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我看看你们的新电影!我盼了好久,等不得了!”江晓初知道等电影放起来,陈永安便能轻松自如多说几句,于是配合着催促道。

陈永安他们这部新片讲的是一个报社的摄影师在繁杂的都市中寻找自我、表达自我的故事。

将近110分钟的影像还不是成片,屏幕黑下来时甚至还没有字幕出现,但已足够细腻和触动人心。

江晓初呆呆看着黑掉的屏幕久久回不过神来,过了许久才痴痴问道:“所以,他这算找到了吗……这便算圆满了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想得个圆满是不能指望外界或者他人的。遵从本心,又懂得取舍就算是一种圆满了。”郑博修微笑答道。

江晓初靠在郑博修肩上细想他这的话,他忽觉那关于“爱惜自己”的迷惑好似又有了一些头绪。他从前被卖身契逼着没得选,自然无需想这么多,如今他是他自己的,也需找到一个自己的活法才对。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轻松许多,愈发觉得这电影拍得好,于是好奇问道:“这片子什么时候能进电影院?我想在大屏幕上再看一次正片。”

陈永安挠挠乱糟糟的头发,皱眉说:“不一定能在国内上映……”

闻言,江晓初立刻坐直身子,连珠炮一般着急发问:“不能上映?!那你们拍出来给谁看?没人看不是更没钱拍下一部了?要不我投……投资一些给你们?拍电影要多少钱啊?”

郑博修伸手摸摸晓初的头顶,笑着回答:“还是打算走参展的路子吧,应该会在国外放映。你别瞎想,电影这东西几百万的成本也只是小制作,而且说赔就赔个精光。”

江晓初这段时间偶尔就会去看电影,他不高兴地嘀咕起来,“明明比那些天花乱坠故弄玄虚的电影更打动我啊,怎么不能播呢?我总归是要投一点的,几百万没有,几十万还是拿得出的,你们别嫌少,我也不怕赔。”

若是从前,江晓初是万万不会干这种送床头银给穷书生去赶考的事,可如今他倒是想得明白,这钱不是他全副身家,也不是给了什么人后等着那人来赎自己的身,而是要给出去成全一样他喜欢的东西。

做一些只因为喜欢而做的事,这是他如今拥有的自由。

江晓初这般想着心情愈发好起来,抬头又问:“上次不是说还有一部吗?那什么虐……性虐!对,性虐的片子,还拍不拍?要是需要,咱们今天就能试试!”

TBC

行成于思 4

晓初说完,陈永安立刻就不好了,他一张脸臊得通红,“嗯嗯啊啊”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一个整句子来。

“是有这个计划。但我们今天叫你来,并不是这个意思……”郑博修笑着摇头。

“你们无须同我客气,说不得我便是这一部电影的小……小……小股东。我支持一下自己投资的电影,那不是理所当然吗!剧本写好了吗?让我看看。”江晓初边说边歪着头笑。

郑博修说不过晓初,只好对着这个小美人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关掉视频播放器,又打开了一个文档,说道:“这个故事目前只有细纲,还没能润色。其实……那个……的部分并不多,只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人物本身有这个……偏好。”

江晓初抱过电脑咬着指尖立刻看了起来,过了十来分钟,忽然指着一处说道:“这里不对,外头的人快要进来的时候,他虽然害怕,却也是最情动之时,不一定会立刻做出这么抗拒的事,反而是欲罢不能,甚至可能一下便泻出来了呢。”

郑博修立刻找来纸笔记下来。那晓初又看了一会儿,再道:“与他相好这个人也不大对,人是个好人,可未免也太好了,好得……好得……”他思忖片刻,有些不大确定地说道:“好得有些窝囊了。若他们不是必须要有这般关系,那这个人尚可,若一定要这般上床,这个人便不大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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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适宜?”郑博修倾身向前问道。

“……”江晓初为难地看看郑博修又看看永安,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清,只低低念出一句:“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

