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用手背蒙着眼睛,茫然了许久。

他想起当年的情事。其实伊娜的记忆也没有出太多错,过去的她在床笫之间,也确实有温情的时候。

她操进他直肠的手指会被他捂得温热,他高潮时的喘息会使她的呼吸也微微凌乱。比起一开始那个一板一眼的工具人,她逐渐学会问他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能爽到失神。

有那么几次,朱利安觉得伊娜说不定也有点喜欢他。

结果那都不是爱,那只是她为自己即将来临的初潮做的最后的权衡与取舍。

决战前夕,伊娜说:“朱利安,我不能因为被你诱导发情而失去判断力。”

那时他们在牧夫座的矮行星上,最亮的大角星正在地平线的边缘缓缓下落。抑制剂在战时是珍稀物资。伊娜说,她的大脑里有人体结构图,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他的行动和预后。伊娜还说,她要保持战斗力,不可以提前负伤。

而且他对解剖学一无所知,所以这是最优解。

朱利安知道自己在伊娜心中的顺位不算高,她会在一艘舰队和他的死活之间选择舰队,她会在一群流民与他的存亡之间选择流民。对于她这种被编程好的怪物,死亡不会比山重也不会比羽毛轻,死亡是一个可以量化的数字,他是一。

可他想不到就连在这种事情上,他也会被放弃。

她解开他的衣服,像切割一块猪肉一样,用激光穿透腹腔,在他的腺体上烧了个洞。他的腺体蛋白质含量高,脂肪分布恰到好处,所以被灼出了特殊的焦糊味。朱利安在疗养院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笑着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长度:“闻起来有这么香。”

“然后呢?”医生问。

然后她迎来胜利。她接受手术。她走向新生。

可是他躺在地上,草叶尖露水折射出的余晖刺痛了眼睛。从此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每一轮落日,都如同回到了牧夫座的那个黄昏。

他曾决定终生憎恨伊娜。

但现在,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伊娜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说:“你也睡一觉吧,我通过光脑买了药,要两个小时才能送到。”

窗外的阳光那么温暖。朱利安想,我是不是可以试着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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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被送到的时候,朱利安还没有睡着。

多奇怪,比起过去受的各种枪伤烧伤,他这次只是擦破了皮,却得到了有生以来最隆重的对待。伊娜给他上药,一边问他疼不疼,一边不停地亲他,安慰他。

他本来没有多脆弱,但人性就是那么贱。当年都熬了过去,现在被人小心翼翼地哄着宠着,却开始发起了低烧。

伊娜从屋子里翻出退烧药,但这个又不能空腹吃。她趴在朱利安床边,问他想吃点什么。

“营养餐吧。”

这个最快。

“那好,下次再给你做好吃的。”她在朱利安额头上啾地一吻,转身跑去厨房。

他用手背贴着伊娜吻过的地方。

伊娜离开了三分钟,朱利安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等了许多年。朱利安不出声地接过盘子,三两下吃完。然后吞药,喝水。伊娜把用过的餐具放在一旁,坐在床边,眨眨眼睛看他。

朱利安想,是因为我占了她的床吗?

于是他向里挪,让出一半的空间,对伊娜说:“上来吧。”

伊娜爬上去,跟他脸对着脸,躺在一起。本来还隔了一小段距离,过了一会儿,就成了他抱着伊娜的姿势。她身体那么柔软,仿佛是一只小小的翠鸟,栖在他的掌心。

她的声音从他的胸膛里传来,闷闷的:“朱利安。”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们等下去看病吧。”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主要是看看你的腺体。”

朱利安不出声了。

伊娜伸出一只手,摸索着,碰了碰他的脸颊。他微烫的呼吸洒在她的指尖。朱利安捉住她,咬住她的食指。没有用力,所以不痛。

“你太疼了,而且一直没湿。”伊娜轻轻地说,“这不正常……”

“这就是正常的。”

“可是你初潮的时候明明可以……”

他继续咬伊娜,咬出一个牙印。他问:“要是我一辈子都这样,治不好了呢?”

“不会治不好的。”

朱利安急促地笑了一声,不理她的回答,继续用发抖的声音逼问:“如果我一辈子都湿不起来,都像今天一样,你还会跟我做吗?”

伊娜在他怀里蹭了蹭,抱住他。她说:“如果你想做的话,我们可以准备好润滑。”

“……”

“如果你不想做的话,那就不做了。”伊娜说,“我不想让你受伤,只是想让你感觉到我的爱。如果这个方式行不通,我们可以换一种。朱利安,我们还有那么多年,可以慢慢地磨合……”

朱利安抱着她,死死地,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他再也不不想听下去了,因为她随便说什么,都让他失态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他用腿夹住伊娜的腿,伊娜很轻地惊呼了一声。他闭了闭眼,把一个吻印在了伊娜的头顶。

很久之后,他沙哑地说:“好。”

当天晚上,烧也退了,股间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去了医疗室。伊娜牵着他的手,跟医生解释,朱利安的腺体需要一个全方面的检查。

医生开了一张单,示意他去换衣服。朱利安进去之前,听到伊娜向医生讨要她自己的医疗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