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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偏爱 不二一白 76133 字 1个月前

第 81 章 “嘉予”的“嘉”就是沈……

白色Taycan停到律所门前的车位上。

沈嘉言开门下车, 清晨的阳光洒在深灰色的建筑外墙上,玻璃幕墙映出她微微失神的轮廓。

“嘉予律师事务所”。

六个字,烫金,简洁, 有力。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 只当是个普通的名字, 甚至没多看一眼。可现在, 当她知道温晚柠是这间律所的创始人时, 这个名字忽然像一道未解的密码,撞进她心里。

嘉予。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跳像被什么轻轻攥住。

难道是······?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她刻意维持的平静。

她连忙摇了摇头, 把脑袋中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太荒谬了。

律所的名字,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用她的名字来命名?

那得是多深的执念, 多长的等待,才能把一个人的名字, 刻进自己事业的根基里。

“在看什么?”温晚柠走到她身边,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块铭牌。

“没,没什么。”沈嘉言眼神飘忽, “咱们进去吧。”

说罢,快步走进律所。

温晚柠看着她的背影, 没有立刻跟上。

她望着那块沉静的铭牌,阳光落在“嘉予”二字上,像一场无声的加冕。

她看着已经走进律所的沈嘉言,轻轻开口,“不用怀疑, 言言,‘嘉予’的‘嘉’就是沈嘉言的‘嘉’。”

随后,她也走进去。跟上沈嘉言,带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指着办公室里的沙发,“坐。”

沈嘉言刚坐下,韩予初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一脸抑制不住地兴奋,“晚柠,我跟你说······”

余光注意到沙发上的人,转头看过去,“嘉言也在,”他敛了敛情绪,走近温晚柠,悄声道:“你哥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温晚柠从饮品柜里拿出可乐,倒在杯子里,加了两块冰,睨了他一眼,“至于这么开心吗?”

韩予初向上挑了挑眉毛,“你懂什么。”

沈嘉言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搭在沙发边缘的手微微发凉。

温晚柠嘴角上扬,没搭他的话,转而端着杯子走到沙发旁,把杯子放在沈嘉言面前,“不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喝可乐,虽然不是那么健康,但是偶尔喝点也还可以。”

可乐冒着细密的气泡,冰块轻轻碰撞杯壁,发出细微的声响。

沈嘉言望着那杯可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微微颔首,低声道:“谢谢。”缓了缓,继续说道:“需要我签字和确认内容的材料给我吧,我快一点弄完,别耽误你工作。”

温晚柠上扬的嘴角弯了下去,那抹原本因她接受可乐而悄然浮现的笑意,像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散。

她看着沈嘉言低垂的眼睫,看着她刻意维持的礼貌距离。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韩予初接话,“你们有事先忙,我先出去,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

温晚柠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她沉默地转身,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文件夹,“《潮汐线》的版权登记表、创作背景说明、久和乐队的致歉声明······都在这里。”

她将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动作利落,语气平静,可指尖拂过纸页边缘时,却微微发颤。

她知道,沈嘉言越是客气,就离她越远。

那句“谢谢”说得越轻,心墙就筑得越高。而她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此刻正被这沉默的疏离一寸寸碾碎。

她站在茶几旁,没有坐下,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文件。

那曾是她用来靠近沈嘉言的借口,可此刻,它更像一道冰冷的界碑,横在她们之间。

沈嘉言低头翻动纸页,指尖平稳,仿佛在审阅一份与己无关的合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嫉妒的将要失去理智。

温晚柠和韩予初之间的熟稔与亲近,像一根细针,反复刺入她试图维持的冷静。

她甚至不敢深想。

是不是在她独自舔舐伤口的五年里,温晚柠早已在韩予初的陪伴下,走过了她最需要的时光?

是不是那些她以为的“克制”,不过是温晚柠早已选择了另一条路。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别失态。

她必须尽快完成手上的事,离开这里。

再多待一秒,她怕自己会失控,会质问,会乞求,会像个不甘心的旧人,去问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强迫自己低头,手指翻动文件,一行行法律条文在眼前模糊成影。她拿起笔,指尖微颤,在签名栏写下“沈嘉言”三个字,笔迹比平时潦草,像她此刻摇摇欲坠的心。

“签好了。”她将文件推回茶几中央,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淡,“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甚至没有留给温晚柠反应的时间,快速推门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拉回了温晚柠的思绪。

她看着茶几上一口没动的可乐,气泡早已静止,冰块融化,杯壁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

她轻轻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苦笑。她知道,五年隔阂,只用两天的相处,一杯可乐,几句回忆,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填平。

沈嘉言现在对她的冷淡与疏离、逃避与退却,都是她该受的,是她欠她的。

她坐回办公椅上,从包里拿出那只从家里带来的录音笔,插上耳机。

按下播放键,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声音响起。

“现在是高二的上学期,我认识晚柠的第二年。我新买了这个录音笔,想记录下我对她的喜欢。也许以后会送给她,也许会留下来一直珍藏。”

温晚柠手里握着录音笔,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

“我们第一次的遇见,我没有见到你的样子,但你轻软的声线让我记了好久,直到我们成了同桌,算是有了第一次见面。”

录音笔里传来沈嘉言的轻笑,“慢慢地,我被你的吸引,开始关注你、关心你,总是偷偷地在乎你的一举一动。”

三秒钟的空白之后,声音继续传出,“有一段时间,我也开始怀疑,我为什么会对你那么特别,为什么会因为你的亲近而心跳加速,为什么会因为你不经意的冷淡而情绪低落。”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思考,得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这个答案让我既开心又担心,担心我的喜欢会对你造成困扰,担心我的喜欢被你发现而疏远我······”

录音笔里响起了跳到下一段录音的声音。

“今天是校庆的日子,我和程潇要一起上台表演架子鼓。虽然这段鼓我很熟悉,但昨晚还是在家加练了几遍,想让你看到最好的一面,嘿嘿,期待我的演出吧。其实······我更期待你的反应。”

“今天是校运动会,我参加了跳远项目,虽然只取得了第六名的成绩,但也算是意外收获,可最最最让我开心的是,你特别为我准备的第六名的奖品。我当时真的开心的要飞起来了,但在你的面前还是装了装矜持。”

······

温晚柠闭着眼睛,唇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支老旧的录音笔。

耳机里,年轻的沈嘉言正轻声细语,像春日的溪流缓缓淌过心田。

多少个失眠的夜里,她都是靠着她这让人心安的声音入睡。

录音暂停,办公室重归寂静。

温晚柠将录音笔紧紧握在掌心,金属的冰凉,却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随后,她打开电脑,调出《潮汐线》案件的全部资料,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新的指令,“启动名誉权诉讼程序,对久和乐队及恶意造谣账号提起民事诉讼,诉求,公开道歉、赔偿精神损害、平台永久下架不实言论。”

敲击键盘的声音落下,敲门声响起。

“进。”

韩予初推门进入。

温晚柠蹙眉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韩予初左看看右看看,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嘉言走了?”

“嗯。”温晚柠没有抬头,指尖在键盘上继续敲击,屏幕上的文件一行行滚动,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你们······”他的眼底露出一丝狡黠,故意拖长了音,“有了新的进展?”

他知道昨晚沈嘉言被温晚柠带回了家,今早又一起来到了律所。

温晚柠抬眼,冷冷地睨他一眼,“你很闲?”

