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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151章

◎“嗯……可惜了,无份了”◎

许行舟先是回答我后一个问题:“边关很好。即使我刚去那的时候,曾因周边尽是女子对自己投来异样目光和萦绕在鼻尖的黄沙裹挟腐烂血肉的味道而连续四个晚上不敢闭眼睡觉。但我活了下来,并成为了以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模样,披着战甲挡在黄沙之前保家卫国。所以我其实是开始享受在那边骑马带队沿着国线驰骋的日子的。在那种时候,我鼻尖嗅到的是来自邻国对我南嘉国国力畏惧气息,她们在怕我,在怕南嘉国,这让我感到自豪。”

他跟我说了如此之多,看起来像是愿意和我聊旁的,这是我所期望着的,于是接话道:“所以将军是更喜欢边关的生活?那回京可有感到哪里不适应?会觉得拘束吗?京城这地方连策马都不能够尽兴,马儿跑得但凡慢些可是会被巡街捕快逮的。”我笑了一声,就像是想起了自己以往被捕快带队拦马的一些经历。

我在想,许行舟或许会更喜欢与不拘的人交朋友。

“生活?……”许行舟沉吟了会,抬眸扫视我一眼,复又垂下鸦羽般的长睫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我看见他摆放在桌上的左手拇指指甲在紧扣食指关节,好一会儿他才接道:“步歌都和我说了……在信里。你和他的一些事。”

我:“……”

果然还是说了吗?

这本是我最担心的一句话,可此时的气氛很奇怪——许行舟他现在的状态显得紧张。

人就是这样,他一紧张,我就不紧张了,并不禁好奇起许步歌和许行舟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描述我和他之间的这些恩怨的呢?

以至于许行舟和我聊起这事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我谨慎着没出声,眨着眼睛看向许行舟又抿一口酒,等他下言。

“最初他说有个世女带他去喝了酒,那是他第一次喝酒,后来晕乎乎的,似乎还做了很多如果让家里人知道一定会骂他不像个男子的事,他在信里写:’没脸见人了‘。”

我垂眸盯着酒杯想起往事,眉头不自觉舒展,嘴里却在顺着许行舟的话题聊:“将军如何回信的?”

许行舟坦言:“我回:’要他离这种会带他深夜喝酒的女子远些‘。”

但显然许步歌并没有做到。

许行舟继续:“第二封再提到那个世女的时候,说世女送了一把剑给他,他很喜欢,思考了三天是否需要将剑开刃,实在纠结,于是写信来问我。”

提到剑,我才想起自己此前居然还有这个耐心,于是也好奇:“那剑后来刃开了吗?”

许行舟望着我的眼睛:“我当时也跟着他一起对这个问题犯了难,觉得若一个女子当真能支持一个男子学武,鼓励他追随他那世人所不容的理想,会真心的以他的这方面的成就而感到骄傲,那这个刃或许不开才好。我不是非想要将步歌带去边关的,那里的风景其实看久了,会如楚二世女方才所说的那样……会常感荒芜。”

“所以我没能给步歌一个确定的回答,我觉得我应该更谨慎一些对待这个问题,所以回信问步歌,问了你们详细的相处是怎样的。”

许行舟说得很认真,而我逐渐沉默。

这一整场的交谈,偏离我的预期太远,我愈发的摸不清这许行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该……劝已成婚的我再娶步歌?

许行舟道:“如此一来,步歌有一段时间每封信里满满当当都是写的世女。说那位世女总爱穿一身宝蓝色的衣服,唇红齿白,看起来弱很不能打。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其实眼神很淡漠,但盯着人看的时候,探究的神情总会让人心底一怔的紧张,发丝有一些卷但又长又顺,脾气很好,对他很有耐心,无奈的时候就垂起眼角看人,思考的时候就爱用手指敲点东西,”说到这许行舟竟然忽而笑了一声,就像是忽而发现了什么令他意外高兴的事情:“应该说的就是世女现在这般的模样罢?”

我一愣,看向自己摆在桌子上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敲点酒杯的杯底。

随后用更不理解的眼神抬眸看向许行舟。

许行舟迎着我这眼神,缓缓将笑容收回,手握成拳假咳了两声,覆睫目移。

“所以,那把剑……”开刃了没,后来我都没见许步歌佩身上过了。

这许行舟话题都聊偏到哪里去了,我思绪全被打乱,尝试拉回。

经我这么一提醒,许行舟也反应过来般的思索着回到我的问题上来,却是答:“我不知道。许是我问的太详细了,步歌后来很少再在信中和我聊你,最后一次提及你是告诉我,在他认识你和你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你身上一直是有婚约着的。”

婚约,步歌说的是说我和温去尘之间的婚约罢?

所以这许行舟对我和许步歌后来的事也其实并不知晓,后面的许步歌似乎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和他说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许行舟问我道:“步歌他是放弃了吗?因为我和你的这层先有的婚约?”

“……嗯?”我没反应过来。

不是……虽说他昨日傍晚才回京城。但是许行舟这对京城的信息差是不是太大了些?

如此出其不意的被发问,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委婉道:“我母亲总是如此,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爱拿我的婚事做由头与人玩笑,其实不过是长辈之间的几句笑言,当不得真的,将军。”

我轻轻叹出一口气,神色晦暗:“而我与步歌之间是我配不上他了,他贵为太尉之子,妻主怎么也该是更有才能之人,许行云将军说的确实没错,和我在一起,属实是委屈步歌了。”

既然知晓了许行舟并非是为许步歌声讨我而来,我本来的那层担忧瞬间全散,于是便直接言清了我和许步歌之间的事并非是因为那根本就没人放在心上根本算不上婚约的几句“玩笑”上。

连许步歌都没与许行舟说的事,我猜现在对许行舟有防备心的其他许氏更不会对许行舟说,那我现在将和许步歌闹掰的锅直接推到许行云身上,许行舟应也察觉不出才对。

虽我是如此猜测着的,但说完之后的这股胆战心惊的感觉还是让我忍不住地抬眸去窥看许行舟在听完我这些颠倒黑白的话之后的反应。

许行舟的表情很奇怪。他没看我,而是拇指还在扣着食指关节,眸光闪烁,也仍是一副有话难言的踌躇感。

我想了想,又温言道:“虽是初次相谈,但我总觉与将军分外投缘。所以我说话时也是有话直说着的,希望将军也是如此,无需有什么忌讳才是。”

闻言,许行舟本紧扣着的手指终于松开,吐了口气道:“丞相此前在边关和我说起的世女,与我在步歌的信里所了解到的世女形象也是差不多……丞相说世女性子随和,对男子尊重,不会拘世俗之见,不在意他人看法,乐得见自己的夫郎功成名就。还说世女这些年一直很关注着许氏……”

嘿,真有意思,我母亲在许行舟面前竟将我描述成了一个如此温润如玉一般的人了。

等等……从方才起,许行舟就一直强调着他从步歌的信中以及母亲的口中所了解到的我。

听到这里,我隐隐约约不禁在猜,这许行舟该不会是边关风景看腻,而被许步歌的那些信中言,以及听了母亲的那些经过大量修饰的话而对我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甚至是憧憬?所以才能如此轻松的让母亲忽悠着加入其势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天助我也!

只是没想到这许行舟比许行云好搞这许多?!

他这个人似乎过于正直了些,行事和思维方式都是有迹可循且有理有度到甚至一板一眼。

既然如此,既然我母亲能忽悠住的,那我也忽悠。

“这么说来,我能与将军对坐闲谈,是托了步歌和母亲的福。”我执起酒杯在鼻前轻嗅,边问道:“怎么样?见了我本人之后,有让将军后悔那时答应了我母亲的提议吗?”

后悔不了!肯定后悔不了!

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以前父亲就说过我,初次见面,我总能给人的把期待拔到最高,可惜性格和品德又总将人推走。

而我这么问,先引导他自己说出与我一见如故之类的话,有些话逼他们自己说出口了,他才能真正放下成见或防备。

再借机以友人相称,之后他在京城不管做什么,我都扮作偶遇与他同进同出,就这一套,他之后将在京城想做什么都能让我暗中坏了事。

我正在心中“桀桀桀”地坏笑。

却听对面正直的许行舟又状似老实地来了一句:“啊……是这样的,当时我侧目看到丞相背过身憋笑的样子有些许的坏,所以以‘在边关生活得很好,且京城之中无所牵挂’为由拒绝了丞相的提议。”

我一愣抬头。

可若是如此的话,母亲身边的那些暗卫和那块令牌是怎么回事?

许行舟神色真诚,继续说道:“对了,方才世女脸上的神情和那日我所见到的丞相脸上的笑很是相似呢。”

我不知什么时候因放松了对许行舟的戒备而由心而发,所扬起的嘴角尴尬落下。

然而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许行舟看着我微微勾起嘴角:“嗯……骤然愣住的样子,也像。”

就差说一句:不愧是母女了。

他这一个笑将我此前对这个人的所有猜想推翻。许行舟这个人虽正直不屑说假言,但也决不是什么好拿捏容易看透的人,他这个人很敏锐且很有锋芒,是那一种光明正大着的锋芒感。

这样的人想要走近他,便不能再让他觉得虚伪,于是我又尝试坦诚相待。

便直接问道:“既然将军并未同意我母亲的提议,那将军此行当真只为来与我‘退亲’的?”

我要他明言,总不该特意前来就真的只是为了退那本就谁也没当作一回事的婚事罢?

“那婚事其实也不是很急着退,”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快速扫过我,然后道:“留着,似乎也不耽搁什么。”

我也了然接话:“确实不耽搁,我已成亲。而这一桩长辈们口头上的婚约若能为将军挡去许多并不需要的烂桃花,将军想留便留着。”

就如应景当年主动谋得一个鳏夫的身份一样。许行舟可能也是需要一个已身负有婚约的身份来挡掉已经离心了的家族可能再次的自作主张对他的安排,那就难怪方才他在我说两人之间的婚约不过是母亲的玩笑话时没接这话了。

本以为我这样的回答应是称了他的心的,可许行舟听罢却是愣了一愣:“世女已有夫人了?”

我迟疑点头……莫非我又猜错了?

我总不能说自己没成亲罢?但凡许行舟再在京城多待半天,就能知道的事。

许行舟怔怔望着我好一会,才落下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酒,像是在理清思绪,又忽而问:“是哪家的公子?”

“温去尘,温御史第五子。”我苦笑:“只是不巧,近日御史与我母亲之间似乎因为什么事起嫌隙,将我夫人召回了温府。不然我今日还能带夫人出来一起与将军在此对饮。”

我弄不清许行舟的意图,便只好主动出击,将话题带到朝廷最近起的暗流话题去,希望能从许行舟的嘴里获得一些什么信息。

说罢我还加上一句:“哎,朝堂之事我真是不懂,一群人争来争去就罢了,怎还能动不动将我夫人召回去呢?这娶了的夫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也不知道现下夫人是在做着什么……”

我刻意将自己不通朝堂之事无能的形象又在许行舟的心理又往里刻了三分。

这样,才能尽可能地降低许行舟在这方面对我的防备之心。

可我在一旁做了这么多戏,但人家许行舟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竟然低喃道:“这样吗……是那个叫去尘的小公子啊,世女原是喜欢文人……”

哎???

不是,哥哥,你能不能和我聊点正事啊?难道说你故意的,莫非这是又想反卸我防备心?所以方才说我母亲坏笑我也对他坏笑真的是故意的是吧?

还是说果然男子就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吗?连当上将军的许行舟都不例外?

正当我觉得匪夷所思,正思索着要继续接着他的这个话题干脆聊下去与他将关系再攀熟些,还是再试一次将话题带”正事“上的时候。

又听许行舟十分坦然的来了一句:“嗯……可惜了,无份了。”

152

第152章 ☆、第152章

◎不能白忙◎

嘶……怎么说?

有点奇怪啊,这哥哥突然之间在洒脱什么?

“额……你……”我一时对这么坦荡荡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接。

而许行舟则是望着我微微侧头,又笑了一下,然后就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瞬间之前所有在他身上所感受到的紧张或扭捏消失,他道:“罢了,那婚约本也不过是丞相的几句戏言。”

那你之前我在说的这句话的时候怎么就直接略过呢。

然后又听许行舟道:“不过我来其实是还有一事是想告知世女的,是关于那块令牌……”

听到令牌两个字,我耳朵都恨不得竖起。

可许行舟却是话音一转:“果然世女是为了那块令牌来的吗?”

我:“……”

我一哽,扶额将视线别开。

对上这种只出明招的人,我真是棘手啊,总不自觉就掉以轻心……

“因为楚、温两家的对立,影响到世女与夫人之间的感情了?”许行舟问道:“而世女未入仕,身处京中必然是打听到了过关于令牌的一些事,所以世女是觉得我的令牌出现在京城,从而导致的京城这接连的动乱。所以才要楚小公子以‘婚约’之事将我找来这里的是吗?”

但好在的是,许行舟似乎对我所扯的谎似乎也信了一部分……至少目前来看是如此的。

他竟弯弯绕绕地从我的各种谎言中捋出,认为我是一个无心从政,却疼爱夫人与夫人感情良好只想过安稳闲散日子,却被卷入楚、温党争之中的无辜世女一枚?

这不得不说,还真多亏了许步歌之前写给他的那些极其主观的信言,似乎让许行舟对我这个人一开始就带着良好的某中期许。

我思索了片刻,选择轻轻压眉没说话地看着他。

这模样看起来像是默认,但若等会他没说出我想听的,我还能说出其他的话来圆。

然,许行舟这人行事当真是磊落,他见我默认,想了想竟然从怀中就掏出了一块令牌。

乍一看去,这令牌与我交给捕快的那块令牌是一样的。

我伸手想拿近了仔细瞧,令牌却又被许行舟收回。

他道:“这是可以调令我近卫兵的令牌,只此一块。”

“只此一块?”我诧异问道:“那府衙那个是?”

