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VIP】(1 / 1)

第81章 发火

第九处阴界口。

江向阳到时, 洞口前已站满了人群,密密麻麻的。

隔老远,云枢就朝他招手:“这儿呢!”

“目前情况怎么样?”江向阳环视一圈周遭, 开口问道。

“其他口都封完了, 就差这一处。”

云枢翻出仅剩的几张符纸, 递给他,“驱邪的,拿着,保命用。”

江向阳往他空荡荡的口袋里,看了好几眼,“你呢?”

“你比我脆, 拿着。”

云枢也不管, 直接往他怀里一塞, 来回张望:“老时呢?没一起过来?”

“来了。”

江向阳抬头看向不远处, 只应了这句, 就不再多言。

那头, 时不悔正跟云飞卿低声交谈着,林彦, 也立在一旁。

219局公职人员、地府阴差, 皆站至两侧, 时不悔在人群中间被簇拥着,对每一个人,甚至说对林彦, 眉宇间都是一贯的平和。

江向阳看着他们。

他看着时不悔与旁人轻声耳语的模样,看着那抹惯常的,似乎对谁都是一模一样的温润神色,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般, 融不进去,也靠近不了。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林彦忽然掩起唇,笑得嗔怪,往时不悔身上越靠越近。

眼看手还有一寸,就要搭上腰间,云枢顿时急了,“我靠!你去啊!赶紧去宣主权啊!”

“能用什么身份宣?”江向阳扯了扯嘴角,只垂眼,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低头咬了一只,“追随者吗。”

打火机咔哒一声,烟雾弥散开,模糊了他片刻视线。

云枢沉默着,看看那边,又看看旁边一脸落寞的好兄弟,“你就甘心,把人这么让了?”

江向阳没有搭话,烟草在他指间缓慢燃烧着,烟灰积了寸长,将落未落。

云枢叹了口气,重重往人肩上一拍,说:

“万一呢,好男怕缠郎,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呢?看开点。”

江向阳吐出口烟,雾后的眼神让人看不真切,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那处滞留着。

“以后的事。”他声音很淡,“等活着出去再说吧。”

“干活了。”

江向阳掐熄烟蒂,随手将外套往肩上一甩,冲云枢摆了摆手,“走了。”

他转身,朝人群中走去。

天色灰蒙蒙的,阴郁之下将他影子拖得很长。风过时,衣摆晃动,那影子便在地上轻轻摇曳着,竟生出几分说不清的寂寥。

“哎。”

云枢抄着口袋,嘴里忍不住啧啧两声:“爱情啊,苦,真他爷的苦。”

林星眠不知何时也站了过来,巴巴望着那道背影痛心疾首:“我磕的cp不准be!给我锁,锁死!”

“锁死?”云枢似笑非笑地摇摇头,“难喽,现在连名分都没有,拿命锁。”

……

那头,云飞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拐杖,眉间紧蹙。

“时大人,我们当真……要如此冒险?再无其他法子了吗?”

“伽罗摩还没完全破关,但再过几个时辰,恐怕连归墟柩都困不住他了。”时不悔神情严肃,“现在只有我带人进洞,先封住它的阴脉,你们半时辰后,去归墟柩前开聚阴阵,引它过去。”

“假如半个时辰之内……”老爷子顿了顿,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得潦乱,“你出不来呢?”

聚阴阵一旦开启,方圆百里的阴煞会在短时间内全部聚集过来。对鬼王而言,只要有阴气的地方,无异于移动补给站。

他们一贯的捉鬼路数,那都是先灭后手,把周围阴气如果提前压制住,就算伽罗摩真出来了,也还有一战之力。

但现在这么孤注一掷,成功固然好,引来归墟柩一网打尽,省时省力。可万一时不悔失败呢?

等伽罗摩吞噬完煞气,也就意味着……鬼王将再无敌手。

更何况,倘若他们在任务中发生意外,洞内就是绝地,无人能救,亦无人敢救。

云飞卿看着时不悔,知道自己动摇不了这位大人的心思,只好问:“那进洞有合适人选了吗?如果没有,我让枢儿……”

“云枢是修行之人,伽罗摩对术士气味很敏感。”

“那带我怎么样?”一旁的林彦挑挑眉,往时不悔旁边又凑近了些,“带上我,我能保护你。”

江向阳走近时,迎面而来的就是这一幕。

时不悔连眼皮都没抬,指间却已悄然翻起数道黑线。

“再往前半步。”他声音冷冽,“你知道后果。”

“不悔,你这话真叫我……”

话没说完,江向阳已经箭步上前,一把攥住林彦伸出来的手腕,将人硬生生隔开半米。

“社交距离,没人教你吗?”

他冷着脸,将时不悔完全挡在身后,居高临下睨着面前男人,眼神沉了下来。

“……伤心啊。”林彦揉了揉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补完后半句。

江向阳侧眸,“我跟你进去。”

“好。”

时不悔心头一动,刚想伸手,可又怕人再次躲开,他指节攥得发白,而脸上,却还是那副柔和模样。

云飞卿适时咳了一声,打起圆场:“事不宜迟,那咱们都收拾收拾,各就各位吧。”

他抬手,唤了唤云枢。

“十人同枢儿在此守住洞口人,其余人,随我前往归墟柩!”

“是!”

众人领命散去。

甬道狭窄,刚进洞时两人几乎贴着岩壁侧身而行。

江向阳在前,时不悔紧随其后,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交错可闻。

一路无话。

衣服摩擦岩壁时发出的窸窣声,在甬道里回响着。

时不悔微微垂眸,前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烟草味,不断在他鼻尖萦绕。江向阳却始终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不远不近。

走出大约三百米,面前道路变得开阔许多,而冲天的土腥气也随之袭来。

江向阳蹙了蹙眉,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到鼻子下方,“到了?”

