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1 / 1)

他在观察我,观察我一点一滴的反应,看我对他的靠近排斥还是期待,然后分析我,凭借他对我的了解再决定他要怎么做。

他看我因为他的靠近兴奋的时候就折磨我,看我患得患失,满心算计,被渴望焦灼,像个自作聪明的可怜虫。如果看我对他的冷淡感到受挫再转而诱惑我,给我一点希望或者回应,我像一条脖子上戴了项圈的狗,绳子又被他收紧,摇着尾巴再等他抚摸。

可我现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我有点害怕。

我本以为季蕴不会想让我出现在他面前的,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不管是公司、房子、名誉、属于我父亲的财富的所有权。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他到底想做什么,还想拿走什么。

我有些懊恼现在家里没有人,哪怕是陈陆都行,起码我不用一个人面对季蕴。

在我一个人面对他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被他剖开审视无所遁形的丑陋样子。

季蕴低着头看我戒备地守在门口,又勾了勾唇角,他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声音反倒很宽容:“别闹脾气了,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先吃点东西,不然又要胃疼。”

我这才注意到季蕴手中提着一个便携的保温手提袋,因为里面装的东西太多,袋子的拉链没有拉紧,露出里面是几个保温饭盒。

我愣了一下,感觉胸口又闷闷发痛。

只是在我发呆几秒钟的时间,季蕴已经揽住我的肩膀,看似温柔但是其实根本不容我挣脱地将我带进房间关上门,嗓音低柔:“不要再门口站这么久,邻居会好奇,先吃饭好不好。”

根本不是疑问句,更没有我回答不的机会。

季蕴进到房间就不再钳制我,走到餐厅把保温盒取出来打开,然后进了厨房,他看到挂在门后的围裙,看了几眼,摘了下来,不知道再想什么,看我在傻傻看着他,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又转身去取碗碟,但他也是看了一会,放进水池里重新洗了一遍才出来。

“我今天下班早,买了活鱼,做了你最喜欢的鱼汤。还有排骨和青菜。可惜没买到活虾,不然还能给你白灼一盘,现在只能做成油闷的。”漂亮的手指哪怕是握着筷子也赏心悦目,细心地把菜放到被他洗过的餐碟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手指上有些伤痕,我盯着看了一会,移开眼睛。

但季蕴还是注意到了,抬起手看了看,又对我笑笑,漫不经心地说:“哦,我怕市场清理食材不干净,所以才自己刮了鱼鳞,可能不小心伤到,没什么。”

我眼睛看向一边,抿了抿唇,忍着不说话。

季蕴看着我的反应,又勾唇笑了笑,在桌边坐下:“还热,味道应该也还好。快吃吧。”

我站着没动。

季蕴唇边的笑意慢慢退下,看着我的眸色深沉下来。

我有点无措,我知道季蕴不喜欢我,恨我,但是他很少这样直接地冷眼看我。当然,也可能他经常这样看我,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季蕴身上的压迫感让我有些想逃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好像看出我的惶然,所以只是片刻,又笑得温柔,好像刚才的阴沉只是我的错觉,全都不见了:“乖,你吃完我就走。”

我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季蕴的眼睛隔着镜片看我,微微弯起来,极有耐心地用筷子夹了菜放到碗里,又放到他旁边的位置,拍了拍椅子,让我过去吃饭。

我想了想还是坐了过去,我姑且相信,季蕴又不是地痞无赖,骗我也总要高级点,没必要在吃个饭上还要骗我,但我还是说:“陈陆一会就回来,吃完你就离开,我不想他误会。”

我本来预想季蕴听见我提到陈陆肯定会生气,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笑着捏了捏眉心,似是疲倦又似是无奈,好像是老师听到没有做作业的小孩子说作业只是没有带到学校一样。

他笑着看我一眼:“好。”然后又夹了我喜欢吃的菜到我的碗里,“乖,青青多吃点,好不好?”

我垂下睫毛,抿了抿唇,不想再说蹩脚的借口,埋下头,胡乱耙着饭。

我不想被他看不起,即使我一败涂地,我也不想被他看不起。

我吃得心不在焉,其实只是在耙着米饭,菜都是他看我吃完,一次一次又放到我碗里,我一次也没有主动去吃过什么。

排骨,青菜,鱼,虾,豆腐,他给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其实自己并没有吃什么,只是微笑看着我来者不拒地吃下他给的东西。我觉得他心情好像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了很多,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

我闷头吃饭,季蕴也不喜欢多话,一顿饭居然吃得也能算得上和谐。虽然季蕴能和自己的仇人单独在同一张桌子上平心静气地吃饭这件事让我很是意外。

“再喝点汤吗?”季蕴只是象征性地问了问,已经微笑给我盛了一碗放在我手边。

我其实想说我吃饱了,可是想到快点打发他,不想节外生枝,又闷闷接过来慢慢喝。

季蕴看着我喝汤,眼中微微带着笑意。髁筙胤缆

汤喝到一半,我忽然想到什么,虽然已经盘算了可能性很大,但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季蕴的眼睛问出口:“夏建国……是你做的吗?”

季蕴眼中的微笑没变,只是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我咽了咽口水,把碗放下,深吸了几口气:“是不是?”

季蕴观察着我的表情,过了一会,才微笑回答:“他不太听话,我提醒他一下。”

“当初晨曦荟地事,他也背锅了,说到底,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你牵扯这么多人做什么?你是不是怕他供出你指使的?”真的够了,他想要的都得到了。

季蕴笑了,声音不紧不慢:“倒卖安全设备是他自己见利起意,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责任,为什么说是替别人背锅?有人教唆过他么?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就因为我去晨曦荟看你的时候,‘凑巧’提到了有另一家设备供应商,然后被他听到?我指使?我指使什么?”

“你……”我气结,季蕴就是这样,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破绽也不会留下,“你和这件事没关系,你提醒他什么?”

季蕴又勾了勾嘴角,将碗拿了过来,又添了汤,摸了摸碗的温度,确认满意,又放回我手里:“我之前给过夏建国一笔钱,让夏冬梅和夏家人离你远点。夏冬梅就算了,她对你还算不错,你喜欢她也无所谓。如果夏建国在监狱里老老实实,不打你的歪主意,我也懒得和他计较曾经那笔钱的事。但夏建国前些天在狱里碰到了曾经的狐朋狗友,教唆他出狱后找你要钱。”季蕴顿了顿,声音忽然冷下来,“他知道夏冬梅在这里,当然能找到你。我只是提醒他一下,如果腿上的伤还让他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那下次就不是大腿了。”

季蕴的眼神很陌生,残忍,阴郁,还有对不遵从他掌控的蝼蚁的厌烦与傲慢。

“青青,汤要凉了,快喝吧。”他又换上一贯的笑容,斯文体贴,像个极有耐心的好好先生。

“你、你有必要做这些吗,他会傻到和你作对吗?和他说,让他给你道个歉不可以吗?”

季蕴的眼神像在看个不懂游戏规则的孩子,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青青,不是谁都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让我听他道歉的。”

我看着季蕴,喉咙涩涩的,什么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