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从此发觉自己原来有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的毛病, 不过以前抱的是枕头, 或是团了一团的被子, 身边睡了一个大活人后对象便成了那?位大活人的胳膊。

还好只是胳膊。

闻雁内心挣扎几天后放弃了抵抗，也默认了每晚与顾乘共享小楼内唯一一张床榻, 反正盖的不是一床被子, 反正她?不会睡不着, 反正她?们纯睡觉没做什?么……回忆这些念头时, 闻雁可悲地发现随着一点点让步，顾乘离自己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了。

偶尔清醒一下的闻雁，很快便堕落地任由事情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这日清晨, 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顾乘抽回自己的胳膊起身离开，只在被窝里挪动了两下，扯过顾乘的枕头抱进怀里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 身边被子里的温度已然?尽数散去, 顾乘不知走了多久。

除了同榻第一日顾乘醒得晚些外，其他日子都是顾乘先闻雁一步起床。

宗内还有堆积如山的事务等待新上任的顾掌门亲自处理，休息的时间对顾乘而言格外奢侈，彻夜不归也是偶会发生的事。令闻雁坐立难安的是, 在习惯了顾乘的存在后，这些时日她?竟有些孤枕难眠了。

某些事情她?已然?有了决断, 可还有屏障不曾跨越。

闻雁醒来以后呆坐了好一会儿，人闲下来后发呆的次数就多了许多, 做什?么事情也都不急不缓的。闻雁以前一天能做许多事，表面?上处理宗门事务，和各路修士打好关系，私底下收集化?天之法的线索，时不时还要?出?门追杀修习邪法的修士，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碌里度过。骤然?变得空闲，闻雁却没什?么不习惯的感觉，好像这才是她?最喜欢的生活。

起床洗漱后她?熟门熟路地溜达去小厨房，找到自己被法阵温着的早饭。今日喝的白?粥，粥上铺了一层被打碎的酥糖。酥糖还是前些天顾乘忙里偷闲做的，用上闻雁捡来的一篮梅花，梅花的清苦很好中和了糖的甜腻。

酥糖和粥的搭配好奇怪，但是不难吃。

闻雁不禁想，师姐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她?收拾好碗勺后又去自觉吃药，在伤势好得七打八后，她?每日吃的药就换了一种。药汤换成了药碗，和水咽下不会尝到丝毫苦涩，但顾乘还是时不时会往闻雁专属的零嘴盒子里填上新蜜饯。

今日和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服过药后，闻雁披上一层厚重的外衣，抬头就往屋外走去。无相?剑凌空而起要?跟上她?，却被闻雁伸出?一根手指抵住。

闻雁轻声道：“好无相?，今日我要?自己出?去一会儿。”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闻雁并非从未踏出?过小楼，从没走出?过这片小竹林，不然?也不会有放在顾乘案上的小雪人，与那?一篮散发幽香的梅花。但每次外出?闻雁都会带着无相?剑，无相?剑从未离开过她?十丈距离。

无相?剑悬于空中犹豫不决，闻雁不为难它，以灵符传讯顾乘。无须多时，先一步收到消息的无相?剑便退回原处，闻雁也收到了顾乘的回信。

顾乘在信中问道：师妹今夜，还会宿在沉日峰吗？

闻雁拿灵符折了一只纸鹤，她?没有回答，只是希望顾乘今夜能早些回来。

纸鹤消失在天边，日光一晃，闻雁便失去了它的踪影。冬日的阳光并不炽烈，照在人身上也没有多少暖意，满地白?雪自然?没有消融。

沉日峰好似每一日都在下雪。

毕竟剑宗本?就坐落于冬日会频繁降雪的地区，宗门又建在高山之上。从天而降的雪花连绵不绝，一个晴朗的白?日反而少见?。

趁着难得的好天气，闻雁悄悄回到了落霞峰。

一路上她?特意隐匿了身形，别人没发现她?经过，但她?却偶然?听到了一些门人的对话。敏锐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后，闻雁不禁顿住脚步。

她?站在几棵梅树间，稀疏梅枝将她?的身影隐藏其中，闻雁遥遥看?见?几个抱着剑聚在一处闲聊的门人。

里头都是她?认识的人剑宗就没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说起来，距离闻师姐被留在沉日峰，好像都过去三个月了吧。”一人望着天空数日子。

“我们还要?叫她?闻师姐吗？毕竟……毕竟闻师姐其实不是剑宗人。”有人犹犹豫豫说道。

“怎么就不是剑宗人了？”有人语出惊人，“没准过不了多久闻师姐就要?嫁到剑宗了，师姐的夫人，那不还是师姐？”

闻雁差点没维持住隐匿身形的法术。

这些小孩……这些小孩都在胡说些什?么啊？

除了闻雁，所有人都觉得好有道理，不禁赞同地点头，甚至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婚事”进行到哪一步了，她?们是不是马上要迎来剑宗历史上第一位身为魔修的掌门夫人。

闻雁听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她?跑回自己位于落霞峰的住处，该处在剑宗事变后便被顾乘下令封存，凌厉剑气在闻雁到来后便化?作清风，任由闻雁进入其中。

屋内陈设一如以往，所有物?件的位置都不曾变动过，哪怕是顾乘前来补充清洁阵法的灵石，她?也会注意不乱碰闻雁的东西。她?对闻雁的尊重和爱护体?现在方方面?面?，已经成了如呼吸一般自然?的事。

闻雁在最晚三日前添过灵石的阵法前驻足许久。

微风通过打开的门窗涌入屋中，风铃作响，沉日峰小楼的门后，也有一串她?送给顾乘的一模一样的风铃。

闻雁在阵阵铃声中微微走神，回神后便着手收拾屋内的东西。

她?来时没想好要?带走什?么东西，来后也犹豫不决。有储物?法器的存在，就是将整个洞府打包带走也不是难事，但只有不打算回来的人，才会不留下任何东西。

她?今后还会回来吗？

闻雁不确定，未来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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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雁最后什?么也没带走，只是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该封存的都封存进柜子里，房间顿时空旷许多。

之后她?便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太阳攀升到一日的最高处。她?说了今日要?独自出?去，顾乘就没有探寻她?的踪迹，每日为她?送饭送药的仙鹤失了业，闻雁找出?药丸干咽下去一颗。

有些苦，但是蜜饯忘带了。

太阳往西的路程走过一半时，闻雁等来了她?想等的人。

陶双栖斜斜倚着门框，闻雁不必回头就知晓来人是她?。闻雁问道：“现在的剑宗，出?入会方便一些吗？”

“警戒确实松了一些。”陶双栖道，“但能不能进出?，还得看?如今那?位掌门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