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雁的机缘不在魔道，反在仙门。

多年之?后，她才终于在剑宗剑窟寻到第二把适合她的剑。

可?以说在取到照影以前，她的剑道都有所残缺，直至双剑齐聚方才圆满。唯有双剑在手，她方才算一个真正的剑修。

年幼时不太懂的话?，这会儿?已然悟透。

极阴之?地夜幕之?下，闻雁一剑逼出了藏身井中的鬼王。鬼王在察觉水路已经被闻雁用剑阵封死后，不再试图躲藏，膨胀了数倍的鬼身冲出井口。

它先前选择避让偷袭，不过是?由?于照影剑的威势，正面交战后发现闻雁的境界远弱于它，气焰顿时变得嚣张。

鬼王在人间无法像在鬼域时那样把身体膨胀到脚踩地面，头顶天空，但也足以变得和屋子一样高。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惊动凡人，照理说根本?无须在意幻境里的幻影会不会受到惊吓，但闻雁依旧挥手布下一道最?简单的结界，让结界里的一切声音画面都不会传到凡人耳中眼里。

唯一目睹一切的，只?有被木剑带到一边屋顶上的小顾乘。

张牙舞爪的鬼影变得和屋顶一样高，毫无变化的姐姐在衬托下变成小小一只?，看上去黑影呼出一口气都能把她吹跑。小顾乘紧张得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又?不敢出声，唯恐干扰了姐姐，不得不伸出手死死捂住嘴巴。

琴三姑姑的院子离戏台好近，她和附近的乡亲都不在屋中，想来是?去听戏了。戏台上似乎正唱到高潮段落，锣鼓敲得可?响，但小顾乘分不出一点?儿?注意，眼睛完全?黏在了闻雁和她手中的剑上。

不同的剑有不同的路数。

顾乘的无相剑来到不同主人手中，不止剑身颜色，连尺寸都会有所改变。它来到顾乘的手中后，就变成了长剑最?常见的尺寸，只?是?剑身略宽，又?钝了剑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把无害的剑。顾乘的剑招也确实格外?朴实无华，与?规规矩矩的剑身很是?相配。

闻雁使双手轻剑，她的剑招身法都格外?轻盈，双剑的剑锋比单剑更难捕捉，在鬼王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其中一把剑的剑锋就在它身上划开一道口子。

轻缓如梦，无影无形，可?又?剑剑致命。

照影为主，玄钧为辅，斩鬼剑中最?是?赫赫有名的名剑剑锋下，又?有一只?恶鬼将魂飞魄散。

鬼王无数次想要把闻雁吞入口中，可?闻雁如她的剑一样轻灵。鬼王神智未开，闻雁简直像是?在戏弄它，连自己的衣角都没让鬼王碰到。

发觉闻雁好似占了上风的小顾乘，渐渐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满目震撼地看着闻雁是?怎么样一剑一剑，收割走?这只?鬼王的性命。

似风似叶又?似飞花，闻雁不会那种一剑破万法的招式。她擅长的就是?将自己藏匿于看似轻柔无害的剑招中，慢慢收走?胜利。

鬼王仿佛被剑气交织而成的网切割成一片片，在它即将魂飞魄散之?际，一把从暗处刺出的剑刺进了它的灵台。

此为鬼魂灵智所在之?处，鬼王靠吞食其他鬼魂强大自身，混乱的鬼力?早已将灵台蒙蔽，使它化作只?会凭本?能行事的鬼物。

玄钧刺入，浊气一扫而空。

鬼王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忽然出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它，使它感觉自己似乎只?是?一只?小小蚂蚁，面对的是?连接天地的判官。

同样让它战栗、畏惧、不自觉臣服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那个声音问它

“是?什么东西?，驱赶着你们来到了这里？”

第041章 奇怪

荒凉一片的鬼域大地上, 顾乘收剑入鞘。

鬼域尽头的大窟窿内，鬼王已然消失无踪，一并消失的还有那不断喷涌而出的浓烈阴气。此?时此?刻窟窿里空空荡荡一片，徒余一片焦土。

鬼王魂飞魄散后, 那些被鬼王的力?量吸引, 宛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上前成为鬼王食粮的小鬼顿时没了目标。顾乘身上剑气未散, 它们不敢靠近, 便在外面?茫然徘徊。它们意?识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也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凡人爱写?转世轮回的戏码, 但这世间并无轮回一说。

要么彻底蜕去凡胎羽化登仙, 要么就在死后化作鬼魂。修士的修行多多少少有炼魂之效, 死后魂魄能长久存在，甚至有鬼修一说，修行的第一步就是以?死入道。但凡人魂魄孱弱, 心中若没什么执念，身死后一时半刻魂魄便消散了，执念深重者, 也存在不了多少时间。

绝大多数人化鬼不算有了第二条性命, 它们全无生前的灵智，留在世间于己身无益，甚至对他人有害。

这些鬼魂若是流窜到?外界，本?能会驱使它们吸食活人生气来维系自身存在, 如果留在极阴之地中，早晚会养出另一只鬼王。

顾乘不好像对付鬼王一样让它们直接魂飞魄散, 可又不会超度之法，便在鬼域中留下一道剑气震慑群鬼, 自己跑去外头找能超度这些鬼魂的人。

从鬼域中离开后，顾乘一边启动还阴玉佩让自己恢复人身，一边仰头往天上看去。在她第二次进?入鬼域之前，外界的天黑沉沉一片，不见?一丝光亮，此?刻却有了朦胧白光。可见?在此?地的鬼王消失后，极阴之地内格局骤变，更外头的日光终于渐渐照了进?来。

顾乘又以?红线感受闻雁那边的情况，心里再度想着，不知师妹那边如何。

顾乘胜得?轻松，鬼王修为高?她些许，在她手下却毫无还手之力?。

本?来不会如此?容易，但在顾村旧居与闻雁说那些话时，顾乘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具体是几时几刻发生的事，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境界已然再度突破。

我的剑心原来有瑕么？

顾乘不太清楚。

若非如此?，为何会在与师妹一番对话后所有明悟，不知不觉突破了瓶颈？

顾乘思考了许久，隐隐约约间意?识到?或许并非她的剑心本?有瑕疵，因闻雁的话变得?圆满，而是好似明珠蒙上灰尘，炽日被浮云遮蔽，闻雁就如同清风，将灰尘拂去，层云吹散。

但是还不够。

修行一途，唯有自己迈过的坎，才算是真正度过了。

红线将闻雁的情绪传来，虽然没法凭它完全感同身受，但顾乘至少知道了闻雁那边并无大碍。

是以?她刚从鬼域离开，便匆匆忙忙往许村的方向赶去，一是因为许村那边情况不明，二是因为玄灵宗本?就常年负责超度极阴之地聚集的鬼魂，让她们来处理被自己暂时镇在鬼域中的群鬼再合适不过。

许刘两村之间距离本?就近，在破坏了极阴之地原本?的格局后，施加在身上的压力?更是骤减，方便了顾乘御风而行，没过多久她就赶到?了许村。

在没真正进?入许村之前，顾乘就知道她无须为这边的情况操心了。

只因许村出现了与刘村一样的情况，天色转亮，天地间极度失调的灵气也开始转为平和，可见?此?地鬼王也已消散。

觉得?许村这头应该一切安好的顾乘，进?村后却发现情况同自己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路行来，所见?修士大多沉默不语，少数聚在一处窃窃私语，神情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