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因是真的第一次感受到裕梦梁的财富,以及他许诺她作为继承人的那份诚意。
裕梦梁走?到?晾晒区,他慢慢摘下指间的黑色皮质手套,撩起身侧被风鼓起的丝绸面料端详,忽然就听到?黎宝因这声感慨,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拿着绸缎一角,随意地比在黎宝因的肩头?,“颜色还喜欢吗?”
黎宝因扫了眼眼前的布料,正好她那会听到?有?人解说,这批面料是被誉为“软黄金”的香云纱,颜色独特不说,还具有?保健功能,制作周期更是长达一年之久。
这么?昂贵稀有?的丝绸,她立刻点了点头?。
“喜欢。”
“那就全都是你的。”裕梦梁将面料重新放回?架子,回?头?看向黎宝因,眼底意味深长。
黎宝因忽然就有?点分不清,他是在回?答她的上一句,还是这一句。
裕梦梁仿佛看穿了她的迟疑,重新将手套戴起,而后提醒她,“前阵子,你不是嚷着要做两身旗袍?这几日有?空,正好给?你定制两身。”
黎宝因当即满怀期待地等着量体?裁衣,可万万没想到?,那位烊京城颇具名气的旗袍老?师傅突然就病了,等再过了两三天?,老?师傅还没开张,裕梦梁突然收到?一通电话,而后便告知黎宝因,烊京的事务已?经处理完毕,他要带她回?上沪。
二月中旬的上沪,已?经春暖花开。
在阔朗干燥的烊京待久了,乍然回?到?上沪,扑面而来一股久违的湿润瑰丽。
自从回?到?公馆,裕梦梁就跟刻意与外界切断一切联系似的,把自己闷在家里,不见外客,诸事不理,只管坐在书房或者花厅,高尔夫球场或者健身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黎宝因没隔几天?也开了学,除了每日忙不完的课业考试,她要么?待在公馆,老?老?实实地上裕梦梁给?她安排的新课程,要么?到?良宸的公司转一转,看看又新招了多少骨干,拓展了多少业务,顺便看看财务报表,了解一下目前的盈利情?况。
整个三四月,她整个人都像是飞速旋转的陀螺,忙得脚不沾地。
这期间,还发生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小插曲。
因为上次话剧社新编的《雷雨》反响太好,学校特地安排了社团到?上沪各大高校巡回?演出?,冯轻漪因为即将大四,思前想后决定临时退出?话剧社,而黎宝因也表示自己接下来要修双学位,且得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所以不能再常驻社团。
吃散伙饭的时候,冯轻漪一瓶洋酒喝到?上头?,拉着碰巧前来找黎宝因商量事情?的良宸,非说要给?她入股,结果被良宸一口拒绝,两个人胡搅蛮缠到?最?后,捧着两个空酒瓶,对着财神爷,莫名其妙就拜了姐妹,结了金兰。
反而是茅景申和程宗聿,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饭局还没结束就不欢而散,徒留下包间里一堆醉鬼面面相觑。
黎宝因当时被裕梦梁提前接回?,听到?陆莲珠说起这两桩新闻,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先跑到?良宸那送了两盒药,又托人告诉冯轻漪,虽然入股不成,但是合作还是能继续谈的。
冯轻漪当夜就闯进裕公馆,拽着黎宝因的裙摆哭哭啼啼地说,“宝因我跟你说,要不是我要退社了,当初我才?不会跟你计较什么?风头?不风头?的,你不要怪我呜呜。”
黎宝因扶着她,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又是哄又是恐吓,总算是安静下来。
“怪不得你跟良宸拜姐妹,我看你俩喝醉了是挺像的。”
黎宝因忍俊不禁地打?趣她,冯轻漪迷迷糊糊地仰起头?,她红扑扑一张脸,跟再也见不着似的,拽着她说,“宝因,我要毕业了,你也要出?国……咱们以后兴许就见不着了。”
黎宝因:“其实离我出?国还早”
“你别打?断我!”冯轻漪怒喝,黎宝因只好乖乖闭嘴。
“宝因,你不记我的仇……嗝……还帮我打?假,又让程宗聿送我哥那么?贵重的古董礼物。你对我们家有?大恩大德,就这情?分……我一定……嗝……”
黎宝因见冯轻漪快要给?自己跪下,吓得连忙喊谢叔婉帮忙把人给?架起来。
突然就看到?冯轻漪闭着眼睛,醉醺醺地大言不惭道:“一定……要让你和良宸赚大钱!”
正好冯家的人过来接人,黎宝因赶紧和谢叔婉把冯轻漪送出?门?。
冯轻漪在裕公馆大门?口又发了通酒疯,冯家管家一脸惭愧,再三致歉才?匆匆离开。
黎宝因将人送到?门?口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回?到?客厅,思前想后,又分别给?程宗聿和茅景申打?了通电话。
这两人倒是谁也没喝醉,只是全都支支吾吾,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转眼就到?了十月国庆节。
黎宝因趁着假期去拜访了娄老?太太,顺便给?程美?芮捎了一幅裕梦梁亲自画的水墨画,一群人看戏闲聊待得有?些久,堪堪赶在门?禁前才?到?家。
她路过前庭,忽然想起林学长对姚铭羽新开的讲座很感兴趣,就想去找他要一张门?票,刚上台阶就听到?里面说,裕梦梁被邀请参加某个内部跨境拍卖会。
“裕叔叔,你要出?远门?啊?”
闭关小半年,得知裕梦梁又要离开上沪,黎宝因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他这一走?,又会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在她的世界消失半年,甚至更久。
她都已?经习惯有?他存在了。
半刻也不想分开。
裕梦梁原本还在拿着邀请函思考,听到?黎宝因的声音,下意识就转身看向门?口。
袅袅婷婷的女郎单手扶着门?框,上身玫色排扣背心,穿着淡咖色阔腿高腰裤,高高的马尾末端微卷地扫过锁骨,看向他的眼睛里仿佛攒满了清晨的露珠。
他心头?一动,黑色镶金的邀请函再掌心慢慢合拢。
“来得刚好。”
黎宝因睫毛轻颤。
她望着男人深潭似的眼睛,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清晰地听到?他笑着说,“你心心念念的那两身旗袍,正巧制好。”
“阿舟。”他缓声邀请她,“想不想到?港城逛逛?”
港城、耳铛 他在等她走过去。
港城是由众多海岛组成的城市, 山与遮蔽天际的高楼大厦挤出羊肠小道,逼仄拥挤的街区里,头顶是密不透风的广告牌, 脚下的廊桥上满是打地?铺的菲佣, 烟火气与繁华冗杂在一起,就像从胶片相机里诞生的一幅幅令人目不暇接的复古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