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也走吧!」
「走什麽?泡温泉?啊──不行啦!刚吃完饭不能马上浸到热水里,会消化不良,而且老得快,反正大浴场开到晚上十点半,至少要先散步两圈再说。」
火村一脸惊讶地看著我。「有栖,饮食不正常加上日夜颠倒的你,竟然会说出这麽有健康概念的话!」
「对一个已经被尼古丁腐蚀消化系统的人,当然要小心一点啊。」
我如此反击著火村,一面和他走过转角。我忽然又想到,和火村一起泡温泉的话,不就等於可以看到火村裸体吗?虽然我们是从大学时代交往至今的好友,但是因为火村是个孤僻的人,我还真没有这样的经验,好像连裸上半身都没看过。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著,没注意看前面,直到听见火村大喝一声「小心,有栖!」,已经来不及了。我就这麽直直撞上了来人的头。
侦助衍生 红叶(二) 上
更新时间: 09/17 2007
--------------------------------------------------------------------------------
◇
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得向後一跌,因为我自己也走的很快,再加上正在想御手洗的事情,所以被撞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整个人跌坐在走廊上。
我和御手洗在晚间七点整抵达京都的车站,由於没有事先订旅馆,我本来很怕以御手洗的随兴,最後会演变成两人露宿街头。但令我惊讶的是,御手洗似乎已经有目标似的,一下了火车,就拉著我上计程车,和司机讲了旅馆名称,好像叫「红叶」什麽的。
计程车延著鸭川走,看到闪烁著夕照的鸭川,我就想起多年以前,我和御手洗为了找安川民雄而劳碌奔波的往事,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十分怀念。
车子一路开到京都近郊,停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旅馆门口。这应该是家庭式的温泉旅馆,时值晚饭时间,出入的旅客却很少,这家「红叶」不愧其名,四下种满了跌宕多姿的枫树,因为时节还早,所以还有一半是绿的,如果再晚半个月来看,大概可以见到被火焰簇拥的美景吧!虽然如此,旅馆前静宓的木竹流水、散著幽光的石灯笼,配上远处寺庙的肃穆钟声,还是令我饱足京都风情。
御手洗一马当先地走进旅馆,果然如他所说,这时候还有许多空房间。我本来想订两间,但御手洗一脸不耐烦地说,合订一间比较省钱,就拎著我的行李往二楼去了。
因为在车上吃了便当,所以我和御手洗都不太饿,等女侍替客人铺好了床,送来茶水,御手洗连浴衣也没换,倒头就睡著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著他的睡脸,这个男人在火车上不睡,跑来温泉旅馆睡大头觉,果然是只有御手洗会做的事。
『御手洗……御手洗!』
我试探地叫了两声,发觉他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我叹了口气,和御手洗住久了,这种事情也习以为常,看来除非等他自动转醒,没有其他方法了。不过如果和我住温泉旅馆这麽无趣,又何必邀我来呢?
我先在房间里冲了澡,喝了点京都产的绿茶,再换上备好的浅蓝色浴衣。上一次来住温泉旅馆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的事,好像是我小时候吧!我既没有妻子也没有要好的女友,像这种浪漫的旅馆,自然是与我无缘了。
临走前我还朝房内检查了一次,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却发觉角落多了一个长型的黑色袋子,我觉得奇怪,因为我并没有这样的行李,只能等御手洗醒来再问他了。
『御手洗,那我先去浴池罗?』
系好浴衣的腰带,我又不死心地叫了他一声,他发出一声睡梦中的含糊呓语,仍是没有反应。我安静地阖上纸门,换上拖鞋,心里想著说不定御手洗就这样睡个三天也说不一定,对於被他主动带来京都,还怀著满腔期待的自己,我顿时觉得十分愚蠢。
我又边走边想,御手洗该不会是因为别扭,所以才不肯和我一起泡温泉吧?以这男人的个性,要他跟一群人泡在同一个池子里赤身露体,的确有点勉强,日本人都很习惯这种事,但御手洗很多习性都和日本人不同。
和那个人相撞时,我还在想著这些事,因为走的速度很快,跌倒的冲击力也特别大。我听到对方发出「啊」地惊呼声,我的腰撞得疼痛欲裂,却没有叫出声来,大概是因为太痛,结果脑袋反而空白了。
『对不起!你还好吧!』