韩予初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双手摊开,“我可是为你好。你看看你,办公室的饮品柜里什么时候放过可乐,是让助理特意为她准备的吧。”

温晚柠的双手从键盘上拿了下来,扶着桌边,稍稍用力,把椅子往后推了推,“我为喜欢的人准备喜欢的饮品有什么问题吗?”

韩予初连忙竖起大拇指,打趣她,“够坦诚,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温律师,‘情感克制,逻辑至上’。”

温晚柠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站起身,走到饮品柜旁,拿了几罐可乐放在下面的冰箱里。

紧接着抬头看向韩予初,挑眉道:“要不要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再晚几天回来?”

“哎,别。”韩予初倏地起身,“我不说了还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久没见他了,超级想他。”

第 82 章 你不会是趁着喝醉,对人……

温晚柠转身, “那我现在要准备初泽乐队开庭的资料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韩予初一脸笑意,“您忙,有需要叫我。”说罢向外走去。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 又回头轻声道:“那个, 要是方便的话, 可以让你哥再早一点回来。”

温晚柠笑着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

门被带上, 温晚柠拿起手边的手机,点开表哥苏方彧的聊天对话框:【你的小男友希望你能更早一些回来。】

手指按下发送键,她看着聊天记录里,这条消息的上方, 苏方彧和韩予初的合照, 两人站在音乐节的海报前, 笑容灿烂, 韩予初的手自然地搭在苏方彧肩上。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 她去京北传媒大学看沈嘉言演出的那一次。她看着沈嘉言在光影交错中挥洒情绪, 惊艳地让人移不开眼。也是那一次,沈嘉言拉起她的手, 对对她有好感的同学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种耳尖发烫, 心跳失序的感觉让她至今想起,仍会不自觉地抿起嘴角。

她看着屏幕上那张两人的合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

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手机上,照亮苏方彧和韩予初脸上毫无保留的笑容。那种并肩而立的默契, 那种无需掩饰的亲近,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他们很幸福,幸福到让她几乎移不开眼。

没有谎言,没有躲藏。

他们可以牵手走在街头,可以并肩站在阳光下,可以把爱,堂堂正正地,写在脸上。

他们的笑容像一面镜子,照出她心底最深的渴望。

她也想牵着沈嘉言的手,走在阳光下,不必躲闪,不必说谎,不必把“爱”当成一种错。

不知道沈嘉言还能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沈嘉言在温晚柠车上的时候就微信联系了保姆车,她从律所出来后就直接坐上了在外等着的车。

半个小时后,保姆车停到地下车库,沈嘉言坐电梯前往工作室。

接完咖啡路过电梯口的林澈看到了依旧穿着昨天衣服的沈嘉言从电梯出来。

向前走的动作一滞,他狡黠道:“嘉言来了,”接着凑近她的身边,小声问她,“昨晚,温律师把你带到哪去了?”

沈嘉言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径直走近了排练室。

林澈端着咖啡,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哎,哎,等我一会儿。”

两人先后进入排练室。

林澈忍不住追问,“说说呗,你俩昨晚到底去哪了?”

沈嘉言坐在鼓凳上,无奈道:“你还好意思问,知道我酒量不行,看我喝醉了不知道送我回家啊。”

“明知道我和温晚柠的事,还让她把我带走。”

“啊?”林澈微微睁大双眼,“你不会是被她······”

“嘶——”沈嘉言举起鼓棒,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样子,“瞎说什么呢。”

她轻叹一口气,“她说没有问出我家大门的密码,就把我带回家了。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以我听过你们说过的我之前喝醉的经历来看,我应该是到她家就直接睡着了。”

“啧啧啧,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林澈挑眉问她。

沈嘉言有些不耐烦,“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还能骗你啊。”

林澈知道沈嘉言的酒量,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也很少让她喝酒,偶尔几次,无一例外,她都喝醉了,等到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她会问大家,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大家告诉她,她喝醉了就睡了,没做其他的事。

但是,只有送她回去的林澈知道,她总会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含糊不清地说着,“晚柠,晚柠······”

当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她说的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一定就是温晚柠的名字。

他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想了想,一边嘴角上扬,“你不会是趁着喝醉对人家做了什么吧,清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沈嘉言刚想反驳,就被林澈的说法噎得一口气卡在胸口,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想说“怎么可能”,可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

昨晚断片前最后的记忆是,她靠在了温晚柠的怀抱里,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自己做了什么吗?应该没有吧。她记得,起床的时候,除了外套,身上的其他衣服也都在。

她立刻晃了晃头。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算做了什么,也不至于到脱了衣服的程度吧。

昨晚的记忆像被浓雾笼罩,只零星浮现出几个画面,温晚柠扶她时手臂的力度,她靠在她肩上时闻到的淡淡薰衣草香,还有······一句模糊的低语,“我好想你······”

她猛地一僵。

是她说的吗?她不确定。

可如果是,那,温晚柠听见了?

林澈还在旁边坏笑着打量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零碎的记忆冒出来?亲了人家一口?还是做了什么更深入的事?”

“别乱说!”沈嘉言抬手拍了他一下,声音发虚,“我,我都喝醉了,能做什么事。”

“哦~~~”林澈拖长音,“你心里其实是想做些什么的呗。”

“林澈!”沈嘉言恼羞成怒,抓起手边的鼓谱就要砸过去。

林澈哈哈大笑着躲开,随后又走了回来,忽然正色道:“不过说真的,嘉言,你昨晚醉成那样,温律师能把你安全带回家,还照顾你,说明她在乎你。”

沈嘉言的动作顿住,鼓谱停在半空。

她感觉得到温晚柠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曾经的她也觉得她们之间是毫无保留的亲密无间,可后来呢?是那场无疾而终的告白,是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关心,可以是旧友的善意,照顾,也可以是责任的延伸。就像温晚柠为她处理《潮汐线》的版权案,或许只是出于职业操守,又或是对过往的一份补偿。

她不敢再轻易把“在乎”等同于“爱”。

“在乎”和“爱”,差的不是一句告白,是余生的勇气与选择。

她怕这一次,温晚柠也只是出于愧疚,怕她所有的温柔,都只是她对自己“亏欠”的偿还。

片刻,她把手中的鼓谱放回原位,声音平静得近乎疏离,“别讨论这些了,练习吧。”

她将鼓槌在掌心轻轻敲了两下,像是要敲散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片段。

林澈看着她,耸了耸肩,没再调侃。

排练室的灯亮起,冷白的光洒在鼓面上,映出她低头调音的侧影。她一根根拧紧鼓皮,指尖用力,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

星期二的下午,初泽工作室的排练室。

杨涵走了进来,坐到沙发上,“我记得温律师跟我说过,明天开庭应该是需要嘉言出庭,我现在这个记忆力是真的不好,一会儿再和她确认一遍。”

沈嘉言蹙眉看她,“涵姐,咱们不是有委托律师了吗,还需要我本人去吗?”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向手机,手机弹出微信通知,来自温晚柠。

【嘉言,明天上午9点开庭,我在法院等你。】

“你说的有道理,”杨涵边翻手机边说,“我再问问温律师。”

沈嘉言拿着手机,“不用了,涵姐,她给我发消息通知我了,我直接问她吧。”

“也行。”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温律师,明天开庭需要我本人去吗?不可以全权委托代理律师吗?】

没有等到微信回复,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一串没有备注名字的电话号码,可沈嘉言却烂熟于心,是温晚柠的号码。

本来这个号码已经被她拉黑,但在今早加回她的微信的时候,“顺手”把号码也拉了回来。

方便工作上的联系。

“喂。”

“嘉言。”不同于面对面交谈的声音,是那个她曾经陪伴过几百个夜晚的、交织着电流的熟悉声音,低柔,清晰,像从记忆深处传来。

“嗯。”沈嘉言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克制地回应她。

听筒里传来温晚柠轻柔的声音,“明天的庭审需要你出庭。”

沈嘉言顿了顿,淡淡问道:“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这三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墙,横在她们之间。

她不是在问,为什么一定需要她出庭,而是在问,你为什么又要我靠近你?