许行舟道:“是假的。我是收到京中部下暗中给我递出的消息,才得知京城之中竟然出现了各种关于我参入了党争的各种谣言,且京城府衙中似乎还出现了我贴身带着的仅一块的近卫令牌。”

所以,只一块的令牌他并没有用以做把柄的交给母亲使用,他当真没有加入母亲的势下。

可那块我从温去颜身上顺走的那块假的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我思绪瞬间就活络了起来。

对啊,若说母亲在那次宴上遥遥一指人群中的许行舟给我看,那时或许是真的看出了许行舟身上那股不同于其他男子的永不折服的傲劲和潜力。

可后来她明知了我和温去尘之间发生的事,早将视线转移到了温氏一族的她,又怎会真因当年自己的一时兴起而跑去军营找许行舟只为撮合我和许行舟见一面。

结合上出现在温去颜身上的假令牌。这一切根或许本就是母亲一手的谋划。

她去见许行舟说的什么话其实都根本就不用在意,她根本就是去那拖延时间,然后暗中派人照着许行舟的令牌仿制了一个带回京城后,将自己的死士身上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的也纹上令牌的纹路,再派出这些死士在最引人注目、我成婚的那天去清理掉温道言的那些刺客。

如此一来,不仅是温氏会查,京中所有的势力都会去查,都会注意到这块假令牌,自然也都会将视线放到了许行舟和许氏身上,造成许行舟加入了自己势下的假象。

将许氏生生拉下水,且还能让许氏对许行舟进行猜忌离心。

我想令牌会出现在温去颜身上,十分可能是母亲故意将令牌用了什么方法让温去颜“夺”走的,这样得罪许氏的事情,母亲当然不会想亲自出手。

原来母亲早就筹谋好了一切,就算许步歌没将温府的府牌丢入赴欢楼火中,温、楚、许三族也会因温去颜手中的令牌开始明争暗斗。母亲……不,其实不仅是这三族,就算是皇族在表面和平了这许久之后,早也都蠢蠢欲动着的,只不过差一个由头而已。

想清楚这些,我再抬眼看向许行舟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被用作开启党争由头的牺牲品……

许行舟的话音停顿了一会,开始聊公事的他整个人显得沉寂清冽。

他安慰我道:“世女无需担心,假的令牌在真的令牌示出时,一对比差别就是显而易见的。相信等我去府衙澄清误会,世女和世女夫人不久后便能再团聚了。”

说罢,许行舟又轻叹一声,微微侧目,看向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布衣民众,眼里是对国泰民安的向往:“京城就也能再延续和平一段时间。”

他这一声叹息中含了太多情绪,让我觉得他其实也清楚自己现在四面楚歌的境地,更清楚着自己这是已经被我母亲利用拉下水了。

但他没选择和我说这些,他只觉得我就是许步歌信中的那个会给男子铸剑,鼓励男子成就自我的不同于众的且不懂党争的世女。

他甚至怕有些事和我说了,也会将我这个“无辜”的人也被迫拉下水?

那他还真是善良正直哈?

“将军要去府衙澄清?”我手指指腹轻轻点在酒杯杯壁上:“真假令牌真有将军说的那般容易辨清吗?……那将军打算如何做?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我语气充满对自己未知领域的担忧,心里却在沸腾难安。

什么玩意……令牌是假的?

真的假的?

那我白忙?

且像许行舟这样心思细腻且聪明但心性甚高正的发邪的人物,我能怎么拖?感觉这顿饭一完,他就真的直奔府衙去处理令牌的事了。

……我真服了

思及此我视线余光不禁窥向许行舟的衣襟,那衣襟之下放着的便是真的令牌,和那块假的其实很相像……动一动啊,死脑子!要真让他给搅黄了,这样各种巧合之下才有的千载难逢才落到我眼前的一次机会,可就真要化为泡影了。

而万春楼之下。

自从许行舟上去之后,许步歌靠在马车上,一直在仰头看着那扇窗。

星时也时不时在看。

在再一次许步歌仰头的时候,星时忽而道:“看到我阿姐方才望你的眼神了没?”

许步歌一顿,晶绿色的眸子微侧,视线压向星时,却没接话。

星时道:“她讨厌你。”

许步歌沉默。

星时:“……装可怜也没用。”

许步歌转过身,面向星时:“你想说什么?”

星时拧紧眉:“你和你小叔,都讨厌,和饿不死的苍蝇一样挥之不去,令人恶心。”

万福楼上。

我话音落下,许行舟很是尊重我这个手里没有一点点实权的世女所提出要帮忙的这句话,他还当真敛着眸子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世女——”

可忽而楼下传来一声星时急促的呼救声将他的话打断:

“呃!——阿姐——救我!”

我和许行舟骤然一愣,对视一瞬,而后又同时起身,走向窗口探头往下望。

就看见一身红衣的许步歌正骑在身着黄白锦衣的星时身上。

许步歌正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星时的嘴,可当一抬头看见我正抿直了唇看过去的视线的时候,他动作就停了,眸光动了动,两手立即从星时身上弹开,微皱着眉头像是有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而星时仰长了脖子终得一丝喘息,两只手都在用力想将许步歌从身上推开,得了机会便立即出声冲我的方向看,满脸委屈,矫弱不堪:“阿姐,他好凶!我想回家……你们聊完了吗……”

我:“……”

许行舟:“……”

两人望着这一幕,皆沉默了几息后,又不约而同侧目看向对方——显然两人都下意识觉得是对方小朋友的错,想帮自家的,却又因着各种其他原因,不好开口,选择先观察对方“家长”的反应。

就在两人对视沉默的这时间,忽而这间厢房的门被敲响。

不轻不重的两声敲门声将两人复杂的心思打断。

却又停了……

然,稍过一会儿之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外响起:“……客官?”

乍一听,像是万福楼的小厮准备好了新一桌的菜肴又或者有活要进来厢房忙。

可那股隐隐缚在心间的那股沉压感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瞬间我和许行舟两人视线皆一凛地用打量的视线望向对方……却在发现对方都明显防备且意外着的神情之后又同时离开了窗边,背相贴的站在了厢房中央。

许行舟面对着厢房门,而我视线透过大开着的窗口紧紧盯着街对面和万福楼相对而立的对面的那栋楼的窗。

果然下一刻厢房门被一群手拿雪刃长剑的蒙面客踹开、而对面楼的每个窗口更是架满了长弓,直对向我和手无寸铁的许行舟!

楼下星时豁然推开骑在他身上的许步歌,有些踉跄着起身就要冲上楼。

许步歌被”突然变得有力气的星时”猝不及防掀翻在地上,反应了半息,抬头看了看因被刺客吓得疯狂往外逃的食客而挤得上不了楼,几次差点被踩踏倒地的星时,他看了看马车车厢和二楼的瓦檐……正思量着能否攀檐而上的时候,却发现楚华月竟又一脸慌忙地从那窗口探头出来。

两人视线相触,就见她指了指马车,又指了指窗户正下的位置,意思很显然——要他将马车再驱前面来一些。

许步歌来不及做出回应,只立即上马,生怕耽搁半分。

然而他才将将驱动马车往前挪出一小段距离。

就听头顶她的一声短呼,然后就是几声闷响以及身后的车厢明显晃荡摇摆。

许步歌立即回头,便看见楚华月刚好掉落在车厢顶,而后又滚落到车厢前……

痛痛痛!

我甚至分不清都是来自身体的哪一处的疼痛,总之就是浑身都感觉散了架一般传来剧烈的或尖锐或闷的疼痛感!

才站稳我便忍不住仰头大呼:“不是说好的数到三再放手的吗?!”

二楼的许行舟探身侧头看我一眼,下一瞬,他目光陡移,险险避开朝他竖砍下来的一道刀锋,紧接着身形便消失在那窗口,回应我的是二楼自响起就不再间断过的打斗声。

许步歌视线将我全身上下扫量了一遍,然后眉头担忧地皱起,却又在头顶横过的上百支齐发向那窗口的箭矢掠过的时候,一咬牙便攀升上车厢车顶,想借力一跃向窗口去帮他小叔。

这群人目标很明确,显然都是冲着许行舟而去的。

方才那二楼涌进的刺客数量多到还有一部分人堵在厢房门外进不去,甚至有几次我都看见了刺客看向我时那种嫌我碍事的眼神……

许行舟现在真是当之无愧是全京城人的视线中心,而这一切皆拜我母亲所赐。

街道上的路人四散惊叫而逃。

我捂着臂膀,气息难稳地跪坐在停驻在乱流之中的车厢里。

胸膛剧烈起伏,思维却无比冷寂……在心中默然做好决定之后,我掀开帘子四下观望了一番,确认星时虽被挤进了人群进退两难却无生命危险之后,我俯身捞起一把掉落在马车旁的弓和几支箭翻身上了马,反手又将马车缚马的绳索以箭刃割断。

百般武器中,唯有弓箭是我拿手的,我得找个高点的视野开阔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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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153章

◎嘴都对嘴了,不伸难道缩着?◎

“小叔!”

然而才我才做完这一切就听到来自许步歌的一声嘶喊。

骤然回眸,就看见二楼滚落掉下的许行舟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而对面那栋楼的锋利的箭尖也都直指向他。

这情形……我想他应是插翅也难逃了。

见这情形,我在人群之外控着马,看了看自己别在腰后的弓,便伸手想扯下丢掉,准备喝马离开这。

却意外的又一阵惨叫摔倒声响起,随着数声刀剑相砍的铿锵声,许行舟竟还能与他们抗衡。

反而是我身下的马儿突然扬起两蹄长嘶——一支箭很险的射在了马蹄旁。

先前我与许行舟站在一块,果然这些刺客也并没有想要放过我,只不过是看我不会武,而她们的主要目标是许行舟,再加之之前有许行舟在我身旁庇护着我,我才得以逃出。

而现在,那些弓箭手见我骑马要走,所以分出了一部分弓箭手调转了箭头对准了我?

爹的……真是失算。

我本还以为这群肯定来自于京城中的某一方势力所派出的刺客,应该会忌惮我这个丞相之女。且我又从不涉政,手上沾上我的血,实乃没必要啊。

所以我才敢如此不疾不徐地甚至还自己爬上马,显身于这么扎眼的街道之上。

这还是第一次,与真正的死亡如此之近。

时间仿佛都在这刻变慢,在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的同时,我眼角余光就已经看见一根根飞梭在空中的箭矢向我而来。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玩意的速度我很是知晓,就和我平时射猎牲畜一样,在我对准一只猎物射出箭矢的时候,我看着那些徒劳逃窜的猎物,总会在心里对它们说出一句:乖乖,别白费力气了……

就如此时的我一样……尖锐的箭头对准我,在我眼中逐渐放大,我仿佛*就已经无比清晰听见自己生命在流逝的声音。

脸颊被横擦而过的箭矢所飙出的血液比疼痛感先来,心跳都在这刻顿住。

然而下一瞬,我身后骤然一沉,肩后的发丝也因冲破了包围、单手撑起跃上马背的许行舟带来的那股腥风而朝前飘扬起。

不等我反应,许行舟猛一拍马臀,马儿吃痛扬起四个蹄子就撒腿朝前奔,载着我和许步歌逃出那一场箭雨。

“世女会弓?”许行舟的声音从我脖颈后方传来的同时,他的手也已经越过了我的腰,从我手里夺去缰绳……

我:“……”

他都这样说了,我便只好返身拉弦将那几支箭对着追上来的刺客射出。

一箭双弦,拉弓两次,中三人一马。

将箭射完后,我完成任务一般,又立即缩回了许行舟身前,将缰绳的控制权拿回。

许行舟的视线从身后倒地的刺客身上收回,随后我就感觉自己背后的那堵温热的墙更轻压下来,挤得我身子都俯向前。

是许行舟在往前够着侧目看我,我一转头,就撞上他那意外惊喜着的神情……

我有些无语,那几支箭我其实不是准备用在刺客身上的,这些话是现在我能说的吗?

马儿一路狂奔,跑了很久很久……

我甚至感觉自己扯缰绳的手都在发麻发抖。

一路上根本没有选择,哪条路好跑不会被人群阻停就选哪条路,不敢有片刻停怠,一旦慢下来,就要被身后的那群训练有素的刺客的快刀扫落。

跑出城区,跑入险道林间……

而我身后的许行舟,早在上马为我扫剑拦下那一场箭雨的时候其实就负了伤。

他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以此支撑着他自己不因颠簸而掉落下马,却身子与我时刻保持着有礼的距离,他的气息因疼痛和失血喘息得很重。

而尽管是这样,他手中的剑却时刻紧握着,挡下了一次又一次偶而抄近路追上来的刺客的砍击。

真是猛啊……这许行舟,这都还能打……

然而,就在我心中生出这一想法的下一刻,或许是上天在有意的罚我生死关头还要分心。

又有三两刺客绕到了我们的前方想要包抄,这次她们显然比前几次更有准备,直接挥刀砍马腿。

我身体骤然失衡,只感觉自己人是腾空了的,就往另一侧的悬崖落去……

当冬日冷冽的风从我衣领中贯入,拂过在我满身汗液的皮肤上时。

我在想若此时此刻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选择是继续缩在楚氏的庇护下做一副任人摆弄的躯壳还是自己出来小干一场。

我当然选前者——真是讨厌啊,出汗的感觉。

同一时间一只衣袖早沾满血的臂弯从后有力的将我圈住。

许行舟终于弃了刀,另一只手也环住了我的腰,是在空中扯了我一把将我紧紧拢进他的怀中。

“闭上眼……”

耳边风声很大,没听错的话,他应该是说了这么三个字,但声音受伤之后的沙哑感很低沉,和着呼啸的风声进入我的耳中都还未能传达到我的大脑,下一刻,我和许行舟两人就一起滚落下斜崖,滚进了深河中。

这一路其实我都很被动,我哪里经历过这么刺激的逃生呢?一切都发生在预料之外又之外。

所以我甚至掉进河里后,除了咕噜咕噜,连憋气都忘记。

许行舟一手掳着我的腰不让我被水流带走,另一只手死死扒着生在河岸边的一突出的树根,仰头警惕着水面外的一切动静。

所以他当然终于再顾及不到我了。

可有时候□□上的难受往往更能战胜一切,虽我清楚的知道头露出水面很可能立即被发现,然后被秒。

但河水包围五感窒息的感觉激起我的无限的恐惧,我不再仍双手双脚随河水顺流,开始不顾一切地想往水面上爬,挣扎着反身一脚蹬在许行舟的小腹上。

顿时他本紧闭的嘴唇吐出几个圆圈水泡。

此时我的身形在水里已经比他高出一些。

他皱紧了眉仰头看我,本箍在我腰间的手松开可手指还是勾着我的腰带,看我的眸子中满是迟疑又担忧。

似乎是明白我此时的难受,却又更担心外面的情况。

而我在水下望着他这样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容,两人的长发和衣摆在水中环绕着两人,照进水里的光经过反射有种奇异的光亮感,投照在他的脸上,以及他微皱起的看向我的眉眼……

好吧……其实真的只是出自于一种生的渴望。

我不想闷死在河里更不想一出去就被当靶子射。

是许行舟被我踢那一脚吐出的那个泡泡,将我聪明的大脑唤醒,让我顿时觉得此时的许行舟在我的眼中分外的吸引人。

于是我又俯身而下,伸手拉住了许行舟的衣襟,借力让自己的身体在水中游向他。

然后侧头将自己的嘴唇凑了过去,紧贴在他的嘴唇上。

许行舟的眼睛骤然睁大,眼睫颤了颤,垂眸视线向下,想看清此刻我脸上的神情。

可我的另一只手正在捏他的下巴,并拇指试图将他的嘴撬开。

他下意识立即松开勾我腰带的手想来阻止,却又发现我双腿也夹住了他的腰,就像是在水下想要把他往水底里压下去一般,沉去河底,整个人都缠绕上了他。

许行舟的手就愣在了半途,一时不知是先提防上面还是下面。

只能眸子慌张地再来探我此时的神情,用视线询问我:世女这是为何?