时不悔轻“嗯”了声:“美人骨在身上吗?”

“在。”他迅速从包里摸出东西,递过去,“需要我做什么?”

时不悔看了一眼并没有接,只低着头,追魂针在他手中飞速转动。

“坎五、离七。”他沉声报出两个方位,“用美人骨,在这两处墙上各刻一道‘敕’字。”

江向阳愣了一下,时不悔随即抬起头,“正北,十二点钟方向;正南,六点钟方向。”

江向阳毫不犹豫转身,立即按指示行动,刻完最后一笔,就听时不悔声音再次响起:

“东南,四点方向;西北,十点方向。”

“捺”笔刚落下,

“东侧,三点方向。”

“西侧,九点方向。”

“西南……”

足足报了十二组坐标,正当江向阳刻完最后一处,霎时间,黑气猛然从洞底深处喷涌而出。

时不悔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到岩石后,忽然,一道狰狞的嘶吼声,自黑气中逐渐传来。

江向阳眉心一跳,他听过,听过这个声音!

是那日酆都小区爆炸,上空不停盘旋的声音……

伽罗摩!

二人对视一眼,时不悔已将指间黑线抖出,江向阳也快速摸出云枢给他的那两道符,紧紧握在手中。

“吼——”

伽罗摩咆哮着,飞石不断在狭璧间撞动,时不悔快声交代:“我去斩它阴脉!你留在这里躲好!”

“老……”

江向阳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冲了出去。

伽罗摩宛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在岩壁间乱撞着,先前刻那几道“敕”字似乎将它激怒了,只见那东西掀起硕大的爪子,狠狠拍向石壁。

一下、一下的,不停往字上砸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时不悔阖起眼,双手翻印,清冷咒言在洞穴中骤然荡开。

随他周身幽光越来越盛,江向阳耳畔猛地灌入万鬼泣诉,它们嚎叫着、哭喊着,争先恐后想要从声音里窜出,尖啸刺得几乎要将所有东西撕裂。

就在这时,一道仿佛自虚空而来的梵音响起:

“阴阳敕令,万煞归尘,诸鬼伏藏,魂堕九幽……”

渐渐的,他身上萦起的光斑,已由幽绿转为金璨,江向阳已经听不懂他后面的咒言了,到最后,时不悔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两个、三个,甚至无数个……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身上汇聚起来的阴煞,仿佛比伽罗摩还要重百倍般,戾气横生,只杀不渡。

额前莲印彻底绽开,金芒灼灼。

这是江向阳第三次见他开大,而这次,那莲印已全然绽放,每一瓣上面都流转着血色纹路,散发起威压,所过之处皆为肃杀。

伽罗摩的黑气被他层层溃击,鬼躯在金光中剧烈扭动起来,万千白骨,自它脚下穿梭,在狭窄的洞中,竟凝出一道锁链。

时不悔倏然睁眼,眸中金纹浮现。

伽罗摩的骨链破空袭来,带着刺耳的尖啸,时不悔身形一动,判官笔从他手中顺势飞出,精准刺入对方眉心。

笔尖触及的刹那,金光迸现。

“时、不、悔——”

伽罗摩彻底暴怒了,声音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摇颤,碎石顺着岩壁哗哗直下,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它被这一笔,伤得不轻。

时不悔刚想乘胜追击,江向阳却看见伽罗摩的黑气,正从他身后慢慢凝起黑刃,刃尖,对准了他的心口处……

“老时!”

江向阳一个飞扑,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抱着时不悔就往侧方翻滚。

这黑刃,就是当初和平医院遇到的那东西!

伽罗摩痛苦地捂住眉心,指缝间,黑气不断逸散,它怨毒地瞪视着洞中二人,猩红瞳中升起恨意。

洞关已毁,阴脉受损,伽罗摩拖着残躯如困兽般,嗅到了一丝生机……

聚阴阵,开了。

它低吼着,猛然挣开骨链,不顾一切地朝着洞口方向直冲而去。

江向阳慌乱给人擦去脸上灰渍,他的手,此时都在发抖。

“伤到哪里没有?”

刚刚那一瞬间,他慌了,是真的慌了。

他很怕,很怕再晚一秒,怀中人又像上次那样,那样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在他怀中……慢慢变冷下去。

时不悔额前莲印逐渐隐淡,眼底浮纹,也随之消散。

他抬手,如愿以偿揉了揉面前人的头发,望着江向阳快急哭的模样,忽然笑了。

“现在……不躲我了?”

“不知道跑吗!”江向阳吼着,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你背后有东西看不到吗!”

时不悔低笑出声,“我背后又没长眼睛。”

“感觉不到吗!”江向阳眼睛通红,“那么大坨黑气感觉不到吗?啊!”

“感觉不到。”

时不悔唇角的笑意,越漾越深,他伸手,一把搂住了江向阳,“别躲我了,好吗?”

“我躲个……”

话还没说完,时不悔直接吻上去,封住了他的后言。

“不是你说的,喜欢我,那为什么告完白,又要跟我保持距离。”他语气中,满是委屈。

江向阳懵了,这一瞬间,大脑跟突然宕机一样,全是空白。

他张了张嘴,已经忘了此刻自己还在发火,只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是你……你说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时不悔埋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地,“我知道你跟我的心意……一致了。”

欣喜还未上涌,江向阳就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立马捧起时不悔的脸,认真问道:

“你没哄我?”

“哄你做什么。”时不悔弯眸,抬手替他细细擦去下巴处沾到的灰。

“那……你就是同意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时不悔轻轻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少跟云枢玩?”

温热的气息擦过耳垂,江向阳整个人都快绷直了。

只听他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会变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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