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的脸颊有点潮红，想必是因为对颈动脉的噬咬所造成的缺氧，他的眼神也有些困惑，他摸上科尔温的脸，声音有点沙哑，“你怎么哭了？”

他哭了吗？

科尔温张开嘴，他感觉到鲜血从自己的嘴角溢出，落在伊卡洛斯的脸上，而他不知道这血到底来自于对方还是自己。他感觉不到脸颊的湿润，他喘着粗气，从喉咙里溢出哽咽，掰过伊卡洛斯的嘴唇，强迫他交换这个血腥的吻，或许还混有他的眼泪。

他紧紧地将伊卡洛斯的身体拥抱在怀里，箍得他有点发疼。他一边狂乱地亲吻，一边没有润滑就挤进他的身体，伊卡洛斯在吃疼地抽气，但他仍然不管不顾地嵌入了他的身体。伊卡洛斯的手掐着他的肩膀，他也感觉不到疼痛，在这个瞬间，他满脑子只有进入他、使用他、占有他。伊卡洛斯只好强迫自己放松，他忍着后穴传来的饱胀感，捏着科尔温的脸，声音里仍然是十足的困惑，“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会死的，”科尔温突然道，“要死也是死在我手里，你不会死的。”

他的语序有些混乱，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伊卡洛斯勉强在快感中听清了他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能缓缓地回抱回去，轻声说着，“我已经能够接受我自己的命运了。”

他掰过科尔温的脸，他的脸上既有眼泪，也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痕，“我能接受最坏的结局，而你也应该接受它。”

“凭什么？”科尔温却咬牙切齿地用力顶撞，仿佛为了宣泄自己的愤怒，换来伊卡洛斯的一声闷哼，“我还没死呢，你凭什么去死？你死了的话，我该找谁去恨？”

伊卡洛斯艰难地看向他，“让人活下去的东西也不非得是恨。”

“难不成应该是爱吗？”科尔温突然惨笑一声，“伊卡洛斯，它就根本没在我的人生里出现过。”

伊卡洛斯脱口而出，“你现在的感情不是吗？”

科尔温突然顿住了。

伊卡洛斯不经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他和那双金色的眼眸对视，却差点被他灼伤。在科尔温再次掉下眼泪之前，他们默契地移开了彼此的视线。

科尔温哽咽道，“谁会爱上你这个瘟神。”

伊卡洛斯却笑了，“也没有人会爱上你这个王八蛋。”

第九十八章 总得为你的嘴贱付出点代价吧

“都准备妥当了吗？”

娜塔莎最后一次清点了需要用到的物资，“差不多了。”

“那就出发吧，”伊卡洛斯淡淡道，“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和他们一同旅行时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同，临近尾声，每个人都很沉默。

根据那本不知道来自多少年前的瓦尔达的笔记的指示，他们即将前往的决战地点是西边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岛。那边与世隔绝、荒无人烟，在初代勇者踏足那片土地之际，那里虽然也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但也只剩下废墟，代替人类存在的是形状诡异的妖异。

那里离兰普加也有段距离，他们打算坐飞空艇来到大陆的最西边，然后买下一艘船前往那座岛屿，为此娜塔莎还去学习了一下驾驶蒸汽船的技术。至于到时候如何回来，他们还没有想好，毕竟也很可能会死在那边。

“听着，所谓净化魔法的原理，就是在帕拉斯浓度极高的地点催动自己内在的帕拉斯与之共鸣，它们就会被解析到空气当中，当然，反之想要调动到自己体内为己所用也是可以的，我们在作战当中可以利用这一点，”科尔温在他们身上用不可擦除的墨水画上了一个法阵，“以防你们不会，这个法阵可以加强调动的能力。”

“当我们击溃魔王以后――我是说如果顺利的话，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所有的帕拉斯能量都会失活，就需要快点将体内的帕拉斯调动出来，不然我们就会落得和上任勇者一样的结局，”说到这里，科尔温顿了顿，“伊卡洛斯不用。”

伊卡洛斯轻轻“嗯”了一声。

“我会想办法把你体内的帕拉斯单独封印在你的体内，在这个过程里你大概率会失去意识，”科尔温的神情罕见地严肃，“理想的情况下，你体内的帕拉斯会单独被净化，并融入你体内魔法循环的一部分……这是最好的结局。”

芬里尔抬起头，“那如果失败了呢？”

