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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什么时候最恨我?

“好看呗!”

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阮绵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陆淮南说这种情话时,太撩人。

加上他那张妖孽都比不过的长相,勾人心魄易如反掌。

她把脸低垂下去,自顾说道:“协议都是按照之前跟你提的那些拟好的,你怎么着也得看看,我是不是哄骗了你……”

陆淮南抱她的手忽然一松。

吓得阮绵靠近,双手牢牢搂住他胳膊,以此维持稳定。

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切到她的脸都贴在他嘴唇上。

她本能反应,身子往后挪了挪。

他嘴角勾起十足的玩味:“觉悟性倒是挺高的。”

一口不知是恶,还是惊的气冲上脑顶。

阮绵神色都变了:“你放我下来。”

他松手,她往下挪,坐到他身侧的位置上去。

陆淮南整个一个若无其事,目光侧开,盯着手中那份协议仔细研究,久久没吐声说话。

阮绵也亦同绷着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觉得他不会再开口时,陆淮南薄唇蠕动,说了句:“没问题。”

“行,那我等你时间一块去办手续。”

“你很急?”

距离出国进修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阮绵说不急是假的,在这之前她必须把这个婚给离掉。

她在国外,才能够迎接新生。

阮绵道:“我答应过你,离婚不公布,在亲人面前我会尽量帮你挡的。”

“所以,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也对。”

毕竟要维护身份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可看到阮绵对离婚之事,如此的急促,陆淮南心底总是觉得难受的:“阮绵,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就真的一点心都没动吗?”

即便知道答案,他也固执的想问一下。

心口猛然一跳。

阮绵感觉到自己头皮都被提起。

她很警惕,也很小心翼翼的说:“没动。”

她绝不会先做那个抛出底牌的人。

陆淮南把手上的协议,往桌上轻轻一丢:“还真是没良心。”

他声音特别轻巧,近乎听不见。

接下来是持久的沉默,空气像是被抽干,寂静无声。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出,陆淮南从烟盒里抖落一支烟,下一秒是火机扣动的清脆声,点燃烟深吸一口,青烟缭绕。

陆淮南抽烟的姿态很慵懒清雅。

他两指间夹着烟,抖

了抖。

烟气缭过的嗓子,沉润磁冽:“过几天生日打算怎么过?”

陆淮南不提,她差点都忘了,往后推一个礼拜,是她的生日。

26岁的生日。

嫁进陆家后,阮绵每年的生日,基本上都是跟姜轻慈,还有医院同事一块过的。

陆淮南不喜这种热闹喧杂的日子,所以她从未叫过他。

如今姜轻慈跟她再不如前。

她身边几乎没人。

一瞬被回忆激得苦笑:“没想过,生日而已,年年都有的,随便过过就行了。”

她坐在那,身影不算单薄,但显得格外寂寥。

陆淮南心尖软下去,紧接而来的,是那种绵密细针往上扎的疼痛感。

这三四年间,他是有多疏忽她的存在?

想想,他好像是真的没有正儿八经的陪过她。

又凭什么让阮绵能对他有良心,对他心动呢?

陆淮南不是那种贪心不足,还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手指摁过去,烟灰掉落进烟灰缸,他顺势把没抽完的剩下半截也一并摁灭。

屋内的吊灯是白偏暖黄的。

落在阮绵脸上,他问:“什么时候最恨我?”

他知道她肯定恨过他无数次,所以问的不是恨过他吗?

女人眼神一抹无措闪过。

阮绵说:“做的时候。”

她的话直白露骨。

却也是最真实的。

她继而道:“因为每次跟你做,我都在想,身上这个男人心里没我,还会想起那些女人各种各样的脸,尤其是付迎的。”

心痛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陆淮南的心情。

他扭过脸来:“我要是说我有苦衷呢?”

阮绵点了点头,并不叫他解释。

因为所有的一切她都了然于心,江岸告诉她的。

如果不是她从中横插一脚,陆淮南娶的人是付迎。

“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苦衷?”

“不重要了。”

她连他的人都不希冀希望,更何况他那些苦衷,阮绵从来没想过要刨根问底,她生来就不适合演那种苦情戏,也不适合当个怨妇。

陆淮南没说话了。

阮绵起身:“今晚我睡地铺。”

“不用,你睡床,我去书房。”

阮绵怕被人发现,刚想说,陆淮南面无表情的解释:“今晚上没人会上来注意咱两,都忙着照顾奶奶呢!”

也是。

是她过于慌张矫情了。

这一夜,阮绵睡得很不安稳,她辗转反侧,眼睛一直定定的盯着门外某处。

从她这个位置看过去,是能稍微看到书房外走廊处的。

廊道的灯亮到凌晨三点多钟,才熄灭。

陆淮南在书房里抽了几个小时的烟,抽到嘴里发苦发甘,喉咙吞咽唾沫都是辛辣难受的,他才忍着烟瘾发作,在床上躺了会。

其实根本就没真正睡过去。

他已经很累了,可是精神却异常的清醒。

脑中反反复复的回忆着过往,折磨又难熬。

直到天边逐渐露出鱼肚白,窗外迎面投射进来金辉。

普照地面。

陆淮南支着胳膊撑起身来,坐在床沿边缓神,双手指腹摁压太阳穴,来回揉了揉。

门被轻缓的推开。

阮绵刚一提步,满屋子浓烈滚滚的烟气,逼得她后退了步。

她捂住嘴,透过青烟云雾去看人:“你这是抽了多少?”

“晚上没睡着,你有事?”

陆淮南嗓子几近沉哑到嗓膜撕裂。

阮绵站在外边,没进来:“八点了,想着跟你一块去给奶奶拜个早,我待会还要赶着去医院,医院那边听说来了个重病。”

院长只给了她一个小时的收拾时间。

她不好就这么直接走。

于是才想着过来书房找陆淮南的。

“等我下,几分钟。”

陆淮南起身,去书房隔间洗了把脸,出来时,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不少,起码看上去利落干净。

他旁若无人的换衣服,支着衬衣的胳膊肌肉浮动。

第142章 不甘心

每一块肌肤鼓动的位置,都特别有型。

陆淮南转过身,当她的面一颗颗系好纽扣,英俊的外表下,加之这副身材,足够秒杀娱乐圈八九成的小鲜肉。

人家都说找男人要找年轻的。

精力好,还看得舒服。

阮绵看来,陆淮南这张脸,比成熟男人年轻,比小鲜肉又有气质。

天生他就是让人嫉妒垂涎的。

她心不跳脸不红。

直到陆淮南去系裤子上的扣子,阮绵目光迎对,看到灰色西服裤口袋往里的位置,呼吸猛然窒了瞬,提口气:“我先去楼下等你。”

她那点细微动作,早被他尽收眼底。

“你要是想,现在还来得及。”

身后响起男人暧昧不清的声音。

阮绵扬声:“想也得晚上,我还要赶着去做手术呢!”

其实这是句敷衍的话。

一夜理智清醒过后,她早不沾半点情欲。

“二十分钟,我保证。”

陆淮南身高腿长,早跨步到她身后,两根如烙铁般的胳膊,缠上她腰间,力道不轻不重的揽住,他把脸腻进她脖颈之间。

懒懒的对她说:“昨晚上我忍了大半宿。”

“因为这个没睡着?”

“本来想自己搞定的。”

他骗她,只是想把她哄进门。

以前都是阮绵上赶着跟他好,这还是为数不多的他先哄。

她努力睁了睁眼,屏口呼吸:“真没时间。”

“晚上我有个酒局,会很晚回来,状态不好。”

嘴里说着话,陆淮南的唇都抵到她后脖颈了,微凉的触感,沿着她脖子亲到耳根处,落下密密麻麻的细密吻痕。

阮绵还想推搡的。

但身体不受控制。

大脑也跟着他的动作,变得愈发麻木。

陆淮南伸手捧起她的脸,将她身子掰正,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温声吐息:“知道我昨晚多不甘心吗?”

“不知道。”

阮绵麻木的触动着唇瓣。

就像是在跟他置气。

忽然,右手被牵住,陆淮南扣着她的五指,带领她来到一处神秘地带。

她五指掌心之间,所触之地,是起起伏伏,高低不一如小山丘般的环境。

那是男人的腹肌。

虽然三十多了,但陆淮南的身材是一直保持得很好,皮肤紧致。

阮绵不断吞咽唾沫:“你先把我手拿开……唔……”

唇上压来一抹力量,尽数吞没掉她嘴里的话。

陆淮南不仅不松手,反而拽着她手,她指间触碰到冰冰凉凉的位置,是他裤子上的纽扣,轻轻掰开……

他另一只手牢牢圈住她腰杆,顺势往前一拉。

形成她整个扑在他怀里的状态。

“别每次都这么抗拒好吗?”

陆淮南嘴里吐出的热气灼灼,烫得她眼睫毛发热,眼球起雾。

“说好的二十分钟,你保证吗?”

他就差举起手了,满副真挚:“我保证。”

氛围到了这,阮绵自知没办法再走掉。

她不想走了,也不想看着他为难。

她主动勾着陆淮南的脸,去尽情吻他。

就算两人都顾着时间点,可终了,还是超了十来分钟。

阮绵起身穿衣,她急急忙忙便要去浴室洗漱打整好,陆淮南口吻懒而不羁:“洗完澡直接走,奶奶那边我回头再去打招呼。”

她没迟疑片刻。

争分夺秒。

洗澡仅用了不到十来分钟。

意外的是,陆

淮南比她更快,已经在楼下车库里等她了。

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支着根烟在抽。

身上一如既往是那套西装,只是今天他没穿黑色,是一套深灰色比较休闲的款,短发往后拢起,发丝半干的状态,模样极其魅惑。

阮绵平日里,极少能见着他这副模样。

懒中不失矜雅,贵气逼人。

“抓紧时间上车。”

陆淮南朝她喊了声。

阮绵赶紧拉门进去坐好。

她那串车钥匙还抓在手里,手指收拢紧了紧。

两人身上都笼罩着一股,怪异莫名的气息,他刚下床的声音,欲气掺杂清醒:“这么急着叫你回去,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

阮绵喉咙一哽。

砸吧唇,道:“普通人,不是什么大人物。”

陆淮南勾起唇,看破不点破。

比起阮绵,他更了解一院的院长是个什么德性。

一怕背锅,二怕惹事得罪人。

若不是对方是惹不得的人,他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的叫阮绵回去。

阮绵问:“陆淮南,我们什么时候办手续?”

她真怕他忽然又要去外地出差,去个一月两月的也不是不可能,那她计划泡汤落空。

陆淮南目视前方,没理会她的话。

她径直开口:“事情迟早要办的,晚办不如早点办,我不想临出国了,你拿这事拖着我。”

“急什么,等你解决完医院的事再谈,咱两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陆淮南一句话说得不痛不痒。

他脸色不好,这是阮绵最直观的感受。

她噤声不语。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陆淮南打开他那边的车窗,动作不紧不慢的抖烟衔住,点燃时,前面的路灯刚好转向绿灯,见他没走。

后边的车一直滴滴按喇叭。

时而传出一些骂骂咧咧。

陆淮南眉头很深的蹙了下。

阮绵知道,他这是被恼了。

她顾及着赶往医院,连忙劝说:“有人总是没素质的,别理他,先开车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陆淮南唇瓣紧紧的抿住,绷得像是一条直线。

下一秒,他拉开车门走下去。

阮绵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深吸口气,想拦拦不住。

知道劝不住,她索性给院长打电话,临近一个小时眼看不到十分钟了。

能不能到得了,她总得给一个信。

院长在那边急得跺脚:“阮绵,燕州的江家咱们可得罪不起,别说你我,整个一院也得罪不得了,对方家属指名道姓,必须你给人动手术,否则……”

外边像是打起来了,吵闹声直接盖过手机里的话音。

阮绵趴着车窗往后看。

这一看不得了,看得她心里怦跳。

正好瞧见陆淮南一脚踹在男人肚皮上。

男人躺在满是泥土的路面,痛苦哀嚎。

“院长,我这出了点事,先不说了。”

阮绵挂断电话,推门赶过去。

她动作特别迅速,一把拽住陆淮南:“陆淮南,你别冲动,松腿啊!”

第143章 她不是救世主

脚下的人已经被他那根有力的腿,踩到脸色呈现乌紫。

再踩下去,她怕对方直接心脏骤停。

“陆淮南,你别这样。”

阮绵声音轻低得很,几乎是请求他。

陆淮南没看她,眼球稍微蠕动了下,他动作不疾不徐的把腿挪开,地上的男人猛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鼻涕直流。

对方指着陆淮南:“他……他……他要杀人……啊……”

阮绵看到陆淮南脸色唰地一下,沉到了底。

果然,下一秒他单刀直入:“我求你报警。”

男人被他这副不怕事的气势,吓退好几步。

卷着裤子往后缩,两条裤腿上全都是泥巴。

“还不快走,冷着干什么?”阮绵朝人喊了声,示意他赶紧离开。

男人慢半拍的回过神,立马站起身,连滚带爬的缩进了车内。

看他哆哆嗦嗦掏手机的动作,应该是想报警。

阮绵有些头疼。

她稍稍抬视线,去看陆淮南:“我快迟到了,你要是不解气,我自己出去打车走……”

“我送你。”

没等她说完,陆淮南牵住她手指,拽着她往前走。

阮绵快速反应,跟上他的步伐,否则她会摔倒,视线却死死盯住两人手指皮肤相接的位置,心底窜入一丝暖意,同时也万分心酸。

她不想跟陆淮南产生任何更深沉的感情羁绊。

阮绵赶着上楼。

让陆淮南把车临门口停下,她直接从医院大厅进的门。

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他打。

院长急得焦头烂额,在厅里来回打转,旁边坐着的人都没敢开口说话。

怕触龙颜。

“院长,阮医生来了。”

护士走进来。

阮绵推门而进,院长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你总算来了,赶紧跟我出去换衣服手术。”

她脚还没踏进门,又被带走。

令她意外的是,心脏病患者是江岸的表妹。

江岸背靠手术室外的墙壁,一只手支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下颌绷得凌厉如刃,漆黑如墨的眼睛,不知在盯着什么看。

又似在发呆出神。

“江先生,你进去休息会吧!”