为何?当然是想活命啦?

我回以一个难受的表情,手却更用力抠他,动用舌头也尝试想钻进他的嘴唇的那刻。

许行舟的嘴唇竟主动张开了……

……空气!是空气!太好了。

谁懂这一刻如获新生,肺部在即将要炸,我甚至都要放弃在许行舟身上想办法,干脆游出去图个痛快的前一刻有了空气的这种救赎感!

我如一个将死的人吮吸甘露,在水下紧紧抱住许行舟的上半身就疯狂掠夺着他的呼吸,几乎将他的腰都要往后压折。

两张唇严丝合缝,两人胸腔挤压着,我的胸腔起伏逐渐变得平缓,而他的却愈发的变得急促。

中间他似乎有想逃离,可我一察觉到他的手掌盖在了我的背上,我便越发地将他抱紧,甚至一只手绕到了他的脑后,抵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丝毫。

然而,他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般是要提着我后背的衣服将我拽离,而是在我的后背上拍了两下……我没理,继续加深……他等了一会又拍了我三下……我睁开眼,视线就正好撞进许行舟的眸中。

才发现,他正看着我,视线竟然很安静,就像是在观察我的面部轮廓一般。

我一怔,后知后觉自己这番模样有些狼狈,且在察觉到自己的胸腔好受了一些之后,便终于将放过了他的嘴唇。

两人才一分开,许行舟盖在我后背上的手就骤然收紧,一阵哗哗水响之后,我便被许行舟单手掼出了水面、掼在了河岸上。

我一惊,边咳嗽呛水,边立即想往河岸的树后缩——他爹的,就借他几口气,有必要生气到把我扔出去吸引火力吗?

才一起身,许行舟也翻身从水里出来,两人出水的位置相差不多,他差点压道我,一阵慌乱之后,他两手撑在我的两侧,眼对眼,鼻尖对鼻尖。

甚至因我方才想要起身逃窜的动作,而导致两人的额头轻轻撞了一撞。

原来不止是我,他的神色也是十分的狼狈,甚至可以用凌乱来形容。

许行舟嘴唇泛白,呼吸重重,身上的血被河水冲刷干净,可上岸才这么一会,伤口就又流出红色血液。

他抿紧了唇就保持他上我下的姿势望着我好久,眼神里有茫然和慌乱、以及责怪。

这样一副模样我都怀疑他下一刻要开口骂我自私,空气吸一口两口就算,怎还不要他命了一样,扒着他吸。

他额发和鼻尖以及下巴都有水珠顺延而下,一滴两滴……在第三滴的时候,在我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要抛下毫无武力甚至逃生能力也为零的我的时候。

许行舟终于开口了。

像是经过了好一番的思索,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你居然还伸舌了……世女,你对不起你新婚的夫人。”

我:“……”

我微微别开脸。

哥哥……你纠结的竟是这?

你这样说,那意思就对得起你咯?

且这才哪到哪啊,怎就还对不起我夫人了,道德有点高了哦,许将军……

我嘴角抽了抽,眼睛越过许行舟的肩膀看向高崖之上——那群刺客已经离开了,难怪许行舟会忽然把我扔上来。

我道:“抱歉啊……习惯了,就……所以……总之,我不是有意的。”

154

第154章 ☆、第154章

◎哎,我果然还是要造孽了吗◎

许行舟闻言一顿,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深深望我一眼,随后有些踉跄地扶地起身。

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像是牵扯了他身上哪道伤,我看见他起身时不由得几次微微拧眉,动作之间也有凝滞,可就是听不见来自他的一声闷哼,痛得很沉默。

我也缓缓撑起身子越过许行舟看向周围的地势。

这条河是夹在两山体之间的,一边竖直陡峭,另一边的山还是能靠双脚和扶着那些林立的树爬走上去。

可此时天色将黑,这里又人烟稀少,或许会有野兽。

我在想那些刺客有没有可能并未走远,会不会谨慎地也绕到崖下来搜捕。我之前所捡的弓箭在路上就已经丢失了。

又在心中默默开始盘算,这样的情况下,我一个人靠双脚走回去的话,是否会有危险……

而当视线回旋之间,我才发现许行舟捂着肩膀保持着身子微躬未完全站直的姿势侧目静静看我……

我一怔,瞬间心虚。

下意识嘴角抖了抖就想扯出一个笑。

可许行舟看见我视线转了回来,他眸光动了动便直接朝我伸手而来……

我瞬间后背紧绷,笑容也凝滞——不会吧?我方才的心思莫非也不自觉写在了脸上?

可他的手却停在了我脸前,手掌摊开:“不用对我强装笑容……是起不来想要人扶吗?……也对,你虽为女子,但久居京城,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他说话缓缓,声音因受伤而哑沉,无时不刻在透露出他现在身体状态之差,但语气和看我的神情却又耐心和包容感十足,就如一张柔软的布静静地环绕在我周围,等待着我的需要一般,他问我道:“是吓着了罢?”

当他这句话传入我耳中时,我一顿,这才终于发现自己全身肌肉放松下来的这刻都在一抽一抽的疼,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着发胀。

可其实许行舟他自己向我伸过来的那只等在空中的手也还在微微颤着。

终于等得我犹豫着将自己的手伸向他只差几寸距离的时候,他手骤然向前,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牵在手中。

然后仰头向崖上看,似乎在观察地形,边琢磨着怎么带我走出这里,边带我走向一个能避风的大树下,开口道:“那些刺客都是冲我来的,把世女也牵扯进来了,抱歉……”

他倒是没怪我将他邀至万福楼,才会这般毫无防备的遇袭,又一路护着我这个全然不会武的女子,才导致落难至此。

这一点我还真不得不敬他当真是个男英雄。

我沉默着任他将自己安放在树下,环抱住自己的臂膀,妄图为自己挽留些许温度,紧贴脖子的湿发更是让人心躁不已。

被水完全浸透的锦衣附着在身上,与肌肤本有的热度开始对抗,冬夜的风一吹,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

许行舟扶着树干转身,在周围开始捡拾碎枝,边啰啰嗦嗦地开始分析局势似乎是在试图宽慰我道:“不用担心楚小公子,在万福楼来这的一路上,我留意过了,那些埋伏我的刺客都追随着我们的马后而来了的……”

我:“……”

策马逃跑途中,那些刀剑几次都是贴着他耳侧削过去的,他居然还留心为许步歌和我弟弟操了份心。

这男人心思真是细到让我佩服。

而且现在其实我觉得他更应该担心担心他自己……

我眼眸微动,眼睁睁看着他后背那块的衣服在他每一次弯腰去捡枝叶的动作下,红色血迹慢慢晕得更开,仿佛在他水墨色的锦衣上,开出一朵盛红的艳花。

他捡够了柴火,转回来半蹲在我跟前,又垂头开始仔细搭建树枝然后熟练点火,又道:“越近深夜,温度会越低,我们先将衣服烤干才好寻路。”

我终于有了说话的欲望:”将军不需要休息一会儿吗?既然步歌和家弟都无生命威胁,你我又何必如此强求自己行难为之事?”

首先,我是真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到极限了,感觉说话时舌头都不想动弹,发出的声音又低又模糊。

其次我在想,虽一路至此惊险万分,但若能将许行舟拖延在这崖底一两日,好像也不枉我遭这一番罪了,更好像我也不需要将一些事做的那般绝。

我说着费力唤醒自己正在歇息的手指向一旁的河,又虚虚指向不远处浓密的山林道:“这里有水,有鱼……有野味,我们饿不死。”我刻意地拧起眉,想让自己显得正在承受着莫大的身体上的难受,仿佛下一秒就要虚弱得撅过去一样,接着道:“至少,我们得留在这里休息一夜,再做打算——”

可话说到一半,许行舟已将那堆树枝点燃,火光将他利落的侧颜照亮,也将他那一身扎眼的比我重出太多的各种刀剑所造成的伤痕照亮……这一对比,我竟忽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火光给我带来了些许暖意,我不禁往前挪了挪想更靠近温暖,便也离许行舟也近了些,我还是不放弃地换了个方向劝道:“且将军这样一身的伤,我实在担忧得紧。将军不觉得累吗?若不嫌弃,将军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放心,我会醒着,警戒周围。”

我垂了垂眼角,想让自己显得是在真诚地担心着他的身体。

可转目看见,这让我此刻无比贪恋着的由许行舟亲手生起的火光却没能将他自己眼中那抹隐隐的寒霜融去。

许行舟支着一只腿,手中握有一根用来扒拉火堆的直枝,盯着跳跃的火光道:“我无碍,且我不能停留在此,我不能让她们毁了京城百姓的安宁。”

他口中的这个“她们”我已经自动代入了我母亲的面容……

“王侯将相但凡出手,首先承受苦难的便是底下的百姓,再就是边关的那些战士。国之昌盛,不是用在内乱上的,更何况北有势均力敌的强国,南部更有隐隐而发的巫族,一个国家根本就经不起几次权利的更替。”

说到这他侧眸望向我,似乎是忽而想起我这个从来不闻朝堂事的世女可能听不进这些,于是他又自发地快速结束这个话题,换了一些我现下的状态或许会感兴趣的话题对我讲道:“总之,我需要尽管赶回去,必须尽快处理令牌的事。其实从这里上去不会有你想象中的那般难,我们等会从那……”

边说着,他边用手指详细指给我看:“那里坡度易行,而且似乎是有一条不明显的小道,应该是这附近的猎户走出来的……”

可说着,他看我兴趣恹恹,顿了一会,就又道:“又或者,其实根本等不到我们衣服干,就会有人先来找到我们。”

我微微转头看向他。

心里却是在道:……爹的,最好别这样。

他道:“在万福楼她们闹出那样大的动静,相信官府早派人出来寻我们了,还有许氏、楚氏,此时应该都在忙于找你我二人。”

我:“……”

哥哥,你莫非当真不觉?你现在在京城可是处于几乎被孤立的状态啊。

我们在京城策马一路到这,要不是没有人将这件事提前做好准备的压了下来,不让来救人。那风声早就惊动楚氏的护卫来帮我脱困了。

而现在我甚至都在担心沿途可能找到我们的踪迹或许都被那些刺客谨慎抹去了。

快醒醒啊,憨憨!许氏早把你抛下了,就万福楼那些埋伏的人我最开始怀疑着的就是许氏来着。

我越发的觉得许行舟这个人很难评。

说他傻吧,他一身的良将天赋和才能却是顶级着的,可他似乎却总抱着一丝不符合他身份以及至今阅历的天真。

他身为一国将军,不站队自己家族,也不刻意疏远我母亲这样明显不怀好意接近他的人。

可在京城之中,越是不能为任何人所利用的刃便越会遭所有人忌惮或惦记,这也是他如今会陷入此等险境的最根本原因。

利刃也是需要一柄合适的鞘所保护的。

“将军说的当真?真的有人能找到这里来救我们吗?”我顺着他的话说罢,又转问道:“虽我不懂朝中事,但听起来将军所急之事,很是要紧,将军莫非是打算一回去,便马不停蹄地要去处理要事?”

许行舟点头,见我仿佛是因看到了从这里离开的希望而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模样,他进一步尝试安抚着我:“且我们在此生了火,黑夜之中,来寻我们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所在的方向……至于我的事世女无需忧虑,我会先将世女安全送至楚府,再去处理自己的事,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再去楚府看望世女,这次都是我拖累世女了。”

听见许行舟如此回答,方才还让我眷念无比的火我又瞬间就不喜欢了,便歪倒靠在树干上,不再说话——许行舟态度如此决绝,我真服了,劝也劝不住,他根本就是不要命地想回去阻止京城中可能要发生的一切。

他真的会让我所做的一切都泡汤……思及此,我眼睫轻轻扇动,心思逐渐深邃起来。

“是饿了吗?”许行舟瞥一眼一副有气无力的我,边说着他边有些艰难地撑地站起:“我刚听见有河水拨动的声音,我去捕鱼。”

说完,他等了一会,见我无任何反应,火光映着他的眉眼在冬夜里暖融融的,薄唇轻轻抿了抿,又试探一样地对我说道:“……马上就能有烤鱼吃了,”

说完这句话,许行舟却没动,眸子停落在我脸上,站在原地等了会,却还是没被回应。

于是他有些迷茫地转头看向河思考了会,再回看向我,随后再次开口时,语气就有些无奈了,但仍是在进一步生涩的尝试以食欲勾出我的一点反应:“……我很会烤鱼。”

我:“……”

他这经过好几轮的斟酌,得出的结论似乎都是觉得我一定是饿了,才会如此表情丧气瘫在树下要死不死的模样。

但其实他能不这么一身血还生龙活虎着的,而是能安静的呆在这崖底养伤度过两天,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

又或者……

啧……哎……要造孽了吗,我果然还是要?

那把丢失了的弓再次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在心中大叹一口气,却嘴巴也不由得叹出气来。

然许行舟不懂我的纠结,他像是终于找到了除了“饿”之外其他导致我这般丧气的原因,连忙又靠近半蹲在我跟前问:“痛?”

我幽怨抬眸望他,摇头。

可他却觉得我在逞强,伸出食指直接点在我脸颊上那道被箭所划的浅伤——这是我身上唯一见血的伤口。

肤感并不细滑甚至有些粗糙的指腹明明只是轻点在我皮肤上却很有存在感。

许行舟垂眸盯向我眼睛,就像是又在问,这里也不痛吗?

