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吴铮黯然无语,他明白还是太低估吕振邦了,说起心机谋事,这人确实是个深不可测的厉害角色。除非他耍流氓,不顾柳黛鳯的苦苦哀求,非要惩戒吕振邦一番,这又当别论,也确实存在这种变数;否则按常理推断,他顾及到柳黛鳯的感受,并且还想在她面前做一个信守承诺的男人,这仇终究不能报了。

吕振邦权衡利弊、竭尽所能,至少还是找到了一个把风险降到最低、收益最高的解困之策。

吴铮默默思忖半天,终于沉重的开口:“那天在中邦物流,你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没错。”柳黛鳯马上领悟,擦了把眼泪:“邦哥那天就是要带我去见阿峰,说时间紧迫,只有这一次见面机会……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撒谎了!”回头看了看吕振邦:“虽然阿峰确实被他找到了,但那天根本不在外面,他只是骗我离开,好让警察把你抓走……直到事后,我才和阿峰见了面。”

吴铮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盯住吕振邦,变得阴郁凝重。

良久良久,他回视柳黛鳯,低声道:“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邦哥这里缺一个酒吧的主事,我答应帮他好好打理了。”柳黛鳯又看了一眼卢展峰:“另外我要多赚些钱,争取把阿峰的病治好,让他恢复从前的样子!”

吴铮想了想道:“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

“这是我欠邦哥的。”柳黛鳯摇了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会留下来帮他。”

吴铮默然垂首,猛的看向吕振邦,一字一句咬牙道:“你听到了?这是小柳自己的选择……那么你一定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我希望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能真正幸福的生活。”

“因为……”他轻轻执起柳黛鳯的手:“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吕振邦捧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极缓极缓的点头。

柳黛鳯握紧吴铮的手,咬着嘴唇落泪:“吴铮……”下面的话化作一阵哽咽。

吴铮轻拍她的肩头,涩声道:“……多保重!”转头快步出门。

第三十五章落花有意

午夜的凉风袭来,潮湿微冷,几蔟忽明忽暗的灯火点缀了无眠的夜空,街头更显静谧。

吴铮深吸了口烟,裹紧领口,心头掠过淡淡的惆怅和失意。

吕振邦逃过这一劫,他已经不在意了。只有柳黛鳯婆娑的泪眼和卢展峰病恹的痴状,不停在脑海里盘旋,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算是失败?还是算无奈?当他心弦撩动的时候,却发现柳黛鳯并不属于自己。

命运如果认真的和你开个玩笑,恐怕有些事真的就无从改变。

吴铮没输给吕振邦,也不算输给卢展峰,只是输给了时间和命运。泼辣率真的柳黛鳯确实不是水性杨花,也不是人尽可夫,但她还是用执念的偿还和坚贞的情意宣示了与吴铮的有缘无分。

卢展峰既然还活着,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选择的归宿。

夜深人静的街头空旷寂寥,好半天都不见一辆车影,吴铮轻轻喟叹,信步而行,任由夜色包裹。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止住了脚步,掏出手机默默接通。

“幸运酒吧的事闹的很大。”话筒里传来弗兰克低沉的语音:“已经有好几个草州团的头目给我打来了电话,询问你的底细。”

“你想表达什么,直接说!”吴铮蹙起了眉头。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态度。”弗兰克陪着小心:“那些人……很难缠。”

“缠谁都行,最好别来缠我。”吴铮提不起兴致:“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不用你插手,就算插手你也摆不平。他们有本事就尽管冲着我来,前提是……如果嫌死的不够快!”

“我知道……”弗兰克尽量放缓语气:“但是和草州团结仇毕竟不是件好事,我个人意见……”

“你个人最好的意见就是按我说的话办!”吴铮森然截道:“弗兰克,我明白你打这通电话的用意,最好别把你跟草州团之间牵涉的那些乱七八糟关系掺和到我这。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等着晋升洛杉矶警署助理警长的人选足够成立一个特警分队,我不介意和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打交道!”

