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004(1 / 1)

薄荷酒 麦当劳薯喵 8630 字 1个月前

谢久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周疏意,心下微微一惊。

正如她也想不到,不久后她会跟周疏意同床共枕,睡到一起。

她不止一次笃定这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年龄差太大,性格又张扬,怎么看都只能做个点头之交的邻居。她是个较为自我的人,不会爱人,也不想包容任何人。尤其是比自己小的存在。

但她也常常陷入一个思考循环:她的理想伴侣应该是什么样子?

首先是个女人。

其次应该干干净净,热爱生活,总之要比她更生动立体。

她做不到生动立体,时间的长河早已将她磨成一块风化的冷硬石子——不够风趣,无聊透顶,不止一个人给出如此评价。

后来才想明白,她喜欢的人身上,最好有自己不具备的特质。

理想型不就是如此。自己做不到,所以希望另一半能够做到。

要不然怎么说是理想。

酒吧总会择一些瓦数不高的灯,烛光般的昏黄,人便像深居于上世纪的老房子里,瑟缩起来,小声聊着关于世界的天。

哪怕还没入口任何一类酒,便也能生几分醉气。

光落到周疏意身上,便是一种介于模糊和明晰的醉。

多嚼一口,便彻底失去清醒,沉沦在她涂着时兴口红的唇上。

那亮晶晶的两片,镀着金光,像涮了一层蜜蜡的樱桃。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跟苏乔说些什么。

谢久远远看着,听不见她们的声音。

她只觉得这种氛围下,苏乔生得也不差。五官高耸,嘴巴薄薄的,看起来冷硬而薄情。

把药递给周疏意的时候,眉眼间几分暧涩,露出一种青春期小孩给心上人表白般苍澈的笑容。

不说旁人要多身经百战,哪怕是张白纸,也能一眼看清她在想什么。

年轻人的爱恋总是这样开始吧。

从不经意的触碰,到慌忙移开的视线,连衣领间渗着的白苍兰香都刻骨铭心。

短短一分钟,谢久仿佛看完了一部青春剧。

她是唯一的旁观者,本该觉得有趣,瞥见苏乔的手臂搭上周疏意肩膀时,却忍不住皱起眉。

她们关系好吗?也就那样吧。

在这样的场所里她没见她笑过,比在她面前成熟沉稳很多。是在装酷,还是真的不高兴?

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她在走廊夹着烟的画面。

生活倒影里蛮落寞的一帧,孤孤单单。她还年轻,怎么就学会了抽烟。

那样的场景有些眼熟。

她琢磨了半晌,才发觉那像是年轻自己的缩影。

那会儿她被迫做决定,要从微信列表的十来个所谓优质男人里挑出一个做结婚对象。

她纠结了一晚上,等到天光亮了也不曾阖眼,脚边全是大大小小的烟头。

驻唱的歌已经换成了国语,歌词那样轻,像情人在深夜的风里互相咬耳朵。

——我耗尽了目光,寻找你的模样。

唱腔缠绵得有些恼人了。觉得不好听。苏乔笑眯眯捏上了周疏意的脸,软柿子么,也不懂得反抗?还是不好听。苏乔低下了头,像是要吻她似的。是真的不好听。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吧台了。

服务员瓮声瓮气问她想要喝点什么,她没说话,低头看酒单,看见的却都是她们两个的对白。

“叫你经常吃那些不太健康的东西。这回可真拉肚子了吧?赶紧把药吃了。”

“一会我还要尝尝新品,就不吃了。”

“尝新品?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喝几口就醉。”

“屁嘞,我现在酒量比之前好太多!”

撒娇?是撒娇吧。

谢久有点捕捉不清正确的情绪了。

“你好,女士,请问还需要点什么?”

服务员再次提醒的时候,隔壁两人闻声,侧过头来看她,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谢老师?还需要点什么跟我说好了。”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苏乔诧异的看向周疏意,“她是你姐?”

周疏意也很惊讶,“是我房东姐姐,你也认识她?”

“朋友。”

你一句我一句,谢久根本没机会插话。

等周疏意目光再递过来的时候,她眉眼淡淡,也打量着她。

“好巧。”

今天周疏意穿了件烟灰吊带,原本颜色挑人,偏偏裹着一支睡柳。脖颈细而长,宛若立着的一口白瓷瓶,溢出些许羊脂,将坠未坠地悬在胸脯上,透出些湿漉漉的雪色。

谢久别过脸去,同服务生说:“点过单了,我只看看。”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她也咬着那一块羊脂玉,软糯的,极为真实的体感。

“新品让婧婧去调,你把药吃了。”苏乔不死心,继续劝说她吃药,“听话。”

周疏意却后仰避开,“我说了不用。”

头也不抬,转眼从右手边拿过一个雪克杯,往上抛出一个漂亮的直线,而后精准接住。

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一场表演。

她略略一抬眼,望向谢久,声音慵懒带着丝笑意,“姐姐点了什么?‘调情’是吗?”