护士叫他。

江岸理都没理人,面孔冷漠。

年轻的小护士咬了下唇:“阮医生已经进去给秦小姐动手术了,她的医术很强的。”

约莫沉寂三四秒钟,江岸丢掉手上的烟,目光朝前走进了休息室。

见他坐在沙发里,护士贴心的给他倒杯水。

沈叙跟乔南笙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

两人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风霜。

乔南笙看着一动不动,半躺在沙发里的江岸,第一反应便是开口:“这几年不是一直维持得很好吗?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沙发蠕动下。

江岸从中直起身板。

两人这才看清他眼圈下笼罩一层浓浓的黑圈。

江岸脸上不带表情:“惜文听说了燕州某人的一些事,情绪很激动。”

在江州,有个传言。

外人都知道,陆淮南跟陆家不亲,连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都能狠下杀手。

但相反的,江岸对表妹秦惜文宠爱到骨子里。

比起秦惜文的父母,还来得宠溺。

其实秦惜文的父亲跟江家关系很不好,闹翻过很多次脸,甚至还跟江岸的父亲格外不和。

但也耐不住江岸宠秦惜文。

江岸重视秦惜文到什么程度,秦惜文读高三那会儿,遭遇过一次爱慕者蓄谋的绑架挟持,第二天江岸就把那人老底都掏干净了。

听说那人直接就从燕州人间蒸发。

并且搞得对方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燕州人都说,宁可得罪江岸,都别得罪秦惜文。

前者可能你会受点罪,但后者你可能会要命。

沈叙吞了吞唾沫:“人现在怎么样了?”

江岸垂着脸,嗓音恹恹:“在抢救,还不清楚情况。”

乔南笙跟沈叙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了会。

前者开口说:“阿岸,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该放下的也得放下,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惜文,别让她病情再往恶性发展……”

“你们不用来劝我,我的事情知道该怎么做。”

江岸嘴角眼梢都是冷意。

能用到阮绵上场的手术,基本上都不会简单。

像秦惜文这种。

年纪轻轻,可她那颗心脏负荷支撑力,几乎是微弱到弱不禁风的程度。

这明显是长期情绪破防导致。

靠着昂贵的药物维持着一日一日。

说白了,对于没钱人来说是个等死的病,对于有钱人来说,是个拿钱续命的活。

有的时候,人的生命很坚韧,有时候也很脆弱。

当然她阮绵不是世界的救世主,很多感慨也只能留在心底。

由于秦惜文身体本能的一些排斥反应,几名医生在里边看得是满头大汗。

手术风险很大,难度也很高。

整整做了三个多小时。

跟随阮绵一块进去的一名男医生,率先走出来。

看上去,他受惊不小,医护帽檐的两鬓都湿透了。

江岸在休息室,沈叙跟乔南笙在手术室门外等着,乔南笙问:“医生,患者现在什么情况?”

男医生抹掉眼睫的一颗冷汗:“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有可能四十八小时内,再度发作,这就要看病人情绪维控得好不好。”

“保住命就好。”

沈叙也跟着落下心来。

秦惜文要真出事,江岸不得疯了。

阮绵出手术室后,单独约见了一趟江岸。

两人面对面而坐,距离不到一米多远,他平时那股洒脱劲,此刻荡然无存,只留下面部一股浓烈的压抑隐忍。

“我们尽力了,我还是建议你最好尽快请更好的专家。”

阮绵左手掐住右手虎口位置,指甲往下深陷几分。

燕州一院,已经算是全国内顶尖的了。

再要更好的,暂时只能出国。

可江岸想难了的,秦惜文目前的身体状况,她能不能出国还是回事。

“嗯。”

他应声闷闷。

阮绵眉头挑动顺,淡定的道:“她可能近期会醒,你待会去看看她。”

此后,她又细致的跟江岸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包括治疗方案建议。

江岸不是这一行的专业人士,很多时候他根本听不太懂,但也坚持认真的听着。

第144章 你……别太过分

手术结束,医院准她回家休息。

阮绵没开车来,在网上打了辆网约车走。

赶到半路,姜轻慈的电话打过来。

她恍惚了下,忍着心底的不适,还是决定按下接听键:“轻慈。”

“绵绵,我跟砚安在燕州。”

闻声,她的心还是没禁住,猛地咯噔了声,快速佯装得若无其事:“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绵绵……”

姜轻慈顿住,阮绵没说话,等她继续开口,她坐在后排,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

撑得眼皮都有些发酸发胀了。

手机那头才再次响起声音:“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这次,阮绵没拒绝。

两边约定好地点时间,由于她这边过去方便点,她叫师傅掉头。

一想到要见宋砚安。

阮绵心里,身体上都多少有不适排斥感。

在愣神之下,车很快开到了翠华轩。

多日不见,姜轻慈的气色要比原先好许多,她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宋砚安身边打闹,她在闹,他在笑,氛围特别的恩爱温馨。

阮绵站在两人身后有一段距离。

看得眼眶灼热难挡。

不是所有的剧本女主人设,都有一个余生不弃的前男友。

宋砚安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会动感情。

也有权衡利弊的思维,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吧!

可阮绵觉得心里发堵的是,明明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女人可以给他选,宋砚安偏偏选了她的好姐妹姜轻慈,她有种被报复的不爽感。

虽然她嘴上不说。

可心里何尝不计较。

天底下,谁能过得去闺蜜跟前男友在一起的事?

“轻慈。”

阮绵朝两人背影喊了声。

率先是宋砚安循声望来,他挡在姜轻慈身前,紧接着姜轻慈也往这边看,她看到姜轻慈瞬间脸色有些僵持住,转而又以很快的速度恢复。

“绵绵,快过来。”

阮绵倒是走得不急不缓。

她唇角至始至终都勾起一丝浅浅的淡笑:“宋医生。”

“嗯。”

宋砚安也如同的跟她打个招呼。

其实两人视线都没碰触过。

姜轻慈再是眼瞎,也看得出两人刻意的避嫌行为,她抓着宋砚安一边胳膊:“砚安,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绵绵她不是那种小气人。”

“是啊!”

阮绵附和道。

可说到底吧!

姜轻慈还是没有宋砚安了解阮绵,她这个人可以做到无比大度,但也在原则问题上,最容易跟人斤斤计较。

上次在海港拒绝见面,就说明了一切。

姜轻慈领着她去吃饭,饭局间,她出去接电话。

把宋砚安跟阮绵留在包间里。

宋砚安平时在女人面前,极少会不闻不问就直接点烟抽。

他嘴里的烟忽暗忽明,男人面目依旧如最初那般斯文儒雅。

“海港那边还顺利吗?”

阮绵很少会去关注海港医疗的事,但她前不久才听顾远行说,宋砚安做了一场特别有象征意义的手术,当即院长提拔他。

如今算是海港大医院的骨科一把手。

往后这海港城,都得称他为“宋神”。

其实倒也不奇怪,按阮绵对他的了解,拿这么个称号,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许久,宋砚安都没接话。

烟圈在他唇齿间,一口口往外吐。

像是吐不尽的。

阮绵想,他大概是不想跟自己交流了吧!

于是她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阮绵上完洗手间,洗好手出来,迎面撞见宋砚安也在洗手间的公共区域,双腿叠交的坐在那张大软皮沙发里,指尖依旧是烟。

面孔隐匿在腾云驾雾中。

“刚才在包间不方便,出来跟你聊。”

他很轻巧的解释道。

阮绵喉咙吞咽下:“其实也没什么……”

“你就不想问问,我跟你好姐妹姜轻慈的事情吗?你就真的这么放心她跟着我在一块?不怕我是为了报复你,气你?”

宋砚安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一瞬间,阮绵觉得脑子都有些发懵。

这些重要吗?

反正她看到的是姜轻慈很幸福,宋砚安对她也很好。

这便足够了。

“过来坐。”宋砚安挪开点位置给她。

阮绵没别扭劲,径直走过去坐好:“怎么个说法?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我要说是呢?”

宋砚安一句话的直白痛快,几乎全然堵住了她。

如鲠在喉,哑口无言,像是喉咙被鱼刺硬生生卡住,她连反驳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绵憋了许久,才尽可能的逼着自己平静说道:“你别乱来。”

“所以你觉得不爽了吗?”

宋砚安没看她,嘴里的烟没停歇的抽着。

面前的男人,无比陌生。

明明还是那张脸,他说出的话,却让阮绵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她微微顿了下。

紧接着下边的话,口吻有些敏感:“轻慈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拿这一套玩弄她,宋砚安,别伤她。”

宋砚安哧笑一声:“阮绵,你这表情,我真怕自己辜负了她,你会直接弄死我。”

“我说的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阮绵抬手,没等他反应,直接揪住宋砚安的脖领子。

她有些激动,又努力的控制情绪。

以至于她吐出的声音格外压抑:“你报复我可以直接冲我来,当初是我不顾你面子,主动跟你分手,你有气可以找我,别害她。”

其实阮绵自己都能感受到,她拽着宋砚安领子的力气并不大。

手指还在颤抖。

宋砚安跟她视线相抵着。

久久没打算挪开,也没蠕唇说话。

她人站着,他坐在沙发里,视线一高一低。

从阮绵的角度视觉看下去,都能轻易扫描到宋砚安衣服下的精壮身躯。

她猛然把手松开,退了两步。

“只要你不伤她,开个条件。”

“我要是让你回来我身边,你也答应吗?”

“你……别太过分。”

宋砚安表情转换,眉目无比真挚:“绵绵,我说的是真的,我没碰过姜轻慈一次,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

“宋砚安。”

忽然,一道刺耳的女声,彻底划破了这份和谐氛围。

阮绵正对着姜轻慈所站的那边,她面色擦白,神情也僵在脸上,没了动静。

第145章 两败俱伤

姜轻慈眼底的恨意,她看得一清二楚。

谁都没想到,她会来。

与此同时,宋砚安也绷在原地。

他没做声,但下一秒,他径直挡在阮绵身前,好似怕姜轻慈冲撞上来打她,这样轻微细小的动作,被姜轻慈看在眼里。

痛在心间。

“轻慈,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

姜轻慈冷漠的转过身去,她走得特别快,几乎是双腿连续小跑着。

阮绵差点没跟上。

她拉住姜轻慈的手:“轻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宋砚安他……”

“那是怎样?”姜轻慈停下步子,愣愣的目光打在她手背处。

从未有一刻,像眼前这般让阮绵觉得自己矫情做作。

且无奈无助。

她唇瓣翻转好几次,都没想好该怎么说。

姜轻慈定定的盯着她:“说啊!”

阮绵松手,如同一个罪人般站在她跟前,心底五味杂陈。

喉咙里的唾液,往下不断吞咽。

眼眶灼热,她都顾不上去看身后的宋砚安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只顾着跟姜轻慈说:“轻慈,对于他,我不会有半分垂涎之心。”

“装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给谁看呢?”

说完,姜轻慈慢悠悠的转过脸去,质问声同起:“给他,还是给我?”

“姜轻慈,你够了。”

话是宋砚安开口说的。

如一记闷锤,重重砸在姜轻慈跟阮绵心上。

阮绵推开走上前的宋砚安,让他冷静:“你别过来,你也别说话。”

“呵呵……”姜轻慈看着两人发笑,笑到双肩耸立,眼角湿润,她轻声道:“装得可真像。”

阮绵能看到从她眼里,坠落而下的许多希望。

瞬间泯灭。

“你要怪怪我,跟她没关系。”

宋砚安被阮绵推到几米外处,目光直视姜轻慈。

姜轻慈眼眸中,囤积泪雾,仿佛随时会滑落而下。

阮绵怕她情绪忽然失控,没敢上前去安抚。

三人之间的氛围,就这么沉寂着一分一秒消逝,直到两分多钟的样子,姜轻慈逼退眼眶的泪水:“看到我这样,你们应该很高兴吧?”

哪是高兴?

阮绵心如刀绞。

她感觉脑子都快炸裂了。

闭了闭眼,阮绵再度睁开,她觉得此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开。

两个人的爱情游戏里,最大的禁忌,就是容纳三个人。

就像是一艘只能容下两人的船只,但凡多一人超重,是会翻船的。

“我先走。”

宋砚安想去叫住她,却被姜轻慈那绝望透顶的眼神,看定在原地。

他蠕动唇,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气从八方来,姜轻慈咬牙切齿:“现在了,你还没想跟我解释半句话,而是想着去追她是吗,宋砚安,你对得起谁?”

宋砚安没发脾气。

他向来生性儒雅斯文,矜贵而沉稳。

骨子里的傲慢也不允许他当众献丑。

冷漠的面庞,露出几分讥笑:“姜轻慈,当初你是怎么逼我跟你好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当然清楚。

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是她拿着阮绵跟孙涛的那些私下交易,逼着宋砚安跟她在一起。

柳菁菁手上的那份,也是她给的。

给出去的那一刻,姜轻慈才恍然意识到,她一直陪衬在阮绵身边,并不甘心默默无闻的当一个绿叶,而是随时等着翻身机会。

所以,她设了很多的局。

让柳菁菁去揭发阮绵,是其中一环。

一颗滚烫的泪,顺势坠落。

落她对阮绵的愧疚心。

也是落她对宋砚安一片错付的心。

姜轻慈说:“我是不光彩,但你又好到哪去?你还不是借着跟我好,想报复她,看看她是不是对你还余情未了,都是当贼的,谁又比谁高贵?”

她笑着:“真是可惜啊,人家离婚也不会回头找你。”

一句话,狠狠戳进宋砚安的心头。

他疼得心脏要骤停了。

“姜轻慈!”

姜轻慈无视他低吼声,嘴角笑意加深:“上次你这么吼我,还是我打翻了你两的合照,你大闹一次脾气,甚至不惜把我赶出家门。”

闻言,宋砚安的表情平静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说:“放手吧,我不爱你。”

“不,我不放手。”姜轻慈抹掉泪水:“哪怕是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不会放你去找她的,你想都别想,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

宋砚安眉心涌蹙。

他觉得此时面前的女人很是疯狂。

姜轻慈许是看出他的忌惮。

连忙转回原样:“砚安,我们生活在海港,以后都不来燕州了,好不好,我乖乖跟你回去。”

宋砚安瞳孔紧缩。

没等她的手伸上来拽住他,先一步往后退。

见状,姜轻慈哭得更加厉害汹涌了。

她把脸埋进自己双手掌心间:“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一点?她阮绵有什么好的,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差劲吗?”

要论家世,姜轻慈也是姜家的掌上明珠。

比起阮绵在阮家的地位,那是显而易见的。

再说事业上。

她阮绵绝对不会依附着男人,跟他回海港。

但她姜轻慈可以。

她付出这么多,然而宋砚安还是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姜轻慈把脸抬起,满脸的泪痕交错:“只要你娶我,往后姜家都是你的,我可以让我爸找关系,让你变成整个海港……”

“姜轻慈,你收手吧!”