“我明白了。”弗兰克的语音微微发颤。

“还有……”吴铮道:“柳黛鳯的工作就算了,办完她的身份验证,把资料拿给我。”挂断了电话。

他直接和草州团树敌,对弗兰克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此打来电话探问底细,吴铮自然不会客气。再加上他现在心情郁郁,更加重了语气。不过想想也对,这个节骨眼好好敲打一下警长先生,还是大有必要的。

草州团是和弗兰克深根蟠结、关系密切的黑帮势力之一,他们之间有着很多肮脏罪恶的黑幕交易,彼此利用……如果仅仅因为这些的话,吴铮没兴趣理会,也不会去干涉,他又不是叱咤风云的****大佬。可今晚的状况有些出入,草州团惹了四海堂不说,连带把他也惹了,那就要另当别论。

吴铮在幸运酒吧不但“挨了欺负”,还亲眼目睹横木健、西塚壕介一干人对同胞和弱势民众凌弱暴寡,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这激起了他强烈的义愤,甚至于还有点同仇敌忾。

毕竟四海堂的大部分帮众都是华裔,从情感角度出发,吴铮是带有一定主观色彩的。尽管以黎兆华、吕振邦等人为代表的四海堂帮众从一开始就没给他留下好印象,但小义、昆哥和石毅杰也是这个帮派的一份子,他们临场表现出的忠义、不屈和勇敢完全是另外一个境界。

尤其是石毅杰坚决力主西塚壕介放走吴铮和祝韵蓉,否则一切免谈的那份霸气,可以看出这个人最基本的品质,堪称高义薄云、轻死重气的铮铮男儿,亦不影响他最后因为私人恩怨和吴铮发生的不愉快。这正应了柳黛鳯曾说过的话:四海堂内并非铁板一块,成员帮众也良莠不齐。

吴铮感慨之余,不免要从新审视四海堂,定义它的性质。至不济也得承认自己先前是遇人不淑,不代表这个帮会的所有成员都朋比为奸、同恶相求。

总之因为援救柳黛鳯,阴差阳错的卷入这档浑水中,还狠狠打压了草州团的气焰……吴铮不觉得是义当所为,但也谈不上后悔。严格来说,他至少出了口恶气,不但为自己,也为所有的中国人有所交代。

也恰恰因为这一战,日本黑帮草州团的稔恶不悛、肆虐横行也在他的印象里根深蒂固,尤其更不能容忍他们欺负到“自己人”头上,这种观感轻易不会改变了。现在弗兰克打来电话,既有劝诫之意,又有营私之嫌,叫吴铮如何不怒?

他有必要提醒警长先生一下,回头看看他们两人的从属关系,再权衡一下利弊得失。

人追究利益的终极目的,当然还是为了享受利益,如果失去了这个资格和权力,追求的再多也是枉费。

再比如毒蛇咬手,毒素在迅速向心脏蔓延,这要命的时刻就算再舍不得手臂,也得挥刀砍断。

否则命都没了,要手何用?

所以吴铮对弗兰克的警告鲜明、严厉,最好把这个看似艰难、实则浅显的道理悟透、悟通!

弗科宁大街117号公寓已经遥遥在望,昏暗的灯光下,门前石阶上貌似蹲坐着一个人,远远看去身影玲珑窈窕……吴铮心下诧异,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不好辨认。

待到近前,他终于看清,这人正是祝韵蓉。

“阿蓉?”他有些吃惊:“这么晚了,你跑到外面来傻坐什么?”

祝韵蓉还穿着白裙,只是后背披了一件褐色的毛衫,两只袖子在前胸打了结,脚上套着那双毛茸茸的大白兔拖鞋,身体微倾,已经昏昏欲睡,猛的听到有人说话,激凛下一颤,睁开眼又惊又喜:“吴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兴奋的起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吴铮一皱眉:“你这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