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雁轻轻戳了戳顾乘的后腰。

虽然她这次没说话，但顾乘顿时心领神会，询问玄阳：“玄灵宗九长老现在何处？”

“此?地在一百多年?前叫作?刘村，九长老这会儿正和玄灵宗的掌门位于曾经叫许村的地方?。”玄阳道，“昨日位于许村的鬼王由于多日没有进食鬼魂，暴动下险些冲破结界，那二位这会儿想来还在加固结界。”

闻雁不需要暗示顾乘任何事情。

因为?这一回，在听到玄阳掌门说的话时，她们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顾乘还未开口，玄阳便点头苦涩道：“不错，极阴之地以刘、许、顾三村为?界，而这三个地方?，都诞生了鬼王，生成了鬼域。且这三只鬼王生前为?血亲，死后亦同气连枝，哪怕各自形成了鬼域，身处不同鬼域中仍旧能将力?量输送给彼此?。是以这么多日以来，以我们之力?虽然能联手消灭其?中一个鬼王，却拿它们束手无?策，只能设下结界避免它们继续壮大。甚至在布下结界的时候，都不可避免损失了许多人手。”

顾乘回过头，看了眼师妹。

闻雁的神情同样有些意外?，但总算是弄明白为?什么玄灵宗与六合派等三个小宗门的顶尖力?量会折在极阴之地了。就如玄阳所言，他们的力?量足够消灭任何一个鬼王，在正常情况下，即便极阴之地诞生了三个鬼王，他们也能够逐个击破。可偏偏三个鬼王生前竟是血亲，随时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送到彼此?身上。

如果他们能不贪图权力?，在三个鬼王成长起来前就跟随玄灵宗掌门将它们扼杀，也就不必面对今日的情况……只是事已至此?，虽然玄阳想用“思虑不周”一词将自己过错带过去的行为?令人不爽，但现在纠结这些确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玄灵宗云掌门已然是化神大圆满的修士，除她以外?，这里?还有两?位化神初期修士，两?位出窍圆满，十位出窍后期，以及其?他元婴初期以上修士若干。”玄阳苦笑，“但这三个鬼王，至少也是合体初期的实?力?。想要对付它们不可各个击破，必须将它们一同消灭，可我们先前全?力?也只能与一只鬼王为?敌。”

玄阳看向顾乘：“我知?晓剑宗修士实?力?强劲，七剑更是多可越阶而战，但二位对付余下的两?只鬼王，只怕是有些艰难。”

合体初期。

顾乘思忖，她应当可以一战。

可那三只鬼王偏偏分散三地，同一时间她至多也只能迎战其?一，这些更早来到极阴之地的修士可以对付一个，那剩下那一个，难道要让师妹独自应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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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敌强我弱，最好的做法就是等待援兵。

玄阳看出了顾乘这会儿正在思索什么，无?奈道：“我自然也希望能等来帮手，只是哪怕没有二位出手破阵，九长老的结界也支撑不了多久。恰如许村的那个鬼王，因太久没有吃到鬼魂，癫狂之下开始冲击结界。九长老说过，越到后面鬼王会愈发狂躁，以她的能力?，至多再让结界支撑十日。”

帮手远在中部各地，十日时间不可能赶到南方?的偏远之地。

闻雁小声对顾乘说道：“我的法器不如结界坚固，挡挡外?面的鬼魂还行，如果鬼王执意破阵，恐怕一刻钟都撑不了。”

顾乘低声问她：“师妹是什么打算？”

闻雁同样放轻声音：“师姐是什么打算？”

其?他宗门的修士都觉得二人之间以她为?首，就连顾乘凡事也以她的意见为?先，但这一次，闻雁就是想让顾乘自己做出决断。

顾乘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下意识想要握住什么，此?时若是能握住无?相剑的剑柄，她能感觉安心许多。

