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再说什么，一道愤怒的男声响起：“怎么回事！文玫为什么会晕倒！”林宗承一脸怒意，大步从医院的走廊走过来。他身上穿了一套昂贵的手工西服，后面还跟着温柔一脸紧张，小臂还紧紧抱了几叠公文夹在胸前，看样子是两人刚从哪里开会赶过来的。

林宗承先看了一圈在场的人，眼中压抑怒火，却没立刻进入病房。

林殊看见林宗承，微微低下头，露出自责的表情。

林宗承胸口起伏，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因为走得太急，他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你母亲是去看你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会在季蕴的公寓里晕倒。你说。”

我被他冷厉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但更多还是内疚和担心。我和季蕴的事没办法就这么说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

“爸，遇青哥也很着急，您……”

“你闭嘴！”林宗承大声斥责了林殊一句，吓得林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露出有些委屈的标表情。

林宗承又看向我，眼神似乎轻易就将我看穿：“除了你，谁还能让你母亲这么在意。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手缓缓攥紧，又松开，正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病房里的护士忽然打开门，皱着眉头没好气道：“这是医院，嚷嚷什么，病人都被你们吵到了。谁是病人的丈夫？她叫你进去。”护士小姐说完，也没看谁答应，手里端着点滴盘，瞪了我们一眼，就去护士站了。

林宗承本还要说什么，但听见护士的话，闭了闭眼睛，喘了几口气，似乎是在平息怒气，又冷冷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进了病房。

我站在门口，心神不定。

我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我和季蕴的事，我知道她接受不了。这件事不光是母亲，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

是啊。

我和季蕴……

怎么能是我和季蕴……

母亲的病情，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么久了，每天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不同。她每天说要外出做保养，见朋友，逛街，难道都是在医院么？她说要我住在家里，要我多陪她，我却和她吵架，还从家里搬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和自责，又担心她，不知道现在的病情到底怎么样，还有和季蕴的事情，要怎么收场。她不可能接受的，我该怎么办。

我有些头痛，用手扶住额头，垂头跌坐回边椅上。

温柔看我沮丧，坐在一旁安慰我。

不一会，刚才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又过来进了病房，和林宗承以及母亲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等了不知多久，林宗承从房间出来，脸色阴沉，连平时话最多的汪妈都不敢这时候开口问他母亲的情况。

我见他冷冷看着我，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艰涩：“妈妈她怎么样了？”

“啊！”汪妈尖叫一声。

谁也没想到林宗承的回答是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把我打得一下撞到林殊身上。

“小畜生！”? ?林宗承眼角泛红，脸色阴沉至极，胸口剧烈起伏，盯着我的眼神像是盯着肮脏的垃圾。他大概觉得一个巴掌还不解气，又扬起手来要再给我一耳光。

汪妈哭着上前抱住他：“你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温柔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有些慌乱地拉住林宗承的手臂：“林总您冷静点。”

林宗承恶狠狠地看着我，声音带着恨意，手指着我的脸：“你给我离你妈妈远一点。温柔！马上联系C国的医院，不等了，现在就安排，明天就把夫人送过去继续治疗。”

“是，那边随时有床位。”温柔显然知道什么，点了点头，“您先冷静一下。”

林宗承的眼睛仍然盯着我：“我安排你母亲出国治疗。你给我乖乖地呆在国内，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见你妈妈。如果你真的为你妈妈好，不想她再因为你病情加重，就给我好好地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把你的事情解决，再说见你妈妈。”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如果我不和季蕴分手，我就别想见到母亲。

我愣在原地，呆呆看着他，脑子里混乱一片，不知道能说什么。

季蕴大约是办完了入院手续，回来看见我和林宗承站在当中，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样子露出疑惑表情。还是温柔看不过眼，低声和季蕴说了两句。

季蕴的表情也渐渐阴沉下来，走到我旁边，伸手扶住我的脸看了看，微微侧过脸，声音低沉：“林先生，青青要见妈妈是他的事，您管得也太多了吧。”

林宗承看着季蕴，眼神复杂，像是在审视，又带着些探究，更多还是阴郁的怒意：“我是文玫的丈夫，我就要保护她。不管是谁，”林宗承冷冷看了我一眼，“只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我都不允许。”

季蕴勾了勾唇角：“母亲生病了，青青想照顾她，怎么是伤害呢？”

林宗承大概是没想到季蕴会说出这种话来，既是愤怒，又是惊讶：“季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孩子。遇事冷静，做事果断，更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你才有了今天。不过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了。”

季蕴露出微笑：“我是李家的养子，夫人也是我的母亲，青青是我的……弟弟。我和林总一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林宗承看了季蕴几秒，脸色益发阴沉，视线又转向我：“你，现在给我回家！没我的允许，离你母亲远点！”

季蕴还要说话，我闭了闭眼睛，伸手拉住他：“季蕴哥，我们先回去吧。”我脑子太乱了，我想静一静，想一想。

季蕴看着我，微微抿了抿唇，终于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我转身正要走，又听见林宗承从后面叫住我：“等等！”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宗承。

林宗承走到我面前，眉心的褶皱深刻，眼中是没有平息的怒意，还有一丝厌恶。

“以前为了你母亲，我可以容忍你的存在，容忍你的胡闹。但是，你给我听清楚，我只有林殊一个儿子。如果以后你敢碰林殊一个手指头，我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林宗承声音很低，但是一字一顿，带着浓浓的恨意和冷酷。

我听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脑子太乱了，我竟然没有听懂。

龌龊事，是指我平时总是欺负林殊，还是他认为之前晨曦荟的事情确实是我属意做的？我不清楚他指什么。

但更多的，我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他眼里的我。

那样憎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