我眼角抽了抽,盯着他那几道透过割破的几层衣衫甚至能看见白肉的伤口,沉默摇头。

155

第155章 ☆、第155章

◎出现人传人的现象,快逃……◎

可下一刻便裂帛声起,许行舟将他自己的袖子撕出一条,直接贴着我脸颊的伤痕就裹。

我:“……”

反应了两秒他要干什么之后,我连忙伸手阻拦避开他:“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闻言许行舟正忙碌着的手一顿蜷了蜷就收了起来,然后他盯了我两秒,像是在确定我会不会。

我便只好硬着头皮在他的注视下,拿着那块布条往自己脑袋上裹。

许行舟身上的衣服河水混着血水,我看他根本就没打算想让他那衣服干过,就如他人也根本从掉下来之后就没有停歇过。

可这布条很干净,我下意识往他身上扫去,很容易便发现他撕的这块布是他在火边唯一烤得稍微干的地方,而他身上其他地方还是湿着的,且还有血迹。

许行舟这是“早有预谋”地刻意将这一块烤干了准备要帮我包扎,且还挑了比较干净没有沾血水的那个袖子。

他看了我一会儿,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尴尬,在我缓慢地卷起布条横着往自己脸中间缠的时候,在我第三次视线撇向他的时候,蹲在我身旁的许行舟终于起了身,转身去了河边,叉腰弯身,目光锐利地盯着河水,试图辩清河里鱼群所在的位置,用手中的木棍叉鱼。

不得不说人家是将军呢,他有如此韧劲,谁能敌得过他?

于是我心中不由得起了更浓的担忧……那也就难怪了,母亲会先拿他开刀,使他成为被孤立的状态,不然像他这样的人,确实棘手。

思及此,我扶着树干起身的刹那,在河边的许行舟也抬起了头,目光追随着我的动作缓缓抬高。

他看着我手里捏着那根布条缓步走像他,夜里微微起了风,将我本就有些凌乱的发和衣摆轻轻拂动。

“走罢,将军。”我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他。

许行舟没动,垂睫视线笼罩着我,不放心地问道:“我看世女状态并不好,很虚弱,至少先吃点东西——”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轻拽起他的袖摆,然后转身带着他往他之前所指给我看过的那条往上走的路线方向,边善解人意般地道:“即使是我,将军方才所说的那些我也都听懂了,将军急着要去做的事是大事,我不能耽搁,”说着我轻笑一声,又道:“莫不是将军也轻看我?觉得我就该听不懂政事,就该时时有人伺候捧着?”

许行舟转头看一眼在静夜里潺潺流动着的河,似是有些不甘心,但又看了看我拽着他袖子的手后,便也就真的沉默地任由我拉走他。

他很高,而我攥住的他袖摆位置又偏上,当我往前走的时候,他便需要微微弯着身子配合我比他小的步子跟着我,步伐克制又笨拙。

我拉着他走出火光能映照的范围,走进浓稠的黑暗中去……

可越往上走,许行舟越有些跟不上我的步伐,即使在走一段平缓的山路的时候,他腰背也有些蜷缩般的弓起,甚至另一只手一直在捂着侧腹。

他侧腹那里,我知道的,被划了一剑,之前就看见在淌血了。

“不若休息下?”抱着一种内心隐隐期望他的回答能有所改变的心理,我再次问道:“将军你看起来很累,就在前面那棵树下休息会罢?你受伤了,且就算你这样逞强,就靠你我如此的状态,是走不回去的……就如你之前所说的那般,或许已经有人来搜寻我们了,我们就在此等等?”

他这般接近于极限的状态只要是正常人,一旦休息放松,很容易就会因疲倦而入睡……若他肯睡一觉,让我得以拖延一些时间,也行。

可回答我的还是那句:“我得天亮之前赶回去,不然会来不及。”

闻言,我将视线微微移开,默然点了点头,便只能继续朝前走。

许行舟之前随手一指的路,爬过之后就不难发现,指得很准确。

这是一条适合两个体力状态不佳的人却硬要攀爬上高崖的路,一路上有能歇脚的点和扶靠的细长的树,而且他指路时手指所停顿的点,都很有记忆点,所以每爬一段,身处其中的人都知道自己大约爬到了哪,还需要往上爬多久。

此时,周围黑压压一片,偶有野兽的嚎叫声,似远又近的传入我耳中。

我们已经爬了有一段时间,已至夜半,再往上走一段,我记得有一段险路,会有掉下去的风险,且下边都是碎石,过了那段路,就是走过一半多了。

我手脚早发虚,脑子却异常清醒。

于是当走到这段险路时,我视线下意识往崖下探去一眼……一片黑,像是能吞人的张开的巨口,当即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膝盖磕得生疼,我却没动两手撑在地上,只等着许行舟来拉我。

可当那只手果真伸来的时候,我却在心里虚伪抗拒着……我能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而发抖。

我觉得我不应该会这样犹豫才对,我见许行舟也不过才第二面而已……

不知道名字的鸟叫声一声又接一声,像是在催命……叫进了我心里去,让我的心脏也开始砰砰直跳。

在万福楼,在我意识到许行舟心性之坚,非我等可以轻易阻止他揭穿假令牌之事时,在我捡弓之时。

我明明都想好了四支箭,就算这许将军再厉害,那么多刺客再加上我,他也难活,可四支箭却皆射在了刺客身上。

而现在,我可以直接伸手将他再推下这悬崖……

许行舟若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那他待在京城没什么。

可他不是,他是一个有实权且不愿意站任何一边的将军。

他站在中间拦了太多人的路,也拦了我。

他这样的人,不适合京城,他属于边关,那里自由……我知晓自己现在的思绪很乱,但我也知道这很正常。我知道的,人在第一次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时,总会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于是我缓缓伸出手……

可许行舟微沉的声音又透过几层的黑夜传入我的耳中。

像是经过斟酌,他对我开始解释,解释之前他以为我对他的“误会”:“我不是觉得世女听不懂才不继续说朝局之事,我那时只是忽而觉得自己死板不通趣,总说不出中听的话,张口便是民、兵、国。然后我想给世女包扎和捕鱼,也并非是看轻世女,觉得世女什么都不会做而需要完全的照顾。我只是觉得楚二世女就应该被这样尊待,我……没想那么多的,我只是在想我那样做了,或许能让你和我在一处时,感受能不那么糟……毕竟在步歌寄给我的那些信里,我从没见过世女受伤的内容,便心里也没想过世女受伤情形。”

他最后道:“今天这一切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的手骤然顿住在半途,蜷了蜷,牙关不自觉咬紧。

许行舟单膝跪在我身前,他的手停滞在空中等了好一会儿,见我迟迟未将自己的手搭上去,他越过征求我主观上的同意,竟直接伸过来想拉过我的手将我拉起扶着。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来不及思考,便直接反手……

一声响在黑夜的山谷中异常清晰,仿佛将周围那些恼人的怪鸟叫声也惊得停止了鸣叫。

我将许行舟的手反手拍开,自己却也朝后跌坐在地。

“我自己起得来。”我眨了眨眼睛,怔然对自己这一行为解释着说道。

随后有些懊恼般的准备一骨碌爬起来。

可一起身,手便被什么牵扯着,裂帛声起,划破黑暗。

等抬手才发现,许行舟之前从衣服上撕下的被我缠在手腕上的那根布条挂在了旁边的一株矮枝上,因我起身的动作而重新又撕裂开来。

这一声音却莫名的在我脑海中和在火光旁的许行舟将自己的袖子撕开的那一声相重合,令我恍惚。

顿时我就像一张被拉过头崩坏了的皮筋,整个人身体以及精神都像是过载之后的爆废,一种空虚着迷茫的感觉蔓延我全身。

爹的……做坏事都拖拖拉拉,我还不如躺平在楚氏的阴影之下,任由操控摆弄好了。

尝试站起之后发现还不如坐下躺着来的得劲?

发现这个真相之后,我破防到想死。

我甩开矮枝,完全站起就径直朝前走。

许行舟三两步就追上与我并肩,走在我左侧靠崖外的位置。

“世女……”许行舟声音疑惑似是终于发觉我情绪的不对劲,可却没多想地低声提醒我道:“这路险,你走慢点。”

我:“……”

还操心呢哥哥,要死了都,当真就怀疑不上我吗?

真是……死脑筋……

我不由得还真想看看许步歌写的那些信,看看有没有哪一几句是举例证明了楚二世女一定是好人的说辞。

难道南嘉国楚姓丞相的向来作风他许行舟当真不晓吗?一窝蛋生不出异类啊将军。

可越这么想,我的心就越挫败,垂在两侧的手都不由得又缩紧,故意声音沉沉地道:“知道路险,将军何故要走在外侧与我并行,明明走去前引路就是了。”

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说,许行舟的脚步一滞,这句话他始终没能回答上,只有他走路时衣服之间摩擦的细微窸窣声和男子局促的呼吸声在夜野中传入我耳朵里。

我又道:“不担心我不小心借摔倒之名,将将军推下悬崖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吐字很缓,且还很恶劣的故意将语气说得幽幽,就像是在提前预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罪行。

然,两人的脚步都未停,我垂着视线看前等待着。

可这句许行舟也没回答,却仍是走在外侧,且呼吸也不局促了,反而是平静下来视线定定地盯着我。

猜不透啊……直到两人走过那段险路,走到一颗枝繁叶茂的巨树下,我也还是没能猜透,像他这样的人在听到我方才那句话,脑子里到底在思考着什么,为什么还不远离我?

是觉得我渺小又懦弱,所以做不出那样的行为吗?

又或者我就算对他做什么,他觉得自*己都能从容应对?

我骤然停住脚步,许行舟也跟着停步,且似乎是以为我要说什么郑重的话了,转身面向我,视线安静地落在我脸上。

然而下一刻却被我毫无预兆地伸手一推,一声□□撞在树下的闷响起。

他就如此轻松的被推倒了……

我:“……”

哥哥,你这也不行啊,多长个心罢……

我无语至极冰冷的风拂过我,让我手都颤抖,但我觉得我更是被这般不懂得开窍的男子气的。

许行舟后背撞上粗壮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哼,俊朗的眉目因疼痛紧皱,不待他起身,我双膝抵在了他腿上,一只手泄愤般拍在了他脑侧的树身上……这一下响声不大,却震得我手掌发麻,我的手指偷偷疼的缩了缩……

许行舟一愣,抿唇压眉眼睁睁看着我俯身凑近他。

我很是恶劣地道:“抱歉啊将军,手滑。”

“……手,滑?”许行舟视线在我半隐在黑夜中的脸上来回扫,似乎想确认些什么,问道:“是这样吗?那你现在这样将腿抵在我膝间……是脚也滑了吗?”

“……额?”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就先老实回答了一句:“不是。”

话都已脱口,才反应过来……爹的,怎就跟染上瘟疫似的……

然后我一顿,又立即找回方才那种阴侧侧的感觉,继续道:“我是突然想问将军,若我现在有一把弓,对准将军的脑门,要求是不准将军现在回去京城,将军将如何?”

我明牌了,我知道这样做是冲动不理智的蠢行为,许行舟这样的人若真惹上,也绝不好对付。

惹上了,要么及早动手干净,要么远远避开。

可怎么说,就是真的很是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且……我该不会真是真被染上了罢?他那死直的性格……

我想我得离他远点。

而许行舟背靠在树干上,仰头迎着我的视线,开口道:“世女弓箭了得,我避不开。所以这问题不是我如何,而是看世女会如何做。”

得!主打一个互相渗透是吧?

我变老实了,嘴里开始吐实话了,他倒学了我说话的那套。

不回答问题,只制造问题,我问他,他反用我的问题问我?

我暗暗咬牙,只能道:“那把弓,路上丢了,所以我不能如何了。”

许行舟:“那我便也不能如何了,我目前没面临上那样的毫无办法的困境,因为世女把那把弓丢了。”

真狡猾,其实就算面临上那样的情况,以许行舟的身手……

“你有办法。”我道。

我如此说,许行舟眸子微动,思索了会,他忽而微微侧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声音小了些许,又重新回答道:“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没办法。”

我:“你……”

等等,我得缓缓,我有些失语。

156

第156章 ☆、第156章

◎那把刀还是刺向了我◎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我设想过许行舟会终于反应过来,我的身份是那个把最是年轻时候的他吓逃去了边关饱经风霜,而今又一手伪造了他的贴身令牌的那位楚丞相的亲生女儿。

其实和今天派出追杀他的刺客之人是差不多立场的,是与他对立着,甚至希望他消失在京城的人。

然后他就应该开始提防我,远离我,甚至仇视我甚至反击我才对。

可不管是哪种反应,我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两人竟还能如此近距离的对话着。

我真是服了……一种莫名其妙却又强烈的无力感将我裹挟,我忽而觉得,我才是那个拿对方没办法的人。

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和某种怪异感,我换了个方向地说道:“你一个男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可以轻松些的……”

让京城所有其他的人,让他自己,让我也轻松些不好吗?

说着我缓缓凑近他,很有暗示意味地垂眸看了他唇一眼……我真是没办法了,这么犟的真是第一次见,他这人就没有任何弱点和污点的吗?

真就讲不通,也拿捏不了?

于是我开始尝试用一些对付一般男子的方法。

我说罢,许行舟下意识就启唇接话道:“男子又何妨……”

可话才出口,当看见我一副琢磨着他唇的意味深长的那种神色时,他又不由得话音一顿,紧接着眼神防备,重新说道:“世女这是什么意思……唔!”

我闭眼凑下去吻他,两张柔软却冰冷着的嘴唇轻压,舌尖轻轻掠过他的唇瓣后。

我微微撤回一些距离,两腿跪在他身两侧,垂眸看着被自己亲得凌乱的许行舟说道:“许将军试过这些吗?很快活的……你其实也很向往这一些的罢?向往步歌所体会过的生活。在黄沙漫漫的边关是何其的不易,要不别做将军了,我养你啊,步歌得不到的我给你,将你娶入府。话说,若是将军当年没出逃京城的话,我与将军会不会早有更亲密的关系了呢?”

许行舟被我亲的僵硬,眨了两下眼睛,仍还是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后,有些气急:“你干什么?……怎又亲我!”

许行舟道:“且我们所说之事,和这些有什么关系……不管世女是脚滑还是手滑,我又都从未怪过世女,也不会以当年的丞相的一句口头婚约要世女娶我的,世女放心……还请世女扶我起来,我真的必须要赶回去了。”

话听罢,我因再次体会到心梗的感觉而骤然闭了一下眼睛。

爹的,木头……

这种硬邦邦又软绵绵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死犟着非要回去,可真被占便宜了连生气之前都要先想一会儿,也不懂得骂人推拒。

且,怎么?我这么一推,他连起都自己起不来了?……伤得比我预想的还要重么?

想了想,于是我又凑头过去,可这次我才轻轻压住他的嘴唇,才张口,却忽而唇上一痛!

我豁然睁开眼,“你别不识好歹的话”都到了嘴边,又吞下。

可心中的那股火气还是驱使着我将手故意摁在了他大腿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处上,试图用疼痛提醒着他什么,开口说道:“既然将军都已经行动不能了,我不扶将军走,将军也回去不能啊……那就听话点罢?我只是想让将军在此休息会。”

我不理解,既大难不死,既都知道了身处京城时,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想法,何不停下来好好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么一遭?