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电话那头,温晚柠沉默了一瞬。

那短暂的空白里,仿佛有无数未出口的话在电流中翻涌,像潮水拍打礁石,一遍遍冲刷着五年的沉默。

于私,她很想见她,通过各种机会,于公,明天的庭审的确必须要当事人出庭。

她敛了敛情绪,冷静解释,“一般情况下,民事诉讼中委托律师后当事人无需亲自出庭,律师可代为参与诉讼活动。但涉及身份关系的案件,如确认著作权归属,必须本人出庭。”缓了缓,继续说道:“音乐版权纠纷属于民事案件范畴,但涉及作品署名权等身份权确认时,根据《民事诉讼法》规定,当事人需亲自出庭说明创作意图、署名情况等关键事实。”

“这就是原因。”

法律不是沈嘉言的专业,但她相信温晚柠的专业,相信她的解释。

既然大家都是公事公办,自己也不能太扭捏,“好,我明早8点到法院。”

电话另一端,温晚柠的嘴角微微上扬,“好,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文中涉及到的法律知识来自百度。

第 83 章 有我在

周三一早, 沈嘉言准时来到法院。

即便他们很小心,没有主动向媒体透露开庭时间,法院门前还是围上了不少记者,长枪短炮的镜头对准每一个进出的人, 闪光灯此起彼伏。

初泽乐队的成员开门下车准备通过大门进入法院。

“初泽乐队来了, 沈嘉言来了!”其中的一个记者发现了他们, 大声说道。

紧接着, 所有的媒体冲向他们。

“嘉言, 对《潮汐线》被抄袭一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次开庭,你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胜出吗?如果没有,想过怎么办吗?”

······

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尖锐、刺人, 带着猎奇与窥探。镜头几乎要贴到脸上, 闪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助理和保镖下意识地围拢, 想为他们挡住一些。

沈嘉言低着头,戴着口罩和帽子, 手指紧紧攥着包带, 指节发白。她曾站在万人舞台的中央,接受欢呼与掌声, 可此刻,她只感到窒息般的压迫。

就在她被挤到几乎要后退一步时, 一道沉稳而清冷的声音,穿透了嘈杂,“请让开。”

紧接着,人群被有序地分开。

黑色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像一道屏障, 稳稳地落在沈嘉言身前。

温晚柠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神情冷静自持。她的目光扫过记者群,声音清晰而有力,“根据《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本案尚未开庭,所有媒体请勿围堵当事人,干扰司法秩序。”

她微微侧身,将沈嘉言完全挡在身后,“沈女士是本案关键人员,享有法律保护。任何对她进行人身攻击、隐私窥探或诱导性提问的行为,本律所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记者们被她的气场震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温晚柠没再多说什么,伸手轻轻拉起沈嘉言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走。”她悄声说,声音只有她们能听见,“有我在。”

沈嘉言的心猛地一颤。

那三个字,像一道电流,从耳畔直击心口。

五年前,她一个人站在京北大学的教学楼下,试探着问出“能陪我一会儿吗”时,她多希望她能对她说这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好”,哪怕只是短暂地并肩,她也不会在那个夜里,泪流不止,独自走回宿舍。

而今天,她说了,还用身体为她隔开人群,用背影为她挡住镜头。

她们并肩走进法院。温晚柠的手依旧虚握在她的手腕处,很轻柔,却像一道锚,稳住了她几乎失控的心跳。

远离了人群,温晚柠松开了沈嘉言的手。

手腕的温度消失,像一道暖流骤然退去,留下空落落的凉意。沈嘉言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仿佛还能触碰到那片刻的坚定与支撑。

走廊安静下来,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理石地面上轻轻回响。法院内部的灯光冷白,映在温晚柠的侧脸上,勾勒出她沉静而克制的轮廓。她恢复了律师的神情,目光直视前方,步伐稳健。

沈嘉言轻声说道:“谢谢。”

温晚柠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灯光下,她的目光不再只是冷静,而是盛满了温柔与坚定。她的嘴角上扬,勾起一个极轻、却极深的弧度,“你保护过我那么多次,我只有这一次,不用道谢。”我希望,可以一直挡在你身前。

没等沈嘉言反应过来,她继续说道:“还有二十分钟开庭,”她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材料,递给她,“这是对方律师可能提问的方向,最后确认一遍。”

沈嘉言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那一瞬的触碰,像电流窜过神经。

“好。”

十分钟后,温晚柠看了看走廊尽头,被法警推开的法庭大门,转身对沈嘉言温声道:“走吧,嘉言。”

沈嘉言闻言收起了资料,“好。”

她们一前一后走向那扇门。

即使是即将走上法庭,面对媒体的审视、对方律师的诘问、公众的揣测,沈嘉言也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不是因为案件胜算,而是因为······身边是温晚柠。

进入法庭,按照要求落座。沈嘉言坐在原告位置,温晚柠坐在她身侧的辩护律师位。

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半臂的距离,可那距离却像被某种无形的线紧紧缠绕,每一次呼吸,都彼此可闻。

温晚柠的袖口微微擦过她的手背,像多年前同桌时,不经意的触碰。

旁听席上,初泽乐队的其他成员安静地坐着。林澈朝她微微点头,眼神里是无声的支持。

法庭肃静,法官入席,案件正式开庭。

法官入席,法槌轻落,声音沉稳,“现在开庭。请原告方陈述。”

原告律师温晚柠起身,声音清冽,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钉,“审判长,本案并非简单的版权争议,而是一场蓄意的污名化与创作剽窃。”

她微微侧身,目光扫过原告席上的沈嘉言,再转向被告席。

“三个月前,久和乐队发布单曲《岛屿》,编曲轻快,主歌节奏为4/4拍,音域跨度不足八度。”

她调出投影,乐谱对比图清晰呈现,“而沈嘉言女士创作的《潮汐线》,创作于半年前,原始小样可追溯至今年二月,早于《岛屿》发布整整三个月。”

随后继续道:“我方提交两份关键证据:其一,第一版录音小样和原始手稿,明确标注创作时间,并经数字水印技术验证,无法伪造;其二,初泽乐队排练室的监控记录,上面显示明确时间戳,今年二月十七日,沈嘉言女士独自在排练室录制《潮汐线》主旋律。

法庭内一片寂静。

温晚柠声音沉稳,继续推进,她指向乐谱对比中的节奏与和弦分析图,“从专业角度看,两首歌的调性、结构、情感内核均无实质相似。”

对方律师试图打断,“那为何有大量听众认为旋律相似?”