她忘了。

按照宋家在海港的名气,宋砚安根本不需要她来帮衬这些。

他的前程仕途早就安排好了的。

宋父宋母有得是关系,让他往上爬。

宋砚安认真的盯着姜轻慈的脸,他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但不会多,仅此一分不到。

那一分,也只是因为她是阮绵的闺蜜这个身份。

他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跟阮绵的差距嘛,好,那我告诉你,她不会心术不正的去设计别人,作为医生她永远保持着一颗热忱负责的心。”

宋砚安越往下说。

姜轻慈的脸上愈发难看。

“她哪怕是给孙涛私下金钱交易,那也不是公事,是她个人的私事,你呢?这些年在二院都做过什么手段,害了她也害了柳菁菁。”

“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想说。”

第146章 兴师问罪

他看的也只是阮绵的面子。

姜轻慈浑身都在颤抖哆嗦,她能听到自己上下牙齿的磕碰声,愈发明显清亮。

原来她的秘密不是秘密。

宋砚安什么都知道。

姜轻慈是真的喜欢他,正是因为太过喜欢,卑劣的一面展露在对方面前时,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在一瞬间全面崩塌了。

她的阴暗,虚假都无地自容。

“不,不是这样的……”

宋砚安冷切着眸子:“你别说做这些,是为了我。”

确实是。

可她却没法张口解释了,因为他不会信。

起初姜轻慈只是羡慕阮绵,能受到医院如此器重。

直到她调走去一院,发现宋砚安在背后默默帮她说话,借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帮阮绵压迫着孙涛,她忽然就觉得这世间太不公平了。

人的善恶,真的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左则善,右则恶。

宋砚安说:“姜轻慈,本来你是有机会改正的,只可惜你自己不要,把它丢了。”

刚才,她完全可以跟阮绵说明一切。

可惜她生性贪婪,不想把自己弱势的视觉,转为迫害者的身份。

从里边出来,阮绵浑身血液上涌。

除了脸上被情绪激出的红晕外,其余部位是僵冷的。

她坐在车里,眼睛布满红血丝。

胃里跟着有些反酸,阮绵低头刚扯出个袋子,就一口吐了。

换季胃炎,加上情绪不佳,她吐得脸红脖子粗,抬起眼眸睁了睁神,下车去把垃圾袋扔掉。

她没过问宋砚安,也没主动找姜轻慈说什么。

直接回的南山公馆。

在车库沉了许久的神,才进门。

见她脸色擦白,张妈低声唤她一声:“太太,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点换季胃炎发作,张妈,你去厨房帮我炖碗鱼片粥,我先去楼上眯一会。”

阮绵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往楼上去。

姜轻慈那张脸,不尽的在她脑中盘旋。

她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那种嫉恨如仇的表情。

阮绵双眼紧闭,尝试着让自己能睡个好觉,可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

嗡嗡作响的声音,像是飞过无数只苍蝇那么恶心难受。

“嗡嗡嗡……”

手机在床头边,震动几下。

她拿起,半撑着身子去接,眼皮浮肿,喉咙发涩:“喂。”

许是听到她干冽又低哑的嗓音,陆淮南没很快说话,过来两秒:“在家里还是外边?”

“南山公馆。”

明显的情绪不对。

陆淮南也没问她出了什么事。

径直说道:“你来公司一趟,我让康堇去接你。”

阮绵身体像一根悬浮在水面的泡沫板,没有一点支撑力,全靠那双僵硬麻木的脚站稳,她去取衣服穿好:“什么事?”

“得当面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简单收拾下,准备去陆氏。

张妈刚熬好一整碗鱼片粥:“太太,你这是又要出去?”

“我去办点事,待会再回来吃。”

康堇是半小时后到的南山公馆,一辆深黑色的商务款迈巴赫,沿着大道行驶进来,缓缓停靠在她身前,最先下来的人是康堇。

车内后座,坐着两名牛高马大的黑衣人。

她认得,是陆淮南的保镖。

心里微微预感到不妙。

什么情况,连保镖都用上了?

阮绵忐忑着心,坐上车:“康秘书……”

没等她开口说完,康堇深吸口气,回眸看她的眼神带了丝怪异神色:“阮小姐,等去了公司,陆总会跟你说的。”

车沿途开到陆氏。

康堇领着她从专人直升电梯上的楼。

电梯墙壁映照出她端正模样,只是眼底红润得厉害。

陆氏大楼堪称得上是燕州最翘首,辉煌不衰的,这话绝非虚传,整座大楼耸立在全燕州最繁华的市区心脏地带,巍峨到令人敬畏。

金碧辉煌,高耸入云端。

四处透着金钱的味道。

连一砖一瓦,丝尘不染。

陆淮南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走到中央位置,阮绵几乎能隐约看到他半边身影,一截熨烫整齐的衬衣袖子,撩在电脑屏后,他的脸也如同匿在后边。

“阮小姐,你进去吧!”

阮绵沉着气,走进门。

身后的门被反手拉上。

埋在文件里的脸,不疾不徐的抬起,陆淮南眼底似怒,似嗔,还剩下几分异样的心疼跟烦躁,他蠕动下唇瓣,把手里笔丢开。

起先她还觉得是陆淮南见不得她去见宋砚安,特此叫她来兴师问罪。

再看他的状态,俨然不像。

更像是她出了什么事。

“你跟姜轻慈有什么仇,她要这么搞你。”

阮绵还混沌不清的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她目光茫然无措的看向陆淮南。

可陆淮南的脸上,无比认真。

短暂的沉默过后,心底渐渐升腾起一片骇然:“她……怎么了?”

陆淮南眉心蹙动,蹙得很深,他眼底眯起,去好生打量阮绵的表情,仿佛是判断她这副样子,是真是假。

秒多钟后,他喃喃出声:“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什么吗?

阮绵绷着好看的脸,抿了下唇,说:“你一次性把话说完吧!”

喉结微不可见的滚动。

陆淮南目光直视她,修长的手指磕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扣。

他越是这般,她心里巨浪翻涌。

陆淮南声音出奇平静:“姜轻慈把你跟孙涛的事,全都抖落了出来,还说你在二院期间,想方设法的勾引孙涛,排挤同事。”

阮绵不可置信。

喉咙一阵阵的酸水往上涌,与此同时还有脑中的气血。

顶得她脸绯红一片。

她眼睛瞪大,唇瓣咬得死死的,下唇都泛白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见状,陆淮南脸色已经完全下沉。

他黑着一张面孔,声线转而冷淡:“现在有柳菁菁帮她作证,你觉得媒体是信你一面之词,还是更信有罪证,有证人的一方?”

阮绵丝毫没掩饰眼底的慌张恐惧。

她动作有些迟钝缓慢。

像是想去抓手机,却手无从下手。

顿了好几下,她才抬起手指,把手机掏出来,颤颤巍巍的点开姜轻慈的电话。

嘟嘟声传过来。

同时,还有陆淮南的话:“你觉得这个时候,哪个傻子还会接你的电话?”

第147章 羡慕嫉妒

是啊!

既然姜轻慈真要搞她,又怎么会接电话,等着她去问罪呢?

阮绵人都是恍惚的。

她紧握着手机,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拨过去,情绪也显得十分激动。

陆淮南眼睛一直灼灼盯在她手背处,手背皮肤轻薄,被她绷得发紧,皮肤里的青筋根根分明,他薄唇紧抿住,一动没动。

胸腔起伏,阮绵喉管中,满是难以吞咽的苦涩。

五官精致立体的面部,扭曲狰狞得稍微变了形。

陆淮南忽地起身,走上前去。

他伸手一把握住她手里的手机,夺走:“别打了,你再打,她也不会接的。”

这话像是真相赤裸裸的摆在面前。

阮绵反应很慢。

几乎是两秒之后,才去抢手机:“把手机给我。”

陆淮南高高举起,她人没他高,更别说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阮绵笑不是笑,哭不似哭。

她抹掉垂落在嘴角的泪,拼死去抓挠他胳膊:“陆淮南,你把手机给我。”

任凭她怎么抓,锋利的指甲透过薄薄衬衫,在他皮肉上挠出一条条发疼的红痕,陆淮南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把手机按了关机。

“你要干嘛?”

阮绵朝她恶狠狠的怒吼。

陆淮南没说话。

她退开几步,把头跟脸一并扭开,嘴里发出那种疯批般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大,咸湿的泪珠顺着她的脸,一路滑进嘴中。

陆淮南依旧保持沉默,等着她自己开口问。

二院的事,孙涛跟姜轻慈这些人。

其实他不想多加掺和。

但姜轻慈如今动了阮绵,他不能坐视不理,谁敢坑害她,他得让人付出代价。

“我想知道一切。”

阮绵的声音不辨喜怒。

听语气,大多是已经平静了一半的情绪。

“确定?”

“确定。”

陆淮南没很快吐声,睨了她许久,才低声道:“阮绵,你不会觉得这世间真的有那么多的姐妹情深吧?姜轻慈她从头到尾都不愿做你身边的陪衬。”

“什么意思?”

她嗓音颤抖,心尖发痛。

像是被人伸手攥住了心脏,在一点点的受力挤压。

阮绵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了。

她双目猩红,眼里雾气迷离。

陆淮南:“姜轻慈嫉妒你恨你,恨你拿了那么多二院的资源,尤其是你在被调离一院后,宋砚安跟着离开二院回海港,她一直怀恨在心。”

“当初柳菁菁要揭发你,也是姜轻慈做的。”

“她手里有你很多证据。”

随着话一声声吐出,阮绵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到了一个极致的高度。

摔下来会四分五裂。

她跟姜轻慈,可谓是无话不谈。

姜轻慈知道很多,连陆淮南都不知道的事。

阮绵万万没想到,最信任的人,在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捅了一刀子。

鲜血淋漓。

她连痛都没来得及反应。

脸上的泪痕冷却下去,变成两块薄冰趴在她皮肤上。

面前光线发暗,陆淮南身形高挺,站在她跟前,他举起手用指腹替她抹掉眼角泪痕,动作轻细小心,男人的皮肤稍稍有些粗糙。

他没作声安抚,只是一味的帮她擦泪。

她眉心蹙着,表情十分痛苦。

陆淮南心都要碎成千万瓣了。

他都舍不得伤的人,却被一个外人伤成这样。

叹口气,口吻牵动几丝哀怨:“我都没本事让你哭成这样,还真是羡慕姜轻慈。”

这话阮绵听不出讽刺,还是嘲笑。

她牙根都要咬碎掉,没推开陆淮南的手,僵着一张脸问他:“我想见她。”

她要当面听

到姜轻慈的解释。

又或者说,阮绵还是不信,不信姜轻慈会背刺她。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好。”

陆淮南只应了一个好字。

他指腹摩挲在她脸上,由轻到格外细致,将她眼底跟眼睫的泪水,沾染开。

“想什么时候去见她?”

“现在。”

阮绵垂着脸,视线下落,盯在自己脚尖上。

看不到陆淮南那丝毫不加以遮掩的心疼,他蹙了蹙眉,再把泄露的情绪收敛到一干二净,薄唇轻启:“你去休息会,我让康堇去办。”

他不会让阮绵陷入危险,亲自去见姜轻慈。

陆淮南是想办法把姜轻慈逼来见她。

“谢谢你。”

“跟我没必要说这些。”

拿起桌边的外套,盖在她肩膀上,陆淮南还细心的替她拢了拢。

再把手机递给她:“拿好手机,进去吧。”

阮绵迈动的步调特别缓慢,几乎是靠挪动的。

两边腿如同灌入了铅,沉重无比。

眼眶热得要滚烫开了,她强忍着憋了又憋,胸前的气焰在不断上升,阮绵都觉得自己随时会摔下去。

陆淮南站在她身后,直到人彻底消失在门里,他才回眸去拿手机,电话打给康堇:“你去找姜轻慈,把她带过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康堇在那边楞了下:“是阮小姐要见她?”

“不光是她,我也想见见。”

陆淮南口吻冷漠。

他恨不得捏死那对男女。

他倒想看看,此时的姜轻慈是副什么嘴脸。

进屋后,阮绵室内的软皮沙发里,浑身仿佛抽干了精力,抬一下胳膊都是奢侈。

手机摁在手掌心,她一遍遍的翻开昔日照片。

照片中映着她跟姜轻慈的笑脸。

那年,她刚提了芳华苑的公寓,还是姜轻慈借给她的钱。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

不敢往下想,越想阮绵心里越发的沉痛,心都碎裂了。

她就这么一直握着手机,目光呆滞,眼泪在往脸上蔓延开,低落在沙发上。

眼睛都睁得发酸发胀。

也分不清是伤心的泪,还是忍得太久,酸出的泪,浑浑噩噩之间,感觉到有人在抱她,阮绵睁了睁眼,眼睛全是一片刺痛感。

她面前睁着一半,目光所及是陆淮南冷峻的面庞。

他声音特别的温和:“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没。”

阮绵连挪开点身子的力气都没,任由他抱着。

鼻尖是他身上浓烈的烟味,混杂着一些沉香,说不出好闻,还是不好闻。

她感觉不仅味觉,连嗅觉也没了。

嗓音极致沙哑:“她来了吗?”

“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你想好要怎么跟她说了?”

第148章 亲自算账

阮绵的表情格外痛苦,她侧过去的脸,眼泪在流,打湿陆淮南胳膊处的衬衣,穿透薄薄的料子,与他皮肤相贴。

她好艰难才撑起一些情绪来。

他看出她的动作。

伸手扶着她下床,结果刚走出去两步,阮绵的腿都是软的,没有半点儿力气。

陆淮南不管不顾,直接将她抱起来。

阮绵双手缠住他脖颈,维持身体平衡度。

“我想再等等出去。”

“好。”

陆淮南将她重新放回去。

半小时后……

她跟姜轻慈的再见,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狗血桥段。

陆淮南也没对姜轻慈怎样。

她就很平静,很正常的坐在办公室沙发中,手里端着一杯康堇刚递给她的咖啡,喝到三分之一,如阮绵跟她的第一次见面。

姜轻慈穿了一条鲜嫩色的裙子,一双白色板鞋。

她脸上不施粉黛,除了流失的一些胶原蛋白以外,没有别的任何改变。

甚至,比起刚认识时,姜轻慈更多了几分沉稳淡定。

也许是人知道结果后,情绪都会变得比较沉。

“陆总。”

姜轻慈放下杯子起身,先跟陆淮南打了声招呼。

阮绵嫁给陆淮南这几年,许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

“康堇,你先出去。”陆淮南说。

康堇转身离开,反手把门拉上。

陆淮南单手扶着阮绵,他比她高出一个头,面目不笑时,自然形成一股逼人的威严:“姜医生,不必客气,你坐便是。”

阮绵的眼睛,仿佛两根铁钉般,定在姜轻慈脸上。

可对方却没回应她半分。

陆淮南说:“你跟姜医生聊,我先进去。”

“嗯。”

阮绵嗯声很轻,只有她跟他能听到。

至始至终,陆淮南称呼姜轻慈都只是姜医生,而不是姜小姐,见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不过了。

他不待见她也正常。

阮绵努力平息好情绪,她下嘴唇一直咬得在发抖。

这一幕,姜轻慈是看在眼里的:“绵绵,对不起,我做过的错事我都认,是我把你的事公布了出去,也是我……”

“你良心过得去吗?”