反思反思自己这一路,是不是信了不该信的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哪怕是休息一会呢?

许行舟被我摁得浑身骤然一缩,像是一只被调戏惊动了的虾,额头抵在我锁骨处缓了好一会儿。

可全程硬是一个痛字都没蹦出口。

有一说一,他作为一个男子,这身材素质和心性,当真当得起“将军”二字。

许行舟疼得抽气,终于抬头星眸看向我,眼神不解又忍耐,他问道:“世女在生气?……我做错什么了?”

他这一句话将我从某个情绪里唤醒一般,我骤然缩回手。

看着自己这只现在已经是血淋淋的手愣了许久后,我落荒一般地站起。

又恍惚片刻,才从胸腔中闷出一声笑……是啊,我在气什么?我又在干什么?

到底是在愤恨他的死脑筋,还是在嫉妒他?

我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就像是一只阴湿角落里豁然被一盏烛火照亮的蝼蚁,而感到焦灼不安。

人家能活得如此磊落正直,要走自己的坦荡大道,而我……他爹的,我这是真受不了啊,还是第一次,遇上拉不下水的人。

罢了罢了……每个人都不过是在选择自己脚下能看见的的路在走而已,我又何必这般虚伪?现在竟强硬着莫名想装某种好人?

许行舟的那一句话将我问得哑然,也让我重新冷静下来。

那就这样罢,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步桥。

人活一世,若是为了自己,那做什么都没有错。

他当然没有错,而我也没有错……

想清楚这些,我转头看向前方那视线抵达不到的黑处,那是我即将要走的道路。

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惯用的说话方式,我说道:“我……我只是有些害怕,从未想过今天这一整天所经历的事情有一天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是真的吓到了……这都怪我,是我拖累了将军。”我瞬间说什么都游刃有余起来,脱口的话音显得委屈又自责,

而躺靠在树干上的许行舟不知道信没信我这话。他只是稍微挪了挪位置,让他自己躺得舒服些,然后仰头看着我,没说话。

我想,许行舟这样的性子在她人说出这种自责的话,都未出声安慰,那他其实也知道的吧……我此刻所说的尽是些违心话,只不过他似乎这才终于将我和令牌之事联系起来,所以他才会这般的的陷入疑惑?

“将军你伤得很重,不能再逞强了,我去附近找人来。我总要做些什么来弥补方才对将军所做的唐突之事……”

是的,我打算把他留在这了,不是一条路的人,就不该并肩通行。

但只不过我这张嘴,永远能将一些事情修饰得漂亮。

说完许行舟更沉默了。

他这沉默是代表着将我谎话看透还是其他什么,我无心深究。

驱动着腿退了几步,视线缓缓从许行舟身上移开,然后果断转身……

可衣服下摆却被攥住。

垂眸看过去,许行舟仍是仰着头看我,他眸子之中仍还是有疑惑却也有了一丝后知后觉的恍悟。

就好像本下意识想问:你真的要丢下我走吗?

却又在拉住我的这一瞬终于参透:哦……原来你也和京城中的其她人一样,嫌他碍了路。

他别开了脸,声音是没藏住的落寞,可拉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发出的声音很低:“那世女先走吧……”

而说话的同时,一声刀刃被抽出的刺耳声将我心瞬间高高提起。

许行舟的另一只手从靴内抽出一把短匕放进了我手中,然后道:“拿着这个,以防万一,这周边有狼。”

他的眼睛即使在黑夜还是那般熠熠:“……我休息会,若还能站得起来,我会追上世女。”

那把匕首。

还是刺向了我。

只不过不是刺进了我的肉身,而是别的什么,是我觉得更重要的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足以改变我今后的人生轨迹……

顿时,我感觉呼吸急促,脸颊臊红,甩开了他的手,落荒而逃。

原来,他之前看我的那疑惑而又恍悟的眼神,并非是我方才所想的那样。

他向我发出疑惑的是:你一个人走能行吗?

而后又恍悟的是:抱歉,我没能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其实才是拖累你走出悬崖的那个。若是这样的话,那你先走罢,带上我身上唯一的刀。

我走得很快,比之前拉着许行舟犹犹豫豫地往崖上爬的速度要快得多。

当终于再次回到崖顶、我和许行舟所摔落下去的地方时。

这里躺着一匹死马,可怜又安静。

其实此时拂吹过耳边的风对于冬日来说算是温柔了的,可我现在浑身湿着,就觉得冷。

独站在黑暗中,站在死马旁,莫名的我就往后看了看。

黑的,是看不透的黑寂。

蹒跚的步子响起,是我在往前走。

可才走两步又停,我靠近崖边,竟看见了远方的一点红光。

那是许行舟在河边所生的火,竟然还未灭,只是此时火光羸弱。

视线再往左边一些,那一块,应该就是许行舟所躺在的大树的位置……

我默了默,其实按他的身体素质,他大概率能走出来。

我那么说,就像是在气急败坏的警告他,不是一条路的别傻愣愣地就跟别人肩并肩称兄道友。

手腕上的垂下的布条尾部在风中飘荡不已,就如京城这阵将起的风雨,有人想让它来得再猛烈些,而有人在祈祷它永远别来。

想到这,想到自己可能真要白忙一场的计划,我不禁轻哼一声……本世女才不屑在一介男子身上下手段。

于是我抬手将布条解下,扬进风里,却有心思的希望着它能落到离许行舟近一点的地方……

可忽而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一步一停,蹒跚不已。

这样的荒野林间,怕不是鬼?

我转头……

我:“……”

许行舟:“……”

他还是跟来了,甚至鬼鬼祟祟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树枝,微抬头看我时,嘴角还正流下一行血。

浑身衣服又湿又皱又破烂,看起来,还真和战场上被杀,却游荡在林间的孤魂相差无几……

两人静默对视良久,随后又不约而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偏开头,各怀心思。

过了一会儿,他面色淡定地抬起手背将嘴角的血拭去,然后转回头重新看向我,压了压眉头。

看那模样应该是终于明白了,我方才那一番明牌所想要传达给他,要他离自己远点,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为敌的意思。

许行舟冷声开口:“楚世女……”

声音是理所当然的满含疲态的沙哑着。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终于爬上了崖,又或者是他的这一声冷淡至极的“楚世女”而让我感到欣慰。

总之,我浑身始终紧绷的肌肉骤然松散下来,将累积的疲劳放出。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重,竟有些开始摇摇欲坠。

但我还是很酷很不知所谓地朝许行舟微微昂起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说。

许行舟声音威胁:“别站在崖边。”

我:“……”

在听清他这话的瞬间,就是很突然的,心口再度一梗……

这一刻,我竟分辨不出到底是被气的还是身体真的已经到了极限,我腿顿时一软,就向前倒去……

倒在地上,鼻尖闻到的是尘土和一旁马身上的血腥味,以及自己□□拍在地上的闷响。

意识像是遁入一个虚空,我以为我睡了很长时间,以为自己这期间是做了许许多多奇怪又连贯不起的梦。

梦里声音纷杂,我感觉到有人几大步地朝我走近,然后也忽而“砰”的一声倒地,还给我扬了一脸的尘灰……

我想……我还是想法错误了,应该是我该主动离许行舟远点才是。

不确定过了多了,又听见了马蹄声的接近和呼唤声:“这里!在这里!快来人!人在这!”

“阿姐……阿姐!”

“……小叔?!你没事罢?”

157

第157章 ☆、第157章

◎传出去,楚二世女已经傻了◎

后面便是脚步声凌乱……很多人,我终于感觉到了暖。

也太好了,虽然他们的声音一直叽叽喳喳,什么事情都说,其中还一直夹杂着星时的低泣声,但这太好了……

之前我以为一个人走在黑暗中的时候,觉得孤独,觉得挫败,明明做了坏事,却也觉得委屈。

有人在搬动我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四肢,后来我似乎一直都是被圈在谁的怀中。

经过颠簸,似乎是回到了楚府。

“找到了!?”是沈十二的声音:“天……”

父亲:“医师呢!快!”

忠叔:“快快快啊!怎都如此发愣,生炭火!”

“华月!”母亲声音也难得焦急:“……是温道言吗……岂有此理!”

侍从:“可是,那些刺客分明是……”

母亲的声音陡然变冷:“你有什么疑问?”

侍从:“属下知错,这就将消息传出去!”

……

“当初听闻楚氏和温氏结亲时我就不看好!成亲那日整个京城都被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城东堵道,导致京城通道连瘫一日,城西花楼整座被烧,且还听说那天莫名死了好多人,巷子里尸体都堆满!夜晚窗外都是捕快清道搬尸的走动声,根本不让我们这些百姓出来看见……那天明明是大吉的日子,都没能比得过那两位结亲的不吉利!”

“这不才成亲几日啊,男的一声不吭回了娘家,女的万福楼被刺后失踪,听说丞相派人将整个京城翻了个遍的搜,才在第二日凌晨将人找着,找着的时候浑身是血,像是被用严刑逼问,整得可惨了。活不活得成都是个问题,活了痴不痴傻更是个问题!从城外将世女用马车接回的时候,好多人看见丞相当时整张脸都是黑的。”

“谁说不是?你们没听说吗?那两位结亲本就是一场置换,御史有把柄在丞相手中,才肯想到将她那宝贝温五公子嫁给那纨绔世女的……但目前来看显然是那温五公子也没能将楚二世女的心哄去,把柄依然还紧握。御史这是换了法子了,便将五公子召了回去,转身挟持楚二世女要挟丞相。”

“不该吧?温御史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洁,无人不说她一句好,又多有栽培文人,倒是丞相嘛……”

“你这就不懂了,那些当官的到底哪个手里能干净?只不过看谁的表面功夫做得好而已。不然你说,那京城女子皆向往袍不沾地的温五公子为何忽而粘着楚二世女非要嫁?听说有一次,温五公子眼巴巴地站在花楼楼下等着楚二世女玩完小郎送她回府呢!”

“你这么说倒是真能把之前的那些疑点都说通了,若真是这样的话,这温御史莫不是犯了要被杀头的大罪快盖不住了?怎这般下作呢?就像是被逼急了似的,儿子都利用上了,对待自己儿子的妻主更是手段如此……”

橘丝都被剥尽的橘瓣被我骤然握紧,汁水从指缝爆出。

爹的,本来花名在外,我就不爽,现在好了,脑子都被谣传成个傻的了……

母亲这一手造谣,温老妖上半生可能都要白干。

很忙吧,现在的温氏一族。赴欢楼的大火中出现温氏府牌的事情还没压下去,这边又忽而众口铄金说他为掩盖自己的罪行欺负楚氏和自己儿子才嫁的妻主。

而本来算是中立着的上师府应景也莫名其妙的和温氏对着抬扛,人家要压下去的,应景横插一手,硬要掀出来;

若是真在口碑最不稳的时候,府牌的事情又被爆出来,不就是坐实了温室族人以前的种种都是装模作样。朝内外对温氏的看法都要动摇,那温氏向来以“礼”示人的温氏半边天都能塌。

白纸中的一点黑,最让人忌讳,而黑纸中的一点白,总让人遐想联翩。

名誉早黑成碳的我的母亲忽而摇身一变成了爱女心切又被阴的老可怜,说不定名声反而要扶摇直上几万里,这不仅能在之后的行事中带来很多方便,对以后在朝中的话语权都有着很大的帮助。

牛啊,母亲,牛的……我想抬手摸着下巴嘿嘿笑。

却听聚在楚府门口来看热闹的闲人嘴巴一张又开始:“哦哟哦哟!你们看,果真是傻了,哎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好样貌后生真是可惜了,啧啧啧。”

我缠满纱布又沾了橘汁的手一滞,停在半空中,嘴角抽了抽。

下一刻,一只柔软但纤白的手捏着手帕,将我手上的汁水一点一点拭干。

“等等哦,阿姐是不喜欢吃橘子吗?我去给你拿其他糕点来。”

说罢,星时将手帕收进袖里,转身去了厨房。

可他才走,又一瓣剥干净了橘丝的橘肉被沈十二才放到我手中。

方才沈十二拿了个橘子坐我身旁,话也不说,就垂首开始剥,我还以为他是剥给他自己吃来着。

然而那橘瓣都没躺平就被坐在石桌旁支着下巴的嘉礼捞去捏在手中看了一眼,又转目扫了一眼沈十二之后,将橘瓣拿向他身后的侍男,声音懒懒中透着不屑:“喏,下人剥的东西,就该给下人吃,赏你。”

侍男低眉顺眼,双手捧着接过,然后直接仰头张口吞下。

随后嘉礼俯身探头将躺在石桌旁的躺椅里,双手双脚,甚至是脑袋都捆了纱布的我上下扫视一眼,目光黯淡了一瞬,声音虽低但透露着一丝认真的冷意:“温道言干的?”

这我要怎么回答,首先肯定不是温道言干的,那拨人根本就不是母亲放出的谣言那般冲我来的,分明是冲许行舟去的。

温老妖也是惨,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背锅,焦头烂额的,还多了个应景要对付,哪有时间又去派刺客惹许氏许行舟这尊大佛。

若说我这一身绷带是谁干的,那当然是我的母亲咯——我除了脸上那道口子,其他的顶多是染了风寒。

而现在缠上绷带,往前院这么一趟,给门口那些好事闲人看个热闹,就是我被母亲明里暗里吩咐的任务。

我这边正思索着怎么回答嘉礼的问题,门口的议论声又来到了一波高潮:

“有什么可惜的,人是丞相之女,傻了也活得比我们这群人舒服,哪怕是瘫了,不也有这么多男子伺候着,但凡是她乐意,女子都大把有人争着抢着去伺候!”

我:“……”

抱歉,我不好这一口,怕是要让各位看官失望了。

“说的也是……话说那个才从淮北王马车上急哄哄下来的男子莫非是……?”

“嘘——就是他,四皇子君嘉礼,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要不是温氏,楚二世女估计要娶的是他。现在温世子走了,留下痴傻了的世女不顾,四皇子却不嫌弃,这两该不会还有戏?大庭广众之下就挨在了一起,私下肯定……这真是完全不把淮北王当回事啊,明着偷呢?也太嚣张了些,还是世家大族的热闹好看。”

嘉礼显然也听见了这话,本来微压的眉眼瞬时一愣,就弯了起来:“哼,就是……本来还觉得这些人烦,但其实,还挺有眼色的嘛~”

“…………”

这是什么好话吗?他还就是上了?没忍住我向他问道:“你来干什么?兰辞呢?”

