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乘提醒的话甚至才说?出一个字，闻雁已然?握着照影，反手向?后挥出一剑。

斩鬼剑与骤然?出现在闻雁身后的黑影相?触的一刹，仿佛烧红的铁被投入冷水中，发出滋滋声响，黑雾蒸腾而?起。

黑影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它伸向?闻雁的手被连根斩下。

闻雁背对着它，但发现它的时间却要远早于面对黑影的小顾乘。在黑影从地面钻出，想要偷袭她的一瞬间，闻雁就挥出了照影剑。

轻巧的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挥出，小顾乘看傻了，她甚至没能看清闻雁是以何等姿势挥的剑，剑锋又是如何将漆黑人影的手斩下。

剑势如风，难觅其形。

闻雁起身，空着的手在剑柄处一勾一带，玄钧剑便也来到她的掌中。

她冷冷看着自?顾乘对门那户人家井中钻出，在地面拖出长长一道污痕的鬼影，说?道：“我还没去寻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鬼王惨白?的双目转动，它没有瞳仁，但闻雁能感觉到它的注意尽数落在自?己手中的照影剑上?。

斩鬼一道，无剑可?以胜过照影。

新生的鬼王虽是第一次见到它，但也从这把剑上?感受到了令它不?自?觉战栗的气息，这是万千鬼魂于此剑下魂飞魄散方能成就的威压。

许是如此，这只鬼王才会在修为远高于闻雁的情况下，仍要试图用偷袭这种方法。

闻雁话音落下不?久，鬼王身影忽地晃动，闻雁觉察到不?对，猛然?一剑刺出，然?而?却刺了个空。

那鬼王竟然?二话不?说?，直接钻回井里跑了！

完全没料到鬼王竟然?能怂成这样的闻雁抬步欲追，踏出一步后她就想起了什么，迟疑一瞬后还是顿住脚步，扭头往身后看去。

小顾乘仍站在院门处，看上?去人已经完全傻了，过了好久，她才呆呆问道：“姐姐，是下凡抓妖怪的神?仙吗？”

闻雁：“……”

闻雁：“没有下凡，不?是妖怪，不?是神?仙。”

她蹲下身，戳戳小顾乘的额头：“不?是说?了，是修士。”

第039章 黄粱一梦

小顾乘抓着自己的衣角, 偷眼看闻雁手里的照影，和?被她直直刺入地面的玄钧剑。名剑近在眼前，随便哪个剑修来大概都很难挪开眼。

但?很快小顾乘就想起更重要?的事来，她着急地说道：“那个妖怪跑到井里去了?, 对?面的姨姨和?伯伯很危险！”

“不是妖怪。”闻雁无奈地又?纠正了?一遍, “那是一只鬼王。”

“鬼王？”小顾乘只能?从字面上来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是最厉害的鬼吗？”

“差不多吧。”闻雁说道。

小顾乘踮起脚尖, 越过闻雁的肩头往对?门院子看去，闻雁看她神情?依旧焦急, 笑着问她：“看了?这么多眼, 怎么, 你想去抓鬼吗？”

“……我做不到。”小顾乘失落地抓紧了?手里短短的木签子, “但?至少，我可以提醒一下?他们。”

“没?这个必要?。”闻雁轻轻摇了?摇头，“鬼王已经不在这口井中了?。”

她站起身, 一手垂下?护在小顾乘身后，一手依旧握着照影剑。先前被她顺手刺进地里的玄钧剑受到她的召唤，自己飞了?出来, 悬浮在她身侧。

看见浮于半空的玄钧剑, 小顾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御剑之术，但?相比先前无法捕捉、神鬼莫测的一剑，这一下?反而让她更直观地意识到了?剑修与凡人剑客的不同。

闻雁说道：“地下?水路相连, 鬼王早就从井下?逃走。”

小顾乘惴惴不安道：“那村子里的大家，岂不是都很危险？”

闻雁低头看她：“你自个儿不害怕么？一门心思全?放在别人身上了?。”

那个可怖黑影从闻雁身后出现的时候, 和?鬼故事里会张开血盆大口把活人囫囵吞下?的厉鬼一模一样，小顾乘当然会害怕。可是一想到别人可能?会有危险, 恐惧的情?绪便淡了?不少，心中更多的是有人会被厉鬼所害的焦急来。

闻雁不由得想，长大后的师姐是个大好人，小时候的师姐也是个好孩子。

“别担心，它不会害人的。”闻雁随手揉乱了?小顾乘后脑的头发，“因为它是冲我来的。”

鬼王灵智未开，眼中的世界也与常人不同。闻雁晓得眼前景是幻象，人是幻影，但?心神难免被这以假乱真的一幕幕牵动，无法彻底将它们视作虚无之物。但?对?鬼王来说，这由阴气催生的往日幻景，大概与花草树木这些死?物，甚至与无处不在的空气差不多。

谁会和?空气过不去。

小顾乘对?闻雁全?然信赖，听到她的话后，倒是不担心村里人了?，忧心忡忡的目光立刻转移到闻雁身上。

闻雁不由失笑。

“你啊，你啊……”她轻叹了?一声，“人太好，有时候是会被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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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小顾乘并没?有听清。

听清了?又?能?如何呢，年?少时无人教她这些，长大后也赤子之心不改，不曾怨怼他人，只是平白受了?许多委屈。

闻雁抬头看天，幻境改变了?她所见所感，但?天空仍是极阴之地的天空，白昼的夜幕没?有月亮。不过幻境里的灯火过于明?亮，哪怕空中悬着明?月，大概也会失了?光芒。

“哎，”闻雁突然对?小顾乘说道，“你要?不要?跟着我去抓鬼，看看剑修是怎么对?付鬼王的？”

小顾乘愣了?一下?，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许久后，她方才?不安道：“可、可以吗？可是，可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会不会拖累了?你……”

“不会。”闻雁说着，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把剑宗门人练习用的木剑，往里头注入灵气后扔进小顾乘怀里，“它会带着你，也会保护你。”

在小顾乘的惊呼声中，木剑带着她飘了?起来。

她的神情?一点儿也不见害怕，反而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