她沉声质问。

刚才全部收起的激烈心态,瞬间在这一刻炸开了。

眼泪顺势流进脖颈。

阮绵牙根崩碎,后槽牙都咬到发疼,她抹掉泪珠子:“姜轻慈,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这么恨我,啊?”

她心态跟面部表情,全然乱掉得一塌糊涂。

比起她,姜轻慈可要平静稳定得多。

几乎是面无波澜,不动声色。

好像是她看着阮绵崩溃破防,当个十足的旁观者。

姜轻慈端起咖啡,轻轻的抿掉一口,嘴里的苦涩愈发浓烈,她喉咙翻动:“绵绵,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阮绵咬唇都要咬破了。

看着姜轻慈的那双眼,瞳孔紧缩。

姜轻慈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善解人意的。

她完全无法将那个歹毒的女人,与她的脸融合到一块去。

姜轻慈冷笑一声:“你知道你当年在二院多爱出风头吗?医闹的事,没人让你去承那个责,你偏要,害得整个医院的医生跟着你受苦受罚。”

她声音愈发低:“你是没事,家大业大,又有陆家帮你撑着,可你想过别的同事吗?”

“阮绵,那些人其实早就对你怨气积深了,只是大家碍于同事面子,没戳破让你难堪……”

耳畔,不断响起扎心刺耳的话。

阮绵双手捂住耳朵:“够了。”

姜轻慈站起身,与她身姿高度齐平。

她一字一句:“也就你自己,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是个圣人。”

姜轻慈冷声加重:“可惜啊,其实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新闻。

阮绵所有的努力,过往所有奋斗的结果成绩,以及那些名誉,全都在这一瞬间,摔了个粉碎。

还有莱丽的进修名额。

姜轻慈直勾勾的看着她,说:“这次莱丽已经把你换掉了,别再做能出国进修的美梦……”

“啪……”

阮绵气得浑身哆嗦颤抖,她僵硬的手掌抬起,打在姜轻慈脸上。

痛的不止她的脸,还有阮绵的手心。

那股疼痛感,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阮绵眼睛红肿不堪,脸色更是青白色。

姜轻慈勾起唇,眼梢上挑,手指摁在嘴角抹了下:“能让你体会一下这种痛,也算是值得了。”

“姜轻慈,你就这么恨我吗?”

“阮绵,谈不上恨。”

“那你为什

么……“阮绵快喘不上气,一颗泪落下,她牙齿磕碰发出声响:“那你为什么要毁掉我?”

“其实你知道的。”

她不可置信:“因为宋砚安?”

“没错。”姜轻慈脸上已经逐渐开始形成巴掌印,她不知疼,嘴边的笑意加深加浓:“我说过,为了他,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包括毁掉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从未有一刻,让阮绵觉得姜轻慈如此可怕。

阮绵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痛的,还是难受的,一阵阵的窒息停跳。

就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忙乱的伸手去口袋掏东西。

掏了好几下,什么都没拿出来。

看到她这般,原本以为会痛快的姜轻慈,意料之外的没觉得任何畅快,甚至是心尖麻了。

姜轻慈想说话。

阮绵厉声叫住她:“之前借你的房子钱,一共是三年时间,每一分利息我按照银行给的价格,算清楚一并全给你,往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

说到最后时,嗓音全都哑了。

喉咙里是一片干涩带苦。

她刚才掏口袋,是想拿手机,反应过来手机在休息室里。

“钱我替她转,十万够不够?”

陆淮南打休息室里走出来,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

姜轻慈脸部表情略显抽搐。

没等她开口,陆淮南先一步转账,直接转到了姜轻慈个人银行里。

他扬起手机,转过去给她看:“没转错吧?”

那确实是她的银行卡账号。

空间沉默了足有三秒钟,陆淮南把手机收回口袋,他说:“既然现在钱货两清了,那我得跟姜医生说一句,你欠绵绵的账,我会亲自算。”

第149章 姐妹情深

“你想干什么?”

姜轻慈眼底,显而易见的闪过道恐慌。

陆淮南平平静静:“当然是拿姜医生对付别人的手段,还回去。”

这叫以其人之道其人之身。

不知是哭的,还是累的,阮绵感觉身体更疲惫不堪了。

头昏昏沉沉,像是随时会摔下去。

吸了吸鼻尖,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陆淮南没法跟姜轻慈好好谈,索性转身:“我先进去,陆淮南,别太狠,适当就行。”

“放心,我会顾及姜医生跟你的姐妹情分的。”

姐妹情分四个字,他咬音很重。

故意的。

待阮绵离开,陆淮南身姿往软皮沙发中深陷而下。

他目光漫不经心的盯着面前那个咖啡杯,哪怕只是被姜轻慈碰过,他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陆总,有什么明说吧!”

陆淮南笑了笑,笑声不重,甚至是低沉的:“我知道你手里还有更多的证据,开个价吧,我拿钱跟你换,多少钱我都给。”

他有得是钱,不缺。

姜轻慈许是没想到他说得竟然如此直白。

丝毫没给她委婉道来的机会。

也好,既然他自己开了口,那她也没必要再过多的牵引话题。

姜轻慈坐下来,好生讽刺的说道:“以前总觉得陆总不爱她,没想到陆总才是真爱,花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买她一个平安。”

“姜医生这话,是说宋砚安就不是真爱?”

“当然是。”

不是真爱,宋砚安也不会为阮绵付出那么多。

哪怕是豁出去自己的名声跟前程。

宋砚安最看重仕途了。

当时姜轻慈都觉得是他疯了。

陆淮南闻言,沉默片刻,而后嗓音带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姜医生也拿过这些证据威胁恐吓过宋医生吧?”

“我恐吓他做什么?陆总真是会说笑……”

“当然是逼他跟你好,你不就是贪图他这个人嘛!”

陆淮南不是不会拐弯抹角。

也不是不会对女人温柔体贴,这要看他给不给脸。

显然,他没打算给姜轻慈半点面子。

姜轻慈的脸,唰地一下擦白无色。

像是皮肤上刮了一层腻子那么白,她咬紧后槽牙,手指去扣自己大腿,感觉到疼了,姜轻慈才松手:“说起为人,陆总不也是,明明喜欢她,却……”

“姜医生,还是谈你的事吧!”

他冷声打断。

互相看穿。

陆淮南是平静无澜。

姜轻慈是慌乱无措。

她身姿稍微前倾了几分,唇瓣蠕动,开口道:“我不要钱,我要进丰康,给我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姜医生心这么大,就不怕掉下来摔死?”

姜轻慈说:“摔死了,也总比没爬上去过来得好。”

“可以,不过我要先验货。”

她问:“你就不怕她在里边听到了?”

陆淮南但笑不语。

早在一个小时前,他亲手喂阮绵喝下一杯下了安神药的水,这会儿正是药效最猛的时候,就算外边雷声隆重,她恐怕也听不见。

之所以这么做,陆淮南彻头彻尾都是替她着想。

怕她妇人之仁,怕她念及旧情。

他实在太了解阮绵的性格了。

她根本就不是姜轻慈嘴里说的那个不堪模样,她善良有原则,宽容有底线。

姜轻慈慢慢掏出一个u盘。

递到陆淮南那边:“这只是备份。”

她刻意的提醒,令陆淮南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被人算计那么烦躁。

他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算计。

他这辈子没给人算计过几次,失手最多的,怕也就是跟阮绵的婚姻。

陆淮南拿过笔记本电脑。

插上u盘,把里边的视频点开。

姜轻慈轻声细语的道:“要是这份证据丢出去,阮家恐怕随时会变天,别说蒋慧,阮文斌都要跟着进去坐牢,你说她怎么想?”

陆淮南手指抖动下。

他原本以为,是阮绵在二院做过什么更隐蔽的交易。

可没想到,姜轻慈手里拿捏的,竟然是阮文斌谋害阮绵母亲的视频。

姜轻慈说:“你也别惊讶,她除了给孙涛送了点钱,没干别的出格,真不知道该说她有原则,还是没原则。”

红彤彤舔舐着房梁的大火中。

隐隐能看到屋内的人。

按照这个视频角度,是有人在对面的房间,放大了拍摄镜头,抓拍到的。

虽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阮文斌的脸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得出是他本人。

他正悬着一根麻绳,往意识不太清楚的唐望清脖颈上勒。

由于镜头忽然之间抖动下,唐望清的脸一直看不到。

阮文斌用力过猛,他的手背肌肉鼓动。

这个男人特别的凶残。

俨然不是他平日对人的那副和气嘴脸。

陆淮南至始至终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阮文斌,阮文斌笑得合不拢嘴,哪怕是逢人,都没人会把他的嘴脸跟火苗中残忍的样子结合在一块。

姜轻慈轻声道:“越是看着无害的人,越是罪孽深重。”

这让他有些不明白。

姜轻慈拿给她这个证据是为何?

帮他吗?

还是对阮绵始终留有一份情分在,在帮她?

“陆总,这些东西想必对蒋警官破案,有很大的帮助吧?”

姜轻慈脸上的表情,让陆淮南觉得特别不好。

他蹙眉:“你什么意思?”

姜轻慈轻叹口气:“你就当是我良心发现吧!我是不想她好好待在一院,也不想让她出国进修,甚至嫉妒她的荣誉,但我不知怎么的,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本来她想往死里整阮绵。

觉得她这辈子什么都图上最好的。

直到有人把这份视频交给她,姜轻慈忽然一丝心软。

原来阮绵的原生家庭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优越,那么温暖。

她从小就过得如履薄冰。

踩在钢丝上生存。

姜轻慈笑:“难怪你跟宋砚安都对她那么深厚的保护欲,她确实适合保护。”

说完,她起身离开。

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陆淮南眼底稍稍眯起,他在沉思。

几乎是姜轻慈走后的第二个小时,康堇从楼下急急忙忙上来。

“陆总,不好了。”

“什么事?”

康堇喉结翻动:“姜轻慈跳楼自杀了。”

第150章 心虚

闻声,陆淮南是持久的沉默。

康堇在观察他的神色。

空间里,静悄得仿佛被彻底抽干了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陆淮南深切的眼球微微蠕动,却是满眼的冷漠,他把姜轻慈给他的那份u盘,递给康堇:“安排点人下去处理,再把这个交给蒋警官。”

“好。”

其实陆淮南知道。

姜轻慈的死是必然的。

就算他不追责,她得罪的那些大人物,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牵一丝动万丝。

可他没想到是,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这是阮绵多日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睁眼,入目是男人异常俊逸的面庞。

陆淮南眼底挂着几丝疲倦,唇周一层薄薄泛青的胡茬。

男人面目温和体贴,深处藏着浓烈的宠溺,他伸手用掌心贴在她额际,口吻低细得仿若呢喃之声:“能自己起来坐稳吗?”

阮绵试探着撑了下身子。

发现浑身疲软无力,尤其是两个掌心,软如泥。

她面前忍住头疼,问了声:“她人呢?”

陆淮南眼神黑沉。

好在阮绵此时无心去观察他的神情表现。

他身子往前靠了靠,低头将手揽在她腰间,轻轻扣住,把她人扶起来坐稳,嗓音磁性,略带蛊惑:“她有事先走了。”

“走了?”

阮绵喃喃自语。

“想不想喝水?”

阮绵摇头。

“饿不饿?”

她还是摇头。

陆淮南满脸溢满了心疼,手指收拢,脸近乎要贴到她后脖颈上,他没忍心告诉她真相,这片刻的平和,能维持多久就多久吧!

阮绵是康堇全程送回到南山公馆的。

她精神状态很差。

同时在公馆派守了五名保镖,主要是应对外界媒体记者的突发攻势。

陆淮南找了专业的公关团队,以及全球内都享有盛名的律师团队。

把报道阮绵的媒体,纷纷控成被告。

康堇办事效率非常高。

不到两天的时间,整个燕州几乎听不到半点风声,尤其是在网上,成效更甚。

这两天内,除了张妈,阮绵没见过任何人。

她惦记着离婚的事。

大早上七点半,张妈端了碗粥给她。

阮绵低头舀一勺,淡口出声:“张妈,这两天他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吗?”

两天时间,她睡得昏天暗地,就算陆淮南打来电话,她也不一定听得见。

见她稍微有点精神。

张妈笑笑:“先生挺惦记你的,刚才才打过。”

“是吗?”

听出她语气的半信半疑,张妈也是将计就计的道:“嗯,先生还问我你身体如何,要是想他了,可以打电话给他,他回来……”

“张妈,我喝完了。”

阮绵微笑着打断,把手边的粥碗推过去。

张妈忙上前收拾桌子。

连抬起脸看她都不敢。

阮绵就知道这是假的。

收拾到她这边时,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腾出点空间,低笑声溢出唇瓣:“张妈,你帮我……”

“叮铃铃……”

门口响起一道门铃声。

紧随着,门板被人拧开,露出保镖一张冷脸:“阮小姐,有位姓付的小姐要找您,说是有很重要的急事跟你说,你见不见她?”

按理说,陆淮南的保镖不至于听她的。

或者征询她的意见。

除非陆淮南嘱咐过,让她们归属于阮绵派遣。

闻声,阮绵眼皮沉沉发跳了几下。

张妈脸色也本能不好。

“让她进来吧!”

付迎已经很久没作妖了。

她倒还蛮想看看,她能造出什么幺蛾子来。

保镖关上门,再到拉开,其间间隔的时间不到十秒钟。

付迎被保镖请到门口:“付小姐,请进。”

阮绵坐在客厅餐坐上,客厅空间很宽敞,白色大理石的桌面高贵典雅,隐隐绰绰能映出她脸部轮廓,与那条修长的脖颈。

她的坐姿随意慵懒。

丝毫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打量,以及到来。

就像是一个富家太太,面见一个端不上台面的野丫头。

阮绵的漂亮高贵,是付迎没亲眼见过前,在手机上看第一眼就清楚的。

别说她这辈子,就算是十辈子都不够比。

她嫉妒羡慕恨得发疯。

阮绵看都没看她,端了杯饭后茶在喝:“找我有事?”