温晚柠目光如刃,直视对方,“因为久和乐队在发布《岛屿》时,刻意在宣传文案中使用‘潮汐般的情感律动’‘岛屿与潮汐的宿命共鸣’等暗示性语言,引导公众产生联想,制造舆论陷阱。”

法官微微蹙眉,翻阅她提交的证据链,神情逐渐凝重。

温晚柠最后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审判长,真正的剽窃,不是旋律的巧合,而是对创作者心血的践踏。”

“久和乐队不仅试图窃取一首歌的声誉,更企图用舆论暴力,抹杀一位音乐人的创作心血。”

她转身,目光落在沈嘉言身上,那一瞬,律师的锋利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温柔与支持。

法官合上文件,看向沈嘉言,说道:“请原告说明创作意图。”

沈嘉言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

她没有看被告席,也没有看旁听席,只是望着温晚柠。

视线相撞,温晚柠用眼神告诉她,别怕,有她在。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对方律师,声音清冽,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潮汐线》是写给我外婆和我······喜欢的人的,”她顿了顿,仿佛在咀嚼那句“喜欢的人”里藏了五年的重量。“写的是离别,是等待,是爱而不得的痛。如果有人听懂了,那是因为他们也曾站在潮汐线上,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她顿了顿,眼角微湿,却笑了。

“而我写它,不是为了埋葬过去,是为了告诉自己,哪怕等不到,我也曾真心爱过。”

最后一个字落下,余音在法庭内缓缓回荡,像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留下的痕迹。

温晚柠低头整理文件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没有抬头,因为她的眼眶发红,那滴没有落下的泪,比任何言语都沉重。

没有意外,初泽乐队胜诉。

法官当庭宣判:久和乐队,构成恶意诽谤与著作权侵权,立即停止传播不实言论,公开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害及经济损失。

法槌落下,声音清脆而庄严。

旁听席上,初泽乐队的成员们紧紧相拥。

而原告席上,沈嘉言却没有动。

她望着前方,眼神有些失焦,仿佛还未从那场漫长的精神跋涉中回过神来。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她侧头,看见温晚柠站在她身旁,衬衫的领口微微松开,神情依旧沉静,眼底却泛着细碎的光。

“我们赢了。”温晚柠轻声说,声音里有疲惫,有欣慰,更有藏不住的温柔。

“谢谢。”沈嘉言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温晚柠没有说“不用谢”,也没有说“这是我该做的”,她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所有人走出法庭。

杨涵走到温晚柠身边,眉眼上扬道:“温律师,今晚的庆功宴你一定要来,你是主角。”

温晚柠看了看沈嘉言。

她很想去,但是她的表哥苏方彧今天回来,约好了今晚吃饭,还对她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参加。

“嗯······”她刚想委婉拒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记得苏方彧对她说,晚上是一个比较大的私人聚会,可以带着她的同事一起,而且,苏方彧的聚会上,都是一些商界和娱乐圈的人物,如果能带着沈嘉言她们去,还可以帮着搭搭人脉。

“是这样的,涵姐,”她余光注意着沈嘉言,“今晚我表哥组织了一个私人聚会,要我一定要参加,所以,我想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去。”说罢连忙强调,“不过你们放心,他组织的聚会私密性都很好,会邀请一些商业伙伴,偶尔也会有娱乐圈的朋友,予初也会去。”

“予初。”沈嘉言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心里像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说不清是酸涩还是失落。

杨涵有些为难,蹙眉道:“温律师,应该是我们请你,好好感谢你的,这样······”

温晚柠接话,声音轻柔却不容推拒,“涵姐,你就叫我晚柠吧,咱们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次。”她微微侧身,目光扫过沈嘉言低垂的睫毛,语气忽然更暖了些,“这次,就算我请你们,咱们以后多联系。”

林澈立刻笑着凑过来,“那必须去啊!嘉言,你说是不是?”他故意拍了拍沈嘉言的肩,把她从恍惚中拉回。

第 84 章 死灰复燃

林澈立刻笑着凑过来, “那必须去啊!嘉言,你说是不是?”他故意拍了拍沈嘉言的肩,把她从恍惚中拉回。

沈嘉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

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杨涵也不好拒绝, 点点头, “那好, 晚柠, 以后一定给我们机会请你。”

温晚柠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一定会的。”

说完,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涵姐,我还有些工作, 需要先回律所一趟, 晚一点我把时间和地址发到······”她转头看向沈嘉言, 目光沉静, 声音却微微放柔,“嘉言那里。”

沈嘉言一愣, 抬头望向她。

温晚柠微微侧身, 发丝轻扫过沈嘉言的肩头,然后, 轻轻贴近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 像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她的心尖,“晚上见。”

三个字,低得几乎只是气音,却像一道电流,从耳畔直击心口。

沈嘉言瞬间僵住, 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片绯红。

杨涵看着温晚柠离开的背影,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刚认识的样子。

她走近沈嘉言,蹙眉问低声道:“嘉言,你和温律师······”

沈嘉言直言,“她就是《潮汐线》里提到的,我喜欢的那个人。”

对于乐队成员,她从来没想过隐瞒。

空气凝固了一瞬。

林澈和杨涵,还有乐队的其他成员同时一脸惊讶地看向她。

“啊?”杨涵张着嘴,半天没合拢,“你说,你和温律师,你们······”

“对,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沈嘉言平淡道。

“那——”杨涵还想追问,眼神在沈嘉言泛红的耳尖和温晚柠方才站过的位置之间来回扫视,一肚子的问题几乎要溢出来。

“涵姐。”沈嘉言突然抬手,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疲惫的清醒,“我们现在还在法院,门口还有很多媒体等着,你确定,要在这儿继续问我?”

杨涵一愣,向外看去,法院侧门外,记者们依旧守候,镜头不时扫向她们这群人。闪光灯随时可能亮起,任何一句私密的对话都可能被断章取义,变成明天的头条。

她立刻闭上了嘴,“你说得对,”她迅速合上行程本,恢复了经纪人专业的神情,可嘴角那抹了然的弧度却藏不住,“这事,咱们回去再说。”

随后叫来了助理,“楚念,一会儿咱们出去,你带着其他助理一定照顾好大家,尤其是嘉言”

“好的,涵姐,你放心。”楚念利落地应下,转身开始协调其他工作人员。

她是沈嘉言的助理,也是助理团中的带领着,年纪不大,却异常沉稳,做事有条不紊。

稍后,楚念快步走到沈嘉言身边,“嘉言姐,一会儿出去我贴在你身边,帮你挡着。”

沈嘉言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她知道楚念察觉到了什么,从法庭出来后她的恍惚,耳尖未褪的红,温晚柠和她的近距离接触······可楚念没有好奇,只是用最稳妥的方式,把她护在身后。

楚念笑了笑,又低声补了一句,“手机我充好电了,要是······有人发消息,第一时间就能收到。”

因为开庭,所以沈嘉言的手机一直放在楚念那里。

沈嘉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耳尖又是一热,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楚念。”

“好了,咱们走吧。”杨涵整理了一下衣角,拿出了经纪人的干炼与沉稳。

法院外,阳光刺眼。长枪短炮的镜头立刻对准她们,闪光灯此起彼伏。

“沈小姐!请问胜诉感想是什么?”

“对判决的结果满意吗?”

“初泽乐队会不会借此机会炒作一番?”

