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弦唇角弧度加深了些,道:“如此甚好。”
宁青竹继续笑着看向江月弦,眸光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切:“弦儿,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这句话刚说完,宁青竹便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视线,抬眸看去,却见原先那位闭着眼睛休息的俊美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向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宁青竹心下便明白过来了,这位应当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宁青竹早便听过裴沽酒的名声,在江月弦的娘亲林和烟那边更是不止一次地听过。
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下意识地就要施礼,裴沽酒却抬眸看他道:“宁公子这话是何意?是怕我亏待了弦儿不成?”
平日里的裴沽酒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因此很难让人想象她笑时会是这副模样,一双狭长的凤眸微抬显出凌厉的攻击性,上扬的眼角带着些散漫,看起来很是薄情。偏偏她说这句话时语气中还带了些漫不经心,就好似她只是随意说说罢了。
宁青竹连忙道:“不敢,草民不是那般意思。”
裴沽酒扯出一抹笑,到底没有再回应他的话,只悠悠地收回了视线。收回视线时目光与江月弦相对,只一瞬,便阖上了眸子。
经裴沽酒这一句话,马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陈铭海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做没看见,心中则暗暗为自家殿下加油,兰心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江月弦只悠悠的看了裴沽酒一眼,便再度与宁青竹搭话:“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宁公子不必担心我。”
宁青竹嘴角挂上一抹苦笑,对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弦儿倒是与我生分了,连哥哥也不叫了。”
兰心在一旁瞥了一眼裴沽酒,小声道:“没呀,宁公子,我们小姐听说你要来了可开心了呢!是吧小姐?”
没待宁青竹开心,裴沽酒便再次插嘴道:“怎的还叫小姐呢?现在应该叫太子妃了,若下次再叫错,必罚之。”
兰心面上瑟缩了一下,而后扭头连忙改口:“太子妃殿下。”
江月弦看着被吓得可怜兮兮的兰心,有些好笑地看向了裴沽酒:“殿下不是要歇息吗?”
“嗯”裴沽酒看她一眼:“这便歇息了。”
江月弦点点头,看着裴沽酒的眸子缓缓合上,心里想着现在这话恐怕说不了了,便打算将轿帘放下来。
刚扭头,宁青竹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簪子递到江月弦面前,而后小心地看了裴沽酒一眼:“弦儿,这是我此次为你备下的见面礼,虽说多年不见,可我并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生疏了。”
江月弦看向面前的蓝绿玛瑙色镶绿钻的簪子,简单大方却也不失漂亮,她朝宁青竹点头道:“宁公子费心了。”
说着便示意兰心去拿,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又响起了,这次不是裴沽酒,是陈铭海,他看看宁青竹递过的簪子,佯装不经意地道:“我记得殿下也曾送过太子妃殿下一个簪子,太子妃殿下很是喜欢,诶!好像便是太子妃殿下头上戴的那支!”
宁青竹闻声抬眸向江月弦头上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只灰蓝色的簪子,他看得有些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兰心已经从他手中接过了簪子。
江月弦的视线落在了陈铭海与裴沽酒身上,陈铭海讪讪地笑笑,说完这话后便缩回了脖子,其实并不是他想说,而是他家殿下在在一旁用脚踢了踢他。
跟在裴沽酒身边这么多年,陈铭海哪能不知道裴沽酒是什么意思呢。话虽然说出了口,可这太子妃殿下的眼神她实在有些发怵。
好在裴沽酒再次及时地睁开了眼,见兰心已经接过那支簪子,便赔了撇嘴道:“家里还有不少父皇赏赐的簪子,你若喜欢回去便都送与你。”
江月弦看着裴沽酒那副佯装满不在乎的模样,唇角逐渐勾了起来,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裴沽酒点点头,最后瞥了兰心手中的簪子一眼,而后道:“本殿下困了要睡会,将轿帘拉上吧。”
江月弦看她一副要歇息的模样,不由得眸光微转,提醒道:“殿下,在里边休息会更舒服些。”
裴沽酒扭了扭脖子:“近些日子腰有些痛,躺着睡太难受了,还是就这样休息一会便好。”
江月弦自然知晓裴沽酒所言是假的,只揶揄地看她一眼没再说话。眼见着裴沽酒闭上了眼睛,兰心在一边小声地问江月弦:“太子妃殿下,这轿帘关不关?”
江月弦点点头,兰心便伸头出去与宁青竹解释了一番,轿帘关下来,车厢内顿时暗了许多。外边到底不比里面,即使太阳并不强烈,可照射久了难免会有些炎热。
宁青竹带来的水已经喝完了,他眯了迷眼看看快要下山的太阳,心中想着还是忍一忍吧,很快便要到下一个县了。
在这般摇摇晃晃的行驶中,马车逐渐到了宁城边缘的一个县城。因得路程并不近,所以几人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才抵达。
陈明海很快便找了一个客栈,按照以往的分房又多加了一个房间给宁青竹。
宁青竹听得七个人只有五间房时还愣了一下,问兰心道:“你是与弦儿一起睡的吗?”
兰心摇了摇头:“太子妃与殿下一个房间。”
看见宁青竹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裴沽酒不由得笑出声,满眼戏谑地看着宁青竹:“刚成亲的夫妻哪有不一起睡的?”
宁青竹垂下眸子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殿下说的是。”
说完后又看向江月弦,道:“弦儿有时间吗?有些话我想与你单独说说。”
江月弦这次没再出声,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裴沽酒的身上,见裴沽酒看过来,微微抬眉看她,那意思你继续说。
宁青竹在一边自然看见了江月弦的视线,他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黯淡,而后抬起眸子时又是那副儒雅的模样:“殿下放心,我只是与弦儿说些林伯母的事。”
“弦儿?”裴沽酒出声重复了一遍,嗤笑道:“叫的可真亲热。”
宁青竹变了变脸色,看向裴沽酒的眼神少了几分和善。一路上裴沽酒的什么行为他都忍下来了,可唯独在关于对江月弦的称呼上,他不想让步。
这是他仅存的能够证明曾经与江月弦相熟的地方。
宁青竹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裴沽酒。裴沽酒也眯着眸子打量他,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裴沽酒差点气笑了,凌厉的眸子看向面前清俊的男子,道:“弦儿已嫁与我,若旁的男子再用这般亲密的称呼来称呼她,你让别的人怎么想?还是说……”
“你只顾一己之私,丝毫不去估计弦儿的名声?”
宁青竹淡淡抬眼,身上温和的气场全数褪去,道:“我只是弦儿的兄长,兄长与妹妹之间称呼亲密些有什么问题吗?只有那些心不干净的人才会想歪了去。”
裴沽酒轻啧了一声,跨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兄长与妹妹?这话说的你自己相信吗?”
宁青竹不卑不亢抬眼看她:“草民自然相信自己的话。”
裴沽酒眯着眼正要讥讽几句,一旁的江月弦终于发声:“吵够了没?”
两人同时停下话音,抬头看向江月弦,江月弦眉眼淡漠神情有些疲惫:“赶路舟车劳顿,大家还是先去歇着吧。”免得在客栈内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