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下的笑容也尴尬了起来，苏郁慢慢说着，“1702号在吗？您的草莓奶霜好了。”

“也是我的。”同样的客人还在原地。

怎么会在这样的场景就遇到了。可能是心里期待的现实投射，真的同样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是和自己一样不敢离开，抱着希望徘徊在原地吗？

“拿好……慢走。”

干巴巴的声音不知为何颤抖了起来，一些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睛也湿润起来。闪烁在眼前的那层雾，不仔细看也无法被发现。

33 | 32 绝望

【。】

打扫着地板，一些零碎的纸片被扫到一起，最后变成两大袋黑色的垃圾。

“就像鬼来临一样。明明没有启动电风扇，自己却吱呀吱呀响了起来。”

“哪有这种巧合，绝对是你自己半梦半醒把它打开了！”

耳边仍旧是冰淇淋店店员打趣的聊天声音。没有多少害怕的心思，绕到远处的大垃圾桶，回来的路即使夜深，可是路灯的光还是非常明亮，就好像生怕错过自己途经的每一处一样，不含一点点漆黑恐怖的感觉。

偶遇的时刻，整个人都呼吸一滞，好在口罩和帽子、相似的服务员打扮，让苏郁融合成了冰淇淋店的移动的装饰品，没有特别的地方，表情也被隐藏的很好，流泪和流汗有什么区别？牙齿发颤的时候，要哭委屈的时候，因为没有观众，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是心里的某一处还有点刺痛，微弱的感觉像突然响起来的风扇一般，按钮并没有按动，可是出现的却猝不及防，吱呀吱呀老旧的响着，干扰着自己。

一步步走着，交叠的脚步声，放空头脑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些奇怪。

转过身，身后却依然是空荡荡的。苏郁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累出幻觉了，还是被心里坏掉的风扇干扰了，麻木的生活难道没有把自己治成一个没什么情绪的机器人吗。洗漱完后，大叔的手机里传来一些搞笑视频的声音，苏郁面对着墙壁，被子盖住身体，闭上眼睛断断续续睡着，笑声像突然出现的钩子把他从梦里钓起。

反复的恶性循环里，转了一天的身体，又迎来了晚班结束。

苏郁帮着女生一起去丢垃圾，脚步交叠。阿双吐槽完店长，又活力满满的凑近苏郁，干脆一胳膊揽住了苏郁的脖子。

“明天休假，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唱k？”

“cc喜欢情歌，又最近失恋，明天我们可以一起看她好戏。阿刘口音搞笑，又爱模仿，也有好戏可以看。我的话，最近还学了点女团舞，一定会很好玩的”

阿双说道：“苏郁，和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不然天天工作，都要累成一滩烂泥了！”

应下的时候，难得没有被孤独包裹的感觉，时间流逝就像一瞬间的事情，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ktv里了。

阿刘订了包厢，一箱啤酒是套餐附送的。眨眼的功夫，几叠烧烤，凌乱的桌面多了很多空瓶子。

耳根子软的苏郁，迷迷糊糊地听着cc凄厉的歌声，一瓶啤酒喝完，又被阿双塞了一瓶，冰镇的滋味，苦苦的，喝下去的时候心理却有着解压的快感。说不出有什么好喝的口感，可是那种喝酒的动作，却能晕晕乎乎麻痹着自己的思想。

五颜六色的包厢环境，震耳欲聋的歌声。阿双真的跳着舞，阿刘在录像，cc坐在自己身边，边喝酒边哭。许多条音轨重合在一起，头脑也变得昏沉，四肢酸软，贴在沙发软软的皮面，睡着的时候，像是在海里浮沉。

时而有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巨大的石块压住身体，捏着自己的脸，捂住嘴巴，在窒息和复苏两种状态里交换。

“摇骰子，真心话大冒险。”

“几个点？”

苏郁轻轻说着：“13个5？”

“我不信！”阿刘说道，“开。”

数清楚点数，输掉游戏的苏郁，又抽中了大冒险。

“随便敲开哪一间的房门，并说自己走错了。”

cc有些担心：“现在凌晨，刚刚我和双双姐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了……几个小姐，被拉到屋里陪酒了。这样去敲门，会有点危险吧？”

阿刘笑道：“苏郁一个一米八的男的，你担心他这个做什么？”

阿双吵着：“刚刚我还去大冒险，要路人微信了呢，没必要这么担心吧。”

有些喝醉的苏郁站了起来，即使有些晕，可是脸色却没有变红。花花绿绿的灯光下，抿着嘴唇的样子有些好看，红光落在他嘴唇附近的时候，cc也有点看呆了。

“说的，也是……”

走廊里，各个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的，巨大嘈杂的音乐声，却是路过每扇门，都很有自己的特色。苏郁摇摇晃晃走了几步，靠在墙壁上，缓了缓，思路稍微清晰了一点。喝酒不会脸红，可是头脑还是浆糊一般，在这种燥动又暧昧的环境里，自己似乎也变成了一杯没乘满的酒，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冰凉的墙面，贴住的时候很舒服。酒水，喝下去的时候不会思考。强烈的音乐声，听进去的时候不会自言自语，

随意流浪着，终于选中门牌号，敲开门，和里面的中年男人对视。

所幸是清清爽爽的环境，靠在门框边，苏郁没有要走的意思，把台词慢慢念着：“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关上门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像个怪人，甚至身心都有着自厌的肮脏。

如果闻池在这里呢？看见自己这样，会不会发疯，会不会生气？我随意去敲别人的房门，每次都有概率被人误认为男妓或者鸭子，你会在乎吗？

闻池，我躲躲藏藏着，看见你也不敢相认，可是你却好像完全想不起我，即使可能被绑去国外做肉便器也不敢真的离开这个城市……

苏郁难得在这种情绪里捕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连续在走廊徘徊了很久，第二次打开门，被选中的老实的大学生，结巴的说道：“你走错门了吧？”

苏郁歪了歪头，倚靠在门框边，面对老实人，有种知道对方是好人，却非要戏弄的恶毒的想法：“你没点我吗？”

“我为什么要……要点你？”

屋内其他大学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看着他们光鲜亮丽，懵懂又正直的样子，苏郁突然自暴自弃笑了起来：“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再次回到走廊，心里却像是被灌进了污水，渐渐泛起要呕吐的欲望。不应该喝酒的，也不应该去恶作剧，借着酒里的胆子，装成男妓去敲门的。

愧疚的心情让苏郁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出ktv，这条夜巷代表着宁城的全部夜生活，亮着的牌子，洗脚城、按摩店、酒吧、ktv、台球厅。

给阿双发了一条信息，苏郁摇摇晃晃地走着，漫无目的，没有方向，第一次看见夜晚的全貌，灰色地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