······

杨涵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冷静而有力,“各位,案件已由法院公正裁决,详情请查阅官方通报,我只想说的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镜头,语气坚定,

“原创不容侵犯,真相不容扭曲。沈嘉言用音乐表达情感,而我们,会用一切力量,守护她发声的权利。”

“那么······”其他记者继续发问。

“好了,各位,”杨涵强调,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边界感,“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沈嘉言女士和乐队其他成员都需要休息,后续所有回应将以官方声明为准。”

她侧身,手臂微微张开,以专业姿态为大家隔开镜头与人群。

沈嘉言、林澈和杨涵带着楚念上了一辆车,其他人上了另一辆车。

车门关闭,喧嚣的媒体和刺眼的闪光灯被隔绝在外。

车厢内一时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沈嘉言靠在后座,闭着眼。

林澈坐在后排,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杨涵和沈嘉言,“‘守护她发声的权利’,杨姐,你这话说得够牛啊。”

杨涵嘴角微勾,松了口气,“不牛点,他们能放过我们?‘炒作’?呵,他们巴不得我们炒作呢,有话题才有流量。”她语气冷了下来,“别看咱们胜诉了,还有好多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林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倏地,杨涵又想起了什么。

她侧身看着沈嘉言,“对了,嘉言。”

沈嘉言闻言睁眼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刚刚在法院,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噗呲。”林澈没忍住笑出声来,“涵姐,没看出来,你还挺八卦呢。”

“闭嘴。”杨涵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看着沈嘉言,目光灼灼,“嘉言,那个,”她思考了一会儿,措了措辞,“你说你喜欢的人是温律师,那她,知道吗?”

说完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毕竟这是个人隐私么。”

“噗呲。”林澈又没忍住。

“林澈!”杨涵看着他,“你在那笑什么笑!”

“抱歉,涵姐。”林澈缓了缓,肩膀还在微微抖动,“我被你很想知道却还要忍着说‘不说也没关系’的样子逗笑了。”

杨涵脸颊不自觉地泛起微红,不太自然地“嘶”了一声。

沈嘉言也轻笑两声。

车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映在她的侧脸上,温柔而安静。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声音很轻,“她知道,而且······”她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我跟她表白,被她拒绝了。”

车内的笑声渐渐淡去。

杨涵脸上的调侃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心疼,“被,拒绝了?”

“是啊,”沈嘉言转身看她,一脸释然,“不然呢?”她笑笑,“如果我没被拒绝,不应该早就告诉我的经纪人了吗。”

杨涵轻叹一口气,“嘉言。”

“没关系,涵姐,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已经过去了。”沈嘉言又转头看向窗外,淡笑,“五年,会发生改变的事情太多了,城市的外貌可能会变、工作可能会变、身边的好友可能会变、内心的想法,可能······也会变。”

她的心,真的会变吗?

杨涵看得出她的口是心非,那所谓的“释然”,不过是她用五年时间磨出的一层薄茧,看似平静,实则底下是从未愈合的伤痕。

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有些事,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感受。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那,今晚······”

沈嘉言目视前方,“今晚我会去的,温律师帮我们打赢了了官司,我应该出席。”

话音刚落,楚念就从副驾驶的位置把沈嘉言的手机递了过来,“嘉言姐,你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通知。”

“好。”沈嘉言接过手机。

解锁手机,点开微信。

来自温晚柠的消息。

温律师:【晚上8点,Island酒吧。放心,包场,没有闲杂人。】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会来吧。(小猫期待.jpg)】

看着那个五年前无比熟悉的表情包,沈嘉言的嘴角上扬了不自知的弧度。

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她想回个表情包,又怕显得轻浮;想说“好。”,又怕显得太认真。

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她收起手机,对杨涵说道:“温律师给我发了时间和地址,晚上8点,Island酒吧。”

“她还说,让我们放心,他们包场了,不会有闲杂人出入。”

林澈小声嘀咕,“这就帮人家解释上了。”

“什么?”沈嘉言回头问林澈。

“哦,哦,没什么事,我自言自语呢。”林澈连忙摆手。

杨涵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沈嘉言。她看到了刚刚那抹不太明显的弧度,看到了她收起手机时指尖的微颤,看到了她提起“温律师”时,那双刻意放平、却藏不住光的眼睛。

她知道,这不是“已经过去”。

这是,死灰复燃。

“地点选在IsIand酒吧我倒是不担心,那个地方本来就很私密,出入者非富即贵,很安全。”她一本正经地分析,语气里带着经纪人特有的职业敏锐,“咱们去参加参加这种高端宴会也不错,我去多结交一些人脉,对咱们乐队以后的发展也有帮助。”

林澈突然插话,“哎,涵姐,你说,温律师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想给咱们,拓展资源?”

杨涵笑笑,没说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说明温晚柠对沈嘉言也有意。

看着沈嘉言的状态,虽然嘴上说着过去了,但是一旦有机会,两个人很大可能还是会在一起的。她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期待与温柔,杨涵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朋友,杨涵内心是希望沈嘉言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她知道,这份感情对于沈嘉言来说,不仅仅是曾经的一段过往,而是深深烙印在心底的一部分。

但是作为经纪人,她的艺人和同性恋爱这件事,风险太大了······

第 85 章 男朋友

娱乐圈向来以舆论为导向, 公众的眼光有时并不宽容。尤其是对于一个正值顶端的乐队来说,任何负面新闻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

杨涵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眉头微蹙。

“涵姐?”林澈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啊。”杨涵回过神来, 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

还是先顺其自然吧, 毕竟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

大家先回到工作室。

杨涵要处理一下版权案后续的舆论情况, 还有品牌方的合作问题,音乐节的演出情况······

沈嘉言和乐队其他成员直接去到排练室。

她刚坐在鼓凳上,钟茹伊就径直走了过来。

她靠在墙边,温声说道:“嘉言。”

“嗯?”沈嘉言把两只鼓棒搭在一起。

“你曾经······喜欢过温律师?”钟茹伊的声音依旧轻柔, 可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仿佛要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读出答案。

沈嘉言闻言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躲闪, 也没有遗憾,只有一种沉淀后的坦然, “是, 很喜欢过。”

鼓点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钟茹伊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墙边海报的边角, 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现在呢?”

沈嘉言抬眼看向她。

她知道钟茹伊对她的想法,虽然还没说破,但那些刻意安排的排练后“偶遇”,递来的温水, 默默帮她整理架子鼓的背影,还有此刻这小心翼翼却仍忍不住探问的眼神,都像细密的针脚,一针针缝进她的生活。

“现在······”沈嘉言顿了顿,目光越过钟茹伊的肩头,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律所里那个穿着西装、执笔疾书的身影,“谁知道呢,有些感情可能只适合留在回忆里,可是,”她的目光再次撞进钟茹伊的眼底,唇角上扬,“这段回忆会有多长,多久,谁又能确定呢。”

她知道自己没有放下温晚柠,就像时隔多年再次见面那样,她依旧会在抬眼的一瞬心跳加速,会不自觉地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会被她的情绪牵动······

但她不会再像当年一样对她有所期待,只是,在这份喜欢彻底散去之前,她还没有办法接受别人。

而这份喜欢需要多久才能散去,只能交给时间了。

钟茹伊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嘉言。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深秋的湖水,平静下藏着微澜。

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接受了这份温柔的拒绝,又像是在默默收藏起某种尚未熄灭的期待。

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嘉言轻声叫住了她,“茹伊。”

钟茹伊悄悄吸了吸鼻子,迅速眨了眨眼,将那一瞬涌上来的湿意压了回去。她回身看她,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努力扬起一点笑意,“怎么了?”

