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016(1 / 1)

薄荷酒 麦当劳薯喵 7359 字 1个月前

那张尖俏的脸被她注视着,像是被推上审讯台的犯人,流露出短暂而昏沉的迷惘来。空气沉寂几秒后,她猛地推开苏乔。

“我俩……闹着玩呢。”

“没关系,你们继续。”

她觉得这场面滑稽。

不过说了句话,倒像往沸油里浇了冷水,炸得人仰马翻。这简直像在排挤她的声音。

又不是什么尖刃利器,犯得着露出一副被捅伤的神情么。

果然年轻人的喜好隔三差五便换,不稳定得仿佛外地过来又走的流失人口。

谢久看向周疏意时的笑容很明白,带有几分自己都没觉察的疏离。

“锁已经换好了,六个零,你回去自己换一下密码。”

没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也没说无意识等了她挺久。

最后只等来她一句客套的谢谢。

她转身要走,余光扫到苏乔,脚步微微一顿。

“原来是苏老板。”

“谢老师,好巧。”

苏乔笑眯眯应着,刚打算抬手,却牵动到了伤口,眉头一皱。

于是谢久的目光顺势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有点诧异,“这是怎么了?”

“小伤,不碍事。”

“就你去喝酒那次碰到的那个闹事的男人,今天把我俩打了一顿。”周疏意突然插话。

“什么跟什么!”苏乔纠正:“明明是我把他揍得跪地求饶好吗?”

说完,她压低声音对周疏意嘟囔,“你别乱说,搞得我很菜似的。”

周疏意:“你打赢了也没光宗耀祖啊。”

“至少心里舒坦。”

谢久静静听着这场混乱的叙述,忽然觉得眼前这两人活像在泥坑里打过滚的孩子,势必争出个赢家来似的。

“没事就好,”她弯了弯唇角,笑意未达眼底,“那我先上去了,你俩慢慢聊。”

周疏意想说她也要上楼,还没出声,便被苏乔热情洋溢的笑声打断了。

“谢老师再见。”

“再见。”

直到电梯门阖上,周疏意都没来得及跟上去,愣了愣,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倦意。

“你回家吧。”她别过脸,后颈折出一截玉似的白,“我要补觉了。”

“别啊。”

苏乔突然拽住她的衣角,孩子攥紧风筝线一般急切,“还没去过你家参观呢。”

“租的房子,没什么好看的。”

“我得去看看你缺什么,好给你准备乔迁礼物。”

“谢谢,我不需要。”

“那怎么成?上回酒吧装修,你还送我招财猫......”

见她不依不饶,周疏意轻轻一挣,衣角从她指间滑脱。眉头一皱,便蹙起几条清浅的细纹。

她忽然正色问她:“苏乔,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空气顿时凝住了。

仿若一块透明玻璃,将苏乔的笑容胶着在里面。良久她才缓过来,嘴唇颤了颤,将笑挤得更肆意,却有种旷野里伶仃的稻草人的落寞。

“误会什么啊,”她耸耸肩,“你是我的最佳员工,那我不得讨好你啊,这年头好员工可不容易找。”

周疏意脸色略微和缓,嗯了一声,“那我上去了,你路上慢点。”

“用不着你担心。”

她转身时,语气还是吊儿郎当的,可背影却莫名透出点失落。

周疏意没回头,径直往电梯里走。

等要关门的时候,苏乔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

回到家周疏意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胡乱吹了几下,便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

目光不经意落到茶几上,一堆零食之间,塞着一个破口的包装袋。那是她给谢久买的礼物。

今天的一切简直像个笑话,可以打败她这二十多年的所有经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翻箱倒柜时试图找出一个像样的手提袋装蜡烛,抽屉里却忽然滑出半张合影。照片上是酒吧所有员工,苏乔站在中间,左右手挽着她跟阿婧,几个人笑得都像傻子。

那会儿周疏意在上学,那会儿苏乔还留着很长的头发。

那会儿阿婧悄悄告诉她,别惹这姐们,她家庭背景真的很复杂。

多复杂周疏意无从得知。

但她从来不是迟钝的人,相反,敏锐得近乎苛刻。

苏乔每一次状似无意的靠近,每一次玩笑般的试探,她都看得分明。只是她不说破,也不激烈抗拒,不过默默在原地筑起高墙。

说不清为什么把她拦在外面,如果非要有理由,大概只有四字能囊括。

感觉至上。

“噔噔噔。”

周疏意敲响了谢久家的门,然后像只畏光的蛾子,双手垂下,笔直地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谁啊?”

“是我,周疏意。”

门开时带起一阵穿堂风,谢久有点诧异,目光缓缓垂落至她手中的礼物袋上。

“有事?”

“经常麻烦你,挺不好意思的,送你点小礼物。”她将礼物袋往前递了递。

谢久扫了一眼,没接,“客气什么,按时交房租就行。”

话说得没什么问题,但周疏意觉得她语气略微疏离,表情有点尴尬。

便又补了一句,“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谢久自然给她台阶下,接过手提袋,打开略微看了一眼。

“雪松味的香薰?”

“是不是挺适合你?”

她眯眯着眼,有点强装热情。

谢久没应声,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怪细心,谁的爱好你都记得住。”

这话挺奇怪。

周疏意有点茫然,手指僵在半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深意。

“我……”

“谢谢,不过我还有工作,就先去忙了。”

说完也不管她怎么回答,自顾自往里退了一步,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下次不用破费,我对气味没那么挑剔。”

周疏意刚想回话,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礼貌性扬起,就见她的门已经关上了。

“砰!”

不轻不重的声音把她拒之门外,她愣了愣。

*

一连好几天,谢久都泡在工作间里。

拉坯机嗡嗡作响,陶泥在她指间旋转成型,指尖沾满黏腻的泥浆,空气都带有一丝潮湿的土腥气。

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谢久看了眼刚成型的素坯在灯下泛着湿润的光,小心翼翼起身。

最近她的睡眠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喝薄荷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忙起来了没心思想太多,她难得恢复了对自我的掌控感。

手机忽然响了,是汪渝在群里@了她。

汪渝:【@谢久,上次说的攀岩去不去?】

陆白白:【什么时候你们约攀岩了,是我错过了群消息吗??】

汪渝:【我俩有回偶遇了说的。】

谢久想了想,告诉她下周才有空,汪渝说那下周再说吧。

走出工作间,她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番,又将垃圾都收拾好打包,准备下楼去扔。看了眼外边,发现天色早已经黑了,还下了很大的雨。

她撑了把伞,边走边看手机消息。

陆白白还在群里说下周她没空,要去见一个金融师,琢磨一下炒股的事。汪渝说没准备带她,陆白白发了一个伤心流泪的猫猫头。

她只粗略扫了几眼,再抬头时,撞见夜色里有个小姑娘正拿着笨重的快递箱,在雨里费力地走着。

定睛一看,原来是周疏意。

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落,深绿的夜色里,整个人被一种凄清的凉意浸得很白。衬衫单薄,紧贴在脊上,隐约透出内衣的轮廓。

有种湿润的欲感。

雨下很大,看她混不介意,还停下步子盯着地上爬行的蜗牛看,一副小孩子模样。谢久攥紧了伞柄,站在原地有点犹豫。

应该转身就走吗?

可下一秒,周疏意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栽去——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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