郑博修和陈永安都知道这句是《诗经·小雅·大东》里的一句,意思大概就是说不同区域和习俗的人看同一事物之好坏贵贱的标准也不尽相同。

陈永安看看晓初又看看郑博修,他见郑博修一脸难色,猜测仅靠这么一句恐怕的确是不得要领,只好跟着干着急。

“要不咱们现下便试试?”江晓初觉着这种事说是说不清的,必然是要见识过才有感触。

“啊……啊?”陈永安这张与英俊无缘的脸啊,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哎呀,没有工具可如何是好……”江晓初看着陈永安,半是逗弄半是认真地问道。

陈永安看向郑博修,指望他能说点什么,但郑博修仍旧拿着纸笔神情十分认真,像是还在琢磨晓初刚刚的话。虽然郑博修没能理会他求助的眼神,但却让陈永安冷静了一些。他觉着自己这样实在有些龌龊,明明所谓“试试”只是个创作工作里的环节,怎么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呢!

“工具其实……有一点……”陈永安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拼命压住自己的羞涩和尴尬,继续说:“我们在网上查资料,也买了几样工具,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过脸问郑博修:“在你这,对吧?”

被打断了思路的郑博修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东西?”

“工具。那什么的……工具。”

慢了半拍的郑博修忽然也表情不自然自来,他是个眉目俊朗的读书人,身上自带着一股文人特有的敏感和骄矜,害羞起来倒比陈永安看着要内敛得多。只是看在晓初眼里,这两个人脸红的样子都十分可爱。

“那就拿出来吧!”江晓初掩嘴笑着催促他们。

“哦。”郑博修点点头,然后去卧室里翻出一个长长的快递纸盒敞开来给晓初看。

那纸盒里的东西非常简单,不过是一根藤条、一根散鞭和一柄皮拍。这是某宝上买来的套件。简陋却好用。

江晓初颔首开始脱衣服,脱得一般忽而停下了手。他这性子一时半刻不好改,稍不小心便有些孟浪,但已然应承了莫祺然,他自己这两天又有所感,绝不会再因一时兴起而肆意胡来。

于是,江晓初缓缓靠回去,娓娓说道:“我有个事要先同你们两个讲。我现下虽仍在会所,却打定主意好好爱惜自己。你们……是我的朋友,自然与客人不同,但我……恐怕今日亦只能与你们试试这些工具,再说些剧本需要的东西,却不会再做其他,还望你们谅解。”

陈永安和郑博修听完愣了一秒,然后虽神色不同,脸上却都带上了笑意。陈永安拉起晓初的手,不舍又欢喜地说:“你想爱惜自己就对了,我常常怕你被人欺负,又恨自己保护不了你。我……从来没奢望什么……我知道自己不配……”

江晓初伸手捂在陈永安嘴上,嗔怪道:“你又胡说。莫要总是妄自菲薄,我若看不起你,怎会拿你当朋友?”

陈永安讷讷住口,只满心满眼看着晓初。

一旁的郑博修与那貌丑的陈永安境遇不同,他有才有貌,穷也穷得十分清高。若是别人对他说这些话,他可能会觉得是敷衍的托词,但晓初一贯待他们都是喜欢和称赞的态度,今天甚至还说要顶着赔钱的风险投资,真真算得上是红颜知己。他自觉对晓初的喜欢要高于那些俗世的情爱,所以情绪比陈永安要平稳许多,反而关心问道:“那你依旧在会所里,你老板不会因此为难你吗?”

江晓初转过身对郑博修莞尔一笑,安慰道:“我与老板聊过了,他答应我可以只与交好的客人往来,不再做被随随便便带走的营生。但我平日里也要守住规矩,他才好回护于我。”

郑博修点点头,认真说道:“合理。这的确对你有好处,我也觉得应该要有条底线。”他抬手温柔抚摸晓初漂亮的眉眼,微笑又道:“我支持你,就像你支持我,我们是朋友,是知己,我们都盼着彼此更好,不计较自己那点私心。我觉得这样很好,这样才长久。”

江晓初将脸轻轻放在郑博修掌中,莹白的小脸上满是快乐,轻声说:“我好高兴,刚刚来到这里时,我多少还是觉得寂寞又害怕的,遇到你们、老板,还有许多人,你们都待我这么好,我才渐渐知道应该要爱惜自己。我会一直记着这些好。”

三人相对而笑,如同相交多年的挚友,感情上倒比当初缠绵在一起时更加笃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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