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连忙摆手,“我可没有骗人!”

如果说刚开始这个车夫还可能抱着拉客的心情把他们带到有合作关系的旅舍也无可厚非,但是想必在刚刚见到了伊卡洛斯和娜塔莎杀人的场景,再怎么样有歹念也不敢造次了。伊卡洛斯愿意相信他没骗人,毕竟他以前在塔萨出任务的时候,也确实下榻过类似的破烂酒馆。

这里一楼是个酒馆,楼上则是住宿的地方,整栋楼看上去就年久失修,墙皮发霉脱落,桌上都是黏腻的污垢,由于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天黑,底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喝着酒大吵大闹的食客。

“天呢,”科尔温揉了揉眉心,“这么吵,晚上可怎么睡?”

车夫战战兢兢道,“这里是有名的冒险者驿站,许多冒险者和雇佣兵都会在这里聚集,有些吵是难免的……但确实更容易接到活,也容易打探到情报。”

“塔萨就是这样的,我以前呆的地方比这里还差劲。”芬里尔不愿意多为难车夫,挥手让他离开,车夫生怕他们一个不乐意就做些什么,立刻急急忙忙地走了。

科尔温撇撇嘴不说话了。

芬里尔更熟悉这里的氛围,扫视一圈以后锁定了酒馆的老板,于是立即挤开旁边的酒鬼,跑上去搭腔,“老板,还有房吗?”

那酒馆老板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芬里尔,随手把酒灌满,“没有了。”

芬里尔看了眼身后几个人,露出求助的目光,伊卡洛斯于是叹口气,扔了一些银币在桌上,芬里尔立即道,“老板,你手里的酒我要了。”

那是一杯粗糙的麦酒,肯定是值不了几个钱的,芬里尔比伊卡洛斯想象中要懂一些这方面的人情世故,非常干脆地一口喝干。老板于是睁眼看了下他们,还是一副平平无奇的语气,“只剩一间房了。”

科尔温受不了他们打哑谜的样子,上去直截了当地问道,“要多少钱你给个数。”

“你给多少钱都没用,”老板的语气仍然慢悠悠的,懒懒地接过喝空的杯子擦了擦,“真的只剩一间房了。”

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伊卡洛斯深知在这种地方不能惹的不是流氓地痞,而是这种当地颇有实力的中间商,于是又把科尔温挤出去,“那就开一间吧,总比风餐露宿强。”

科尔温看上去非常不满,不如说他从踏入塔萨大陆就开始很不爽。这里前日似乎下过雨,路上有些泥泞,科尔温只是下车走了几步路黑袍就被打湿了。不过也是活该,谁让他这么热的气温还非要穿袍子,搞一身泥就老实了。

四个人上了楼,不出意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科尔温二话不说直接占据了床铺,对着芬里尔和伊卡洛斯颐指气使,“我说,干嘛要听他的,直接把那个老板揍一顿,你看他会不会给你分配房间?”

“也行,”伊卡洛斯脱了护甲仍在一旁,“你现在下去然后把他们全部杀了,第二天全塔萨的仇家就都找上门了,到时候我们就说不认识你。”

“别小看这种酒馆的老板啊,”芬里尔也嘟囔了一嘴,“能在这种地方开酒馆的而且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不闹事的,一般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且说不定旅馆里还住着一些比你还有钱的家伙呢!”

科尔温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说的都有道理,反正我要睡床。”

芬里尔立即跳起来,“凭什么!”

“就凭我身体虚弱,哎呀,不睡床的话我的腰就会断掉的,”科尔温嫌恶道,“反正你们看着办……嗷!”

娜塔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下了床。

围绕床铺的归属权问题三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伊卡洛斯看着就心累,反正他也不是很在乎是不是要睡地板,马车坐了一天,他早就有些饿了,干脆回到酒馆弄了一些吃食。他当了那么久的雇佣兵,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吃晚饭的同时把在场的所有人扫了一遍。动静最大的那几个反而是没什么本事的冒险者,还有一些雇佣兵在和雇主相互交谈,也有像他这样观察形势,企图从中获取到一些信息的家伙。

其实伊卡洛斯本人也很引人瞩目。在兰普加时他总是会做精灵的伪装,但是现在没有,根据他耳朵的特征,很容易就能看出他是一只有翼人。有翼人在各种族混居的地方出现本就不太常见,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翅膀的家伙。稍微懂行一点的都知道,只有犯下重罪的有翼人才会被割下翅膀流放,这种人要么穷凶极恶、要么是亡命之徒,总之,都不会是好惹的善茬,也就之前拦路的那会兽人不知道有翼人的这个习俗才敢贸然出手,这个酒馆里的人大多见过大场面,对各种族的风俗文化都有些了解,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来找他搭话,这也正是伊卡洛斯想要的。

