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小饰品的铺子有许多，闻雁很快就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还?没动手挑，摊主?已然热情地?推荐道：“姑娘生得真好看，要不要看看这支青玉簪子，可适合您今日的衣裳！”

顾乘下意识去?摸荷包。

闻雁笑?着按住她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她：“是给这位姑娘挑。”

“唔，这位姑娘……”摊主?看了顾乘一会儿，艰难想出一个词来，“这位姑娘英气逼人……”

顾乘像把藏锋的重?剑，像块冷硬的石头，像根不开窍的木头，总而言之，很难让人将她与面前琳琅满目的簪子耳环联系在?一起。

但闻雁既然在?此停下，肯定是找好了目标。

“我要这个。”闻雁拾起一枚坠子，白玉被红绳串着，白玉雕工古朴，红绳也打出简易大方的结，很称顾乘。

作为扇坠刚刚好，作为剑穗却有些短了。闻雁又向店家买了些针线材料，很快便加工好了一只剑穗。

“师姐，”闻雁提起剑穗在?顾乘眼前晃了晃，“怎么样，我做得好看吧？”

“很好看，”穿过摇晃的剑穗，顾乘看向她的眼睛，“师妹的剑穗，也是自己?做的吧。”

听到顾乘竟然记得自己?剑穗的样子，感?觉自己?手艺被肯定了的闻雁笑?容更深，她拉着顾乘走到路边，俯下身去?：“师姐，我给你系上。”

顾乘握住无相剑，看着闻雁半俯下身，认认真真将剑穗系在?剑首。

她系得很仔细，系完以后还?拿出自己?的照影剑，与无相剑轻轻碰了一下。

相似的剑穗，青玉与白玉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好啦！”大功告成，闻雁抬头冲着顾乘一笑?，万千灯火落在?她的眼中，眸光流转，盈盈如水。

顾乘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侧。

“师妹，我……”她低声道。

闻雁疑惑地?歪了歪头，蹭了下她的手指，她的眼眸清澈见底，眼中有亲昵，却毫无情爱。

“……没事。”

剩下的半句话最终没有说出。

“谢谢师妹的剑穗，我很喜欢。”

喜欢的不只是剑穗。

可顾乘想，正由于太喜欢，正由于知晓师妹并?无此意，她才不愿意自己?心中生出的私欲，耽误了师妹的道途。

第045章 一念签

闻雁拉着顾乘在城中东逛西逛, 一直逛到月上中天，街上行人逐渐从密集如?织变得稀稀落落，也没有找到疑似一念仙的人。

一念仙同样也没来找她，向她推销的小摊小贩不少, 其中却没有一个?修士。

闻雁心里逐渐犯起了嘀咕, 从怀疑一念仙靠不靠谱, 陶双栖靠不靠谱, 直到怀疑起整个?合欢宗来。

“师妹，”子时将至, 顾乘终于开?口?问道?, “时间不早, 不如?先?找个?客栈歇下？今日是濯海城海市的第二日, 如?果?师妹还想玩的话，我们可?以后日再启程。”

“哪能误了正事，还是按计划赶去明珠城吧。”闻雁勉强笑道?, 心里又骂了声不靠谱的陶双栖。

哪怕顾乘再迟钝，再耽搁下去也会叫人起疑，闻雁定了定浮躁的心, 四下寻找起过夜的客栈来。

“便在那儿?歇一晚吧。”闻雁指着远处一座高楼说道?。为了寻找一念仙, 她几乎将濯海城逛了个?遍，早就记下了城中最豪华客栈的位置。她出门素来不委屈自己，都会住在最舒服的地?方。

闻雁提出的事情，顾乘总没有异议。

凡人界建筑太多低矮, 客栈只露出个?尖尖，两人瞧路途不远, 只不过走大道?要拐好几个?弯，便走小道?过去。虽是幽深小巷, 里头?却并非漆黑一片，海市开?时，濯海城各处都会点上灯火，哪怕是最偏僻的巷子也会燃着一盏孤灯。

她们眼前巷子的尽头?就静静点了一只灯笼，蜡烛燃烧的声音被泛黄的灯笼纸消弭。主街行人归家，商人打烊的声响被远远抛在身后，脚步声短暂响起，又蓦然消失。

闻雁与?顾乘齐齐停住脚步。

只见巷子深处竟有人支起了一个?摊子，白发苍苍的老妇不声不响坐在摊后，她周身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连风的流动都变得缓慢。如?果?她不是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视野中，无?论闻雁还是顾乘，在踏入巷子前都没有发觉里面竟有一人。

顾乘不动声色向前踏了一步，无?相剑不知在何时，已然出鞘了一截。

闻雁没有拔剑。

她藏在袖中的手抚上戴着桃木牌的手腕，在老妇现身眼中的同一时刻，桃木牌也灼烫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

顾乘神情警惕，只需一个?念头?无?相剑便可?离鞘。就在她思索妇人来路时，老妇却抬起头?来，对着她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更深露重?，小店正要打烊，此?时相见无?疑缘分一场，两位小友可?要算上一卦？”

缘分？

闻雁心道?，一念仙分明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她抬步就向一念仙走去，顾乘没能拦住她，只好同她一起走到摊子前。摊前恰好有着两只凳子，顾乘不由怀疑这是专门为她俩准备的。

念头?才冒出来，闻雁已经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

顾乘只得紧挨着坐下，一手依旧握住无?相剑柄。她低头?看见卦摊上铺着八卦图，还有铜钱三枚，龟甲一副，签筒一只，做足了算卦的架势。

“前辈是卦修？”顾乘问道?。

占卜之道?古来有之，在修真界却一直不兴，只因试图以人力介入天命者?往往下场凄凉，即便是修士也难以幸免。顾乘入道?百年，会占卜皮毛的修士多，真正的卦修却从未见过。

“不错，”老妇笑道?，“小友好眼力来，老身在这支摊一夜，也有寥寥几位修士途经，二位是唯二看出我是修士的人。”

濯海城内的其余修士修为低微，自然无?法看出，哪怕是顾乘闻雁，也看不穿老妇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