对方好像没有大碍,很快地反应过来。我眼前还在冒著金星,那个人拉住我的手,试图把我拉直起来,但一动我的腰就像火烧一样,痛得无以复加,我不由得大叫一声,对方被我吓到,反射地放开了手。
我感觉到有个人在我身後迅速蹲下,微温的掌小心地顺著骨盆摸了两下,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好,骨头没断。』我的视线好不容易从剧痛中恢复正常,勉强抬起视线,看见一张满怀担心的脸,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先叫了出来。
『啊!你是石冈先生吗?』
听见他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我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那个人好像意识到我的疑惑,连忙指著自己。
『是我啊!石冈先生,你忘记了吗?我是有栖川,和你在出版社聊过天的那个有栖川!』
我的腰还在叫嚣,记忆却已恢复过来,那个活泼、年轻,外表看起来像苏活族的推理作家,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更何况我觉得自己和他十分投缘。我撑著腰往後一看,他的朋友严肃地扶著我,果然是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御手洗常说,日本是个小地方,走到那里都会碰到同样的人,看来还真有几分见地。
我试著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疼痛虽然稍稍好转,但继之而来的是无力感。拜我的同居人之赐,我平日的运动量锐减,更何况作家本来就不是劳动的行业,男人冲破四十大关又没有好好健身,下场就是容易有闪到腰之类的小毛病。
『没关系,我还能走。』
看到有栖川一脸歉疚地看著我,不想给这位陌生的朋友添麻烦,我赶快说。其实扶著墙慢慢移动,疼痛也一点一点减缓下来,只是刚抵达旅馆就发生这种事,御手洗又不在身边,不知为何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低落。
有栖川大概是看我神色不善,主动扶著我,『石冈先生也是要去大浴场吗?我们也要去,那就同行好了,温泉治疗扭伤很有效不是吗?我还可以帮石冈先生按摩。』
『没有这麽严重吧!』他的朋友忽然插口,吓了我一跳。
『本来扭伤了就要好好按摩啊!火村,你反应这麽大做什麽?』
有栖川一脸奇怪地看著他的朋友。我想起上次在出版社时,就是这个人把有栖川的稿子找回来的,好像叫作『火村』的样子。
据有栖川的说法,火村是某间大学的犯罪学副教授。或许是他今天穿著浴衣的缘故,上回我觉得这个人十分可怕,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再加上额前的白发,那应该是俗称的『少年白』,更让这个人带点危险的气息,但是今天就好多了。
有栖川似乎没有这种顾虑,可能因为是老朋友的关系。就像我最近也发觉,御手洗的怪脾气,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是可以理解的。
那个叫火村的人好像也查觉自己过於激动,一时显得有些焦燥,他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叨著菸,现在却把烟拿下来,用手指抚著嘴唇。
『有栖,随便帮受伤的人按摩,伤势反而会加重,你不知道吗?』
『我才没这麽乱来,我还帮人推拿过呢!要不然待会到大浴场时,我也来帮你一起按好了。』
『胡说八道什麽,我又没有受伤!』
我发觉火村回话时,脖子有点泛红,但有栖川似乎完全没有查觉,继续和他的朋友斗嘴。我沉默地跟著他们走,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浴池的男汤。
和这间旅馆的风格一样,「红叶」的温泉浴场也是古色古香。露天和室内的部分以一道山石隔开,虽然没有过多的布景,淡淡的枫木香,却给人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盥洗的地方以一道布幕隔开,从山石外隐约可以看见远方起伏的山峦,还有庭中的枫红,氤燾的蒸气更让景色多了几分朦胧。
这真是个好地方,我开始感激起把我带来的御手洗,虽然他是如此不解风情。
我和有栖川并肩掀开帘子,忽然发现有个男人抱著浴巾站在门口,却没有进去的意思,脸上表情十分不安。我才觉得奇怪,在我背後的有栖川却先开口了。
『东野先生?』
原来他的名字是东野,有栖川好像认识他,从我背後绕到他跟前,『东野先生,你怎麽会在这里?不进去洗吗?那两位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