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1 / 1)

上?沪城圈子就这么?大, 豪门?望族都?会优先选择利益联姻, 黎宝因?从小就发现,很多同龄人很清楚自己的婚姻不得自由, 因?此从未对爱情抱有幻想。

譬如,陆莲珠。

譬如,茅景申。

三人坐在夜市的烧烤摊上?大快朵颐,几瓶酒下肚,陆莲珠就开始大吐苦水。

“宝因?, 你知道吗?我其实?也没?多喜欢林学长。我和他做朋友, 跟他出去旅游, 全都?是?因?为我喜欢热闹, 我喜欢旅行, 我想要去北极滑雪。”

“他们都?说我瞧不起程宗聿,说我为了旁人不肯结婚,说我要做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

“我通通都?没?有,我不是?因?为某个人, 而是?为了我自己……”

“可是?我姆妈不信,非要跑去林家喝茶,弄得别人尴尬不说, 还说什么?我玩也玩够了, 就算有点情愫也不过?是?吊桥效应, 让我好好收心,安心待嫁。”

“什么?为我好,她不爱我……她让我联姻都?是?为了给我小弟弟未来铺路, 我都?晓得的。”

“关键是?什么??”陆莲珠抱着?黎宝因?嗷嗷痛哭,“程宗聿那个杀千刀的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是?歪心思最多吗?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见鬼!”

同样面对婚约一点反应,平静接受的茅景申端起酒杯一饮而下,黎宝因?看他心情也不好,默默放下筷子,陪着?喝起了面前的柠檬汁。

三个人一吵一哄一安静的吃完这顿夜宵,陆莲珠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还是?梁太派人来接,才得以回家。

黎宝因?看着?陆莲珠离开,回头发现树下的茅景申也摇摇欲坠。

“你没?让家里人来接?”黎宝因?凑上?前询问,见他原地站都?站不稳,不自觉伸手扶了下他的手臂,却不料被茅景申匆匆躲开。

茅景申慌张之际抽回了手,又?开始后悔,想要再去拉住黎宝因?,又?始终都?没?有勇气?再抬手。

“宝因?,我的婚礼你会来吗?”

“会啊。”黎宝因?答得果断,想到传闻中新娘子的人选,她颇为感慨道,“淑杭是?个很仗义的好姑娘,我上?高中的时候,被人欺负,还是?她替我打抱不平。”

她望着?茅景申,笑容渐渐变深变重,“你会对她好的,是?么??”

“嗯。”

茅景申答应她,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会的。”

幽静的街道里,枯叶被秋风卷起又?滚落,橘红色的栾树花簇锦似的开着?,他们一高一低站在台阶上?下,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又?好像一字一句道了个分明。

辞别茅景申后,黎宝因?坐在出租车里想了片刻,直接让人把她送到了黄浦路娄家。

楼老太太名义上?算是?她的干祖母,老人家长久未见她,又?少听外面的闲话,只当她刚刚回国,忙忙拉着?她不住地絮叨。

正说着?,程美芮就走了进来,见着?黎宝因?十分熟稔地牵她的手,“前阵子还收到你送过?来的礼,现在人来了,必须要在家里住一晚。”

楼老太太忙道:“正是?。”

黎宝因?笑着?推辞,把话题引到程宗聿身上?,“家里忙着?哥哥的婚事,我就不添乱了,改天再过?来陪祖母和程姨说话。”

程美芮见她坚持,便?知道留不住人,等到黎宝因?要走,便?也跟着?起身往外送。

“你回来日久,今天突然来,是?为了宗聿和莲珠的婚事。”

黎宝因?停住脚步,第一次着?意打量眼?前的程美芮,时隔多年,她已年逾四十,可看容貌却分毫未改,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这场联姻,好也罢,坏也罢,我无?话可说。正如宗聿这孩子,过?得好也好,过?得坏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黎宝因?意外,“……可您,不是?他的母亲吗?”

“我是?他的母亲,但我也是?我自己。”程美芮笑容柔美,言辞谈吐优雅得宜,“我擅长油画,喜欢珠宝,乐于用自己作为女性的资本?为自己谋利,我深知自己的本?事,也知晓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我首先要保护我自己,珍重我自己,有余力才会去庇护他。”

“作为母亲,我已经庇护过?他许多年。人生常有风险,脚下坦途不常在,他理应独立承担自己的人生。”

黎宝因?呆呆地听着?,她记得裕梦梁说过?,程美芮是?个很有思想的女性,却没?想过?她能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她噎然良久,也听懂了程美芮的言下之意,她作为母亲都?尚且不想趟这趟浑水,而自己这个外人,何必再掺和。

“您是?想说,他们自己的事情,应该他们自己去解决。”

“感情的事情,只有自己做取舍才不会后悔莫及,”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伤怀,慢慢道,“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能问心无?愧,也算是?得偿所愿。”

黎宝因?若有所悟,她和裕梦梁何尝不是?这样?

可她,到底不如程美芮坦诚,也不如陆莲珠清醒,现在更不像茅景申那样,知道自己怎么?选,才能利益最大化。

程美芮派人送她回到梧桐里时,已经是?深夜,楼下的阿婆正在清点账目,见她回来,破天荒没?有抱怨她回家太晚,害她等到半夜都?打不了烊。

房东阿婆租房之前就约法三章过?,一则,房子不许改动,二则,夜里禁止喧哗吵闹,三则,晚上必须十点钟之前回家。

现在,房子早就改的不成样子,她的录音房要不是?装了隔音板,早就惊扰四邻,而夜晚的门?禁,她也时常做不到。

阿婆为人虽然絮叨,但嘴硬心软,见她迟迟不回来,每每掌灯等着?她。

见杂货店果然还没?打烊,黎宝因?忙主动认错,上?前帮忙一起整理货物,见她货架都?空了好多,很多商品都?在打折处理,顺口便?道,“阿婆,侬为撒不进新货了呀?开学季,正是?卖文具的好辰光,小心被旁人抢了生意。”

“儿子儿媳要接吾去澳洲,店里的东西通通要腾空的,侬要是?钟意哪样,自己去拿,都?勿用记账。”

黎宝因?诧异,她是?知道阿婆的儿子儿子定居在国外,但阿婆在上?沪呆了一辈子,总舍不得腾挪,老一辈的人最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她怎么?会突然要离开。

阿婆见黎宝因?愣怔,佝偻着?身体挪到门?口的茶炉前开始熄火,“吾都?一把年纪了,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可记挂的人走的走,没?的没?,现在只剩吾一把老骨头,实?在没?撒可留恋的。孩子在外面记挂,吾就当全了伊拉孝心。被人记挂是?福气?,还有人可以记挂也是?福气?,这人活一辈子,不就图这个。”

黎宝因?安安静静地陪着?阿婆,炉火彻底熄灭,杂货店也将?将?打烊,她送阿婆进到屋子里,正要转头上?楼,就听到阿婆突然又?道:“吾虽然要走,但这屋子可是?吾的心血,倷们往后住也好,卖也罢,物色个好人家,免得吾老人家心里不安宁。”

黎宝因?面露疑惑。

阿婆眼?珠子咕噜一转,明白过?来,“怎么??侬阿叔没?同侬讲,伊早就买下这栋楼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