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入口?”伊卡洛斯有些诧异,“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并非不可能实现,”科尔温沉吟一声,“当我们身上有某种魔法刻印的时候,靠近结界就会产生感应,从而将我们召唤到结界内。”

他这样一说伊卡洛斯就明白了,显然,这和他们身上的这个同命相连的法术有关,那很显然娜塔莎和芬里尔应该也在里面,只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所以我们某种意义上还来对地方了,”科尔温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地毯式搜索一下了,至少得先找到那两个家伙。”

伊卡洛斯这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跟着他搜查了半天后突然道,“我有个问题,那我们究竟该如何出去呢?”

科尔温动作一僵,回答道,“如果能把我们的连命锁破除了,想必也就可以解决了。”

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不就是“做不到”吗。

伊卡洛斯有些烦躁,开始思索和这个场景有关的一切,既然这个连命锁是勇者们设立的咒法,那么……等等,勇者?

他开始尝试回忆在酒馆里听到的吟游诗人吟唱的歌谣,试图拼凑起一个完整的故事。勇者们在森林中相会,他们扬起帆,海底的人鱼为他们献上美妙的歌喉与宝物,赞颂他们的勇气,祝福他们的旅途……

海底?人鱼?

伊卡洛斯停下脚步,“你记不记得勇者讨伐魔王的具体情节是怎么样的?”

“我又不是那个傻猫,核桃大的小小脑仁里还装了那么多没用的童话故事,”科尔温翻了个白眼,“你别告诉我我们被卷入海底这件事也和勇者传说有关。”

他看着伊卡洛斯的神情,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是吧,真假的?”

“那你能不能给我剧透一点后面的内容?”科尔温抚了抚额,“比如后面我们会遭遇什么?”

“传说里记录着勇者他们遇到了海底的人鱼,人鱼为他们献上了表示赞美的歌声,又送上了人鱼族的秘宝,据说好像在最后对付魔王的关头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那是什么样的宝物呢?”

伊卡洛斯沉默一瞬,“我忘记了。”

还没等科尔温鄙夷,伊卡洛斯又捂住了脸,“我还有个坏消息告诉你。”

“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刚刚在那条幽灵船上,我看见了人鱼。”

第十三章 和这个b一起中了魅惑魔法真是太好了,哈哈

科尔温顿时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谁能想到这一切可以串联起来呢?”伊卡洛斯向科尔温描述了一遍他在船上看到的情景,“话说你是怎么掉到海里的?”

科尔温沉吟一声,“我不想待在船舱里,趁着水手不注意溜到甲板上去了,我看外面真的在下暴风雨,本来打算回去,走到一半雨又停了,我就呆了一会……然后突然一个大浪我就被甩进海里了。”

和他经历的内容差不多,也就是说,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者地点,他们进入了人鱼制造的幻觉当中,而在这个过程中这艘船也被偷偷替换,幻觉结束的瞬间,他们便被传送到了那艘幽灵船上,再然后就是被卷入海底,传入结界的事了。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巧合,”伊卡洛斯托腮思考了一会,“我们身上有勇者他们留下的术法,会不会是那些人鱼错把我们认成了勇者一行?”

“你不是说人鱼欢迎了勇者他们吗?这就是他们的欢迎方式?”科尔温冷哼一声,踢了一脚旁边的礁石,“那可真是盛情难却啊。”

人鱼确实不常见,一般只生活在深海,在故事和传说里往往都是以较好的面容、华丽的鱼尾这样的形象出现,然而伊卡洛斯在还是雇佣兵的时候为自己的雇主捕捉过一条人鱼,怎么说呢,如果面对这样的生物还能有欲望,那只能算他是性癖独特了。

人鱼的牙齿锋利,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一双眼睛浊白无神,但是鱼耳却敏锐非常。他们确实人身鱼尾,但是尾巴的两侧都锋利无比,轻轻划过就能割开类人生物单薄的皮肤,伊卡洛斯捕捉的时候差点就被划到了小腿。人鱼就连人身部分也坚硬非常,非利器不能穿透。虽然样貌恐怖,但他们的歌声却异常动听,有着蛊惑人心的作用,以前还经常流传着塞壬的传说,近几十年倒是不怎么常见了,都蛰伏在大洋的最深处。

科尔温似乎仍然有些不爽,又踢了两脚旁边的礁石,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了顿,弯下腰研究起那块石头来。

伊卡洛斯于是凑过去,“怎么了吗?”

