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江归帆的房间好一点,走之前,把可能漏水的地方垫了衣服,床是干的,就是地板全是狗毛,对于他们这种,在屋里基本不穿鞋的,可难受坏了。

味道倒是好处理,他们这边的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通风,窗户、门一打开,半个小时也就没味道了。

对姜潮生来说,忍住不笑出声才是最难的,江归帆没事,渔排没事,狗没事,什么烦恼都没有,还天降喜事,床发霉了不说,还凭空多了几只狗儿子。

他得使劲掐大腿,才能让自己显得别那么高兴。

他们趁这个机会,做起了大扫除,把客厅和两个房间的地板,全湿上水,什么洗洁精,洗衣粉都往地板上抹,拿鞋刷子,把每个角落都过了一遍。

可惜的是,他床板的霉也被擦掉了,他一边心痛,一边祈祷,床板干得慢一点。

还好现在的天气争气,阴沉沉的,也没什么风,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水渍才干,床板还完全是潮湿的。

姜潮生暗自开心着,谁知江归帆注意到他房间的情况后,居然搬出了一个风扇。

姜潮生目瞪口呆,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江归帆是不愿意和他一起睡吗,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他们睡得不挺好的吗。

他忍住想把风扇关掉的心,直愣愣的问到江归帆脸上,“哥,你不想跟我一起睡吗。”

跟姜潮生相处久了,江归帆好像已经对他的话免疫,就比如这句,正常人一般问不出来的问题。

他不想再失眠一夜,随意敷衍道:“你打呼噜。”

姜潮生想了一会儿,伸手把风扇关了,“你早说啊,大不了我等你睡着,我在睡。”

“……”江归帆实在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沉默了片刻,唇瓣不着痕迹的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下午,他们都接了几个电话,江归帆问了下大哥二哥,和刘文德他们的情况,跟他们一样,谈不上损失,都没什么大问题。

这一次的台风,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姜潮生则是接到他妈妈的电话,说是从电视里看到了他们这边的天气。

“我没事,台风登陆的时候,我们没有在海上,去了岸上,在室内还算安全。”

“哦哦,没事就好,海上有也风险啊,我听说那边动不动就是台风,这个还不算最严重的是吗。”

姜潮生解释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只是个小海峡,让她知道,正常情况,这边都是安全的。

“那你还是要注意啊,毕竟不比陆地。”

姜潮生嗯了一声。

又闲扯两句别的,两边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姜潮生先开口说:“那我先挂了,还有事情要忙。”

“那好,你快去吧。”

姜潮生看了会手机,表情带着些许的凝重,他每次接到妈妈的电话,心里都会不太好受。

那是种很复杂的情绪,不是怨恨,不是释然,不是冷漠,又可能是太多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以至于,他已经找不到一种跟她正确相处方式了。

他也不是没有怨过,她为了生活,把他交给奶奶照顾,只是那段时间,想念实在远远大过埋怨,曾几何时,他做梦都希望接到她的一个电话,即使是几句话,也能让他找到一点点归属感。

但她的电话越来越少,少到他都怀疑,妈妈是不是把他忘了,确实是忘了,因为忘了多久之后,他在电话里,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声,她急急忙忙挂掉,甚至忘记知会他一声。

姜潮生才彻底明白,原来同村的小孩说,你妈不要你了,是真的。

他并不想听那个小孩的哭声,之后,便不再吵着让奶奶给她打电话,曾经最亲近的亲人,在无数个希望落空的日子里,也就那么淡下去了。

包括到现在,他也不是故意不给她打电话,只是想不起来,也不是故意沉默,只是不知道要聊什么。

“跟家里人报个平安也好,免得他们之后知道了担心。”江归帆走了过来。

姜潮生想了一会,摇摇头,“奶奶想不起来看这边的天气,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有过台风。”

晚上,姜潮生的床板没干,他如愿以偿又睡到江归帆的房间,却没有平日的兴奋。

可能这次台风之后回来,让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也可能是下午的那个电话,又掀起了什么回忆。

夜晚太安静了,他就总想找江归帆说说话。

他们一起生活那么久,好像都不约而同的很少提自己的家人,也不是刻意不提,但就是没有深入聊过这方面话题。

之前过年的时候,姜潮生还问过江归帆,过年不回家吗,江归帆规避掉关键,只是说渔排不能没人。

姜潮生不爱打听别人的家事,就像他也不喜欢别人问他家的情况,但江归帆对他来说,早就不算别人了。

也因此,今天晚上,他就特别想和江归帆聊聊这些。

他从侧躺着,到趴起来,手肘撑在床上问:“哥,这次的台风,你让我给家里人报平安,你不和家里人报平安吗。”

“我两个哥都在这里,打电话你没听到吗。”江归帆微微倾斜着。

“那你父母呢。”

安静一会儿,江归帆说:“我爸走了,妈妈在老家。”

姜潮生眨了下眼睛,“我爸也走了。”停顿一会儿,自顾自的回忆起来:“他走的比较早,在我一年级的时候,特别突然,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在工地上出了事,我还在上课,就被接了回来,据说去医院的路上,人就没了,他走得太早,我已经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就记得是一个很高大的人,经常把我举起来。”

“我妈妈也很不容易,我记得她一直哭,哭了特别久,那个时候我晚上睡觉,经常听到她的哭声就醒了,后来,她要出去赚钱,就把我给奶奶带了,我特别想她,但每次都要等过年才能见到,我记得她一年比一年瘦,到了我五年级,情况才好一点,她应该是认识了新的人,比之前每一次回来都开心,看她开心,我也特别开心。”

“我小时候还会难受,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了,我的每一个亲人,对我都很好,其实我挺知足的。”

姜潮生说完,嘿嘿笑了一声。

江归帆认真听着,良久没有说话,经常有时,语言是贫瘠的,尤其对于不善言辞的人,他有告诫过自己界线,但在这时,还是选择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江归帆淡淡扯出一个笑,“这么说,我们还挺像的,爸都走了,妈妈也都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