门口的人似乎也听见了我问的这句话,忽而都神情一怔,才终于想起什么一般,齐刷刷朝正倚靠在楚府门外右边柱上的兰辞看去。

兰辞本正抱着手臂仰头看天上的白云,见众人看向了她,她眸子一动,也看向众人,就如此的两相对视良久后。

兰辞微抿着嘴唇,本来面无表情的她忽而眯了眯,放出一丝寒光。

瞬间那些看热闹还七嘴八舌的闲人皆后背一凉便说着:“诶诶诶,没意思,回去了回去了。”就慢慢散了。

见到这样的效果,兰辞忽而垂头抖着肩膀就笑了,像是一出恶作剧得逞了一般。

哟,帽子都戴得天下皆知了,她在那还自己加戏玩上了?

我坐在楚府门内看着这一幕,视线上上下下地将半倚在门柱上,姿态悠闲笑得开怀的兰辞打量个遍……

我或许……其实,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女的伺候……我的意思是说,正常的伺候那种,端茶倒水啊,挨近些或许还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我又想用裹了绷带的手去摸下巴,可手到半途,又被塞进一瓣剥了橘丝的橘子。

我转头看向沈十二,沈十二也看我,然后嘴唇轻张……

可未待话出口,一只手横插在两人之间,细白的手指一挑,我手掌上的橘瓣就被挑飞出去,落到地上滚了尘土。

沈十二视线从地上橘瓣上收回转头压眉看向嘉礼。

而嘉礼站在我身后微扬着下巴,也垂眸睨着沈十二,话却是对着我说的:“你府里的这个下人我看着挺勤快很是喜欢伺候人啊?把他让给我?我带回王府好生调教调教。”

顿时,沈十二一只手撑在我椅子的边缘,就想借力腾的一下站起:“你——”

好在我及时将手覆在了他手背上。

我覆睫道:“沈十二不是下人。”

沈十二动作一滞转而看向我。

“楚华月,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嘉礼抓住重点,眸子眯了眯,声音幽幽:“那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心中叹了口气。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人家可就站在我旁边,那话不能那般说了。

在沈十二和嘉礼的注视下,我嘴巴张开又闭,始终未能找到两全的回答。

可好在嘉礼的性子等不过三秒,又问:“怎么?温去尘刚走,他就已经爬上你的床,真要做你侧夫了?”

沈十二:“我——”

我立即出声再次将沈十二的话打断:“他没同意。”

我如实道。

总之,不能让这两人吵吵起来就对了。

先护着没吃到的就对了。

而且自从万湖宴之后,嘉礼与我亲近愈来愈明目张胆,很是不妥。

思及此,我目光不由得扫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也不知道其中有哪些是之前去尘带来楚府的……

“什么?!”嘉礼声音尖锐,侧眸就瞪向沈十二:“贱人!”

我:“……额?”

不是,人家没同意做我侧夫,也贱了?

沈十二这下终地将手从我掌心下撤了出去,豁然站起,却又再次被我拉住了手。

我道:“别理他。”

嘉礼:“别理谁?”

我:“他。”

嘉礼当即胜利一般露出轻蔑的眼神看向沈十二。

沈十二侧眸看我,我便立即在他的注视下意有所指地看向嘉礼。

嘉礼似有所觉,警觉蹙眉,开始思考。

视线试图捋清思绪的将视线在我和沈十二之间来回巡查。

158

第158章 ☆、第158章

◎纱条◎

沈十二无语:“两个都有病似的。”

然后甩手回去了内院。

啧,怎么是这个走了,留下个闹腾的。

嘉礼从思索中骤然凝眉,对我告状:“他骂我?!温去尘都不敢骂我!他作为温去尘的侍男,他骂我!”

我在被嘉礼的摇晃中,分出视线看见闲人已经散了的楚府大门口却还端正站着一个我眼熟的下使。

见我视线扫向他,下使微微颔首朝我行了一个礼。

这下使是沈鹤扬留在京城方便给我递信的。

……是又寻到消息了?还是寻常的慰问或者堂兄又将来京城?

我心中琢磨着就站起了起来……

“你……”嘉礼忽而见我站起,有些不能反应,歪头将我浑身上下瞧了个遍,垂着两个宽袖跟在我身后:“你没事?那你身上裹这么些碍事的纱布干什么?”

“当然没事了,有无所不能的南嘉国四皇子殿下庇佑,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我边敷衍着边拉着嘉礼转了身指了指楚府大门,又紧接着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现在不可说。这样,嘉礼先回去,以后自见分晓。”

我当然不能当着嘉礼的面接沈鹤扬的信,他肯定会闹,我得先将嘉礼这尊大佛想办法从楚府请走。

且这么说起来……不知道应景那边怎么样了,这都大中午了,也没个消息传给我。

而嘉礼一转身,就与门外廊柱他真正的妻主兰辞对上视线。

兰辞无辜抬眸,嘉礼扫了他一眼,似乎还丢了个白眼,就又转身三两步追上缠了一身绷带却行动自如地往内院走的我,边怒道:“你在赶我走?我才来!”

嘉礼一身粉白颜色鲜丽的华袍跟在我身后,于是他的那四个白衣侍男就也跟来了我身后。

淮北王见我们这一群人走了,她一个生面孔的客站在门口迷茫地左右望了望,也只好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侍男身后,后又在途径一个凉亭的时候,自顾自坐了下来,也不跟着大部队走了,竟悠闲赏起园景来,见了荷池有金鲤就拉了个楚府小厮讨要鱼食……

真是……好自来熟的两口子,我是真怕这两人下次再来楚府,是带着铺盖来的。

而嘉礼和他的几个侍男仍是像一长串的小尾巴似的跟随着我在楚府中穿梭,走过长长的水上木廊,在楚府所有人的的注目下又进入南园,途中我几次的哄骗和规劝都未能将嘉礼支开。

当我终于在自己房门前忍无可忍地的停下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失算——我现在成亲了,而南园,到处都是我夫人带过来的下人。

我的骤然停步,换来的是身后嘉礼的“哎呀~”一声。

紧接着他十分明显地假装没能及时停住步子地撞上我,两手将我拢进他宽大的衣摆里抱着,垂首弯唇往下看我:“你撞疼我了。”

他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聚集在南园中的那些温府的下人都听见,皆颇为戒备地侧目紧盯着我和嘉礼之间紧贴的身子。

观面相都能知道,他们此时面无表情的面皮下,后槽牙都要咬碎地又在替他们的五公子去尘不值。

然而,当我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对嘉礼劝离的时候,却发现嘉礼已经将视线从我脸上离开,此刻他的视线正缓缓探进我的寝房里去,眼睫眨了眨,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却又陌生的领域,没再能移开眼。

“撞疼我了,你就得拿什么补偿我。”他话虽这么说着,但语气中没有往日的娇嗔感,挺淡,显然心思已经没在了这句话上。

果然话音都还未落,他人已经径直越过我,抬脚跨进了我的寝房。

“诶?……诶!”我几次的出声提醒和阻挠都未能拖住他,败了似的。便只好也跟着进去,反手又将门关上,只能想办法好好将他哄一哄。

我就说了嘛,上次在万湖宴就该忍住的,上上次在迎冬宴更是不该……嗐!罢了罢了,主要是想一想,若得嘉礼,实乃不亏。

我也知道两个分别有妻夫的人光天化日之下进屋关门引人遐想,但也总比将门敞开,当众表演点啥视觉刺激且落人口实的好罢?

嘉礼这姑爷爷来一趟肯定不会轻易走的。

就如此时一样,他缓步在我寝屋中绕了一圈,眼神犀利无比地落在每一件属于去尘的物什上,又是“啧啧啧”又是摇头。

见了颜色淡的东西就说“寡淡无趣下贱”,见了颜色浓的,就说“颇有心计不守夫德下贱”。

终于在点评完一遍之后,就直将手中正拿着的刚点评完的那瓶去尘梳妆台上的一个瓷罐松手……

好在我早有准备地接住,我有些无奈:“嘉礼……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现在的处境。”

讲道理,偷*不得有点偷的样子?

现在好了,全京城都知道我和嘉礼之间那点抵死纠缠的事了,随便进个茶馆一说起楚二世女和四皇子,都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本我是下定决心了的,不管嘉礼这次做什么,我绝不能再纵他胡来了的。

且这次我是准备和他好好生生讲些道理,尽管我知道那过程一定艰难,但只要讲通那或许就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我如此思绪清晰无比将瓷瓶归位后,便转身。

却在看清嘉礼此时的状态时,不由得由打心底里的一怔。

坐于白帐雕花木床上的嘉礼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的细白手指指腹正缓缓游移在锦被上的绣纹上。

他低侧着头,暗红色眸子视线追随着他自己的手指轻动,表情是从嘉礼脸上很难得一见的落寞。

他很低气压地道:“我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你寝殿的样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小,也没有摆很多破铜烂铁的机械鸟和样貌丑陋的人偶嘛……”说到这,他缓滑的手指也停住,抬睫看向我,问道:“是被温去尘都扔了?”

他这样问或许是因为,我以前从宫外总是给他带去各种各样的械甲玩具和人偶到琼阳殿玩。

一开始是小时候觉得这个确实好玩而宫里又没有就想给宫里的小可怜涨涨见识;

后来还总带这两样是因为送这两样时,嘉礼总能高兴许久,且这样式多,省下我不少心思。

听他这样问,我终于在与去尘结亲之后好好看一圈自己寝屋的摆设,才发现属于去尘的物什竟比我的还多,但东西都是很恰好地融入在这间房本有的物件中间,不突兀,却给这个我不常住的屋子增添了许多人气……怎么说,是温馨感?

收回目光,我在嘉礼的注视下如实轻摇头。

“是吗?”嘉礼声音很轻,又略扫了一眼我房间的布置,然后忽而闭眼往后躺倒在柔软的床上。

当我走近他,腿轻碰到他垂在床沿的膝盖时。

嘉礼复又长睫掀开,眼尾便已微红。

他翻个身,脸颊枕在绣了凤龙呈祥的锦被上,随着翻身而放在了鼻尖前的手抓慢慢收紧,用带了些许鼻音的语气继续与我玩笑般说道:“楚丞相贪了那样多,也不对你好点,你这个亲生的独女成亲后睡的寝房、园子都还没有我这个不得宠的皇子在皇宫的殿宇大。”

话是这样说,可才被他抓皱了的锦被却又被他纤指细细捋平。

嘉礼语气缓缓:“这被子也没我想的柔软,颜色难看死了……”

似乎是又被嘉礼嫌弃了,我笑了笑,接话道:“快了罢,我新的府院已经择好址了,只不过京城这附近哪还有空地啊,是前一个亲王府的府院翻新而建,已经在动工了。”

嘉礼闻言一愣,就微撑起身转头望我,可却没有立即说话,像是反应了会,才轻声向我确定道:“……你和温去尘,”

他嘴角往上勾了勾,要笑不笑的模样,表情有些怪异,一字一顿:“要有新府院了?……独属于你和他的,一个家?”

话音是随着他眼角的一颗泪一起落下的。

我一怔,便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

没想太多,就直接单腿跪上床,跪在嘉礼摊开在床上的华服之上、他的两腿边,环抱住了嘉礼,俯身去吻他已经流到了脸颊上的那滴泪。

他微移开眼眸,将脸偏开了少许,却被我捏住了下巴。

这滴微咸的泪珠在我唇齿间融化的那刻,却催生出了更多的眼泪从皇子的眼中落出。

嘉礼在我怀中轻轻颤着。

……他这是真觉得委屈了。

我一路轻啄地向嘉礼唇角靠近,随后伸出舌头缓缓而又珍重般地轻舔他闭着的唇缝,再睁开眼温柔且蓄满期待地看他。

哪成想这讨吻动作没能逗的嘉礼开心,反而让他神色怔愣之后,眼泪掉得更是凶了。

他说:“我要……”

声音低哑破碎,最后一个字的字音听入耳就剩气音。

我没回应,仍只是捧着他的脸颊安抚着的细品蹂躏他未张开的唇瓣。

察觉到我的沉默,嘉礼缩了缩肩膀。

我以为他这是想要挣脱我,都已经做好顺势被他推开然后和他心平气和聊聊的准备了。

却发现他是将一只手伸了上来,勾住我的脖子往他自己身上摁,另一只手将被子掀起盖住两人。

两人在冬日没来得及燃碳的寝屋中裹被相视。

嘉礼的眼睫湿漉漉的,已经架在我脖子上的两只手臂因宽大袖摆的落下堆叠而露出,皮肤莹白细腻,连散在榻上的柔丽长发都漂亮得不像话。

他眉头轻皱,神色恳切:“我想要……想要和你在屋中、在床上坐爱。就像正常妻夫那样。”说话间,他的退也在向两边打开,夹住我的月要,然后抛出诱惑条件:“就这一次,就在这里……以后我都听话。”

有一说一,他后面说的这个条件换做别人来说,我嗤之以鼻,但若是从嘉礼嘴里说出,还真是诱惑力十足。

虽说……我知晓嘉礼根本做不到常人所理解的那种听话。

但尽管如此。

他话音一落,我便口勿了上去。

而嘉礼也早已嘴巴微启,等待承接着我对他的所取。

呼息交汇,彼此劫掠,又彼此给予。

仿佛连气息都合而为一,难以区分。

两人申体相紧挤,华袍起了褶皱,发出衣料的窸窣声。

嘉礼几乎全申挂在我申上。

下复处也早早升起,将华袍都凸出一个明显曲折,像是某种提醒信号。

指尖顺着丝绸华袍的褶皱蜿蜒而下,在触及温熱的刹那,我首冰凉的角虫感击起嘉礼一阵细微的战栗。

嘉礼修长的脖子骤然绷紧,如同受惊的天鹅般向后仰去,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忏斗的阴影。

承受着巨大温差所带给他的异感。

衣料连续的窸窣声里,他的双膝先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并拢。

却在某个呼息的间隙突然放弃抵抗,反而将脆弱处更彻底地露出。

我掌中的那处柔軟,外层如初绽的花瓣般细腻,内里却藏着逐渐应艇的骨节。

当指尖划过某个凸起的棱节时。

他整个要支突然弹动,像是被拨动的琴弦。

喉间漏出一丝气音,那总是喋喋不休的嘴此刻正死死咬着下唇,连眼尾都沁出薄红。

见他被首美了,我不由得垂眼去看……鲜红圆圆的头,在我的蜷起的首掌中隐隐现现,顶端有一点晶夜生出。

我看着好奇,鬼使神差的,便空出了食指点在上面,将那一滴晕开……

“哈~”嘉礼当即从匈堂挤出一声,然后放下一只首,支起身子也来看。

他眼睁睁看着我将自己的这根首指都打湿,然后顽劣地用对比起来过于米且大的首指去刺他花主之眼。

“额!……嗯,哼呵呵呵呵……”

虽我没真的下力,只是怼了怼。

但也立即引得嘉礼的几声低舛声。

但他完全不躲,反而是痴痴地笑了。

就像是因为我对他申体的感兴趣而高兴着。

加上脸颊上还挂着的泪珠,他退大开地一只首撑在身后锦被上,暗红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我笑,那模样,简直魅惑众生。

甚至后来在我研究顶上端的时候,他自己就伸首过来照顾余下的部分,上下工作着,甚至还教我道:“你得让它更快乐些,或许就能进来……啊——”话没说完,便陡然变音。

是我将那隙终于稍微扩开了一点点,想将指尖钻入。

嘉礼浑申绷紧,视线落到我首上,看我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惧怕。

但仔细看,便能发现,那神色中却还是深藏着一丝诡异的期待。

被欺负了的花主也在我首中一跳一跳地往上勾撬了起来。

见他这般不知死活,我没忍住地轻笑出声——天!我只是想逗他,而嘉礼他是真的想……

我的这声笑,暴露了心思。

嘉礼一愣,瞬间爬起,将我反压在申下,双首急躁着开始解我首脚所缠着的绷带,边哑声道:“我们来玩罢?”