“嗯。”

苏乔压低声音,酸溜溜地说:“我也比你大几岁,你怎么不叫我姐姐?”

“少来。”

歌已经换了一首,调子仍然洇着水汽。

谢久静静看着周疏意,总感觉这样场景里的她有所不同。

很随性的动作,却莫名带了丝别样风情。不过拿了柄银匙,搅着冰块,指尖捏着量杯,倒转间倾泻下淡绿色的酒液。

一股猕猴桃香氤氲开来。

谢久还没从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里回过神,她便把酒推了过来。

指尖轻敲桌面,清脆的声音响起,“请慢用。”

酒面浮着一层奶油,上面落了几颗星子。

初尝是江南梅子青时的涩,旋即窜起老姜的辣意,还没能从其间感受清晰,舌底便噼啪绽开几朵花。

待要细品,喉头早烫出一丝甜意,苦中作乐一般的调情。

“怎么样?”周疏意指尖轻点杯沿,“顶上的颗粒是跳跳糖,喝起来是不是很像烟花炸开?”

“几种口感串在一起,很有拉扯感,”谢久望着杯口凝着的奶沫,淡笑,“名字也是你取的?”

她点点头。

苏乔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怎么样,我们家阿意很厉害吧?”

你们家?谢久没搭话,只轻轻抬起下巴。

“砰!”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酒吧都为之一静。在座的人都纷纷侧目。望向角落。

一个满脸通红的壮汉猛地拍桌而起,扑克牌天女散花般洒了一地。

“操他妈的,什么狗屁牌运!”他扯着嗓子吼叫,脖子上青筋暴起,“连着七把都是这种垃圾牌,你们他妈出老千吧?”

同桌的朋友蹙紧眉头,“阿伟,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朋友,不至于。”

其中一位女顾客脸上带笑:“这才几杯就喝高了?”

“笑屁啊?”他脸色阴沉地一脚踹翻椅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下酒菜?”

女人表情冷了下来,“自己手臭怪牌烂,输不起就别玩。怎么,现在还想拿女人撒气?”

旁边男人见形势不对,连忙低声劝她,“行了,都是朋友,少说两句。”

女人挣脱开,脸上带着怒意,“欠我姐妹两万不还,搁这来打牌了,谁跟这傻屌是朋友?”

“臭娘们你再说一遍?”男人脸色瞬间铁青,抄起酒瓶就往地上砸,“哗啦”一声玻璃四溅,“老子今天非得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苏乔眼神一紧,迅速从旁边拿过对讲机,边走向那桌客人边叫保安,“这位大哥,消消气,和气生财。”

“财你妈呢?”

男人丝毫不给面子,指着苏乔的脸破口大骂:“老子教训娘们,关你屁事?碍着你了?”

“你影响我的客人了。”

男人一副情绪不稳的模样,看起来随时会伤害周围的人。

周疏意走过去,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声响。

“怎么啦,要闹事?”

她看着男人,脸上绽开一个客套的笑,“保安三秒到哦。”

醉汉刚要骂,几个肌肉爆棚的保镖已经围了过来,个个人高马大的。他凝神看了几秒,发现无一例外都是女人,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

“就闹事,那又怎么样?”

周疏意耸耸肩,分别向他介绍:“别看不起呀,这个姐姐武警退役、这个姐姐当兵五年,这个更是全国散打冠军——你要先试试哪个?”

“……”

见男人面色不好,她笑笑,转身把女客人护在身后:“别怕,今晚您的酒水全免。”

又瞥向醉汉,笑容假得滴水不漏:“亲爱的顾客,您要续杯吗?没有的话请回座。”

醉汉被保安架着还不依不饶:“你知道我谁吗?”

周疏意瞥了眼他桌面上的二维码:“第七桌的闹事客人?”

醉汉:“……”

“两位有事就私下解决,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毕竟今天客人不少。”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单听声音似乎没什么杀伤力,可下一秒,又指了指门口,“出门右拐一百米就是派出所,值班的民警应该还在岗,实在想打一架,我们去那边好了。”

醉汉脸一僵,彻底没声了。

苏乔适时打圆场:“好了,误会,都是误会,大家继续!今晚全场酒水八八折!”

退回吧台的时候,苏乔满不赞同地看着她,“姐姐诶,你也是敢,喝醉了的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疏意面不改色:“我想好新品的酒名了。”

“叫什么?”

她怅惘地望了一眼刚才那桌,吐出几个字——

“专治傻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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