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019(1 / 1)

薄荷酒 麦当劳薯喵 7128 字 1个月前

这还是周疏意头一回觉得自己嘴笨。

她向来伶牙俐齿,此刻却像舌头打了结似的,支支吾吾,改不了口的。

就在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后,谢久却点点头,轻飘飘告诉她:

“我先回家洗个手。”

电梯门适时地开了,她先一步出门,背影在声控廊灯下拖出一道长影子。

电梯门正好开了,谢久先走出去。

周疏意愣了一瞬,欢喜得像得了糖的孩子。

“啊啊啊!好的,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跑。

火急火燎,像只在逃的野鸭。

“……”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出小区的路上,周疏意很高兴,语气都变得雀跃起来。

“后边那条街上开了螺蛳粉店呢,听说挺好吃。”

谢久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慢条斯理开口:“建议你换一个。”

“啊?”

“我朋友前几天来吃过,”谢久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道:“风很大,吃完回去就窜了。”

兴奋在她脸上很快失温,“有没有可能……是吃别的吃坏了?”

“没可能,”谢久声音在此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在那之后她没吃过别的。”

看着几步之遥闪着诱人黄光的的螺蛳粉店门头,周疏意小脸皱成一团。

“可我们来都来了。”

“可我朋友吃得挂水两天。”

“……”

店里倒是挺热闹,即便晚上八九点也座无虚席。

但谢久光是闻到那味儿就有点头晕。

她扯了扯她的袖子,“走啦,我带你换一家吃。”

周疏意蔫蔫的,“这附近也没别的螺蛳粉了。”

谢久:“……就不能吃点别的吗?”

最后谢久领着她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这条街周疏意还没涉足过,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路灯都已经坏掉几盏。

巷尾有家不起眼的馄饨店还亮着灯,门面很矮,外边挂着几个大字——春花千里香馄饨。

门前两株树亭亭如盖,周疏意见了,忙对谢久说:“是樟树呢。”

“嗯?”

“我说门口这两棵树啦,是香樟树,在雨里洗了个澡格外香。”

谢久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见过这种树,但从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她笑了笑,“你懂得还挺多。”

“那是!”

推开微微发黄的玻璃门,谢久带周疏意走进去。

门框上挂着的铜铃象征性响了两声。

周疏意有些讶异。

这家店面积虽小,却收拾得极妥帖。白瓷砖地面擦得发亮,木质桌椅虽旧,却不见半点油渍。这完全打破了她对街边小店的刻板印象。

“哟,是小谢呀!”系着蓝布围裙的大婶从里间探出头来,圆脸上堆满笑意,“今天想吃大馄饨还是小馄饨?”

谢久转头看向周疏意:“两碗小馄饨,可以吗?”

“可以可以。”

周疏意连忙点头,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去。

在外面吃饭总让她有种拘束感,就像学着大人走路的小孩儿,有些紧张,连摔倒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只好扯来一张卫生纸,沉默着来回摩擦桌子,哪怕擦到锃亮也不停下。

耳边传来谢久熟稔的谈笑,她不由悄悄竖起耳朵。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阿姨,最近腰好些没?上回教您的热敷法子管用吗?”

“管用的呢,”老板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给她端了壶热水来,“你这个办法是真的好呢,我还做了你告诉我的那个操,第二天就不疼了,是真的神奇的啦!”

老板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说起话来情绪饱满,带着些许杭州口音,有点娇滴滴的意味。即便周疏意不参与这场对话,可她听着就觉得很有意思。

她偷偷抬眼,看见谢久正接过老板娘递来的茶水。

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手腕,倒水的动作行云流水,连手腕转动的弧度都透着从容。

“......前些天进的新货,你运气好,今天来就碰上了,给你们俩多加了几个虾仁馄饨!”

老板娘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飘来。

“哇,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周疏意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嘿嘿,没想到还有我的份呢。”

“当然呀,每回我朋友跟我一起来都会蹭吃到很多。”谢久拿过筷子,递给她,“这家老板都快把我当她女儿了。”

这让周疏意觉得有点奇妙。

在她同龄之中,大多数人都自认为是社恐。

出去吃饭也好,逛街也罢,凡是要跟人打交道的场合,就像坐一次性公交一样,过去就过去了,从没留下点什么。

以至于没有一种真正的归属感。

偶尔也会有些羡慕,像上个世纪那般,村落邻里之间的人情味。

但在她身上不存在,也怕麻烦。

过去她挤在那个小小窄窄的房子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三点一线。

吃饭靠外卖,休息日就昏睡,除开职场上会认识新人,生活里几乎没有任何社交。于是她的脑子里还由此滋生了一个哲学性问题。

倘若有一天她跟她的女朋友暴毙在家,尸体会被谁先发现?

她猜是房东。

“怕生吗?”谢久打断了她在心里的胡言乱语,“见你跟平时不一样。"

周疏意一愣,“我平时什么样?”

“叽叽喳喳。”

“……”

“不是吗?”

她撑着下巴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解释说:“其实我是个内向的人。”

“我看你挺外向。”

“真的,那只是看起来像。每次和不熟的人说话,我都得在脑子里反复斟酌,像在玩文字游戏一样累。”

谢久笑了笑,表示理解,“我可能懂你一点。”

“嗯?”周疏意抬起头。

“以前我也这样,大概是年纪小,总怕说错话了被人笑话。”

“那后来就不怕了吗?”

“不是不怕,”她摇摇头,“是后面见的人多了,说的话多了,犯的错也多了,慢慢地就习惯了。”

“习惯犯错,”周疏意小声嘀咕,“那我宁可少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睫毛往下垂着,表情些许执拗,又带着孩童一样的天真和坚定。

谢久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也是这样。

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多说多错。

但也有棱有角,满身锋芒。

“放心吧。”

她语气很轻,“这个世界的容错率比你想象的要高。”

吃完馄饨出来的时候,周疏意已经饱了,甚至还有点想打嗝。

她默默瞥了一眼旁边的谢久,用意念强行忍住。

“馄饨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请你吃。”

“不行,一定要给的。”

“那……不如下次请回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顺口一说,但这话听在周疏意耳朵里,就像颗石子砸进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小涟漪。

下次。

其实下次是个很浪漫的词,像半截诗。

是今天告别了,还可以改天见。

是现在拒绝了,却有机会再来。

“不要下次了吧。”周疏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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