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劭廷精研玉器古玩,眼光明显更胜一筹,已然看出这两只手印虽深陷地面,边角处却无一粒砂石残余,光滑细腻,浑然天成,便算把全世界最高明的石匠请来,也绝没可能镌刻打磨到这种吻合程度!
吴铮只用这一个动作,便诠释了全部的问题。他若说这是自己施展的“硬气功”,打死许劭廷都不信;可归咎为“五行土珠”释放出的强大魔力,许劭廷亲眼目睹之下,已然深信不疑!
庄窦于简牍中表达出最原始的五行特性,在今天理解起来依然很直接,不外乎就是:
金金属;
木植物;
水液体;
火热能;
土土地;
只简单的遵循于这个理论,不去考虑那些更复杂的“相生相克”,显然对吴铮这样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而把理论套用到裕璜龙带来的强大神效上,也丝毫不抽象、不生硬,一目了然。
既然金珠代表了一切金属物质,想当然耳,土珠就代表了一切矿物颗粒的有机质母质。有可能这个领域涵盖的范围还超越了金属,石灰、水泥、粉煤灰和砂砾固然算作“土”;冲积岩、玄武岩、泥炭甚至冰碛物也可以叫“土”,此外按照美国分类法,还有“淋余土”“灰烬土”“旱境土”“氧化土”“膨转土”等十二类之多……
吴铮才没必要搞的那么明白,更不用再因此去斯坦福大学深造一次土层地质专业课。
经过这次简单的“试验”,他大可以按自己的超能力颠覆出全新的定义:能吸进体内转化为神秘能量的统统都是土;至于吸收不了的管它叫什么呢,反正就不能算作是土了。
许劭廷又惊又喜,之后就笑逐颜开:“乖乖!居然……居然这么快?”
吴铮起身默默坐回,感受着全新的“神秘能量”,全新的“能量槽”,整个人甚至都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再想到不管怎样折腾,怎样心怀叵测,许劭廷终究还是主动为他做了件意义超越一切的大好事,不但由此实现了之前日思夜想的夙愿,还谋得了万金难求、更甚以往的超级能力,怨念愤恨的情绪和心境就此烟消云散。
许劭廷当然也读懂了他的表情,目光中充满期待,缓缓点头:“很好!虽然我做的决定很仓促、很无奈也很冒险,但至少这颗流传千年的宝珠没有落入奸佞宵小之手!在这个残酷现实的国度里,你混迹于最底层、最黑暗的生活边缘两年,仍能坚持起码的良知、道义和人性……也算难能可贵,我没看错人!”得意的抚须微笑。
吴铮默默凝视他,发现许劭廷尽管此际笑的愉悦快慰,但浓浓的皱纹和眉宇间仍难掩憔悴晦暗,和两人最早结识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状态截然不同,便如一下苍老了十年。再想到他将至迟暮,罹患恶疾,虽贵为四海堂掌舵龙头,也恐难再振发以往的啸叱雄风,心下隐隐不忍,低声道:“廷叔,你先坐。”
许劭廷闻言微微点头,表情满意的无以复加。吴铮肯唤这一声“廷叔”,那便证明了他心理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接下来两个人的接触也会从最初的敌视、猜疑渐渐向平静、信任的方向发展。
吴铮轻轻叹了口气:“廷叔,程耀东刚才逼迫我当众向你道歉,我坚不低头;恐怕到了现在,也仍难从命。尊一声‘廷叔’,那是因为你年岁大着我几旬,礼法上的称谓本该如此,同时也代表我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谈谈。但是,在没得到真相前,无论你四海堂龙头的身份,还是这颗五行土珠,都不足以成为改变我的筹码!”
“好啊。”许劭廷并不生气,呵呵笑道:“你想问什么,说什么,只管直来直去,我洗耳恭听!”
“如你所言……”吴铮沉吟着道:“若单单是裕璜龙引发的这一连串变故和事件,我都可以不再计较。因为它的价值确实足以抵消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既然占到了便宜,就没必要再死钻牛角尖了。但是……有两件事,却和裕璜龙无关,我必须求证一下,你要亲自告诉我其中的所有真相!”
“呵呵,我来替你说第一件事好不好?”许劭廷全无之前的半分威严强势,笑嘻嘻道:“先后两次劫持阿蓉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我主使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当初我来美国落脚,跟阿蓉的父亲祝义弘结识,又成了八拜之交的生死弟兄……我到底有没有背后起过歹心坑害了他?”
吴铮眸子中精光四射,缓缓点头。
“这件事啊……”许劭廷挠了挠头,仰望半空,似乎是沉醉在了记忆的长河里,喃喃道:“如果非要提,恐怕就得从现在的四海堂说起了。”低头看向吴铮,淡淡一笑:“你今天才知道我是四海堂所谓的老大,对吧?从前却不是这个样子的,从前的老大是祝义弘兄弟!”
吴铮微微一惊,没有马上接话。
许劭廷道:“当然了,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声势。”沉默了一下,语气颇为萧索:“其实就连性质也多有转变,只可惜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我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把四海堂带到今时今日的状况,恐怕也早违背了义弘当年的初衷,要细论起来,这就是我唯一对不住他的地方吧!”
吴铮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四海堂最早的创建者是祝义弘?”