“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帕拉斯封印失败，你会直接因为帕拉斯构成的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亡，”科尔温抿了抿嘴唇，“第二种……如果封印成功，但无法被净化的话，你大概就会变成伊利亚那种样子。或许还有更差的结局，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娜塔莎点了点手臂，“你有几成的把握能成功？”

这次科尔温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只有两三成。”

“没关系的，我已经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伊卡洛斯笑了笑，“就算最差的结局……如果我变成了某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也麻烦你们杀了我，好吗？”

“我会的，”娜塔莎点了点头，“但我希望最后不要落得这个结果，我不想杀你第二次了。”

伊卡洛斯发出一声轻笑，“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他表现得很平静，和当初崩溃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真的已经完全坦然地接受了现实，伊卡洛斯就是这样奇怪，有时候你不知道什么事情会让他破碎，可能仅仅只是一段短短的回忆，也可能是生离死别的大事，但最后他都会被打碎重塑，回到原来的模样。他的适应性很强，哪怕他需要适应的事物是死亡。

前往西海岸的路上很顺利，科尔温笑意吟吟地跑到魔法协会去找奥尼恩斯，三言两语就让传统的魔法派老家伙给他们安排了一辆蒸汽飞空艇临时入住兰普加，那架势都几乎要把飞空艇送他们了，也不知道科尔温说了什么，把人老头吓成这样，总感觉有虐待老人的嫌疑。

他们在旺德尔落脚，这里曾经算是一座比较发达的沿海小镇，只是近几十年略显没落，然而当地的风气仍然良好，过着还算怡然自乐的生活。伊卡洛斯记得自己曾把一位贵族的女儿送到了这个边陲小镇，那时候他不忍心杀死那个无辜的女婴，委托塞缪尔夫人找人将女孩送出去抚养，如今十几年过去，她应该已经成为了一名风华正茂的少女。

想找到她其实并不难，这种小镇不会有几个有翼人的。伊卡洛斯特意在城里转了几圈，结果在一家肉铺发现了她，她似乎接手养父母的肉铺生意，长得格外健壮，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朴实健康，还中气十足地问他要不要来一块新鲜的牛排。伊卡洛斯被她忽悠着买了几块肉排，茫然地回到了旅店，最后请旅店的老板帮忙烹饪，和同伴瓜分了。尽管和伊卡洛斯想象中不太一样，但看到她过得如此幸福，这让伊卡洛斯放下了心。

他们只是休整了一日，第二天就去找当地的船商购买船只，那个船商显得很意外。

“你们买船做什么？”

“我们要到西边的岛屿上去。”伊卡洛斯说道。

“怎么会想到要去西边？”船商看了看周围，最后叹了口气，“我就实话实说吧，近几年来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鱼获都越来越少了，而且来往的船只出意外的概率都大大增加，尤其是西边的航线，这几年旺德尔没落的原因也很大一部分归因于这个，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恐怕没有船夫愿意带你们前往。”

“我们并不需要船夫，”娜塔莎沉吟一声，“我会开蒸汽船，我们会自己过去的。”

“你会开船？”船商笑了一声，“小女娃，那里真的很危险，我劝你们不要去了。”

“磨磨唧唧的烦死了，”科尔温冷哼一声，“开个价吧，多少钱，我们就是去找死的。”

船商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了，给的价格倒是意外地低廉，想必他也因为这几年海边的变化而常年亏损，能赚回一点是一点。

他们买了一艘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小型蒸汽船，娜塔莎上船稍微熟悉了两下操作便招呼他们上去了，随即发动船只，这小船在海面踉跄了一下，吓得科尔温吱哇乱叫。

“你到底会不会开啊！”他骂骂咧咧地抓住栏杆，“别到时候魔王还没讨伐，我们就直接死半路上了。”

“你放心，我顶多精准地在回程的时候把你一个人甩下去，”娜塔莎面色冷淡，手上却把拉杆拉到了底，“出发了。”

很快，海面上便回荡着科尔温的惨叫声，余音绕梁，久久不能散去，船商站在岸边，“啧啧”地摇了摇头，最后又叹了口气。

那出岛屿离大陆很远，大概需要三四天的航程。第一天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第二天的时候明显感觉海域变得凶险了许多，而且天色也变得昏沉沉的，第三天的时候下了大暴雨，他们险些迷失了方向。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遥遥看见那座岛屿，岛屿外部被一座黑雾制成发穹顶笼罩，一看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原本试图靠近，但是那里的海浪呼啸着，好几次船只都险些被卷起的海浪淹没。娜塔莎不敢贸然前往，他们只好在海中暂时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