔低声笑了笑,示意沈秋渡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顺便递了张纸巾过来。

“快擦擦手,刚刚倒酒的时候应该沾到点了吧?”

“...谢谢梁叔。”

沈秋渡接过纸巾擦了擦,梁叔的目光却一直没有从他身上下来过,沈秋渡感到不太自在,别扭地抿了下唇。

“谢谢你。”

忽然,耳畔响起梁叔沙哑却真诚的声音。

深秋渡不擅长对付这种真诚实在的话语,身子一僵,不敢抬头去看梁叔。

梁叔摩挲了下手心的拐杖,叹了口气,“刚刚徐少爷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不少,说的确实挺对的。”

“阿初这几年受了太多苦,每次都是一个人忍了,或者是自己躲进书房疗伤。”

“这也怪我,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没办法像阿初的父母一样好好照顾阿初,替阿初解气。”

“那些话,很多人都这么说,也是事实,但除了阿初的家人,从来没有人会替阿初抱不平,所以,谢谢你秋渡。”

“我才没有替他打抱不平,只是徐昼野太烦了而已。”

沈秋渡不留情面地怼了回去,随后又抬起眼直视梁叔,郑重其事道:“不要多想,还有,不许告诉温降初。”

“好好好,不告诉不告诉...”梁叔忍不住轻笑出声,像逗弄小孩般连连点头。

沈秋渡别过眼,最后仍然有些放不下地问道:“所以今天...温降初还会喝下那杯酒吗?”

梁叔收敛起笑意,无奈地点了点头,“嗯,家里已经准备好解药了,并叫来了医生,如有不测,随时待命。”

“你放心,阿初有分寸,这些步骤...他早就熟悉了。”

沈秋渡蹙眉,“所以你们也不知道究竟下了什么药?”

“毕竟我们也不是神通广大的神仙,只能一点一点去试,阿初也只能笑着喝下去,接受一切反应。毕竟他们不敢下致死量,也不敢下要人命的药,这点我们还是能保证的。”

沈秋渡沉默着抬起眼,看着屏幕中那已经接近到了温降初的服务生,眼睁睁地看着温降初丝毫不在意地笑着接过,一点一点将其饮尽。

苍白的脸颊在蓝光下更显憔悴无望,沈秋渡明显看出温降初的身形一颤,眼神有些恍惚,却还是支撑着身子应付来往的人群。

终究,他还是坐不住了。

“别告诉沈秋渡,我下过二楼。”

只留下这么简单地一句话,沈秋渡便从相反的方向下了二楼,紧紧跟着那位服务生,出了大厅。

沈秋渡头一次庆幸自己的身骨较小,能够轻松地引入人群不被人察觉。

他跟着服务生走进晚宴外的废弃花园里,手心握着刚刚捡起的长棒,身子因为过于的紧绷微微发颤,心脏声快要遮盖一切,可沈秋渡却不敢松懈。

其实沈秋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来,只是在看到温降初变成那样之后,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且以他的力气,可能棒子还没拿起来就力竭了。

但沈秋渡总觉得,这药,应该只能他一个人来下。

温降初,也只能他来欺负。

所以即便最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想去试试。

沈秋渡之前看过晚宴所在地的地图,花园最终只能通向中央的圆形喷泉,所以沈秋渡赌了一把,从另一方向率先藏在了喷泉旁,等待那位服务生落网。

果不其然,他赌对了。

服务生来到无人的喷泉后便放松下警惕快速脱下黑白相间的衣服准备跑路,沈秋渡毫不犹豫地抬手从后方给了他一棒,直接将其敲晕。

如果下药的是他,或许能从中找到有关解药的消息。

即使没有,也能给他点颜色瞧瞧。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算亏。

这样想着,沈秋渡又多踹了那倒地不起的人两脚,再将他还没换完的衣服全都扔走,让他只能光着身子离开。

在那男人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粒药,沈秋渡估摸着,这一粒应该就是解药了,索性直接带了回去。

做完这些,沈秋渡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额头出了些薄汗,小口喘着气,手扶着墙壁硬撑身子离开。

虽然这不是沈秋渡第一次做这种事,可却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用蛮力,本就孱弱没有恢复好的身子,此刻就像拖着巨大的蜗壳,缓慢行走着。

愈加模糊的意识,让沈秋渡下意识想要去寻找熟悉的气味。

于是,他就这么径直地闯入了大厅,一楼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看到一身狼狈甚至身上沾有血味的沈秋渡颤颤巍巍地走到温降初身前。

“秋...秋渡?!”

温降初也惊讶到愣在了原地,可动作比脑子快,迅速将沈秋渡揽进怀里。

“什么情况,你跑哪里去了?不是答应我乖乖待在二楼的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沈秋渡和温降初的关系不一般,一时间打探的目光反倒成了八卦。

沈秋渡却懒得理,将手心的药塞进温降初的怀里,凑到他耳边喃喃:“药...”

温降初身子一僵,不顾在场所有人直接将沈秋渡带离了现场,往二楼奔去,留下保镖们稳定人群。

走进二楼包间,梁叔早已经不在了,就连灯光都被调成了暗调的紫蓝色。

不过两人都没察觉到不对,温降初急忙将沈秋渡在自己怀里调整了个让他舒服的姿势,不断地给他小口地喂水喝。

“秋渡...秋渡,是不是中了药?”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我现在就打电话喊医生来。”

温降初声音发颤,因为太过紧张害怕,握住的水杯都洒了出来,甚至带了点哭腔,生怕沈秋渡误食了什么。

抱紧的温暖怀抱,是沈秋渡很久都没体会过的关心了。

沈秋渡只觉得温降初真傻。

自己中了药毫不在乎,对他却这么害怕紧张。

这个人,真是奇怪。

眼看温降初就要哭出来了,沈秋渡只好强撑起眼睛,“这是...给你的药...”

“给我的?”

温降初愣住了,“你也要给我下.药吗?”

确诊了,这人真是个神经病。

沈秋渡直接被气笑了,用尽力气将温降初的脑袋往下压了压,让自己能够凑到他的耳边。

只是一时间没注意力道,滚烫的薄唇硬生生碰到了温降初的脸颊。

“!秋渡,你...”

沈秋渡却没反应过来,愤愤地在他耳边开口,“你他妈你,这是给你拿来的解药!神经病才给你下..药!”

最后一句说完,沈秋渡再也撑不住地卸了力气,只想将脑袋埋进温降初的肩窝。

熟悉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心脏也慢慢平息下来。

昏睡前的最后一刻,沈秋渡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温降初,怎么这么香。

到底用的什么香水,这么合他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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