沈嘉言直视着钟茹伊的眼睛,笑容依旧温暖,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郑重,“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还是,最优秀的贝斯手。”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钟茹伊极力维持的平静下激起层层波澜。

钟茹伊眨了眨眼,眼底的微澜终于被笑意取代,她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声音轻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干什么,弄得这么煽情,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我也当然是最优秀的贝斯手,”她朝沈嘉言走近一步,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鼓槌,发出清脆的一响,“你也是像我一样优秀的鼓手。”

她歪了歪头,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带着点俏皮的笃定,“你打你的鼓,我弹我的贝斯,前奏归你,和声归我,就算世界乱了拍子,我们也能把节奏找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脚步轻快了许多。她扬了扬手里的贝斯拨片,像挥别一阵风,“排练开始,别掉拍啊,主鼓大人。”

沈嘉言深吸一口气,握紧鼓槌,第一声重音落下,清脆而坚定。

钟茹伊的贝斯随即跟上,稳稳托住节奏,周克的吉他旋律如风掠过,吴霖的键盘音色轻盈铺展,像晨光穿透云层,温柔地融入节拍之中。

音符在排练室里交织、攀升。

晚上六点半,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城市被渐次亮起的灯火温柔包裹,车流如光带般在街道上流淌。初泽乐队一行人乘车前往Island酒吧,车厢里少了排练时的专注,多了几分难得的轻松。

来之前大家都换了身衣服。周克换上了修身黑衬衫,吴霖挑了件带流苏的酒红色夹克,钟茹伊则依旧利落,黑色皮衣配银链,眼神里透着几分飒然。

而沈嘉言,是在林澈近乎“威胁”般的催促下才换了一身衣服。

车缓缓驶入Island酒吧的地下车道。

侍者拉开门,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入。

沈嘉言下车,剪裁利落的浅蓝色真丝衬衫在顶灯下泛着微光,领口处一道暗纹刺绣若隐若现,袖口挽至小臂中段,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简约的银色腕表折射出冷冽光泽。

高腰垂感西裤勾勒出修长身形,行走间垂坠如水,裤线笔直得仿佛能划开空气,裤脚微微盖住黑色短靴,每一步都踏出从容不迫的节奏。

走在她身后的林澈和杨涵忍不住感叹,“嘉言这身材,真不错,平时藏得够深啊。”

林澈夸张地压低声音,“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穿衬衫这么······有杀伤力?这气场,一米八的既视感。”

杨涵附和,“你以为我签人都是随便签的,嘉言的各方面都是很吸引我的。”

地下车库静谧而奢华,大理石地面映着柔和的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雪松香。

“看来真是包场了。”林澈低声感叹,“这地方,平时连预约都难。”

侍者轻声提醒,“电梯直达一层,我来给大家带路。”

电梯门无声开启,镜面映出她们的身影。

“叮——”顶层到了。

门开的一瞬,海风裹挟着低音贝斯的律动扑面而来。

露台灯火通明,却又私密得仿佛只属于她们。

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近处,海面潮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的碎银。

而就在露台中央,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温晚柠背对着她们,穿着一件酒红色长裙。那颜色浓烈却不张扬,像凝固的晚霞,又像封存多年的葡萄酒,在灯光下泛着丝绸般幽微的光泽。

裙摆垂坠至脚踝,随着海风轻轻摆动,勾勒出她清瘦却挺拔的轮廓。她的长发如瀑布散落,在风中轻轻飘动。

沈嘉言的脚步顿在门口,心跳忽然失序。

她曾在舞台的强光下看温晚柠坐在观众席,冷静而疏离,也曾见她在法庭上唇枪舌剑,锋芒毕露。可此刻的她,卸下了所有铠甲,融在这片海风与灯火里,像一个被时光温柔拾起的旧梦。

她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看着。直到温晚柠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这是沈嘉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晚柠,很美。不同于上学时期,青涩的美;不同于法庭上,凌厉的美;也不同于舞台下,克制的美。此刻的她,像一首被月光浸透的诗,带着微醺的暖意与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拿着酒杯,走近沈嘉言,“你来了。”声音被海风揉得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沈嘉言的心尖。

沈嘉言的喉咙微微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那点痛感,是她唯一能用来压制心跳的方式。

“嗯。”她轻声应,目光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酒红色的裙,衬得温晚柠的肤色如月光般清透,眼底却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你······”沈嘉言想说“很美”,可话到嘴边,没有说下去。

温晚柠没追问,只是将手中另一杯无酒精莫吉托递到她手里,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度,“这杯酒没有酒精,”随后看向大家,“走吧,我带大家去到座位上。”

沈嘉言跟着她走向露台另一侧的长桌,脚步很轻,却像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林澈、杨涵他们已经落座,笑着打招呼,可沈嘉言的注意力,始终落在前面那道身影上。

少时,韩予初端着酒杯过来打招呼。

他穿着定制合身的白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极简的银色领针,站在温晚柠的身边,满眼笑意,“大家都来了。”

沈嘉言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画面,韩予初身形挺拔,气质温润,与温晚柠站在一起,像一对再般配不过的情侣。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杯壁的冷意渗入皮肤。

林澈打趣他,“予初,今晚很帅啊。”

韩予初少有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吧,还不是我男朋友,一定要让我穿这么正式。”

空气凝固了一瞬。

男朋友?

沈嘉言猛地抬头,看向韩予初,又下意识地看向温晚柠。

温晚柠却神色如常,甚至轻轻抿了一口酒,像是早已知晓。

韩予初察觉到大家的诧异,解释道:“忘记跟你们介绍了,”说罢伸手招呼不远处的男人过来,随即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苏方彧,今晚的局就是他组的。”

沈嘉言的大脑疯狂地旋转。

韩予初的男朋友、苏方彧、苏方彧组的局、在法院的时候晚柠说过,今晚是她的表哥组织的一场私人聚会,所以······

苏方彧是晚柠的表哥,韩予初是她表哥的男朋友?

那些“你哥要回来了”、“你懂什么”······原来不是她以为的暧昧与亲密,是韩予初在等着自己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作者还在想,要不要咬咬牙再更一章······

第 86 章 当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法律……

苏方彧得体地举起酒杯, “感谢大家的光临,能邀请到各位参加本次聚会是我的荣幸,今晚没有条条框框,只是朋友间的小聚, 希望大家放松, 尽兴。”

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 带着一种久居上位却不张扬的从容, 身穿深灰色西装, 领带微微松开,眉眼间与温晚柠确有几分相似的轮廓。

沈嘉言忽觉心头一松。

她承认,她很在意韩予初与温晚柠的关系。

那些并肩而立的瞬间,那些熟稔自然的对话, 曾像细小的刺, 深深扎进她试图愈合的心。

她曾无数次在深夜回放画面, 揣测他们之间是否早已有了她不知道的羁绊, 温晚柠是否早已将那份温柔交付给了别人。

可现在得知他是她表哥的男朋友,那根刺终于被轻轻拔出, 连带着积压了许久的酸涩与不安, 都如潮水般退去。

空气仿佛都变得轻盈起来,连海风拂过脸颊也带着一丝清甜。

打过招呼, 苏方彧便先带着韩予初和温晚柠暂时离开一下。

离开之前,温晚柠冲着沈嘉言含笑点了点头

林澈感觉到沈嘉言的情绪变化, 看到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打趣道:“人家介绍男朋友,你好像很开心?”

