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对其他事情或许迟钝，但在对待与闻雁有关的?事时却格外敏锐。

闻雁对薛灵正有敌意，有戒备，闻雁有事瞒着她，而薛灵正有事情瞒着她们。

她被隐瞒的?事情太多，知道的?事情太少。所掌握的?零碎信息没法连成一线，顾乘脑子里乱成一片。

最后，她握紧了腰间的?无相剑。

顾乘微微闭上了眼睛。

孰真孰假，她看不清。但手中剑为真，想要护佑师妹之心为真，愿扫荡诸邪铲平奸佞为真。

一段久远的?记忆，忽地浮出脑海。

那是在师尊赶赴绝灵谷不久前，无论是她还?是师尊都知晓，这一去?将?是一去?不回。

“师尊，我……”她一手抱着取得不久的?无相剑，一手去?抓薛易的?衣袖，惶恐说道，“我太笨了，他们都说、他们都说……”

他们都说她为人死板，不懂变通，故作?清高。

顾乘最后也?没有将?这些话告知薛易，唯恐薛易怪罪那些说了这些话的?人，只垂下脑袋喃喃道：“我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听?不懂别人话里藏的?话，如?此愚钝，如?何能照顾好剑宗？”

薛易将?剑宗的?未来交给她，可她却质疑自己能不能担负起这一责任。

“洞悉人心，掌控局势，这当然很厉害，但即便做不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薛易轻叹一声，“眼睛或许看不清，但只要你的?心没被迷雾遮蔽，坚定如?初，就不用?怕自己偏离了正确的?道路。”

顾乘看着她：“师尊怎么知道，我能初心不改，一如?往昔？”

薛易将?手放在她怀中的?剑上。

“你的?剑告诉了我，也?会告诉你。”

无相剑随人而变。

顾乘从剑窟取出了一把最不会说谎的?剑，而无相剑跟了一个剑心最坚的?主人。

明珠城的?夜色下，顾乘拔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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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一如?往昔。

闻雁睡得虽晚，第二日却起了个大早。本来修士就无需睡眠，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便睁开眼睛。

然而有人起得比她还?早。

闻雁推开窗户，坐在窗户后一边往挽好的?发?上戴零零碎碎的?饰物，一边看顾乘在院中练剑，开口问道：“师姐该不会练了一宿剑？”

剑势一收，顾乘将?无相收回剑鞘。她摇了摇头道：“没有，打坐了一个时辰，练剑，还?不到一个时辰。”

那也?很勤奋了……

闻雁自叹弗如?，慢慢往发?间插了一根簪子。

顾乘注意到这一幕，疑惑道：“师妹今日为何戴这么多首饰？”

闻雁虽然不像她那般朴素，但平日打扮还?是偏向干脆利落的?，少有的?几件首饰都是法器，头发?更是大多用?发?带束好。毕竟满头珠翠漂亮是漂亮，行动起来却多有不便。

闻雁歪了歪头，步摇垂下的?珠玉在脸侧摇晃：“不是说了要去?外城逛逛么？外出游玩，打扮一番很是正常。”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脑后又斜斜插进一支金簪。

“……游玩？”顾乘面露茫然，“我们难道不是去?外城调查吗？”

闻雁笑出声，眼睛弯起：“不，就是游玩。”

闻雁弄好自己的?头发?后，一撑窗台便翻出窗户。她动作?轻盈，这般动作?头发?却一点不乱。

闻雁站到顾乘跟前，脑袋左歪歪，右歪歪，好好打量了一番，打量得顾乘不由自主抱紧了剑，才慢吞吞开口：“说起来，每次见到师姐，师姐要不是穿剑宗普通门?人服饰，要不就是穿更加朴素的?凡间衣服，打扮上就没见过什么花样……”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顾乘现在穿的?就是剑宗普通门?人人手一件的?法衣，“不惧水火，不惧尘土，如?此便够了。”

那些具有防御作?用?的?高级法衣顾乘是从来不穿的?，外物用?多了，容易看不清自己的?斤两?。只是法衣这类东西，功能越多便越昂贵，外表也?会附带得更加华美，顾乘只穿最低级的?法衣，也?指望不了这种衣服能好看到哪里去?。

不过，顾乘本也?不会在意外表。

“不成，”闻雁忽地打定一个主意，“我这般穿出去?，师姐你跟在边上岂不跟个仆役似的?，得换一身！”

她带着剑出去?更容易被当成护卫吧，说是护卫好像也?没说错……

顾乘心里这么想着，人已经被闻雁推回房间了。

顾乘万万没有料到，闻雁把她推进房间还?没完，竟然上手就要扒她衣服！

“等等！”顾乘惊得声音抬高了许多，“师妹你做什么？！”

“给你换衣服啊。”闻雁还?是第一次见顾乘失态至此，心中虽然不解，但手上动作?停了。

“我……我自己来就好。”顾乘抓住被扯开的?外袍拉回原位，努力别过脸去?，免得被师妹看出神情端倪。

“好吧。”闻雁没有多想，“那我将?衣服放凳子上了。”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顾乘才敢转过头去?。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苦笑一声，站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往闻雁搁下的?衣服走去?。

那也?是一件剑宗的?衣服，只有外袍，却是峰主所穿。顾乘提起来看了看，她虽然不曾领到过，但能认出这是峰主祭祀之时的?服饰，相较常服更加宽大。这件衣服显然是闻雁的?，对她来说宽大的?外袍，穿到顾乘身上后刚刚好，祭祀之服都穿出了利落的?感觉。

师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