“玩什么?”我摊开首,道:“那你先把脸上的眼泪擦了去。”

嘉礼闻言,眨了眨眼,下意识就想用首背去揩脸,却又想到什么一般,俯身下来在我唇上轻啄一口之后,与我轻碰鼻尖,撒着娇:“你帮我擦。”

而他自己的首似乎在底下忙着什么首艺活。

我看着他一扫之前落寞的情绪,转变为了兴冲冲的样子,便好笑问道:“爬床的到底是谁?”

闻言,嘉礼表情微滞,想起他自己方才说沈十二的话,眸子一转,就弯起唇嘿嘿一笑:“是我呀~”

说罢他将之前从我首上解下的纱布条的一端交到了我首中,随后对我说道:“接下来你来帮我捆。”

我歪头向下看去,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

这纱条的另一端竟拴在嘉礼的花主底端,白色米且粝的纱条束缚着有些许红的花主,主身下有几条明显青筋在鼓动。

原来他方才是在忙着系这个……

“玩我……”嘉礼边回答着我之前的那个问题,边向床的另一头爬去,边挣脱本就只松松挂在两肩上的华服:“等你用纱条把它完全包捆上,我就完全属于你了,随便玩……嗯!”

根本等不到他将话说完,我便收紧了手中的纱条往自己方向扯,打断了嘉礼远离我的动作。

嘉礼吃痛垂首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花主,转头眼神幽怨:“……会断的。”

“过来。”我声音也开始有些哑,虽这么说,但其实是我自己过去的,根本就忍不住地想要尽快靠近他,不得不说,嘉礼永远是那般的吸引人。

嘉礼被我摁着两个肩膀平躺在锦被上,一直修长的退垂在床沿。

“可你还没将它完全捆上。”嘉礼与我较真,但其实首也已经在替我解衣服,将下摆撩开的第一时间,他就中指抵在了口子上,轻入,拇指摁在了外头的点上,随后速度极快地往来着。

“完全捆上,会进不去的。”我抵着他的额头与他讲道理,气息不稳地道:“这样就够了……”

说着我绕着手腕,将纱条一圈一圈缠上掌心,让纱条慢慢绷直……然后一拉。

瞬间嘉礼浑身斗着/月要就被拉着往上拱起,试图减轻一些那仿佛要将他截断的拉扯感。

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他似乎将这纱条绑得过于贴肤了。

一丁点的动静,都能给他带来莫大的感受。

更何况,比之绑的时候,他的花主悄悄成长了不少。

那可怜的花主,被箍得开始有些涨红。

但尽管是这样,它仍是不得它主人的一点爱惜。

它主人全然已经沉沦进遇海,首指一下比一下狠地仿佛要报复我方才拉的那一下。

如暴雨般狠茶着,拇指狠狠摁点尖。

身体里的情遇被助长成狂焰,麻痹大脑,什么都想不清明,只剩下一个想法:坐。

坐到干竭,坐到力尽,做到嘉礼再浪不起来。

抱着这种想法我俯申下去口勿住嘉礼,但首中的纱条我仍是没放松半分。

可这却是如了嘉礼的愿,两人口勿住的刹那,嘉礼骤然将首指撤出。

然后抬着我的两退内侧往他朝上被吊起的花主上猛然摁下。

我们彼此缠绕着的舍尖都被这一下的体内那种冲击的感觉刺击得舍头都直一瞬。

将纱条放松,嘉礼的要便也终于得以落回锦被上。

转而瞬间,他又自己弹起开始往上鼎。

不做任何停歇,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急切,都要不留余地。

那姿态宛如囚禁经年的烈马终于挣脱缰绳,每一寸肌肉都迸发出积压已久的力量,在旷野上肆意奔腾。

申体相击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紧密相贴的几夫因持续而发熱,渐渐泛起细微的刺痛,却反而催生出更狂乱的遇望。

每一次都像在烈焰上浇油,让两人越发难舍难分。

米且糙的纱条成为这场欢愉中意外的一角,异样的角虫觉在每次最深处时格外鲜明。

那微妙的阻隔感,将战栗的之感推向新的高峰。

所有感官都聚焦于此,任由汹涌的浪潮将理智彻底淹没。

再也无暇接口勿,在我撑起身的时候。

涎水在两人之间拉出线然后断掉,附着在嘉礼的嘴角,又被他鲜红俏皮的舍尖故意当着我的面揽回口中。

看着他这副满足银秽的模样,我不由自主地就伸首去摸他的脸,像是得了一块至宝般动作轻柔怜惜,掌心在他脸颊摩擦。

“缓一缓。”我道。

待动作慢下来,我还是没忍住地开始打探起外面的情况:“府衙那边你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嘉礼闻言,也撑着身子坐起,首紧紧抵在我要后,不让两人分离,找了好几个角度,都似乎不得心意之后,他便干脆拉着我的退盘去他的要后,试了试才终于满意地开口道:“那边啊,听说今日很是热闹。骁骑将军大早上就乘了马车等着府衙开门,府衙开了门却是温去颜率先第一个进去,两拨人刚进去,应景居然也到了。”

说完他想了想,问我道:“你的事让应景也知道了?他以前可和温道言走得近。”

【作者有话说】

经过这段时间思想的沉淀,我想了想,既然怎么写都是这样,那还不如遵循本心

于是我想到了自己最初构思这本文的初衷……遂将扯门锁死,各位好自为之

且暂定下本开“赛车手”文《捕快》,这本暂时比较有灵感(可能会改),兴收否?

159

第159章 ☆、第159章

◎愿望◎

花主深埋还有些过载,偏偏嘉礼还在不愿意停地摇臀轻搅。

我长长探出一口气,他便有些得意般地歪头将脸颊贴进我的掌心,半眯着眸子看我,问道:“好玩吗?”

不知道他问的他还是其他的事情好玩,我沉默着没回答。

若是府牌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我只能等,若我也去府衙搅合,容易暴露。

小复隐隐地开始发斗,便又想到牵动起纱条,微微一拉,嘉礼摇的动作立时就一顿。

可换来的也竟只是短暂的停歇,不过一会,嘉礼又重新抛动起要,仰头张口叼住了峰珠。

我只要一尝试再拉纱条,他就用牙齿恶劣地碾。

不拉时,他便抿在唇间仰头看向我的脸,可底下的动作却也让人得不到片刻的停歇,两具申体撞击的声音在寝内回荡,中间混合着两人交缠分不清的大小低吟。

“你真是来看望我的?”我被撞的首脚发软,便膝盖支撑起,趴伏在嘉礼的肩上,鼻尖嗅着嘉礼的发香。

两人都早已生出了一层薄汗,将嘉礼身上的花香便衬托得更加浓郁了:“来看望伤者,还熏这么浓的香,四皇子居心何在啊?”

嘉礼似乎已经渐入佳境,喉间不断溢出抽气的声音,角度越来越直地点着一个点快速浅出深入地狂点,分出很少一部分的思绪回答着我:“嗯……我当然得来……呃,看看了。不管今日出现在我面前的你是个瘫的,还是傻的,我都要试一试,试试感觉,万一你以后真不能动了,我可是要吃苦了的。”

说罢,他忽而咬着下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紧皱起眉,应是正在经历一种莫大的感觉。

我欣赏着他这样一副的表情,趁他无暇顾及之时,我将纱条的另一端绕到他脖颈上,另一只首往下拂去,指甲在花主露出的那一节的纱条外壁轻轻刮起来。

顿时,嘉礼开始浑身一斗一斗,两首就想抬起我的臀,首指去勾那绑着的纱条:“解开!解开……我出不来!”声音很急,甚至都要破音。

可也就在这时,房外有人交谈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中。

“你们四个是淮北王夫人的随侍罢?……你们主子在我阿姐房里?”

是星时的声音。

我下意识转头,却被嘉礼抬起双首给转了回来。

“看我。”他张唇,用气声说出这两个字。

被顿时打断,他的身子已经不再斗。

说罢他又重新闭眼甩要,试图找回巅峰感觉。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母亲正与淮北王说话,要阿姐也过去。”屋外星时的声音又起,“我找阿姐有事。”

我顿时怔住,便推了推嘉礼的肩膀,然后起身。

嘉礼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皱起脸瞪着我,而后视线又落在两人渐离的下面。

完全出来时,他匈堂起伏一瞬,直挺挺的,却任我怎么推也不动。

我没了办法,抱着他又是低声哄,又是给他将身上擦干,将纱条解开,他才在我的拉扯下慢腾腾地将手臂插入我双手为他撑开的他的华服中,开始穿衣。

最后他亭亭玉立站在房门前,头发因穿衣都撩到肩前的一侧,转头看向正手忙脚乱又重新想将纱条裹上手臂的我,不疾不徐问我道:“看情形,那下次见面,你是不是就已经将温去尘休了?”

我一顿。

他以为我是为了斗温氏,而在暗中做这一切。

可我没想过要休夫。

那太麻烦。

且我此时又更不能随口应下来,因为让嘉礼当真这么以为后,我担心他会开始想办法将自己身上的这桩与淮北王的亲事也催毁,从而走向我,我还没做好迎接太多意外的准备。

我得让他把目光转去对我有益的方向。

于是,我只能面色难为般地模凌两可答道:“嘉礼你明知道的,有很多事情我现在还掌控不了,”然后我又说道:“我现在需要时间,更需要有人能帮我做些什么。温去颜和许行舟现在人就在府衙,我想做之事便更没有把握了,若真让她们将府牌和令牌的事情压下去……”说到这,我垂起眼角,表情无奈。

嘉礼盯着我看了一会,暗红色的眼眸深邃。

“我知道了,我今日会去一趟府衙坐坐。”

说罢,嘉礼将门打开,门口就站着端着果盘和汤药的星时。

两人方一对视,相互脸上毫无遮掩的轻蔑和反感表情便浮现。

“楚华月,”嘉礼微微侧头嘴角对星时勾起一抹挑衅的笑:“你弟弟这是有窥听的癖好啊?”

星时紧紧抿唇,视线越过嘉礼看向寝屋内佯装淡定整理袖子的我,垂眸想了想,只说道:“四殿下,淮北王已经在凉亭那等你许久了。”

嘉礼本来还要说什么,却在我也朝门口这边走来的时候,他领着侍男们就向凉亭的方向走去。

可当我抬脚要跨出门之时,星时却一个横步拦在门中央,任由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我撞得他略微后退了几步,然后微微垂起眉尾无辜看向我。

我抬眸说道:“母亲不是寻我有事?”但心中已经了然,这是星时编造的谎言。

星时垂眸看着我脸上还褪去的薄红,低声回答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母亲久等阿姐不来,便差我将话带来了。”

“什么话?”

星时眸子微闪,视线微微偏开,看向我寝屋内,那有些凌乱的榻上:“那话有些长,说只能讲给阿姐一人听……阿姐,我能进去坐着说吗?”

小兔崽子,扯谎越来越自然了。

“那不用了,正好我也有话要对母亲说,我直接去找母亲罢。”

说完我侧身准备越过星时,却被星时一只手拉住。

“阿姐!”星时另一只手端着果盘,垂起眼角小心翼翼地说道:“还记得在见许将军之前,阿姐所答应我的一个愿望吗?”

果然星时要说的其实是这个事。

想起星时昨天晚上与我所说的那些话,我甚至已经预想星时对我要提的愿望是什么方向了,于是我再次提醒道:“星时,我不能娶你,就算母亲来,我也……”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阿姐永远也不能不理我。”

话被打断。

我有些没能缓过来,看向星时:“这就是你的愿望?”

就算不刻意向我提出这样一个愿望,我现在也想不出,在发生什么的情况下,我会气到理都不理星时。

说白了,就算是星时在某种时刻扎我一刀,我气到掐他脖子,也应该会在几瞬间想要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而星时也并非是那种会大费周折,只为了一句看似没用的承诺的。

“对,这就是我的愿望。”星时缓缓说道:“能真的做到吗?阿姐。”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此时站在我身前静静落眸看向我的星时,神情有些哀伤。

难道是因为我又再一次的纵容嘉礼而拒绝他吗?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他许的这个愿望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阿姐,我当然做得到。”

可说完,我心中思绪仍是盘绕,准备再仔细看一看他脸上的表情的时候。

星时却已经将脸微微垂下避开我的视线,看向手中的端着的水果盘,木盘上都是洗切好的各种水果,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还摆了盘,旁边放着一碗热汤。

看着就很诡异的组合。

当木盘被我摆放在桌上的时候,沈十二正抱着一碗素面也因这诡异组合而抱有警惕地看我。

“这汤是对身体好的,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具体这汤是起个什么作用当时星时也只是这样回答我的,那我也当然不知道。

所以我更觉奇怪,于是我将星时以困了想睡一会支走了,我说我在睡前一定会将汤喝了。

然后便将汤带来了沈十二房里。

我对沈十二说道:“不必感动,你住在我园里,我理应照顾好你。所以,喝吧。”

“那这些水果也是你准备的?”沈十二扫一眼,果皮都被细细削走,切成小块摆成好看样式。

我坐在他对面,手支着脑袋,笑道:“是啊,方才你给我剥橘子,我很感动,所以想回报你。”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十二此时正手握着漆红木筷的手上。

之前躺在前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沈十二的手虽说皮肤算不上细腻,但骨节分明,看起来又很有力量,加上皮肤莹白,很是好看。

“……回报我?”沈十二看了看我,又垂眸看向他自己跟前的这碗面,声音冷淡:“不用了,给你顺手剥橘子是因为之前看你一个人全身绑着绷带躺在前院晒太阳演戏很可怜,所以过去陪你坐会而已。”

说罢,他垂头夹一筷子面,试了一小口温度,然后放下等凉,又道:“坐下才发现你身边原来还围了他们,早知道他们会在,我不会去的,但人都已经自作多情坐你旁边了,就想着来都来了,不如把整颗橘子给你剥完喂完再走。不至于让我的举止又在你们眼中显得奇怪。”

虽早就预料到他这怪异的组合是个人都会因觉得奇怪而拒绝,但沈十二这理由却是我没能想到的。

我不由得皱眉:“我?……可怜?”