可是握了一个空，顾乘想起来了，无?相剑还被闻雁抱在怀里?。

一时间，只觉得脚都踩不到实?地，轻飘飘的无?所适从。

一切感觉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最终顾乘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对着玄阳说道：“劳烦玄掌门带我们去云掌门那边。”

不管这些人先前有何恩怨，权力?之争已然焦灼到何等地步，至少现在，位于极阴之地中，能与鬼王作?战的实?力?就是一切。

顾乘已然做出了决定，既然援兵等不到，她要见到此?刻极阴之地内最强的修士，共破此?局！

顾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每一个字都是从她嘴里?说出，她却好像是在听其?他人说话。

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由她来决定一件事的角色。

顾乘好像听到师妹轻笑了一声。

她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整个人还没有从不真?实?感里?脱离，直到仿佛在肯定她，闻雁将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

一瞬之间，顾乘感觉自己踩上了实?地。

第029章 天道恒常

前往许村的路上, 闻雁二人得知了更?多极阴之地的现?况。

依玄阳所言，他们来到极阴之地时，大?雾尚未升起，闻雁她们一开始来到的白雾空间确实是后来生成的。众人所见是一片废墟, 一百多年前的大?疫使得此地村民遭受灭顶之灾, 少?数幸存之人被剑宗前掌门救走?, 安置他乡, 再也未能返回故土。之后此地又化作极阴之地，凡人绕行, 鸟兽也不愿途经, 废村仅受风霜雨雪侵袭, 如今废弃村舍虽不坚固, 但也能看出?个轮廓。

提到剑宗前掌门时，老是忍不住要往闻雁那儿看的玄阳掌门，目光倒是一直落在顾乘身上。

闻雁心想, 这位玄阳掌门似乎认识顾乘。

他对她们的态度着实有些怪异，顾乘深居简出?，在外名声不显, 而闻雁基本被视作薛衡一手培养的亲信, 他日薛衡传位薛灵正，闻雁就?是仅在剑宗掌门之下的二把手。玄阳因此更?在乎闻雁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事，可顾乘毕竟也是七剑之一，由于她几乎不露面, 薛衡对她的轻视也没有展现?在外头，玄阳对她的怠慢就?显得有些不合情理了。

除非, 玄阳知道一些内情。

算算玄阳的年龄，他也许真知道些什么。

无?论仙道魔道, 由于在化天之劫中修士折损近半，如今三百岁以?上的修士就?算得上修真界的老人了。闻雁实力在玄阳之上，轻易便看出?他和自己一样同为出?窍期大?圆满的修士，但玄阳的出?窍显然?比她多了不少?水分，已然?不知在这卡了多少?年，卡到自己垂垂老矣，快要耗尽寿命。

出?窍圆满修士寿数至多四百年，玄阳如今三百余岁，倒推一百五十年，化天之劫发生时他年纪不至于过轻，在六合派内应当有一定地位，兴许当真知晓些剑宗上一代七剑的旧事。

闻雁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一直没有出?声。

她想要知道与顾乘有关的旧事，也不需要从玄阳口中得知。

时值深夜，夜幕黑沉，但天上有一轮明?月高悬，洒下的清辉照亮山间小径，丛生的杂草仿佛也结了一层银白色的霜。月色多寒凉，极阴之地的月光似乎比别处更?凄冷些。闻雁抬头观月时，甚至无?法确定头顶的明?月是真是假。

“我们刚进入的极阴之地时，此间还有昼夜更?替，大?概十日以?前，极阴之地便陷入恒夜，也许您二位所说的白雾，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玄阳适时说道，“但月亮仍有起落，我们便一直根据头顶的月亮计算时间。”

闻雁说道：“极阴之地，实在奇妙。”

“天道失衡之处，总是异象迭生。人总是出?于一己之私搅乱自然?，却无?力掌控这些异象。”玄阳叹了一口气，“我们不知异象如何出?现?，也不知该如何让它恢复恒常，在此地能够做的，也只?有适应顺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