“是啊。”许劭廷爽快的点头:“早在我没来美国之前,和义弘也素不相识,他就搭建起了这个雏形。那时候更不叫什么四海堂,而是一个小型的救助会。义弘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越来越富足,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忘记刚来的时候举目无亲,那些曾经无私帮助过他的人,所以特意创建了这个救助会。”
吴铮似有所悟:“我明白了……这个救助会寄托了祝义弘不忘初心、感恩手足,并且期望全世界华人携起手来互助互爱的高尚情怀,小柳私下里和我讲过好多次,这也是四海堂一直秉承的宗旨和帮训!廷叔,后来你接手帮会,推行和贯彻的也是祝义弘这个想法对吧?”
“那还用说!义弘在我最潦倒最穷困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许劭廷眼圈微微发红:“那种马上要溺亡,却终于得到一线生机的感受……我这辈子都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因此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算背叛任何人,坑害任何人,也绝不会去做一件有损义弘利益、名声和前途的事!”
吴铮摇头道:“可种种迹象表明……”
“你且听我说完嘛。”许劭廷摆了一下手:“别人都是三十创业,四十不惑;可惜我的人生却没那么安逸平顺,年纪轻轻的来到美国,前半段还算顺风顺水,在一家拍卖行上班,积累了不少鉴别古物珍玩的经验,后来娶了个当地女孩过日子,倒也算衣食无忧。哪曾想人到中年,却迎来了接二连三的灾祸……”
“我先是被公司诬陷偷盗了一副名画。”许劭廷苦笑道:“警方介入后居然也认定我犯下了盗窃罪行,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倾尽积蓄请律师、打官司,因为我不甘心,我根本就没偷过什么名画;没过几天,我又发现……又发现妻子和邻居家的单身汉有染!要知道,这时候我们的女儿许婥才刚满一周岁,而我又遭遇着官司危机……”
吴铮默默聆听,眉头紧皱。
“很不幸,我的官司还是输了。”许劭廷枯皱的眼角滑落几滴老泪:“然后又和妻子大吵一场离了婚。由于此前花费了全部的积蓄,又有了案底,法官判我净身出户,女儿的抚养权归她母亲……一位华裔的知名律师得知了我的遭遇,免费为我做了最后的辩护,并且疏通了些关系,改判为狱外服刑17个月,前提是全额赔偿那副名画。”
他抹了一把眼角,叹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副画的总价是7000美元,也许现在我能买一百副一千副……但放在当时这却是个天文数字,我已经落到露宿街头、乞讨要饭的地步了,怎么赔付这样一笔巨款?离开家的当晚,我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两瓶酒,喝的酩酊大醉,便有了轻生的念头,摇摇晃晃走到大街上……”
吴铮吃了一惊,明知他后来无恙,还是脱口道:“你不该有这么蠢的想法!”
第九十九章门闾之望
许劭廷摇头苦笑:“其实从我走上大街的那一刻,命运便也发生了更大的转折,大概是老天爷也觉得我气数未尽吧……当时一辆车远远驶来,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迎了上去,那辆车雪亮的大灯晃的我睁不开眼,远远的就开始急刹,结果失去平衡后侧翻,但庞大的车身依然向我撞来……”
吴铮惊疑不定,问道:“是不是最后只把你撞伤了?”
“是没撞上!”许劭廷摇头道:“我脚步踉跄着站立不稳,眼瞅着车身滑过来,酒醒了大半,心里也后悔不已,可是被吓懵了,不知道该怎么躲避逃命……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拼尽全力把我推倒,我们两人一起滚进了路旁的排水沟,那小家伙还摔破了下巴……”
吴铮奇道:“那小家伙?”
“对啊,救我的人当时还只是个**岁的孩子。”许劭廷说到这里,脸上浮起深深的惦念之情,跟着便是无比的骄傲:“他叫霍轶城,后来成了我的养子,现在坐四海堂的第一把交椅!”
“噢……”吴铮恍然大悟!霍轶城的名字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从最早的石毅杰等人口里,再到后来本杰明述说索菲亚和他的缱绻情事……但却没想到,此人和许劭廷的初遇,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戏剧性的开始。
许劭廷朝他微微点头:“看来有关轶城的不少传闻,你都听说了,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你知道在那天晚上,他和我滚落排水沟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吴铮道:”他说了什么?”
许劭廷道:“那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当时捂着下巴,鲜血不断涌出,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和痛苦,反而用稚嫩的口气张嘴就是一句:我一个流浪了3年的孤儿,已经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但依然还有勇气挣扎着活下去……可你呢?你都要变成个糟老头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吴铮闻言吃惊不已,连连摇头:“顾轶城那时只是个小孩子,能奋不顾身冲出来救下你已经难能可贵,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成熟、励志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是啊,当时他这句话给我的震撼,远比你现在强烈。”许劭廷道:“我躺在水沟里哈哈大笑,说‘你这个小娃娃倒也有趣!’其实心里已经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想开了!跟着过往的路人和警察赶到,七手八脚的救出车里的驾驶员,他血流满面,肋骨断了两根,却坚持不去就医,反而第一时间来关心我们俩是否受伤……”
吴铮脑海又是一动,脱口道:“这个驾驶员就是祝义弘!”
“呵呵,你的脑筋好像也不算笨嘛。”许劭廷微微一笑:“在义弘的坚持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医院做了检查,他留下小住了两天恢复伤势,我便和轶城也陪在那里,尽心竭力的照顾他。这期间,他问明了我之前倒霉的遭遇,不但没有责怪我害得他翻车受伤,还谴人联系了那名律师和主审法官,一次性赔付了7000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