沈十二抬眸看我一眼,像是意识到自己多说了话,便垂首重新夹起还烫的面低头吃了进去,然后慢慢咀嚼。

见我还在看他,他干脆的说道:“你不想那么做的吧?”

他说:“你和你妈相处时,气氛总让人难受,她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你的眼睛在看向别的地方。”

这么说来,那时候沈十二确实好像又偷偷摸摸手里攥着铁丝从我和母亲身旁经过来着。

160

第160章 ☆、第160章

◎假如真的干不过的话……◎

沈十二还是那样。

一个人神神秘秘总忙碌着什么,也不交朋友,大多的事情他也难得关心。

就好像我们这些人的悲喜,他都不参与也难共通一般,看我们的眼神总是一副外来人观察着的目光。

我挑眉:“哦?我就说我怎么那么确定的想要娶你为侧夫,也总那么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放到你身上,原是因为你也一直在观察着我?嗯……我两这算不算心意相通呢?”

其实我就是故意的在讲一些无赖话,想引得沈十二的一些其他的反应。

……可怜?

这就是他对我这段时间观察之后得到的总结?

真他爹的可笑……

我怎么会可怜?与可怜两个字匹配的人可太多了,而我从出生那刻开始,就当就是与这两个字远离着的。

且我讨厌这两个带有高高在上审判的字眼,更别说被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就像是抢夺生存空间一般,这世上,只有当生存空间被挤占时,才会陷入可……怜?

……

爹的,要是我昨日拖住了许行舟,要是我能下狠手。

我也就不用胆战心惊的缩在府里了。

心中的某种情绪被自己过度解读之后,愈演愈躁,却面上未显。

而沈十二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竟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一点就爆,而是眼神闪烁了好一会,面夹在筷子中,不吃也不放。

我有些意外,便挪去了他身旁坐,侧头看他:“这面怎是红汤?你自己做的?”

像是有些不适应,沈十二盯着两人之间剩不多的距离:“这样好吃,有味道些,你们这里的东西,我吃不惯。”他声音很低,长睫低垂,像是忆起了什么往事一般。

“我府里好几个厨子呢,都不能合你胃口?”我将果盘往他跟前推了推,将最可疑的那碗汤端更是端到了他手边:“那你也试试我做的。”

而沈十二作为初来南嘉国就被女子骗过还差点失身的男子当然不会喝一开始就抱有警惕的这碗汤。

而我的目的,是从沈十二说出那句可怜之后,也悄然变了。

从想要沈十二帮我“试毒”而变成了界定谁才是可怜。

也可以说是我对沈十二突然失去了某种耐心。

不再悠闲着觉得有也行,没有也行。

就这么说吧,从雪夜的那晚上,从楚府侍男将我留宿在他房间的那刻起,沈十二在南嘉国,是不可能在能嫁给其她人的夫了。

这是我知道的,也是其他人默认了的,也包括去尘。只不过去尘在拖,他并非不能接受我有侧夫,只不过他希望拖到在我和他有个孩子之后再娶侧夫。而我则是不急,我就觉得沈十二有趣,确实又很多地方和其他男子不同,而现在,我莫名想和他界定一下,可怜的定义。

我也不知道为何这般忽而较真了起来,又或许,我根本就是被人突然戳破自己此时所抗拒着的处境,便想干脆找对方发泄出来?

这不正好,方才让嘉礼折腾的七上八下,却最终未能尽兴。

见他明摆着不会动那碗汤药。

“怎么?你不会是在怀疑我给你下毒罢?……多疑最是伤人心啊,”感叹着,我见他还是没理我,我便直接将他的面碗捞到自己跟前,又自顾自直接伸手夺他手中的筷子:“吃的什么玩意?这是你家乡的做法?”我表现的好奇。

开玩笑,其实我根本没想吃这种看起来就不美味的食物,但按照我的计划,以沈十二的性格应该是要和我抢一抢的,我好顺便带出后面的话。

可这碗面到我手中之后,就像砸自己手中一样。

而沈十二竟只说了一句:“我其实也不太会做这个,只是忽然想起,就自己尝试做了一次。我想你应该会吃不习惯。”却什么都没再做,只是视线紧紧盯着我。

那眼神甚至让我怀疑,他这是在暗暗期待着我品尝这道按他家乡口味所做出的“美食”。

我:“……”

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我还是有些不想吃,于是道:“啊,你第一次做,所以……”那你倒是担心献丑的把面从我手中拿走呀……

“要重新拿双筷子来吗?”

沈十二等了会,见我迟迟未动筷,于是问道。

……

怎么有一种被架着,不得不吃的感觉了。

看着碗里的红汤,辛辣的味道已在我鼻尖萦绕,我咽了咽口水,这一口吃下去,舌头不得发麻?

这么想着,便谨慎地用筷子夹极少量的几根面,在沈十二装作淡然,实则热切的神色下将面送入口中……

好罢……实际味道……其实也如我所想的那般,这和直接嚼辣椒的区别是?

顿时我喉咙连呛了好几口,口水一直从嘴中分泌出来。

见状沈十二便手忙脚乱起来,给我倒了一杯茶水,可茶水是热的,我被烫得直吐舌,他又拿开。

随后将那碗比之茶水要凉一些的汤药递给了我。

被呛得难受的我,也没顾及那么多,于是……等等。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当我狐疑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沈十二一怔,因“奸计”即将得逞而微抬起的嘴角骤然落下,撑着腮就将脸别开看向了另一边。

我:……!?

我豁然站起,就绕到了沈十二的眼前:“沈十二,你没良心,你这是真怀疑我?”

但其实心中在一喜,太好了,有理由不用吃那玩意的第二口了。

“那是你本身就可疑。”

沈十二又将脸别向另一边,了然道:“若那汤药你喝一口没问题,我可以向你道歉,把剩下的都喝完。”

我:“……”

你爹,我还真不敢喝

星时啊,这孩子的心性,不是我这个作为姐姐的不相信他,而是太相信他了所以才这般……

于是我眉头一压,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看向自己,很果断地借题发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般的下作!”

沈十二也凝眉,贯彻向来见谁都不怂的风格,只淡淡陈述事实:“我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么表现的,你好像一直对我有意见?从第一次见面,你便没给过我好脸色。”我开始翻旧账。

沈十二眸子垂了垂,似乎在回想:“那是因为那时候,你和去尘之间的事情……你不对他负责,你明知这里的男子失身代表什么,但你仍是不对他负责。”

他虽是这么说着,但从他嘴里说出“男子、失身、负责”就总有一种别扭感,就好像他的内心其实在抗拒着这几个字连在一起一般。

我当然不能顺着他的这个话题说起以前的事,便反问道:“这里的男子?这倒让*我想起了,十二并非是南嘉国的男子是罢?怎么?”说着,我凑近看着他的眼睛:“你的家乡,女子不用对自己的男人负责?”

那这意思是不是代表……

沈十二眼神中出现片刻的恍惚,却还是回过了神:“我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我在说的是你和去尘。”

“我现在说的是我和你的事情。”我道:“沈十二,若你最初是因为觉得我是个不对男子负责的女子,那我现在将去尘娶了,你却仍是对我迟迟防备,这公平吗?”

“……公平?”

终于,沈十二的思绪似乎开始跟着我的逻辑走。

我继续道:“最初在我以为你是去尘的侍男的时候,你那般冒犯我,我本可以直接让人讲你拖到长街打死,甚至折磨,我都没有,我甚至还几次找你说话,你皆都不理……而现在,我被逼和去尘结这一桩注定不得善果的亲,果然现在两家决裂至此,去尘也走了,我仍是将你留在身边供你吃穿,给你侧夫的待遇,还亲自为你熬汤药,可你呢?”

我演上了瘾,捏着他的下巴缓缓站起,将他的下巴渐渐抬高:“你要是觉得我在你眼中就是个无能且跋扈的世女,你不想在我这停留,那……”

我将手骤然缩回,继续将话说完:”那我遣人送你离开,不过,”

边说着,我边转身走向房内的一个抽屉前,将最外边的那个抽屉打开,那枚早就打好的金环果然还躺在那里。

在沈十二住进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机会给他。

之前在那次迎冬宴就说过要带给他,虽那时是为了脱身随口说出的,但毕竟那样几句话似乎还给他招来了杀生之祸,导致他到现在身子还是虚弱不已,难以复原。

可不巧的是,我将金环带进房中时,沈十二刚好不在,我便随手放在了这个抽屉里。

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我将金环拿出,垂眸用落寞的神色盯着看了看,就好像真被辜负了很大一片心意一般。

然后转身走向沈十二,拉起他的手放进他掌心,下定决心般的说道:“你确定要走的时候,将这个带上罢,它总能给你起点作用,那时候在铁铺撞见你要那铁匠打铁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要那个铁匠给你打了个金的……”

听到这,沈十二神色终于有些松动,他垂眸看了看掌心的那枚金环,发现形状确实熟悉,复又仰头看我,眼神开始变得疑惑,可却在接触到我直勾勾望他的眼神之后,他又像急忙将视线偏开,可偏开之后又会在我在说话间,偶尔侧目来看我的脸……

他这一系列反应让我觉得有戏,于是我持续输出:“不过你显对我和对我想给你的一切都不好奇,你初来楚府,为了找铁丝,连茅厕都去翻过了,就是看不到我送给你的金环?”越说到后面,声音仿佛因为挫败而染上了一层怒意。

沈十二的面色开始显得有些难为情,他手被我紧紧捏在手里,抽了抽,没能脱出,便有些难为情地道:“……你别说了,那铁丝只是在你们厕所门口角落捡的,那不叫翻……而且,我要的就是铁环,金的还是银的我——”

我将他的话打断:“我哪知道你们男子喜欢什么,我只以为贵的就是更好的,可你不领情。”

说罢,我眼神颇有些委屈地追着他的眼睛看。

都想凑近了,结果人家来一句:“好罢……多谢,这金环到时候若真能带回去,虽然不知道你们这里是什么朝代,但怎么也算是古董罢……值钱。”

“……嗯?什么古董?”我一愣,没听懂,只好追问听得懂的那一部分:“所以你还是想要走?”

沈十二迎着我怔愣的视线凝重点头:“我不属于这里。”

“……爹的。”我低骂一句,感觉有些挫败,松开了他的手,缓缓坐正,头偏向一边不再面向他。

心里开始疑惑。

怎么这招我用就不行了?且我送的还是金子,而沈行舟怎送把匕首就能逆转我心意呢?且他还那么的不会说话,不该啊……

那我现在这算什么?跑了侧夫又赔块金子?

真想不通沈十二他那家乡到底有什么好?难道是有人在等他?

思及此,我侧目窥向正拿着金环在手中查看的沈十二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幽怨。

正当我一时勇一时怂地想七想八之时。

沈十二忽而也侧目了过来看向我,目光定定,比起以前他总刻意冷漠的眸子来说,这一眼显然温柔许多。

可他薄唇浓眉本就俊爽的容貌落在我心中,却是将我内心的某种不甘瞬间放大。

我:“你……”

沈十二:“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顿住,然后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我率先开口说道:“你在南嘉国,在我这里待的不开心吗?是有人欺负你了吗?你知道的,我是世女,你想要的,我应该都能给你。或许你要不要试着对我提点什么要求……试试?”

男子能是想要什么?一个温柔待他的妻主,花不尽的钱财,地位。

这些我都能给。但其实一开始我对沈十二说要娶他做侧夫时,就以为他那时就能感动了的,丞相之女的侧夫这殊荣,不是寻常男子能得的。

可现在,这一些明显并非是他想要的。

那他想要什么?更高层面,更虚无缥缈一些的东西?

比如自由,爱情,价值?又或者果然是某个人?

朋友还是家人?又难道是他家乡早有了一个小就私下约定过以后要娶他为正夫的相互有感情的妻主?所以才看不见我给他的侧夫的位置?

若是这样的话……

我心里有些不耐,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

那这沈十二还真是有眼无珠。我可是丞相世女,到底是哪个乡下偏远部落村长的女儿,能让他如此念念难忘?

这么想着我便也问出了声:“在你的家乡,是有人在等你回去?”

这句话将沈十二问的一怔。

我眼睛微眯,莫非还真让我猜对了?

他迎着我一种“爱而不得”的视线,从金环上收回了目光,眼睫眨了两眨,像是正在经历思考和犹豫。

就在我以为他又可能说出什么扎死人的话的时候,就看见他伸出手指试了试汤药碗壁的温度,低声说了句:“它要凉了。”

闻言,我无语且气恼的在想:那可不,正因为它不热了,差点让我给喝下去。且凉了又怎样,谁都知道里面肯定有料,反正没人会喝它——

想法骤然中断,沈十二竟端着汤药仰头喝了一大口汤药,才将碗放下。

随后他抬起手背将嘴角褐黑的汤汁拭去,微侧着脸看向我,没说话。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通过我的表情,判断他这样喝一口算是如了我的愿没,又好像在要我别说再多话了,也别问了,别闹腾他了,他喝就是。

仿佛在一次无声中又强调了一遍他想要回去家乡的决心。

在他喝下汤药的同时,我站起了起来,悠悠笑出声:“你还真敢啊?不担心里面真下毒?”

瞬间,我之前的黯然伤神的情绪也好,爱而不得不得的委屈也罢,皆骤然扫去。

我下意识向门口走去。

结合星时前晚对我说的那些话以及他越来越胆大的行为来猜测,我猜这汤药里十分有可能加加了我还算熟悉的某种助兴东西。

毕竟,我还是不太能相信,星时会将难得一次向我许愿机会,就许下那样没头没脑的一个愿望。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他那样许愿是在降低我的防备,然后让我喝汤。

不然谁会用水果配汤药?

可当我伸手手指都已经搭到门栓上时,突然想到之前沈十二那段几个猎户都没能将他摁住的那段往事……若他爆发力如此强的话……那我……

想到此,我一下子又萎了,手指蜷了蜷,甚至因为担心干不过,而产生临阵脱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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