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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东西将他们分开，时间一点点过去，彼此的树根越缠越紧，甚至衍生成了双生的状态。

高中的最后时期，从倒计时80天变成倒计时1天。跟着闻池的步伐，竟然也迷迷糊糊地混过去了。

班会课上，班主任侃侃而谈着“理想”。高考结束，短暂的喘息后，就是填志愿，这关乎着每个人未来的设想。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苏郁也跟着思考了一下，才发现他不善于想这种困难的事情。

依靠着闻池的补课和浇灌，年级300个人苏郁排中游，上二流大学都困难，基本是个垫底三流大学。

不过，苏郁心想，闻池去做什么，自己在分数范围里就跟着去做好了，一个城市，一个区，即使一个是985，一个是同区的大专也无所谓。

潜意识里闻池已经成了他的导向，抓住闻池，就是抓住一种安全感和熟悉感，在这样的依靠面前，理想也变得不再重要，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闻池心想，他应该继续像鬼魂一样缠着苏郁，就像之前一样，苏郁去哪里，他就去哪里，牺牲一些分数，转去不怎么样的学校也无所谓，高中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干的，不仅没有后悔，甚至在想，如果早一点点按这个方案行动，他和苏郁的高中生活该多多少乐趣和甜蜜。

再或者，苏郁的分数实在不堪入目，那他们一起出国也是很好的选择，优先美国，苏郁会说一点磕磕巴巴的英语，足够简单的交流，但不够获得完整的社交，被圈养起来也非常容易，轻易洗脑就可以让苏郁对自己的依赖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几天的考试，一门做完，苏郁心头上的负担就落下一些。

过分灼热的目光附在后背，收拾东西离开考场的时候，宋浓微笑着跟了上来。

闻池学习好，和自己不是一个考试点。发觉宋浓想和自己搭话，苏郁下意识松了口气，因为没有闻池的掌控，连对话也变得轻松起来。

很久没有和宋浓这样自然的聊天，即使知道那种样子不礼貌，可是视线总会轻轻落在他的机械手表下。

宋浓状似无意地说道：“我不喜欢对答案，这里很吵，我们要不要去食堂。”

拥挤的人流中，宋浓将苏郁的手腕抓紧，往自己的方向拽了过来。

苏郁很容易被摆布，迟钝的个性让他没有察觉宋浓奇怪的态度。宋浓就变本加厉起来，肢体接触也多了一些，时不时捏一捏脸或者摸摸胳膊，对视的次数也变多了。知道闻池不在，宋浓的话题跳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中午，没有闻池打扰，只有他和苏郁吃着饭，说着无聊的内容，像打扮洋娃娃一般玩弄苏郁，只要不太过分，在合理范围内的打闹都不会惹好脾气的苏郁生气。

“苏郁，下一门考试结束后，在门口等我。”

宋浓拧开饮料的瓶盖，像照顾什么似的，又亲自递到苏郁嘴边，要喂他喝下去。

而后又检查着自己准考证和考试文具，检查完便把机械手表褪下来，放了进去。

手腕上旧的伤疤变淡，新的有几条，好像扭曲的肉色蚯蚓。

“宋浓，你的手腕……”

“吓到你了吗？”

宋浓毫不在意地拿那只手揉着苏郁的脑袋，生怕苏郁看不到似的，连目光也变得幽深：“等我。我有话会对你说。”

铃响，真的见到宋浓了，他又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还没有关门。”

“你要跟着我去天台吗？”

宋浓指着那个高高的教学楼顶，“很高吧，爬上去看看，能不能站在天台上。”苏郁想着闻池会来接自己，想摇头，却看见宋浓抿着嘴，似笑非笑，眼中的兴奋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不行吗？闻池会来找你，你不愿意让他等，哪怕一会儿。即使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手机响起，看见来电提示，宋浓继续着那个僵硬的微笑：“不行吗？不接他的电话，把时间，分一点点给我，哪怕几分钟，你就当可怜我呢。”

苏郁刚想开口，就见宋浓竟然抢过自己的手机，关了机，可能是怕自己责怪，声音也有些颤抖：“求你了……跟我上去……好吗？”

从来没见过宋浓那样，夕阳染红了半片教学楼，爬到六楼的时候，天台的铁门虚掩着，宋浓打开门，站在这样的高处，他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这样的场景，四年前，我在天台上的时候，就差那么几步，你叫住了我。”

“初中的时候？”

宋浓说道：“苏郁，我的日子很不好过，没有人在意我，我自己也不在意，所以，我总是在天台徘徊，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跳下去。其实，想通了真的很有趣。如果变成植物人，就是慢慢在医院里磨死，如果真的死了，恐怕学校的名声也会坏掉，看见我脑浆的人，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

苏郁愣住了：“怎么会？你，所以你……”

宋浓笑道：“当我真的想跳楼了，你却把我叫住了。结果，又红着脸告诉我，你认错人了，因为那天我和闻池一样穿着黑色的上衣，我们的身高、包括背影都有相似的地方，所以你把我错认成了他。”

使劲地回忆着，才发觉似乎有这么一回事。苏郁怕宋浓还想跳楼，赶紧拦在了他身后：“宋浓，你现在……”

“别害怕。”

宋浓叹了口气：“我不会跳的。”他继续道：“苏郁，可是，你既然在那种时刻把我叫了下来，是不是也应该承担一部分我的……人生。”

“我很早就想和你在一起，但是闻池总是先我一步，你让我很痛苦，看见你们做爱，看见你们走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割一下，再割一下，最后手腕就变成了这样。”

“苏郁，承担我的人生吧……我跟着你，已经没有自我了，你就是我唯一的方向，高考结束后，我不要求做你唯一的男朋友，只要你，像今天这样，分一点点时间给我，我不要求很多，和闻池一起爱你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的话。”

像是被刷新认知一般，持续沉浸在震惊里的苏郁，仍旧觉得这样的画面非常荒谬。

怎么会这样？宋浓、天台、表白？

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来，太阳穴的位置也隐隐作痛起来。

“苏郁……”宋浓轻轻说道，“还是我太奇怪了吗？是我让你太压抑了，喘不过来气吗？”

“好想知道，如果是闻池，现在会怎么做。”宋浓苦笑道，“你教教我呢，我天赋很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先从模仿做起。”

“宋浓。”

我只想和闻池在一起，苏郁在心里说道。一直都只有那个选择，闻池常常也说三个人在一起的气话，可那不是真的，闻池思想保守，真的遇上这种目的明确的小三，只会气到要同归于尽。

但是该怎么开口，对宋浓的感情没有暧昧，只有对好学生、经常照顾自己的人的尊敬和好感。

得知了宋浓的心意，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偶然的举动会救下一个人，感慨的同时，又不由自主想到闻池的脸。

闻池应该还在等着自己，如果被闻池看到宋浓和自己走在一块，闻池肯定会气死，他一生起气来，就会大哭，而后作闹，需要被认真哄过，才能原谅苏郁。或者冷处理，逼疯闻池，闻池自己就会腻上来，用恨死自己的眼神不断地攻击苏郁，但是冷着脸，行动上却不断付出，渴望苏郁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