沈嘉言喝了一口面前的酒,平静道:“我那是真心祝福他们。”

“哦,是吗?”林澈意味深长地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微凉的液体滑过喉间。

他蹙眉品了品。不对, 这酒没什么味道,端起酒杯仔细看了看,好像不是他的酒。

紧接着,他又拿起沈嘉言面前的酒,靠近自己的鼻端,闻了闻。

这杯才是自己的酒。

“拿我的酒杯干什么?”沈嘉言低声问他。

林澈放下酒杯,“你喝了我的酒,我喝的是你的那杯无酒精的。”

“不会吧。”沈嘉言拿着两杯酒反复闻了闻,眉头越皱越紧。她的指尖微微发烫,耳根也悄然爬上了薄红,这反应来得太快,的确不是那杯无酒精饮料该有的后劲。

林澈看她逐渐泛红的脸颊,更加确定,她喝了自己的酒。

沈嘉言也跟着确定,自己喝错了酒。

一股微妙的晕眩感正从胃里缓缓升起,像潮水漫过沙滩,无声却不可阻挡。

她在心里嘀咕,这可怎么办,她可不想在这个场合喝醉,不想失态。

她轻轻靠近林澈,小声问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的这杯酒,度数······应该还可以吧?”

林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促狭,“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度数不低,尤其,对于你来说。”

他顿了顿,看着沈嘉言骤然凝固的表情,终于还是补上真相,“那是长岛冰茶,伏特加、朗姆、金酒、龙舌兰,四种基酒调的。我没加多少苏打水,就为了口感浓一点,你自己算算,空腹喝下这么多······”

沈嘉言瞬间瞪大了眼,指尖猛地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你怎么不早说!”她咬牙低语,声音却已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软。

“我也不知道啊。”林澈耸耸肩,“这灯光这么暗,你拿起酒杯就喝,我都没反应过来。”

沈嘉言用自己还算清醒的意识对他说道:“林澈,你让楚念过来,让她送我回去吧,我已经有些迷糊的感觉了,不能在这失态。”

林澈点点头,“好。”随即转身对杨涵说了沈嘉言的情况。

大家刚来不久,也不好都提前离开,杨涵应允楚念先带着沈嘉言先离开,自己和乐队其他成员待在这。

沈嘉言起身,楚念刚要扶上她,就被她招手拒绝,“我暂时还可以。咱们去跟温律师打个招呼就走吧。”

“好,那,嘉言姐,你不舒服了随时告诉我。”

两人走到温晚柠身后,沈嘉言刚要叫她,不远处的海边却骤然亮起。

“砰!”

第一朵烟火在深蓝的夜空中轰然绽放,橙红与金边的光晕瞬间泼洒开来,像一颗燃烧的心脏。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一簇簇冷焰火从沙滩边缘次第升腾,紫的、蓝的、银的,交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将整片海岸线映照得如同白昼。

露台上的宾客纷纷发出惊叹,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人相拥而笑。

突然的响声,炸的沈嘉言也稍稍清醒了一些。

温晚柠感受到身后的气息,转身看去。

“言言。”

她的声音在烟花的响声中几乎被吞没,却像一根细而坚韧的丝线,精准地穿过了喧嚣,轻轻缠绕在沈嘉言的心尖上。她站在光影交错处,酒红色的长裙被焰火映得流转生辉,发丝在热风中轻轻扬起,目光牢牢锁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沈嘉言浑身一震,酒精让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听见烟花炸裂的轰鸣,听见远处人群的欢呼,听见海浪拍岸的节奏,可最清晰的,却是温晚柠那一声轻唤。

没等两人继续说下去,音乐在慢慢消失的烟花中响起。

一束柔和的光柱自沙滩斜斜升起,划破夜色,像一条通往海天尽头的银色路径。

光晕缓缓移动,最终轻轻落在露台边缘,那里不知何时架起了一架通体纯白的三角钢琴,琴身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仿佛从海中升起的幻境。

弹琴的是苏方彧,而韩予初,站在琴旁看着他,眼神柔软得不像平日里那个锋芒毕露的律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烟花早已散尽,海风轻拂,露台陷入一种近乎神圣的寂静。方才的欢笑与私语尽数退去,只剩下心跳与期待在空气中无声震荡。

最后一个音符在夜色中缓缓消散,余韵如潮水退去,留下满地星光般的静谧。

苏方彧站起身,却未退开。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盒,转身走向韩予初,目光未曾偏移半分。

他走到韩予初面前,单膝跪地。

夜风拂过,吹动他额前一缕碎发,也吹乱了韩予初骤然加快的心跳。

“韩予初,”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带着钢琴余韵般的沉静,“你总是强调法律的客观、公正,说我们没有办法被法律接纳,但我想对你说,‘当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法律所分开,那就是法律应该被修改’。”

他打开盒子,一枚极简的铂金戒指静静躺在其中,“你愿意和我一起抛开法律,摒弃世俗的眼光,相爱下去吗?”

韩予初呼吸一滞,眼眶骤然发热。

他缓缓蹲下身,与苏方彧视线齐平。

“苏方彧,”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像法庭上最后一次陈词,“你说得对。当法律无法容纳爱,那不是爱的错,是法律的不完整。”

他接过戒指,轻轻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动作决绝而温柔。

“我愿意。不是为了被世界承认,而是为了告诉世界,我们存在,我们相爱,我们不会退场。”

人群寂静片刻,随即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长岛冰茶的后劲却在这时悄然攀上神经末梢,沈嘉言靠在楚念的肩头,视线微微发晃。

方才那场动人心魄的告白像一场梦境,音符、海风、誓言······一切都漂浮在酒精与现实的交界处。

她试图站直身体,却脚下一软,被楚念稳稳扶住。

“嘉言姐,我带你回去吧。”

温晚柠拉住了沈嘉言的手腕,看着楚念,“你好,你是?”

楚念扶着沈嘉言,直视着眼前这位气场沉静、眼神锐利的律师。温晚柠穿着酒红色长裙,发丝微动,明明站在灯光下,却像被一层无形的距离隔开,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她吃力地正了正身子,“温律师您好,我是嘉言姐的助理,楚念。”

“哦,好像有点印象。”温晚柠的目光从沈嘉言泛红的脸颊移到楚念扶着她的手臂,眼神微闪。

“那,温律师,”楚念恭敬道:“我先送嘉言姐回家了,她喝醉了。”

“回家?”温晚柠把手里的酒杯轻轻放下,玻璃与木桌接触的轻响在喧闹渐歇的露台上显得格外清晰。她抬眼,目光沉静地落在楚念脸上,“你知道她家大门的密码?”

明明上次听到林澈说没人知道沈嘉言家的密码,为什么她会知道?

楚念知道沈嘉言和温晚柠的事,连忙解释,“嗯,以前是不知道的,但是自从上次嘉言姐喝多了之后,就把密码告诉了我们。”

温晚柠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手指微微蜷起,指尖抵在掌心,压下那一瞬间翻涌上来的刺痛。

上次。

上次沈嘉言喝多了,是她把她带回了自己家。对她解释的理由就是,大家都不知道她家的密码,所以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原来自从上次之后,她就把密码告诉了大家。

是为了避免再次给自己“送她回家”的机会吗?是为了切断她所有可能的靠近吗?