“礁石下面好像有空洞。”

“有空洞也正常吧?可能会存在一些气穴什么的。”

“不不,我是说应该有相当大的空洞,哎呀,要是傻大猫在就好了,他的耳朵好使,”科尔温托了托下巴,“里面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他五指张开,身体周围有魔法的气息流动,伊卡洛斯就慢吞吞地跟着他一路往前,直到他露出自信的笑容,点了点脚下的土地,“原来破绽在这呢。”

他猛地收拢五指,脚下的土地就突然震动起来,伊卡洛斯身形不稳,警告道,“你最好别现在就把这个结界弄塌了,我可没信心能从那么深的海底游上去。”

他话音刚落,面前就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紧接着铺开来的是通往地下的台阶,看样子是某种特定的通道。

科尔温朝他露出挑衅的笑容,伊卡洛斯偏过头去,权当自己刚刚什么话都没说。

他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一开始身边还只是礁石与珊瑚,大约走了好一段路才豁然开朗,地下竟然隐藏着一座巨大的海底宫殿。

伊卡洛斯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就人鱼那智商竟然可以造宫殿?

他还以为人鱼的脑容量和哥布林差不多,只知道原始的欲望,没什么独立思考的能力呢。

他环顾四周,看得出来手工堆凿的痕迹,柱体有些粗糙,但是看得出来是精心设计的。他不知道海底建筑的腐蚀程度是怎样计算的,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这宫殿应该有些年头,只不过由于它身在这座结界里的时间未知,伊卡洛斯也不好下定论。

里面的空间比较宽大,想必也比较适合人鱼那相对庞大的体型,里面的设计错综复杂,伊卡洛斯和科尔温走了半天也只是将这一层大殿扫完,七弯八拐地来到类似国王寝宫的位置。

“这些人鱼可真能游,”科尔温体力不支,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真是走死我了。”

“毕竟人家摆摆尾巴就能游出去一大截,”伊卡洛斯冷哼一声,“用飞的还能更快。”

科尔温笑眯眯道,“怎么,想念你的翅膀啦?”

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他当然眷恋那段可以自由翱翔的日子,他怀念空气划过翅羽的触感,想念疾飞时锐利的风,想念落雨时穿过蒸腾的水汽,想念自己那身漂亮的羽毛。他的羽毛是内敛的蓝黑色,但是在阳光下展开羽翼的时候又透着斑斓的光。他很爱惜自己的羽毛,每次战斗结束擦完剑盾上的血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理翅膀,骑士团的其他人还调笑他,说他最爱的是殿下,第二是武器,第三就是自己的羽毛。

而在那之后一切都变了,他被自己的殿下所抛弃、自然也被迫放下了引以为豪的剑盾,甚至为此失去了自己的翅膀。他第一次发现走到流放地的路原来那么长,原来不过是翅膀挥一挥就能到的距离,他需要走整整三天。他从未用自己的双脚走过那么遥远的路途,突然失去翅膀也让他失去了对平衡的掌握,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好像回到刚刚出生时那样孱弱。

他原本以为过个十年八年的,自己就会习惯了,普利莫给他留下的疼痛太多,他也就以为自己真的忘却了翅膀被割下时刻骨铭心的疼痛,然而现在他入睡的时候,却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幻痛,比任何一处断开又长好的骨骼都酸涩,比他受过的任何一次伤更深邃。

伊卡洛斯以为自己会释然,但其实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