再见她,付迎远不如以往那般尊敬卑微了。

“你还想拖他到什么时候?这次是闺蜜背叛,跳楼自杀,下次又打算耍什么卑鄙的手段?”

她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甚至是面目可憎。

可阮绵脸色彻底变了:“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问你什么跳楼自杀?”

阮绵眼神阴冷,扭过脸去,直勾勾的盯着付迎,她心口的怦跳在不断加剧,呼吸也变得异常浓烈沉重,就差直接掰开付迎的嘴。

付迎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她当即反应过来。

许是姜轻慈跳楼跟阮绵没关系,是陆淮南瞒着她。

快速在脑中捋清这层关系。

付迎低笑:“他没跟你说吗?姜医生跳楼自杀了,当场身亡。”

阮绵猛地用手指扣住身后的椅子,维持面部稳定。

可钻心的沉痛,哪能是说忍就能忍得过去的?

看到她这副模样,付迎更是坚信了猜想。

陆淮南做了个好人,不愿跟她说。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你,毕竟是闺蜜,这么重要的事,哪怕是尸体,怎么着也得让你去看一眼,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的事,除非他心里虚。”

为了能让阮绵跟陆淮南结仇,付迎不惜用这种招数。

扣着椅子木头的手指,痛到失去知觉。

有一根手指头渗出鲜红色的血液。

“太太,你的手。”

张妈连去掰她的手。

阮绵却死死拽着不肯挪动半分,滚烫的液体在她眼眶里滚动一圈,最终掉落在衣服上。

耳畔都是女人满是嘲弄的声音。

“阮绵,如果姜医生的死,真是他所为,你还能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块吗?”

“张妈,送客。”

阮绵说话时,把脸扭开,冰冷冷的丢下四个字。

张妈立即照做。

“这位小姐,请出去。”

付迎脸色大变。

她原本虚弱的模样荡然无存,此时显得有些格外张扬:“你赶我试试,往后我让你吃不了……”

第151章 百密而一疏

“小姐,狗都知道不进嫌它的家门,更何况您还是个人呢!”

张妈说。

付迎哪忍得了这种羞辱,扬手便要打过去。

阮绵快一步,她单手握住付迎手腕,稍加力道的往后一推,付迎身子重心不稳,差点一个跟头栽出去,她顺手“嘭”地关上门。

付迎气得眼睛都要瞪破了。

保镖见状,面面相觑两秒后。

其中一人赶上前:“付小姐,请出去。”

走前,付迎咬了咬后槽牙,暗自较劲:“阮绵,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让你好看。”

她似一头卸下所有防备伪装的孤狼,剩下唯有戾气凶狠。

以及馋食的凶恶。

姜轻慈死了。

这对于阮绵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打击。

她寻思一个晚上,终究把电话亲自打给陆淮南。

付迎的一面之词不可靠,她要亲自听他说。

不过将近三日未见,阮绵比他想象中的模样,还清瘦几分,她眼神里,总是藏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悲痛情绪,你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要见他。

她把自己打扮得很好,即便再是精致的妆容,但憔悴遮不住。

阮绵沏好茶,将两个杯斟满。

抬眸的瞬间,陆淮南扫见她眼底来不及收敛的压抑。

“付迎来找过我。”

面对面而坐,相隔不到两米远的距离。

陆淮南端茶的手指猛然一抖,他眉心紧蹙,蹙得很深,再一点点的舒展开,低沉着嗓音说了一句:“我的问题,回头我处理好。”

他以前会下意识的质问。

如今却不是了。

“姜轻慈死了?”

这一下,他的手不光是抖,而是颤。

姜轻慈的事,他没打算这么早跟她说。

千防万防,终究百密一疏。

阮绵情绪十分激动,她根本无法平静下来,直接从坐着的凳子上蹭地站起,走到他跟前抓住他袖子:“陆淮南,告诉我,到底发了什么?”

她不是顾及姜轻慈跟自己的情分。

要说情分,早就没有了。

阮绵只是想要个真相,真正的真相。

向来智商情商皆高的陆淮南,在商战上都能舌战群儒的这么一个人。

在面对面前女人时,如鲠在喉到挤不出半个字。

他半天的噎语,迟迟无话。

阮绵一颗泪顺着眼眶往下滑落,掉在她握着他袖子的手掌虎口上。

她低头:“

我没想让她死。”

“起来。”

陆淮南扶起她。

阮绵身体软乎乎的,几乎没有一丝支撑力。

他都顾不得去抽纸巾,直接拽了一截衬衣袖子,给她擦拭眼泪,一点点的擦干擦净,可那眼泪永远都似擦不完的,不断下落。

落得陆淮南心痛到了极致。

他连呼吸都哽得嗓子眼火辣辣的难受。

陆淮南脸色阴沉不堪,语气却是出奇的柔和:“别哭,我都告诉你。”

他接着开口:“姜轻慈这次举报的不止有你跟孙涛,还有很多二院的高层,她跳楼自杀没人逼她,是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这么说,阮绵还是最能明白。

她满脸都是涨红色。

哭得泣不成声了。

眼皮浮肿得也特别厉害,几乎快看不到眼球。

阮绵试着蠕动张合了几下唇瓣,声音依旧哽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

陆淮南顿了几秒。

继而低沉着嗓音,道:“她走前还给你留了一份视频。”

阮绵感觉快晕厥过去。

她强撑住精神,恳请似的看向陆淮南。

感应到她的需求,他从口袋掏出手机,阮绵一直盯着他的动作,陆淮南按键的手指都有些发颤,在视频播放前。

他问她:“你答应我,控制好清绪。”

艰难的吞咽唾沫,她点头姿态很缓慢。

下一秒,视频展开,视频中出现了好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烧掉的梁栋跟李锦心给过她的视频相差不大。

唯一不同的,怕是那两张脸。

一张是唐望清的,而另一种则是阮文斌的。

阮绵怎么能想得到,是跟自己留着同样血液的亲父亲,亲手勒死的母亲,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绪顶到了头顶,欲要冲破她所有理智。

她已经逐渐分不清现实跟梦幻。

双手反扣着手掌心。

掌心都被指尖掐到发疼,戳进了肉里。

“阮绵……阮绵……”

她听到有人在不停唤她,可没来得及看一眼陆淮南的脸,视线陷入昏暗。

再次醒来时,是在丰康。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一片医疗仪器的轻微响声。

消毒水的味道特别刺鼻。

阮绵挣扎着睁开双眼,她试图撑身,双手半丝力气不存,连扭头都是奢侈,眼角余光扫到沙发边凸起的一处,康堇睡在那。

“康……康……”

她想叫人,可惜声音都是哑的。

阮绵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

只记得无数的画面,跟陆淮南的话在脑中浮现而过。

尤其是阮文斌勒死唐望清的场景。

眼泪顺势而下。

阮绵抬起胳膊,都费尽了全身力气,她手指刚触碰到床头柜。

一个杯子“哐当”掉落在地。

清脆的声响,吵醒了沉睡的康堇。

他猛然起身,看到气喘吁吁躺在病床上,无助又悲痛的阮绵,康堇想的不是第一时间去叫陆淮南,而是套上外套,跑过去捡起杯子。

杯中的水尽数打泼,撒得满地都是。

他按铃叫来护工。

“阮小姐,陆总守了你两天两夜,刚去休息室睡了几个小时,我过去叫他。”

两天两夜没合眼。

阮绵心生一些疼惜。

但她此时没有更多的心思力气,去关注这些。

她要尽快知道一些事。

并且尽快找靠得住的人调查。

约莫是五六分钟的样子。

病房门被再次推开,由于阮绵一直盯着门口,她第一时间便看到陆淮南的脸,他有些憔悴疲倦,大概占去脸部所有情绪的三分之一。

他走上前。

坐在病床一侧,替她捏好被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

阮绵声音沙哑到连她自己都不敢认。

陆淮南面色一直很沉重:“蒋警官那边刚来过消息。”

她眼巴巴看着他,没说话。

但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你父亲跟蒋慧婚外出轨,那并且怀上了阮渺,蒋慧逼着他离婚,你母亲不同意……”

“等一下。”

第152章 合法夫妻

阮绵的脸色呈现出一种难看至极的乌红色。

瞳孔紧缩颤栗。

先前微敞开的唇角,此时已经明显紧绷上了,一排鲜白的贝齿咬到下唇泛白。

她把脸再往下埋深一些。

气息跟呼吸都足够平稳后,阮绵声音低沉发哑:“你说吧!”

“主意是蒋慧出的,阮文斌是帮她动手的人,不过在志愿上,两人是同时达成了共识,都想让你母亲出事,营造成意外结案。”

这场封尘已经的丑恶,终于揭开面貌。

阮绵却承受不住了。

她喉咙涌动,一口劲直接呕了出来。

此时陆淮南就坐在他身侧,吐出的是水渍,全部洒到她大腿西裤上。

他有严重的洁癖。

阮绵身体很不舒服,浑身都酸软无力。

可还是撑着仅剩的力气,打算爬起来。

“对不起。”

“没事。”

陆淮南抱着她半边身体,把人扶好坐正,她脸擦白得没有半丝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唯有吸红的鼻尖,稍微渗出点红晕来。

“擦擦嘴。”

他看都没看自己裤子上的口水,转而拿纸巾递给她。

阮绵小抿了抿。

胃里的翻涌劲,那叫一个排山倒海。

她努力的维持脸部平静,尽量不落泪:“姜家那边怎么说?”

“姜医生父亲在主持丧葬,封锁了全城的消息,目前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她跳楼身亡的事……”他顿了下:“付迎那我会去处理。”

姜轻慈的事不宜声张。

“嗯。”

只是张嘴吐息的一个嗯字,阮绵吐得有气无力。

“我有点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让康堇在医院守着。”

陆淮南起身,作势要走。

阮绵:“陆淮南,谢谢你帮我。”

心脏被什么蓦然扎了下,他眼底的神绪让浓密睫毛掩盖住,再悄无声息的收敛起:“没什么好谢的,早先就答应过你的事。”

陆淮南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迎面撞见江岸。

他身边陪着沈叙跟乔南笙。

江岸正往里走,他是最先看到人的。

一抹精光从他那双丹凤眼下,一闪而过。

江岸双手攥紧拳头,目光里的阴冷随时要迸发出来,乔南笙见势不妙,上前伸手拉住他胳膊:“阿岸,别冲动。”

闻言,他的视线绕了一圈,从陆淮南脸上绕到乔南笙手处。

江岸轻笑出声:“想多了,我会跟这种烂人打架?”

沈叙抬眼去看陆淮南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神色不动。

江岸往前走,唇角勾起,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人有些瘆:“烂人就是烂人。”

这下,陆淮南脸色显然变了几

变。

但他还稍微把怒火藏在皮肤之下,可他皮肤本就白,再怎么藏也是有形在的。

对方挑衅之势过于灼烈。

陆淮南对上江岸那双黑得无底的瞳孔,浑身血气都在往上涌动。

说实话,挑衅他的人多了去。

唯独江岸这人能挑起他那根坚如磐石的神经。

“我要是烂人,那你们又是什么?”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他陆淮南是烂人,那他江岸又能好到哪去?

陆淮南这话无疑是损人一千,自损八百。

江岸眼里没有怒,只有嘲:“陆淮南,阮绵好歹也是阮家的大小姐,有名有姓有来头,她付迎算个什么?你连她跟我过我都……”

“唔……”

重重一拳砸在江岸左脸上。

他被打得踉跄了半步。

“阿岸。”

乔南笙扶住他。

“这点事用不着扶。”

江岸手指扣开他的手,抹了抹生疼出血的嘴角,染血后的眼神,更是锋利不可挡:“陆淮南,你就这点本事啊?”

他抬起头,抬得高高的,刻意加重了“本事”二字。

“江岸,别碰阮绵,否则我让你受的可就不止这点伤。”

陆淮南努力绷紧了脸,眼神里是浓烈的警告跟讥讽。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能看到他脸上的骤冷。

江岸撇着脸,眼皮之下不知是何种神情。

沈叙拽了下他:“阿岸,走吧!”

付迎知道姜轻慈跳楼的事,正是江岸告知的。

陆淮南打他一拳,就当是一仇报一仇。

江岸稳站如山,他磨牙赫赫,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云淡风轻的样子,长达五秒之久的沉默,他很轻淡的勾嘴一笑:“真他妈虚伪。”

陆淮南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位置。

几人面上表情神色,都能互相看清。

他看着脚步踉跄的江岸,他脸色有些虚,惨白惨白的,先前那一拳陆淮南下的死手,想的是就算打不死他,也得让他痛到心肝。

事实如实。

江岸感觉自己左边后槽牙的牙根都松动了。

他再次警告:“离她远点。”

江岸不动声色:“你凭什么要求我?”

“凭我跟她还是法定夫妻。”

陆淮南的潜台词是说他是插足第三者。

听完,江岸扯动嘴角笑,低声的笑,却牵出沉重的嘲弄:“那咱们试试看,陆淮南你知道的,我江岸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他确实不好惹,否则也不会让陆淮南当年因为付迎,跟他在众人面前闹得脸红脖子粗。

说完,江岸走在前头离开。

沈叙看了眼陆淮南,跟上去。

不光是江岸,在这燕州,沈家跟乔家和陆家都不算对付。

加上陆老爷子跟江岸的爷爷,很多年前闹得不欢而散。

燕州的商政就各分东西,陆家坐镇东边,江家坐镇西边。

商约好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也算是变相的和平相处了这么些年。

上车拉好车门。

心口的郁结久久挥散不去,陆淮南伸手往后座摸烟盒,烟圈绕在眼前,嘴里是一片苦涩滋味,连吞咽口唾沫喉咙也卡得难受。

他长舒口气,身姿往车座后仰靠。

双目紧闭上。

车厢里沉默了半晌,响起道手机铃声。

陆淮南眼皮撑开,顺势看过去,是侦探打来的电话,他拿起接听:“有什么消息?”

对面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当年跟蒋小姐关系很好的女同学,她声称知道当年那件事的隐情,但是……”

“说。”

沉默过后的嗓音,愈发阴沉磁性了。

“对方说要亲自见你才肯说。”

握住手机的手指收拢加紧,陆淮南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我现在过去。”

第153章 蒋自北

半小时后,驱车赶到睢宁山庄。

“是陆先生吗?”

