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愿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与顾衍芝的初见，此刻与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顾衍芝如谪仙临尘，翩然而降，英雄盖世，又救了赵献一命。

顾衍芝一身黑衣夜行服，勾勒出他矫健修长的身姿，脚蹬长靴，漆黑的长发飘舞，脸戴黑色面罩，只留下一双美目与眉间朱砂一点。

顾衍芝冲赵献与蒋愿眨了眨眼，转身挑开魔修的三柄剑，一剑送出将对面魔修捅个对穿，眨眼间便结果了两个魔修。

蒋愿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原来顾衍芝见蒋愿许久未至，又听到远处有打斗声，便赶了过来。顾衍芝今夜在静虚派行事，为避免熟人认出，所以身着夜行衣。

云绛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节外生枝，又来一个祸害。他迎上前牵制顾衍芝。

顾衍芝修为虽在云绛之下，但顾衍芝修沧渊正道，清澈明净，心沉静水，定而不动。云绛修杀戮魔道，暴虐凶残，心浮意动。

修魔道只有一项好处，那便是修炼飞速，境界一日千里，不过修炼再多，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二人相斗，一开始云绛占上风。时间一长，云绛的剑虽然越来越快，只见残影，却全被顾衍芝从容避开，云绛渐渐落了下乘。

云绛见状狂吼一声，双目渐渐充血，顾衍芝暗道：“不好！”原来云绛欲请魔神一缕上身，助战杀人。当年魔神只需一缕便屠尽谢氏全族，可见恐怖。

赵献也反应过来，他见机一把将蒋愿推出包围圈，冲顾衍芝大喊：“快带他走！我拖住他们！”

刚才云绛下令活捉蒋愿，赵献虽然不知道炉鼎的存在，但也猜到几分，蒋愿或许身怀异宝，所以谢夷铮才囚禁蒋愿。

赵献明白，魔修若得到宝物，必搅得天翻地覆，生灵倒悬。他能力不够，不能保证蒋愿安全，不如自己拖住魔修，让顾衍芝带蒋愿逃走。

赵献慷慨赴义，心中已有死亡的觉悟。

顾衍芝瞬间领会赵献意思，一个矮身窜出包围圈，撒一把迷烟散，拉着蒋愿便冲向西面。

顾衍芝和蒋愿心知肚明，赵献必死无疑，他将生的机会留给了顾蒋二人。

顾蒋二人飞速前行，疾风扑面，吹得蒋愿眼眶通红。蒋愿瞄顾衍芝一眼，顾衍芝一双美目也微微泛红。

蒋愿忍不住回头望一眼，这是他与师弟赵献的最后一面。

只见迷烟散去，赵献胸背贯穿三把长剑，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瞬间汇成一滩血泊。赵献七窍流血，踉踉跄跄向前挪动。几个魔修围着赵献，云绛正欲冲蒋愿方向奔来。

赵献大吼一声，扑倒在地，双臂死死搂紧云绛一条小腿。云绛气急，抬脚狠狠朝赵献脸上踩去，赵献痛极还是死不撒手。

赵献见蒋愿看他，咧开嘴巴，他血泪汩汩，满嘴鲜血，那口型分明是“快走”二字。

蒋愿回过头，只觉两颊被风吹得麻痒，他抬手一抓，满手泪水。蒋愿都没有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他的师弟赵献，最是憨痴淳朴，也最是天真心软。

云绛硬生生拖着赵献走了一里地，直拖得赵献胳膊腿部大片皮肤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赵献拼命提着最后一口气，见顾衍芝和蒋愿已经逃远，他双臂软软下垂，再也没有力量拖住云绛。

临死时，赵献眼前满是慕容璇俏丽的身影。慕容璇笑着招手，欢快地唤他，“师兄。”

他缓缓扬起嘴角，脸上凝固一个永恒的微笑。

“真好啊，”赵献心想，“还能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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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寸草心颜

云绛为了泄愤，将赵献尸身割得支离破碎。他犹不解恨，吩咐两个魔修留在此地，将赵献躯干上的肉一片片剔下，只留下头颅和手脚，挂在静虚派山门前的树上。说罢云绛动身去追蒋愿。

就在此时，远处杳杳飘来一个青色身影，眨眼间就到了近前，正是谢霁寒。

谢霁寒与谢夷铮追出静虚派，路遇岔口，二人分道而行。

谢霁寒看到眼前一幕，目眦欲裂。赵献被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死状可怖，遗体被魔修折腾得不成人形。

尸身完好是对死者的尊重，不管此人是否罪大恶极，死后万事皆空，因果恩怨消散，一切不再追究。侮辱尸体为正道不齿。

但魔修们恣意妄为，不受礼教束缚，肆无忌惮，毫无敬畏之心。他们糟蹋尸体，就是为了对正道极致羞辱。

谢霁寒来得太迟太迟，若早来半刻钟，赵献还能捡回一条命。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谢霁寒怒火攻心，杀性大发，朔雪剑泛着血光，誓将魔修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云绛见状也不废话，五个魔修一齐攻上来，可那些喽啰哪是谢霁寒的对手，不一会四人毙命朔雪剑下，只剩云绛一人。

那朔雪剑喋血深林，红光愈盛，绕着剑身缓缓流动，嗡嗡颤响。

云绛与谢霁寒缠斗许久，他即便有一缕魔神傍身，还是不敌谢霁寒。

(叁贰灵叁叁伍久是灵二)

朔雪剑尖没入云绛胸膛一寸，云绛向后急退。谢霁寒逼向云绛，剑走偏锋，剑尖挑起直戳云绛左眼。电光石火间，云绛左眼球被挖出，带着血丝滚落地面。

云绛左眼留下一个血窟窿，汩汩血柱涌出，瞬间淌满白皙脸颊，一张艳丽的脸霎时如地狱恶鬼。

谢霁寒剑势未收，压剑欲再刺云绛心腑，云绛见势不妙，忙侧身闪躲，但朔雪剑还是刺入了云绛锁骨。

云绛不退反进，朔雪剑贯穿云绛肩膀，云绛一张桃花脸贴近谢霁寒俊俏面容，张口一吐，一股烟雾瞬间蒙罩谢霁寒眼睛。

谢霁寒下意识阖上双目，他灵台通自然道法，五感对他已无用处，有没有眼睛并无区别。

谢霁寒阖上双目后开启灵识，不过瞬息之间，但就在这一刹那，云绛已逃得无影无踪，只余一道魔气飘向东面。

谢霁寒提剑欲追，云绛笑声从远处飘渺传来，魔音贯耳。云绛道：“谢霁寒，你若追我，你这徒弟可不一定能留全尸。”

谢霁寒握紧手中朔雪剑，气得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蹲下身查看赵献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