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放心吧!无论您是何身份,我们都永远是您忠实的奴仆。格拉德斯通家永远不灭!”
“啊不对,听康芒斯说,您现在改名了应该是钟家。”
【呜呜,昨晚又梦到了主人重整旗鼓,带我们一统天下。唉,但是算了。康芒斯说得对,既然主人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事情都交给我们好了。】
【费利克斯前几天病死了。他临死前还在挂念主人的事……要不要把他的死讯告诉主人呢?】
【真该死啊!我如果实力能再强一点就好了,能像康芒斯一样帮到失控的主人。】
【主人救了我全家的性命,就算为他而死,也是值得的。】
“没事的,主人。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您也不必担心会看不到我们,我们都有在人前现身的实力。以后,我们都是您的眼睛。”
“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钟家还是那么人丁兴旺!可是,我们的家主被那该死的康芒斯·菲茨杰拉德拐走了。康芒斯·菲茨杰拉德,你真是个畜生!!!”
*
五百年前,他倾注了心血创作出了这本画册,精心描绘出了他梦想中的完美世界。
这是个琼楼金阙,飞阁流丹的绮丽仙境。他之前画了三百多页,却没画过一个人。现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被填充了进来,或嬉闹,或打盹,或看书,或下棋……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他们就像是被邀请进了他的世界,在这里定了居,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为他空荡寂寥的孤独世界,添上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他需要画四百一十一人,其中的一百零三人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生命,成为了洪流之中微不足道的沙砾。而今,他们在他的笔下“重生”,在“神之乡”里怡然自乐,宛如昔日的模样。
曾经,他的梦想被击垮,他以为自己的人生灰白昏暗,失去了意义。时至今日,他却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
他改变了几千万人,乃至上亿人的命运,他得到了四百下属誓死追随的忠心,他还得到了康芒斯忠贞不渝的爱……他得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他们在感激他,在爱他,他未曾有一刻孤独寂寞,是他患得患失,懦弱地不敢接受他人的爱,次次逃避,还自我安慰说幸福要去神之乡找。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在神之乡找到所谓的“幸福”呢?
他分明从一开始,就在“神之乡”了啊。
现在,他需要在死之前把自己的“神之乡”补充完整,将这本画册作为赠予生者的礼物,以及哀悼亡者的祭品。他未曾忘记过他们每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
完成这本画册,对现在的他可不容易。
他时常画着画着,就秒瞬入了睡。醒来后已经是几天后了,紧接着他又重振旗鼓地拿笔继续画。
他争分夺秒,不浪费一点时间,因为他知道自己剩余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没有闲工夫做其他事,哪怕是和康芒斯说话。好几次他从睁眼到闭眼,全程没有动过嘴。
康芒斯很识趣,没有打扰他,只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他,也就偶尔给他披衣服,换笔,递东西。
不知不觉,他画了大半,已经开始填补后面曾被火烧去的空白部分了。心境已然不同,他没有完全按记忆中的那样画,他不再执拗于天空翱翔的是高贵华丽的龙凤,而是为皎洁的池塘添上了飞舞的萤火,在水中添上了火焰般的红色锦鲤,在树上添上了筑巢的鸟雀……
它们是世间百态,是世上最为美轮美奂的景象。
又一次,他悠悠地从睡梦中苏醒,康芒斯熟练地为他将床调了倾斜角度,拿来了他绘画所需的工具。
他翻开了画册,听到门外有异动,便多问了一句,“外面怎么了?”
“在准备跨年晚会的事宜。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七了。”
随着他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参加跨年晚会对于他,也成为了一种奢望。他已经连续好几年是在睡梦中度过的跨年了。可唯独今年,这恐怕是他度过的最后一个跨年了,他希望能够参加。
“康芒斯,如果我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没醒,你就强行唤醒我吧。”
康芒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钟映崖与他对视,认真地轻声道:“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参加跨年晚会。”
不出意外,下章应该就是完结章了。明天未必能写完,反正我写完就发。
-25-26(完)*长,腿19老,啊19姨19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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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十二月三十日的晚上,他完成了这本画册。
他画的倒数第二人是他的老师古斯塔夫先生,最后一个人是康芒斯。他将古斯塔夫先生安置在了凉亭中,悠闲喝茶;将康芒斯安置在了金殿的高台之上,男人英俊挺拔,挥斥方遒,眉宇间洋溢的是意气风发的神采。
“主人画的我可真帅啊!”
钟映崖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合上了书页,将画册递给了康芒斯,“康芒斯,麻烦你替我把这个复制四百一十份,送给他们。原件赠予你。”
康芒斯却不接,“主人还没画完吧?应该是四百一十二人才对。”
钟映崖一怔,仔细回想盘算之际,康芒斯握住了他的手掌,低声道:“你还没画你自己呢,主人。”
“我就不必了。”
康芒斯没有多说什么,小心地将画册收到了储物空间中,再一抬头,只见钟映崖已经无知无觉地靠在枕头上昏睡了过去,面庞冷白如雪,垂到眼睑的发丝漆黑如墨,淡色薄唇微抿。
康芒斯痴痴地看了一阵,凑了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了一个轻吻。
剩下的,都交给我吧,主人。
他无声地说道。
*
强行被唤醒的滋味算不上好受,尽管有吸血鬼的毒液镇压了疼痛,但他还是浑身绵软无力,心脏在胸腔内狂跳,像是在趁此机会释放最后的能量。
他由康芒斯为他换上了黑色西装,过长的发丝被摩丝固定,梳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浓黑的眉,以及那一双冷冽的凤眸。
康芒斯扶他下了床,他却抚开了康芒斯的手,自己慢慢地走出了病房,光亮的皮鞋冰冷地击打在地面上,他身姿颀长如竹,脚步稳健,丝毫看不出半分不适的模样。一如,他还叫塞缪尔·格拉德斯通这个名字时的那样。
他知道,康芒斯今天给曾经的格拉德斯通旧部发了邀请函,他们所有人都会来参加今日的晚会。
曾经,他无数次强忍病痛在宴会上与狡诈如狐的大臣周旋,在战场上释放浩大的魔法。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软肋,如若自己倒了,自己背后千千万万,发誓要永远效忠他的下属也将被其他势力群起而攻之,被啃得连渣滓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