伊卡洛斯一个人难得平静地吃完了一块牛排,虽然他本人怀疑那应该不是牛排的口感,甚至有可能是什么魔物的肉,但是至少没把他毒死,味道也还可以,于是擦了擦手就准备上楼,那么久了,他们大概率也已经挣完了床铺的支配权。

就当他准备上楼的时候,酒馆里又涌入一批冒险者,他们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每个都挺高兴,一副吵吵嚷嚷的样子,和角落里某个人结算报酬,伊卡洛斯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冒险者完成了任务,直到他看见一块紫色的水晶被拍在了桌上。

第四十一章 原来是你小子视奸我

伊卡洛斯本想细看,但是那伙人交易很快,没多久对面那个蒙着脸的家伙就溜走了,留下几个冒险者热火朝天嬉笑着上了楼。他关注了一下这几个人所在的房间,暗暗记下了位置,随即回到了屋子里。

他们显然已经分配好床位了,不出意外地,娜塔莎睡床,科尔温睡软椅,芬里尔打地铺。伊卡洛斯挑了挑眉,想必中间空出来的那块地板应该就是自己的了,于是熟练地找出软垫铺在地上,收拾好了床位。

“你刚刚干嘛去了?”

“吃饭,”伊卡洛斯回答道,“味道还可以,你饿的话就自己下去吃吧。”

“你在这里倒是挺如鱼得水的,这日子没少过吧?”科尔温揶揄道,“我才不信你只是去吃饭,说吧,还干嘛了?”

“真没做什么,”伊卡洛斯平静道,“观察了一下酒馆的食客,唔,不过也有一些意外收获,我似乎看到有人在交易水晶。”

科尔温抬起头,“你是说你手里的那种水晶,还是普通的紫水晶?”

“不清楚,太远了没看见,而且我也没有东西可以和它共鸣,”伊卡洛斯看了一眼他用布条包起来的法杖,“不过我记下了那个冒险者队伍的房间,或许哪天吃饭的时候可以套话。”

“哪会那么快有进展,”科尔温摆摆手,“那我们接下来干嘛,就一直呆在这打探消息吗?”

伊卡洛斯想了想,“可以接一些和妖异相关的委托,活动一段时间以后,有相同需求的人自然会注意到我们。”

科尔温耸耸肩,“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做。”

接下来几日他们就断断续续地接了一些斩杀小型妖异的委托,还时不时地在委托板面前站上一会,询问酒馆老板有没有见过更大的妖异,再顺势给上那么一些钱。那老板每次都敷衍两句,指着委托板让他们自己找,但没几日这样的委托确实被更多地贴了上去,伊卡洛斯算是明白了,这个老板做的是中间商生意,他会留意哪些委托更容易被冒险者接到,于是就将那些热门任务更为优先地贴在板子上,他相信老板在委托人那边应该也挣了不少钱。

至于那几个交易水晶的冒险者他们这几日都没这么碰到,似乎是上次任务受了伤,在上面休养了几日。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毕竟酒馆里的付费牧师也不少,一般人冒险都会带个牧师,除非是特别严重的伤病,不然牧师都能治好,但他们看上去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却还是在上面休养了一阵。于是他们推测这几个人或许多多少少在和妖异的战斗中受了点伤,但是并不严重,这几天也恢复了元气,晚上正巧碰到他们在下面喝酒。

四人互相对视一番,决定推出娜塔莎上去攀谈。主要是他们队伍里的成员都是男性,要是一个男人上去搭话他们还真不一定搭理,而娜塔莎是个漂亮女人,再怎么样也会意思意思回答两句的。

伊卡洛斯看见娜塔莎端着笑容走进去,没一会就把每个人都撩拨了个遍,还假装喝了一杯酒,把傻男人们哄得心花怒放,然后非常潇洒地回来了。

“简单得跟拧开水龙头一样,哼,男人,喝了点马尿就把自己当回事了,”娜塔莎轻蔑道,“问出来了,确实是杀妖异掉落的,但是根据他们所说,这种玩意还不少。”

科尔温用刀叉划拉肉块的时候顿了顿,“还不少?什么意思?”

“每当他们击杀稍微难缠一点的妖异时都会掉落这个东西,零零总总大概收集了有三四块吧,”娜塔莎也跟着坐下来,“不过他们还说有人也在收集这种水晶。”

“哦?”芬里尔插进一块肉塞进嘴里,“有说是什么人吗?”

“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人总是蒙着脸,每次都约定好时间过去交易就行,而且报酬很丰厚,”娜塔莎道,“我倒是觉得我们暂时没必要主动出击,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收集水晶,那么迟早也会注意到斩杀妖异的我们。”

伊卡洛斯点点头赞同了他的观点,随即突然放下手里的餐叉,回头到处看了看。

“怎么了?”芬里尔也转头看来看去,“有什么异常吗?”

“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伊卡洛斯摇了摇头,“可能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