“嗯。”

陆淮南面相矜贵,服务员恭恭敬敬领他进门。

燕州的睢宁山庄,一直以山庄里的腊梅闻名,满园腊梅飘香,入目繁盛。

服务员体态很好,一路边走边回眸引领他的路:“陆先生,越过正院腊梅园,就到厢房了,您请进。”

红木门板前,陆淮南身姿笔挺,他抬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胸前西服,再将一排深黑色纽扣,颗颗系好,随后才伸手过去扣门。

“进来。”

女声矫嗔。

他轻手一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门帘。

透过白色轻薄的门帘,能看清一半多屋内场景。

包间宽敞堂亮,足有个百来平,靠落地窗前摆放着一张大软床,软床边沿搭了一只皙白的女人腿,陆淮南第一反应是蹙眉。

再到挑动眼皮。

垂下的眸眼上扬,女人脸入目。

他瞳孔紧缩,心脏跟坐了一趟过山车般,在短暂的三秒钟内,上下无数次起伏。

那张脸几乎跟蒋自北的一模一样。

哪怕是她嘴角的那颗痣,都是位置毫无偏差。

陆淮南唇齿发抖发颤,眼眶瞬间灼热起来。

先前所有的嫌弃,此刻都化为震惊茫然。

唯独跟蒋自北不同的是,她的眼神魅惑得像是狐狸,而蒋自北的气质更类似于那种清纯天真的兔子。

两人相互对视,沉默了半晌。

女人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淮南。”

这一句两个字,把陆淮南的心悬在无比高的云端。

他面色如常,实则内心早翻涌起来了。

女人一脸的坦诚,步步靠近,她身上飘荡着一股怪异的香气,陆淮南闻了两口,只觉得头昏沉沉的,不过还没到晕倒的地步。

强撑仅剩的几分理智,他脚步往后退:“你别过来。”

陆淮南目光深切:“你到底是谁?”

“淮南,你不认得我了吗?”

他死死的抻着眼皮,人已经走到了门外,女人似很怕他直接转头跑掉,眼神跟神态都变得特别温和:“我是自北啊!”

陆淮南呼吸特别重。

自己都能感觉得到那种粗重的喘气声。

一下下快速的往唇齿外吐出。

他眼底眯动:“不可能。”

女人站在门里,陆淮南站在门外,两人相隔着约莫一米半的位置,她眼神里从那种魅惑,转为无辜委屈,甚至是低落跟失望。

眼眶泛起雾气,仿似随时要泪坠而下。

与此同时,陆淮南在不断的逼迫自己冷静。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人照着蒋自北的样子整容,也不是不可能。

可当年蒋自北是真的已经死了。

他绷着的脸,情绪几乎寡淡到不剩半丝,不知何时,倒是多生出几分冷意来:“你不可能是她,别以为装成这样,我就认不出。”

其实这一刻。

陆淮南脑子里特别乱。

话也是顺势出口的,他没多想。

倘若真的是蒋自北没死,当年的案子是搞错了。

她真的回来了。

他要怎么办?

要怎么面对对阮绵的感情,又如何面对蒋自北,两个女人之间,他又该如何平衡处理这个关系。

第154章 只要你开口,我帮你

“那这个呢?”

女人把左边胳膊上的袖子撸起来,露出一大片烧伤的疤痕,那道疤几乎是从她臂弯处蔓延到整个小臂:“这个你总认得吧?”

一模一样。

这便是陆淮南脑子里唯一的声音。

根本与当年蒋自北身上的伤疤都一模一样。

他不可置信。

整容可以整到脸一样,但是这伤很难做到一样,不是很难,是不可能。

陆淮南有个可怕的念头。

除非她就是蒋自北。

他有些惊恐的盯着她的胳膊,眉心蹙动好几次,嘴角抽搐,嗓音低沉颤抖:“自……自北?”

是他唤她的那一刻。

蒋自北脸上的那股清纯气质,瞬间回归。

这一下,他是可以认出她来的,她真的是死去的女人。

这一切仿佛做了场大梦,眼下是梦醒了。

可是在这场大梦之外,还剩下一个

无辜的阮绵,收回心绪,理智回归时,陆淮南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心痛,痛苦压抑。

腰间横生出一道力。

女人柔软的发丝带着清香,磨蹭在他下巴上。

这样的场景,陆淮南以前在梦里回转过无数次。

如今梦想成真,他却不敢伸手去抱她。

他怕了,犹豫了。

他也是真的……爱上阮绵了。

甚至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深刻。

蒋自北薄薄的睡衣下,身体在发烫,她稍稍抬起雾蒙蒙的眼,凝视般的注视他,眼神恳求又急切:“淮南,我想回家,你能带我回去吗?”

家?

那个他曾许诺过她的家。

不在东城,也不在燕州,是在盐城的家。

载满了他跟她所有幸福记忆的家。

也是陆淮南曾发过誓,要把她娶进门的家。

他只觉得脚步如铁一般重,根本迈不开腿。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淮南嗓音极致的哑沉。

“回去后,我会慢慢跟你说的。”

蒋自北以前的声音温柔轻细,如今却变得有些岁月沉淀的沧桑感,听上去没有任何的令人舒心,反而让人有种压抑感。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只觉得陌生惶恐到……

他难以呼吸了。

……

阮绵在医院住了两天。

这两天里,陆淮南一次都没联系过她。

第二天的时候,连同着康堇也一并被叫走了。

他走得很急,什么都没跟她说。

再得知陆淮南消息时,阮绵是从江岸嘴里听到的。

她回到南山公馆,江岸约她出去见一面:“阮绵,你给我妹手术,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今天就当是借这个机会请你吃个饭。”

饭桌上没点几道菜。

但光是这几道就很贵,尤其是最边边那道佛跳墙。

她盯着滚动的汤水,吸了吸鼻子:“作为医生,这是我该做的,秦小姐身体怎样了?”

“好很多了。”

阮绵看得有些出神。

江岸唤她一声:“阮绵。”

“嗯?”

她视线上挑,对上江岸那双暗色的眸子,眼神带了几许茫然无措。

他主动帮她碗里添夹几块鲍鱼跟鸡肉:“尝尝,他家味道很不错的。”

夹起一块鲍鱼,轻塞入口中,阮绵觉得嗓子眼都泛苦。

她艰难的吞咽。

江岸倒好水,顺着桌边给她推过去,他满脸夹杂浅笑:“看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吗?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

没等她开口说完。

“陆淮南在盐城。”

阮绵脸上局促的表情,一瞬间直接僵持住。

被他这话僵住的。

这话她没往下接,也没法往下接。

而是保持着生分距离感的说了一句:“莱丽的进修名额,这次换人了,我去不了进修。”

真正说出这句话时,比阮绵想象中要痛苦压抑得多。

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轻松解脱。

情绪在胸腔迅速爆裂开。

江岸放下酒杯:“阮绵,只要你开口,我能帮你。”

她握住筷子的手指收紧,合拢得指节泛白。

“江岸,算了,你不用帮我这些。”

半晌,阮绵嘴角露出抹无奈的苦笑,再次说道:“我这个时候挤进去,就得让另外一个人丧失进修的资格,没那个必要了。”

就好像是一个人费尽心力去争取一个机会。

当那个机会到了眼前,最终也没落到手里。

所有的力气跟精力都在上边用完了。

再提不起半分心神。

也许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状态。

“可这个名额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江岸的话如重落而下的棒槌,将她锤醒了。

倘若当初不是陆淮南伸手帮她,那么这个名额不会是她的。

如此一来,其实原本就是她抢走了别人的名额。

阮绵拿起桌上的餐纸,一点点抿掉嘴角的残渍:“江岸,谢谢你今天的饭。”

她话锋转开。

吃的是饭,收的是他的人情。

“我送你回去。”

江岸没再提,作势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能开车回去。”

说话期间,阮绵都没想过抬起眼看他。

江岸比起上次清瘦了不少,脸部棱角轮廓愈发分明突显,侧脸的线条都有些凌厉感。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拿起包跟手机。

“阮绵,如果你想去找他,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带你过去。”

江岸淡淡开口说道。

阮绵脚步顿住,她终于回眸看他,视线中透出三分冷,七分隐忍:“我拿什么理由,让你带我去找他,再说了我又拿什么理由去找他?”

“即将离婚的妻子,还是说去捉奸?”

江岸:“他确实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也就一刹那的事。

恶气跟酸味,同时顺着阮绵的喉咙管往下吞咽。

心脏里的组织绞痛得她呼吸都无比艰难。

心口皮肤像是裂开一道大口气,不断的往里灌入冷气。

她冷得难受死了。

早该知道的结果,可真当亲耳听到,实际上压根没那么大度的,心很痛,阮绵咬紧牙根,佯装得若无其事:“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不去抓奸吗?”

江岸清润的嗓音,就这么飘进她耳中。

可笑又讽刺。

阮绵狠狠的拧着眉。

有那么一瞬的冲动,她想真的跟江岸走,去盐城看看。

让她亲眼看到,彻底死心。

江岸提步,走到她身前去,他身形高大挺拔,堵住她所有视线。

第155章 决心

他低俯着眼帘,问她:“你跟他这么多年,外人嘴里说了多少闲言碎语,你又忍受了多少不堪,事到如今你都不想去正面面对他吗?”

她想。

特别想。

想去看看,对方长什么样。

看出她的动摇,江岸继而接问道:“换句话说,阮绵你真的甘心吗?”

从她爱上陆淮南的那一刻起,她何曾甘心过?

可离婚是她自己提的。

她回不去了。

阮绵抿住唇瓣,好久松开:“你什么意思?”

江岸抵住她眼睛:“阮绵,你敢爱敢恨的勇气呢?”

真正的敢爱敢恨,原来做起来这么难。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根本不受控制。

它疼得分外厉害。

眼圈开始发热发酸,阮绵又不想当着江岸的面掉泪,眼皮用劲抻着:“我还有事,得先回去医院……”

江岸堵上来。

他手掌撑在她肩膀上,轻轻的压住,倒也没压疼她。

男人狭长的眸子半眯起,视线从上而下的笼在她脸上。

“阮绵,我说真的,只要你一句话的事,我帮你。”

此刻的江岸,她都看不懂了。

他像是势要挡在她身后,当护住她的那颗参天大树。

换作别的场合,阮绵或许会觉得诧异。

眼下她是连半点力气跟心思都提不起来。

阮绵只好沉沉合了下眼,不卑不亢的看向眼前的江岸,声音是有气无力的:“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么敢爱敢恨。”

肩头上的掌心,慢慢被挪开。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身侧,江岸勾起的嘴角笑意,渗出一股邪气。

他眼睛雪亮漆黑的。

他说:“没关系。”

阮绵迎合着他,露了抹苦笑。

最后是江岸送她出的门。

一路上她情绪都维持得挺好的,却在上车关门的瞬间。

泪如雨下。

可能是这几日她哭得太多了,眼泪形成了习惯,情不自禁就往下流,感觉根本不受抑制。

车停在红灯处,对面的车辆行驶而来。

阮绵感觉眼睛特别胀疼,快睁不开了。

她把脸往下压,双手横在方向盘上,脸压在胳膊里。

嗓子里发出嗡嗡的抽泣声。

身后的车按了好几声喇叭,阮绵才抬起脸,启动车把车重新匀速开出去,她扫了一眼后视镜,猛然发现跟在后边的那辆轿跑。

是江岸。

深红色的拉法很亮眼。

想看不到都难。

江岸的车一路跟随她,她加速,他也加。

她减速,他也跟着减。

说实话,阮绵真的没心力跟功夫去应付江岸。

车开下高架桥的时候,有点头晕脑胀。

视线也跟着弱下去许多,阮绵起先觉得是一冷一热的,加上心情不好,搞恍惚了。

她猛然打了下盹,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滴滴滴……”

连续好几声刺耳的车喇叭催促声,从窗外响起。

硬生生把她精神给激发了出来。

阮绵双手握紧方向盘,一脚刹车停到路边。

副驾上的手机“嗡嗡”作响,都是来自江岸,没过一会,车门也跟着被敲得哐哐响,透过车窗玻璃,映出江岸那张担忧急促的面孔。

他眼睛发红。

看到江岸,她整个人都醒得差不多了。

打开车窗。

“怎么回事?”

江岸声音特别硬朗,充斥质问的语气。

阮绵让他问得一下子都懵住了。

“不知道那样开车很危险吗?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连自己命都不想要了?”

“我……”

“下车。”

江岸直接命令她下车。

他那架势,若她不下车,得直接上车拉她。

“我没事。”

江岸站在车外,视线比她高出很多,他口吻坚决不让:“我叫你下车,没听到吗?”

“江岸,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逼我发脾气。”

阮绵喘着气道。

说完话,满脸都是渗血般的绯红。

两人一人车里,一人车外,情况僵持不下。

看江岸那架势,是断然不会走的。

待阮绵心头那股难受劲慢慢退散缓和一些,他才薄唇蠕动,去抓她胳膊:“既然你想离开,那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大大方方的走?”

如果不是江岸提醒她。

她不会想得到这个时候去逼他。

或许说,从她心里,自己也没真正想好跟他彻底道别。

江岸一直等她。

等她开口应话。

阮绵脸上不敢过分的袒露出痛苦之色:“江岸,你等我一个小时,我回去拿点东西。”

“好。”

听到楼外有停车的嗡鸣声,张妈跟着出来。

看到阮绵那辆奥迪后边,还跟着一辆乍眼的轿跑。

“太太,你回来了。”

张妈边迎她进门,一边打探她的脸色。

阮绵早在来的路上,把神情跟情绪收敛得差不多了,面不露山水,她跨着不急不缓的步调往里走:“张妈,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是要去外地吗?”

她说:“是我所有的行李,客房的不要收,收我屋里的就行。”

先前她已经提前分类好了。

这些年在陆家,陆淮南给她买的东西,她都放在客房。

一样不带走。

她自己的也一样不会留在这碍眼。

当然,阮绵也不是傻的。

她不会只听信江岸的一面之词。

上楼后,找到离婚协议跟身份证,结婚证等类的证件。

阮绵发信息给一直没联系过的商衡:商先生,我在去盐城找陆淮南的路上,想让你帮我跟他支会一声,耽误您时间了,很抱歉。

她跟陆淮南身边的朋友,向来很客气。

她也知道,他那些朋友不太待见她。

连他都不待见,怎么要求人家朋友待见?

阮绵如此一遭,也不过是想看看,江岸是不是在忽悠她。

果不其然。

不到五分钟。

商衡的电话打了过来。

阮绵走到里边去接听:“我是阮绵。”

“阮绵,你现在到哪了?”

