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顾乘全身上?下值钱的就一把?剑,哪儿掏得出法器来?
她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事,又道:“说起来,听裘老夫人所言,师姐昨日买了不少布匹?”
裘唯真都准确无误找上?顾乘了,闻雁当然知晓了顾乘的修士身份是怎么?显露的。
顾乘几乎买光了染坊现成的千纁染布匹,运走它?们走陆路得要一支车队,走水路也需一条大船,不管哪种方式对顾乘来说都太过麻烦,索性用储物袋全部装走。
对顾乘来说,这也是她这些?年来做的一等一的奢侈事。
但这些?料子不会?浪费,可以用来给闻雁做衣服穿。闻雁虽然多着青衣,但她容颜就如晚霞一般华美绚烂,仿佛落霞染就的千纁染很称她。
顾乘找到机会?就推销自己:“所以说师妹现在?嫁到剑宗,断不会?吃苦的。”
顾乘一边说话,一边在?枯井前单膝跪下,把?罗盘放到小猫边上?。
闻雁背着手,两步迈到顾乘身边,她弯下腰时鬓发落下,遮住微微泛红的脸颊。闻雁一时没再说话,专心看顾乘使用法器,只见顾乘将小猫的一滴血点?在?罗盘中央,又注入自己的灵气,辅以猫尸上?抽出来的灵力后,罗盘中心发乌的血点?仿佛沸腾一般躁动起来。
“需要等一段时间。”顾乘说道,“等到这滴血完全变成红色,等到血滴中抽出一条红线,我们就可以顺着红线找到施法人下落。”
闻雁点?点?头,这个过程不会?太长,但也不会?太短,看血液变红的速度,大概需要等上?一个时辰。
顾乘靠着井壁坐下后,顺势把?闻雁带到了自己怀里,让闻雁坐在?自己的腿上?。
夜风吹过,闻雁留下的那?只灯笼有些?漏风,烛火狠狠跳动了一下。
闻雁按着顾乘的胳膊,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没事的,”顾乘笑道,“你既吩咐她们离开,那?些?人就不会?进来,不会?有人看到。”
顿了顿后,顾乘话锋一转。
“而且,”顾乘靠近闻雁,蹭了蹭她的脸颊,用有些?委屈的语气说道,“师妹这么?不想让人看到吗?”
虽然知道师姐这语气多半是装出来的,闻雁还是感到轻微的心虚。
反正也没人看着,她们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的吧?
闻雁陷入了纵容顾乘继续黏人,还是让顾乘悬崖勒马的无限纠结中。
这种事情,闻雁大概永远也纠结不出答案。
没过多久,因为思虑过多脑子变得不太清醒的闻雁,就被师姐按着后颈亲了一下。
荒废的院落,石板上?的法器无声?运作,在?风吹过草叶的声?响都能被无限放大的地方,亲吻的声?音也能变得清晰可闻。
闻雁一只手推开顾乘,一只手狼狈地搓了搓发烫的脸颊。
她现在?才晓得顾乘当初只亲她额头是多么?克制,那?种不伸舌头的纯洁亲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但是真的没有其他人吗?
明朗的月色,为深青色的屋瓦铺上?一层白霜。
身着黑袍的修士无声?行走于明月清辉之上?,她戴着宽大的兜帽,帽檐下漏出几缕白发。月光为它?增添了几分光泽,但因苍老变白的头发,本?身是枯草一般的色泽。
曾为青丝,今已成雪。
有人匆匆忙忙将煎好的安神汤送入刚收拾出来的卧房,有人对着一支蜡烛皱眉翻阅账本?,有下人三三两两提着灯笼在?各院巡逻,有几人守在?荒院外头,等待里头有可能传出的吩咐。
修士踩着屋瓦,一一从这些?地方走过,她行动时无声?无息,仿佛她并非活人,而是一个从过去走出的鬼魂。
荒废的院落保持着过去的模样。
熟悉的场景勾起封存在?脑海深处,不忍回?想的记忆,修士时不时驻足。一阵稍大的风微微掀开她的兜帽,明月之下,显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苍老脸庞。
她离开这里时不到三十,但眼角已因人生几番起落生出细纹。
如今回?到这里,她已经难以从这张脸看出过去自己的影子。
闻敛这般想时,心中不禁生出物是人非的悲凉。
但她从不是会?让悲伤干扰自己太久的人。
痛苦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几十年不散去,但她面上?极少会?显露出来,总是用一张不显脆弱的面孔做好自己的事情。
闻敛此番来此,是来寻找闻雁。
她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打?探这个孩子的消息,却又不敢将她的名字诉之于口。有琴绝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试图做点?什么?,但也知道好友与学生之间的心结,唯有她们自己能够解开。
半个月前,有琴绝建议闻敛去见见闻雁。
就在?此处,就在?这她们藏于心底多年,却不敢涉足的思安镇。
闻敛又静思了数日,终于在?近二百年后,踏上?归乡之路。
闻敛已经从凡人的交谈中得知,闻雁此刻就在?这里,就在?荒废院落中央的一口枯井旁。
她与闻雁已经有多年不见了,偶尔相见,也是相对无言。当意识到闻雁就在?不远处时,闻敛竟一时踟蹰,仿若近乡情怯般不敢上?前。
不过她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
就在?闻敛思索着见到闻雁后该说点?什么?时,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一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进入她的视野。
顶着一张陌生面孔的人,抱着闻雁坐在?井边。
闻雁的衣服头发不知为何有些?凌乱,嘴唇比闻敛记忆中要红润太多。她以一种过分亲昵的姿势抱住那?陌生女?人的脖子,不过没有靠近,而是分开了一些?距离,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