“在车上。”

为了不让商衡识破,她把门关上。

商衡轻叹口气:“淮南确实在盐城,不过这件事有些复杂,你能不能先等他两天,等他从盐城回来再听他解释清楚……”

阮绵没等他说完,不是不想听,是失去了耐心。

她提口气:“商先生,我是去找他办离婚证的,他先前答应好的。”

商衡大抵是以为她要去做什么。

第156章 利用完?

闻声。

商衡那边很明显的也是口吻松了几分:“就你一个人过去吗?”

他这么问,或许是替陆淮南试探,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询问。

“跟朋友。”

朋友二字阮绵是下意识开的口,她都没多想。

反正对方也不知道是谁。

语气平淡,声音轻巧。

阮绵目不转睛,视线木木的盯着楼下的江岸。

男人斜倚着红色拉法的车头在抽烟,他皮肤白皙,一截小臂袖子撸起,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烟,轻风缭过他的脸,面不起波澜。

商衡还在那边说了句话。

阮绵听着没作声。

他说:“淮南去见的人是蒋自北。”

听商衡的语气,其间渊源颇深。

呼吸猛然一窒。

心也跟着发疼发酸,鼻尖的酸涩最为明显。

好几秒钟,阮绵才再次回归如常,她没问蒋自北的事,而是很客套的说:“商先生,今天麻烦你了。”

“阮绵,你没事吧?”

“我没事。”

江岸在楼下耐心的等着。

阮绵没说请他进门,他也就真的不进半步。

抽掉一根又一根的烟,燃烬的烟灰在他裤腿上缭绕,休闲西服裤腿沾了一点又一点,抽开腿,他抻着脚抖动几下。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脸上认真凝重。

“江岸,走吧!”

阮绵打门口走出来,她只拿了两份证件跟手机。

抬头,江岸朝她身上环顾一圈,懒声开口:“想好了?”

“当然。”

她所有的不舍犹豫,迟疑跟顾虑,在听到商衡那句话后,统统被坚定取而代之。

江岸拉开车门:“上车。”

他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手指重力的压着车门。

陪着劲敌的老婆去离婚,江岸想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竟然意外的痛快。

“谢谢。”

阮绵坐进去。

手刚往安全带处探,江岸先她一步,替她随手抓起摁了下去,她抽开手,再次跟他说了句谢谢,江岸仰脸的瞬间,几乎跟她视线相对。

他眼皮跳动下,好笑的问:“你这么喜欢跟人说谢谢?”

阮绵撇开脸不去看他。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她说:“也不是。”

“不用谢我。”

说完,他挺直腰杆,绕到了驾驶座去。

拉法的容纳空间本就十分有限,加上江岸一米八七往上的身高。

他坐进来时,车内空间确实显得有些局限。

江岸点好一支烟,这才将车开出去。

车在高速上行驶。

约莫过去十几分钟。

沉寂的车厢内,响起第一句话,阮绵问:“江岸,你是怎么知道他在盐城的?”

她一点不傻,相反她很聪明。

商衡是陆淮南最要好的朋友,他知道情理之中。

可江岸……

江岸能知道陆淮南在盐城,那么肯定也知道关于蒋自北的事情,她也不着急着直接问,话要一层层揭开。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那你觉得我该关心什么?”

阮绵情绪到了极致,眼圈情不自禁在发红。

“你自己的事。”

江岸声线冷淡。

看不到他的脸,她无法以此判断他的情绪。

阮绵很轻低的笑一声:“最近发生这么多事,说实话江岸,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事应该先顾忌哪一件。”

江岸不说话。

她偏过头去,仔细真切的打量住江岸。

他目视前方,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她眸子微眯:“不肯跟我说?”

“谈不上。”

这话很明显就是不愿意说。

闻言,阮绵没忍住眉头轻蹙。

短暂的接触过后。

阮绵发现个问题。

江岸有不轻的烟瘾,就算是在开车的时候,他的手明明是握着方向盘的,却要下意识做出那种伸手掏烟的动作跟姿势。

她主动去拿了支烟,递给他。

江岸扫过来的目光,略带一些意外。

他单手扣动火机,点燃烟的动作很熟练。

紧随着一口烟雾的喘出,在一片薄雾下,男人云淡风轻的问:“阮绵,你想好了待会要怎么面对他了吗?”

同样的问题,阮绵也在心里暗自问了自己一遍。

答案是:她并没有。

所以,她实话实说:“没有。 ”

话音落下,江岸清晰的能听到,她尾音有点意外的情绪没把控住。

他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目光闪了瞬。

他盯到阮绵攥紧的手指上。

仅此两秒,又快速收回。

江岸再开口时,声线变得低沉了不少:“待会我先见他,你再出来。”

阮绵其实想过很多。

她就这么跟着江岸去盐城找陆淮南对峙,是否妥当?

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她不会留任何的把柄给他抓住。

万一陆淮南反咬一口,说是她先出轨江岸在前。

她要拿什么解释。

但事到如今,阮绵没别的想法,唯一的念想就是离婚。

至于用怎样的方式达成这个目的。

现在她不在乎了。

不过,阮绵倒是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她可以不在乎,那江岸呢?

好像从头到尾,一直是他在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从没问过他的身份夹在中间,要如何自处。

江岸算是她的朋友吗?

好像不算是。

也不是同事。

“有顾虑?”

阮绵终于问出声:“你要怎么办?”

江岸嘴角笑意深沉几分,他饶有玩味的问她:“阮绵,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不是。”

如果这都算担心的话,那估计路边的小狗小猫,她都担心八百次了。

她回答得很是利落干脆。

“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江岸说:“反正你的目的是离婚,如何达到目的的过程并不那么重要,至于我,你更不用顾虑,反正利用完,我自己会收拾摊子。”

并且他也有那么能力去收拾。

阮绵没想到他说话不止是直白。

还这么难听。

“利用完?”

“你不是在利用我吗?”

阮绵有点无语,甚至是噎语。

这话没错,但她无法去承认。

反倒是江岸坦然到令人觉得不适用。

他说:“你要是觉得这样的词无法消化,不够美观,那我可以换个词……帮忙,你觉得这个词怎么样?够配得上文化人的标准吧?”

阮绵拿那种怪异的眼神看他,一时间吐不出话。

第157章 不会等太久的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

江岸的车,已经在高速上走了一个多小时。

燕州去盐城也就不到五小时的车程。

眼皮发沉发肿,不止是单纯的肿胀,皮肤还刺痛得难受。

手指鬼使神差的按到微信,她点开聊天列表,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江岸,往下是顾远行跟徐景川,直到最下边才是陆淮南。

阮绵翻到姜轻慈的号码。

试探性打过去。

微信语音嘟嘟响了好多声,约莫一分多钟,自动挂断。

她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

直到隐约感觉到眼眶湿润开,脸颊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往下流淌。

阮绵抬起手,抹掉泪水。

“纸。”

江岸的手探过来,他掌心里还附带一张纸巾。

见她迟迟没接,他手指往前凑,随便在她脸上擦了几下。

“因为姜轻慈的事?”

“嗯。”

这次,阮绵没否认。

江岸:“要我说,你这眼泪掉得太廉价了。”

她没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瓣。

大道理阮绵都懂,懂跟能做到是两码事,显然她此时的情绪,完全没法做到对这件事置身事外。

她不想带着这对发肿的眼睛,跟不稳定的情绪去见陆淮南。

等赶到盐城,阮绵在车里休息了一个小时。

眼看天色渐沉。

江岸在外边抽烟。

她坐直身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随手拿起身边的手机。

给陆淮南拨过去。

此时她脑子里特别清晰,也知道待会电话通了,她首先该说什么,并且阮绵目标十分坚定明确。

没开免提。

阮绵五指压紧手机,贴在耳朵上。

连线声响了许久。

大概是一分钟,或许是更久,终于在她情绪达到顶点时,那边接通了。

透过冰冷的手机,陆淮南的声音传送过来。

他声线低沉:“阮绵。”

两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穿阮绵心脏。

痛,很痛。

心被撕裂开的痛。

阮绵腰杆弯曲,单手扶住车门,脸朝下垂着,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后槽牙咬碎了,整个下颌骨都绷到发疼。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

她得振作,陆淮南那边还等着她说话。

扣着车门的那边五指,根根手骨泛白。

阮绵喉咙吞咽,逼退滚烫的眼泪,她强忍着从喉骨里挤出:“陆淮南,我现在在盐城,我想跟你见个面,聊聊离婚的事。”

她甚至都没想过要见蒋自北。

紧接着,电话陷入久久的沉默。

“行吧?”

阮绵再次问。

她声音很轻,只是单纯的轻。

口吻跟语气,陆淮南是听得出她的傲气跟坚定的。

她不是在求他,是在通知他。

没等那边说话。

阮绵径自解释:“我来只为了这一件事,没别的意思,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想必商衡已经转告过你了。”

她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明显坦率了。

可惜陆淮南却回一句:“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不好。”

她拒绝得毫不迟疑。

阮绵低头闭眼,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唯有脸上跟眼里的热泪是清晰感觉得到的。

她庆幸江岸不在场。

又或者他是知道她难受,他故意在外边抽烟。

陆淮南似在那边轻叹了口气:“阮绵,等我回去,就一天,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阮绵心更痛了。

起码这些年以来,她没听过陆淮南这样说过话。

情绪在这一刻拉满。

他是在求她吗?

是在求她原谅吗?

还是在恳求她给他一点时间?

话音落下的数秒,阮绵都没再开口说话。

她单手捂脸,哭泣声憋在喉咙里,难受到快逼疯她。

耳畔是男人低沉又疲倦的嗓音,陆淮南说:“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你能接受的解释,不会等太久的。”

脸上一会热,一会冷。

眼睛一闭,泪如雨下。

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会出卖她。

阮绵打死都不想在陆淮南面前哭。

她做不到。

自尊也不允许。

脑仁在阵阵发疼,阮绵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她忽然很想笑,笑无声的蔓延到两边嘴角。

她扯动着唇瓣,说:“我等不了,陆淮南,我等不了。”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

“就一天时间,你可以在离婚协议上添加任何你想要的要……”

阮绵冷声打断:“这次不行。”

她也是头一次固执到,令陆淮南觉得头疼。

彼此间再次陷入沉默。

阮绵往后靠得更深了几分。

她把脸抬到更高,直视前方的眼睛无光涣散:“我等你两个小时,如果你不出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阮绵,我们……”

“陆淮南,这次我不会再跟你讨价还价。”

她等得够久了,忍得也够久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半天,晚上我去找你。”

听起来,这像是他能做出最后的让步。

阮绵油盐不进:“两个小时,我晚上要回燕州。”

真要是跟陆淮南离婚,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包括离职。

包括打包行李。

包括海港阮家的关系。

她还要必须去趟姜家,跟姜轻慈父母见一面。

以及蒋警官那边。

所有的事情都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我现在走不开。”

终于,陆淮南摊牌了。

“那是你的事。”

明明阮绵什么都知道,她却一句不说。

陆淮南沉默片刻,忽然低笑的问起她:“阮绵,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问,我可以解释……”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需要解释。”

说完,阮绵直接挂断了连线。

陆淮南接连又打过来三四次,她没接,最后干脆关机。

不过在关机前,她给他发去了详细地址。

阮绵在江岸的车里等到半小时后。

没等来陆淮南,把康堇等来了。

那辆深黑色的迈巴赫停靠在拉法三米多远,康堇开门走下车。

或许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在康堇开车靠近时,江岸已经先走到了这边,他勾起那双狐狸眼,玩味深长的看着他,好生的漫不经心又挑衅。

“康秘书。”

康堇在往车里看。

他偏偏站在车门边,死死的挡住对方视线。

江岸是故意的。

第158章 就是个笑话

“江……”

“康秘书有事?”

江岸甚至都没打算给康堇开口的机会。

“陆总让我来见阮小姐。”

康堇道明来意。

江岸眼皮大大的掀起,平时也没感觉多大的眼睛,此时瞳孔瞪着,就这么直勾勾盯住康堇说:“既然是他的事,怎么自己不来,让你这个当秘书的来?”

还是这种私事。

江岸只是挑衅,但还没把话说绝。

康堇:“陆总没空。”

看得出,他一直在极力忍着江岸的脾气。

江岸不苟言笑的反驳:“照这个逻辑,是不是他结婚没空,也可以叫秘书来替?”

说话时,他眼角余光一直在看车里阮绵的脸。

她神情还好。

起码不是苦情跟丢魂的样子。

本来看到江岸跟她在一块,康堇都心生不悦。

加上江岸这副天第一,老子第二的架势,他眼眸微眯起,话是说给阮绵听的:“阮小姐,陆总是真的临时走不开。”

“是走不开,还是在女人床上?”

江岸从不遮遮掩掩。

他说话直白露骨。

甚至对任何人都是毫无忌惮的。

更何况这种绝好挖苦陆淮南的时机,他怎么会放过。

眼底的讥笑,一览无余。

康堇眼皮沉沉发跳,不过骨子里的儒雅,导致他没直接破防:“阮小姐……”

“你不用这么叫她,她只见陆淮南,其余的没得谈。”

江岸道。

他站在车门边,浑身都是那股子挥散不去的邪气。

没法,康堇的视线避不开,只能看到江岸身上来:“江少,这是陆总的家事,您这身份参合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

江岸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

在燕州他就没怕过谁。

谁让他不痛快,他会让对方加倍不痛快。

所以在燕州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他。

比起嘴皮子,康堇自认不是江岸的对手。

阮绵要见的人是陆淮南,她不想为难无辜的人。

没下车,阮绵对康堇道:“他在哪,我去找他。”

一时间,康堇整个哑然。

其实,他心底也是微微一动的。

要论感情来说,蒋自北跟阮绵,他肯定偏向于后者,但陆淮南的命令挡在前头,他没法忤逆,面露为难:“我不能带你去。”

声音落入耳中。

阮绵眼泪在眼眶里晃了一圈。

她垂下视线:“康秘书,你也不想我直接去见记者吧?”

康堇砸吧下唇,话堵在喉咙里。

他不知道阮绵找记者要说什么。

但肯定是不利于陆淮南的。

康堇不傻的:“好。”

江岸这次没跟过去。

阮绵只身跟着康堇赶到盐城的滨海路,108号别墅。

滨海路是独栋别墅区,入眼皆是成片成片的三层别墅,正门进去有条很宽阔的人造湖,两面绿植茂密。

光是看地段,都知道贵到清奇的那种。

下了车,阮绵直走进门。

一股冷风吹过,她只觉得脸肉痛。

“阮小姐。”

康堇跟在身后。

阮绵并未回眸去看人,她嗓音淡淡,脸色更淡:“康秘书,我不是来闹的,只是跟他谈正事,你大可不必这么防着我。”

嘴里说着话,那双淡漠的眼神定格般的注视那扇门板。

她不知道里边是何种场景。

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也是真的怕。

阮绵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哪怕是那种血淋漓的手术台,她都能眼不眨的动完手术。

她垂着视线去看自己的鞋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良久,阮绵才伸出手指,朝门板上扣动了几声。

喉咙里的唾液吞咽到一半,门从里被人拉开。

门缝开得不算大,但她看得很清晰。

尤其是那张女人脸。

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后,她的脸只露了三分之二,也足以看出脸部的明艳漂亮程度,蒋自北跟付迎真的一点也不像。

阮绵在见到付迎时,她不会产生任何的危机感。

但见到蒋自北却是不同的。

她有种慌张的心悸。

“你就是阮绵吧?”

蒋自北先开口打招呼。

“看来他都跟你说了,那我就不再过多的做无用的自我介绍了,我来找他是为了离婚的事,能不能让他出来见我?”

听似恳请商量的话,可从阮绵嘴里吐出。

不卑不亢不说。

还有一种宣誓主权的错觉。

“他在洗澡。”蒋自北说:“真没想到你会找到这来。”

阮绵觉得肯定是自己蹙眉太多了。

她眉心僵硬得蹙动不了一点。

不管是眉心,整张脸的五官皆是,只剩下那张能张动的嘴,阮绵冷声道:“蒋小姐,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还没离婚。”

本来她不想计较。

奈何对方真不是个收敛的货。

阮绵并不了解蒋自北,不知道她以前是怎样的,又经历过什么。

怎么死里逃生的。

不过短切的接触,她看懂了一点,蒋自北很有心机。

有些心机很麻烦,有些心机很好解决。

付迎属于后者,蒋自北属于前者。

她开门见山,蒋自北也道:“反正都是要离婚的。”

对方的高傲,搞得她阮绵像个笑话站在那。

“陆淮南,我知道你在里边。”

阮绵直接喊。

她看到蒋自北慌了:“阮绵,这是我家。”

“你的家?”阮绵冷笑不止,双肩笑得耸动,眼泪也在眼眶打转,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按法律来算的话,这里是他出轨……”

“好一口伶牙俐齿。”

蒋自北年纪比她大。

阮绵也没强行挤进门,她掏出手机给陆淮南打电话。

一个打不通,接着打第二个,第三个。

她今天势必要把人炸出来。

“别费心力了,他不会见你的。”

耳边是蒋自北的话,阮绵依旧照打不误,对她直接采取无视模式。

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阮绵!”

男人声音打身后传来,一并而来的还有卷动开的春风,他口吻低让到自责。

阮绵没去看蒋自北的表情,她循声转头望过去。

陆淮南拎着一个白色的小药品袋子,站在几米开外。

另一边手里攥的是车钥匙,看样子他刚出去买药了。

除了那张脸上挂着疲倦风霜以外,剩下的一切都彰显着他的意气风发。

是啊!

他何时都是光鲜夺目的。

第159章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陆淮南走上前,眼神满是急促:“你怎么在这?”

如果识趣的话,蒋自北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口。

事实证明她不蠢。

阮绵视线快速扫过他的脸,回头去看蒋自北,嘴唇微动,声音很低:“陆淮南,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吧?”

她回视再去看他手上的药袋子。

心里发酸到了极致。

四年,他都没

给她买过一次药。

她满脑子都是那句: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恐怕她就是那个第三者吧!

阮绵看到他把药挂到门口的钩子上,随后淡定的拉上门。

其间蒋自北跟他眼神交流过几番。

陆淮南抬眼:“我们去车里谈。”

她人已经站在这了,他没处再逃避。

阮绵连犹豫都不曾。

比他还走得快,转身往不远处的车里去。

站在车门外,等着他开门。

两人脸色都挂了不同程度的隐忍压抑,情绪不同,表情倒是相差不大。

车门打开,她听话到半句不言,提步上去坐好。

要来见陆淮南离婚,阮绵特意穿了一件很板正的职业套服西装。

觉得什么场合该穿什么着装。

敞开的车门关合而上,整体氛围瞬间变得压抑。

她面色如常,声音如常:“回去一趟把证办了。”

陆淮南离得她很近,几乎是他胳膊稍微一凑,就能挨到她。

许多无名火跟难忍的情绪,本来阮绵都以为自己要破防崩溃,没成想见到人的那一刻,她出奇冷静,心底都是凉的。

“她是……”

“我不关心她的事。”

陆淮南脸上深嵌入那种怪异的表情。

阮绵勾起冷笑:“其实你不难选,她大难不死回来了,你理应是跟她复合,我们本来也是要离婚的,不对吗?”

他没说话。

车厢内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

嘴上说着若无其事的话,阮绵心都要烂了。

被利刃扎烂的。

阮绵面无表情:“回去一趟也就耽误你五个多小时的事,只要这个证办完,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对你对她都是好事。”

同样的话,陆淮南听得太多了。

以前是付迎,现在是……

陆淮南面色露出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善。

他冷眼盯着阮绵。

“我跟她没什么。”

他跟她在盐城待了三天,到头来跟她解释一句跟她没什么。

阮绵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一眨不眨的说:“我不关心你们的事。”

眼下的陆淮南知道处境,他现在连心痛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阮绵在车上没断然的走。

陆淮南身子往后座深陷进去,他本能的去摸烟,发现这几天在这边,自己根本没买过烟,手收回来,忽然心疼她。

跟她四年,他做任何事,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陆淮南想去握住她的手。

奈何他没敢动作。

“她发生了很多事,现在东城有人在找她,付迎跟她父母也备受牵连,我必须要……”

“陆淮南,你还搞不清重点吗?”

阮绵红着脸:“我不要听这些,我要离婚啊!”

可他却舍不得了。

陆淮南是真的舍不得。

他那没法说出口的爱,逼得他快疯掉。

看着她嫌恶鄙夷的眼神,陆淮南都恨自己爱上阮绵。

“阮绵,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

“是。”

“恨不得马上离开我?”

“对。”

陆淮南喉咙火辣辣的,心也在发颤:“谁带你来这的?”

“江岸。”

陆淮南想过是他,真当亲耳听到,痛的份量又是不可想象的。

他自嘲一笑,目光里说不出是失落多,还是怒火多。

总之陆淮南感觉气冲脑顶,他人要爆了。

那根绷紧的神经,就差临了的一脚,他暂时还不知道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何时会降临到头上,那种等待的惶恐,令人发疯。

“你说你跟江岸来的?他是你什么人?”

阮绵早想到陆淮南会这么问的。

一点不意外。

“朋友。”

陆淮南冷笑声溢出:“朋友?”

江岸缺朋友吗?

不缺。

他接近阮绵,从始至终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可偏偏她知道一切,还要往上撞,于陆淮南而言,那是赤裸裸的背叛。

阮绵不慌不乱的对上他的眼睛。

男人黑雾般的眸子晶亮,里边尽是难以解读的情绪。

“你不会想说,江岸不能跟我成为朋友吧?”

他都能在这里照顾蒋自北,江岸凭什么不能是她的朋友?

阮绵也是在这一刻,意识到。

比起陆淮南,江岸这个朋友都仗义得多。

“阮绵,你是在报复我,让我痛,让我难堪。”

他冷笑声带着危险。

“也算是,但也不全是。”

前半句是她说的气话,后半句是她的良心。

陆淮南长出了口气,他脸色可谓用阴沉来形容,猩红的眼眸,眼皮肉眼可见的在跳动:“恨我恨到这种地步?”

“你觉得自己不值得恨吗?”

阮绵挤得牙根都在疼。

忽然。

眼前一片黑影笼罩下来,是陆淮南的身姿。

身下的座椅深陷到一个度。

他两根手掌死死撑在她身侧座椅上,形成一个环抱的姿态,粗重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脸部皮肤。

阮绵并不怕他。

双目都不带眨的:“离婚,没别的好说的,现在就走。”

“好。”

当他这个字落下的一刹那间,阮绵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她后背稍稍后靠几分,跟他说:“你回燕州,不打算进去跟她说说吗?”

“离婚有什么好说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是她问多了。

陆淮南绕到驾驶坐上去,掏出钥匙打响车。

在车子启动往外走的同时,阮绵给江岸发去消息,跟他简单的说明情况。

收起手机,她主动开口:“蒋警官那边你不用继续跟,我会自己跟着的。”

她的意思是,让他把他的人撤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淮南听到的含义是,她觉得他的人碍事,又或者说是她连他的人都不想接触。

车子一阵颠簸,阮绵被晃到死命抓住扶手。

额头还是没幸免的撞到了。

肉体跟心灵都是痛的。

紧随而来,是陆淮南不辨喜怒的话:“撤掉我的人,你以为那些人会全心全力的帮你办事?蒋警官管不了那么多的。”

第160章 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好

一句话,将她所有的自尊心击得支离破碎。

他在告诉她:哪怕离婚,你也有求于我。

陆淮南没有强求,也没有明确表达出什么意思,只是单纯阐述事实。

却让阮绵有种喘不过气的交瘁感。

他的口吻语气都很客气:“阮绵,别跟我置气这些,你现在没了莱丽的进修名额,又背负着你奶奶的医药费,加上你妈的案子……”

她一扭头,睁着双大眼看他。

嘴里的话特别不饶人:“所以你觉得这样,自己就能控制拿捏我了吗?”

“我没这么想。”

“那最好。”

此时的阮绵情绪激烈,也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陆淮南尽可能的做到保持沉默冷静。

连天阮绵跟陆淮南赶回到燕州。

在车上时,他的手机一直在不停的响,不用多猜也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车停稳在南山公馆的门前。

阮绵看了眼:“怎么来这,不回老宅吗?”

“离婚前,我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跟你好好谈谈。”

她边下车,边说:“陆淮南,我一直不明白,你又不爱我,如今蒋小姐也回来了,你为何一直拖着不肯离婚,找这些借口有意思吗?”

“我说了不肯离婚吗?”

阮绵走在前边,闻声清朗的一笑:“是,最近事发突然。”

他只是不想跟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完婚,又稀里糊涂的离婚。

进门上楼,陆淮南把证件都一并取了出来。

阮绵坐在客厅沙发里,他摆在她面前。

这个点民政局早下班了。

得等到明天。

好在陆淮南人回了燕州,阮绵说什么也要耗着他,熬到天亮。

以前她不会教他做事,现在阮绵说:“盐城那边,你可以找人守着,要是实

在不放心她,再给她打个电话,跟她说你马上要离婚,给你一晚上时间。”

反正以后的时间,都是她的。

满心的苦楚,延绵不断。

陆淮南口吻极淡:“不需要。”

“看来她还蛮大度的。”

他知道,事到如此,自己再强行解释也没用,阮绵不会信。

换位思考,倘若是这件事换成自己,他会信吗?

答案是:不会。

于是,陆淮南也没打算挣扎,婚迟早要离的,他挣不挣扎结果都不会改变。

他没说话,阮绵起身:“我去看看张妈收拾好行李没。”

她带走的,会带走的也只有自己的那一份。

先前统计好的那些金银首饰,阮绵一样没拿。

两个行李箱打开,一一检查完再拉合上。

“离婚后,打算去国外?”

“不,得先查完我妈的事。”

其实唐望清的事情没什么可查的,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是蒋慧联合阮文斌害死的她母亲,阮绵在等,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过渡缓冲期。

又或者说,她是想亲眼看到那条完整的作案链。

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陆淮南想,阮绵终究是个有情的人啊!

她做不到薄凉无情。

“恕我直言,没什么好查的,你只需要等着蒋警官那边确定完证据,上门抓人就行。”  “那也得等着。”

陆淮南道:“要看着自己亲生父亲被抓进牢里,心里不好受吧?”

“也还好。”

“别逞强了阮绵。”

她一转身,怼进男人宽阔硬实的胸膛,他胸肌很硬,撞到她头疼鼻子酸,一抹眼泪顺势就夺眶而出,流进下巴脖颈。

阮绵快速抬手去抹,手却被陆淮南掐住。

她用力的挣扎:“放开我。”

“求我帮帮你就那么难啊?”

“看着他去坐牢我巴不得,干嘛要求你?”

“我说的你奶奶的事。”

陆淮南没跟她说的是,在国外孟贤清的病症加重,好几次都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如今医疗费用已经高额到她没办法支撑了。

倘若她处理完家事,出国去……

他没敢往下想。

只能用此办法来逼她开这个口。

陆淮南倔着一口气,只要她肯开口,自己说什么都会帮她。

可不知道实情的阮绵,想法又不一样。

她觉得他这是在趁人之危,故意看她的笑话。

阮绵自尊心多强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容忍得了这种事?

况且她刚见过蒋自北。

瞳孔里的理智冷静所剩无几,阮绵说话带刺:“别以为你帮过我几次,就能这么高高在上的拿别人的自尊不当回事,求你我还不如求条狗。”

“你可真倔。”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陆淮南强势得很,握着她手腕将人往后一推。

阮绵低头一口就咬在他胳膊上。

谁也不服谁。

他没动,甚至都没想过松手。

满嘴血腥气,她能感觉到他的胳膊已经被咬破皮了,牙齿上粘黏着血气,阮绵暗自用力较劲,耳畔响起男人一道轻沉的闷哼。

陆淮南要笑不笑的问:“这么狠心的咬我?爱得很深吧?”

他故意用这样的话,让自己快乐一点。

“爱你?疯了吧陆淮南?”

阮绵狠狠推开他。

陆淮南确实人被她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他的手背砸向身后门板,很疼,手指骨疼得发颤。

“别跟我玩这套,没什么意思,我告诉你陆淮南,从嫁给你到现在,我就没对你动过一点心思,对你好脸色不过是看在你颜好有钱,身体还不错的份……”

“你说什么?”

陆淮南气冲脑顶,他伸手一把掐住她下巴。

力道重得阮绵嘴里都溢不出声来。

她的脸被他高高抬起。

面容里挤出的笑,已经完全变形。

陆淮南气,怒,但他还是心疼阮绵的,没把她摁着往后按,只是圈固在怀中:“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我根本就……不爱……”

“唔……”

所有的声音全部来自阮绵嘴中。

她两瓣唇瓣被他堵住,陆淮南凶狠得似要吻碎她。

除了亲吻,剩下的便全都是啃噬撕咬。

阮绵疼得双手攀起,去抓挠他的脸跟胳膊。

两人扭打摔成一片,陆淮南翻身压住她,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庞,此时红如滴血般:“爱江岸?还是爱宋砚安?又或者是你们医院那几个玩得好的?”

她咬着牙根:“那几个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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