那晚的体温,那夜的呼吸,那句在迷糊中呢喃的“晚柠,别走······”在沈嘉言眼里,是不是也只是一场需要被“预防”的意外?

温晚柠的指尖微微发凉。

她看着楚念,声音依旧平静,却像蒙上了一层薄冰,“是吗?”

“是,那·······”楚念扶着沈嘉言,有些站不住了。

沈嘉言的重量大半倚在她身上,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听不真切。楚念正想再开口,却见温晚柠已几步上前,一手稳稳托住沈嘉言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而有力地将她从楚念怀里接了过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我来吧。”温晚柠的声音低而沉稳,“我陪你把她送回家。”

她将沈嘉言整个人揽在身侧,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轮廓里——

作者有话说:当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法律所分开,那就是法律应该被修改——英国前首相卡梅伦

应大家要求,作者狠狠地咬了咬牙,加更!!!

第 87 章 如果你想要 我愿意

“温······”没等楚念再说什么, 温晚柠已经扶着沈嘉言向外走去。

她感受得到沈嘉言曾经对温晚柠的喜欢有多浓烈。

那不是少女一时的悸动,而是像潮水般深沉、绵长、带着蚀骨温度的爱,才能让她写出那么痛的歌。

当温晚柠再次出现在沈嘉言的世界,她感觉到她的变化, 她的情绪起伏, 她的喜怒哀乐似乎都链接在温晚柠的身上。

此刻, 看着温晚柠扶着她走向车边, 看着她即便醉得站不稳, 指尖仍无意识地勾住温晚柠的袖口。

楚念明白,她们不再联系的那五年,不是遗忘,是封存。

看着她们适配的背影, 她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小人, 一本正经地分析, “她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接着又开心地转着圈,“快把CP磕起来”。

楚念自己把自己哄的很开心。要知道, 她可是最喜欢磕CP的。

她连忙小跑跟上去, 不能浪费磕CP的好机会。

温晚柠把沈嘉言扶到自己的车上,转身对刚刚赶上来的楚念说道:“你坐在副驾驶吧, 我在后排照顾嘉言。”

“嗯,好, 那辛苦温律师了。”

温晚柠微笑点了点头,随后上车坐到沈嘉言身边,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转而轻声对司机说道:“走吧,去长湖国际。”

路上, 她给苏方彧发去消息:【哥,抱歉,我有点要紧的事,先走了,下次一定请你和予初吃饭。】

随即又补发了一条:【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送你小心心.jpg)】

片刻,她收到了苏方彧的回复:【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你这么突然地离开我们的求婚party?我好像看到了你和沈嘉言一起走了。(坏笑.jpg)】

温晚柠看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打字回应:【是,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家。】

【果然是很重要的事。(坏笑.jpg坏笑.jpg坏笑.jpg)】

没等温晚柠继续回复,苏方彧又发来一条消息:【加油,既然再次相遇,就好好珍惜,哥哥也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幸福。】

温晚柠把手机锁屏,放下。

转头看着沈嘉言,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掌心微微的温热。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倒流,映在她沉静的眼底。

希望我能把你找回来······

坐在副驾驶的楚念,偷偷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心底的小人叫嚣着,“这种暗戳戳的小动作,温柔到拉丝的眼神,也太甜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啊啊啊”冲出喉咙。

这对CP,她磕定了。

司机根据楚念给的地址,把车停到了二号楼的地下车库。

温晚柠轻轻拍了拍沈嘉言,声音低柔,“嘉言,到家了,起得来吗?”

沈嘉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轻颤,她望着温晚柠,眼神朦胧,带着醉意的依赖,“晚柠?”

“嗯,我送你回家。”温晚柠扶她慢慢坐直,顺手将她耳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

楚念已经下车,拉开车门,轻声说,“温律师,我来扶她吧。”

温晚柠却微微摇头,动作坚定却不失温柔,“不用,我来吧。”

她一手稳稳扶住沈嘉言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后座扶出。沈嘉言脚步虚浮,几乎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

她忍住轻颤,伸手把帽子和口罩为沈嘉言戴好,“走吧。”

三人走向电梯,楚念默默跟在后面,看着她们依偎的背影,越看越般配。

电梯来到六楼,独户。

楚念快走两步,先到了门前。

她按亮密码锁,对温晚柠说道:“温律师,嘉言姐家的密码是110826。”声音平静,却刻意放慢了语速。

她不知道沈嘉言醒来之后知道自己把密码告诉了温晚柠会不会生气,但是,为了她CP的幸福,她豁出去了,挨骂就挨骂吧。

温晚柠看着她,眸光微动,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泛起一丝极淡的暖意,“谢谢。”

她知道楚念看出了她的意思,看出了她对沈嘉言的喜欢。她感谢她对自己的信任,和“帮助”。

楚念输入密码,门锁“滴”一声轻响,开了。

她帮着温晚柠把沈嘉言扶进房间,放到了床上。

沈嘉言呼吸平稳,脸颊仍带着酒后的潮红,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楚念站在床边,小声说,“温律师,我先回去了,您······有事随时叫我。”说罢把联系方式留给了温晚柠。

温晚柠点头,声音很轻,“好,”抬头冲她浅笑道:“以后叫我晚柠姐吧,亲切一些。”

楚念唇角上扬,“好的,晚柠姐。那我先走了。”

“嗯。”

楚念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走廊里恢复寂静,只剩门缝下透出的一线暖光。

房间里,温晚柠没有立刻离开。

她坐在床边,望着沈嘉言的睡脸。

这是我第二次送喝醉的你回家,也是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她伸手拨开了沈嘉言眼前的碎发,慢慢俯身。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勾勒出沈嘉言沉睡时的轮廓,她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呼吸温热地拂过温晚柠的指尖。

这一刻,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理智都化作了汹涌的潮水,推着她靠近那片曾让她魂牵梦萦的唇。

她放任了自己,凭着本能靠近。

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

“晚柠······”一声低哑的呢喃,像电流击穿了寂静。沈嘉言睁开了眼,那双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映着温晚柠的身影,也映着某种压抑已久的火焰。

不等温晚柠反应,沈嘉言猛地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反身将她压进了柔软的床褥。动作带着醉意的粗粝,却无比坚定。

下一秒,一个滚烫而急切的吻落下,像一场迟到了五年的暴风雨,终于冲垮了所有堤防。

温晚柠瞬间僵住,随即所有的克制土崩瓦解。她闭上眼,双手紧紧抓住沈嘉言的衣襟,回应着这个带着酒气、带着委屈、带着千言万语的吻。

沈嘉言的吻有些粗鲁,似乎在发泄着从告白失败的那一晚直至今天,所有的隐忍、委屈和不甘。

她粗暴地撬开温晚柠的牙关,深1入1进去,横冲直撞,肆意侵占。

温晚柠有些承受不住,轻轻推了推沈嘉言,声音微微颤抖,“言言······”

沈嘉言被推开,她的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身下,眼神迷离,“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连我的梦都要侵占?”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温晚柠的锁骨上,滚烫得像一场无声的控诉,她再次倾身吻住温晚柠。

仍是吻的很用力,从她的嘴唇吻到她的耳廓,吻到她的下巴,吻到她的脖颈······

温晚柠闭上眼,眼角也有泪滑过。她没有再推,而是缓缓抱住沈嘉言,任她将情绪倾泻在每一次触碰里。

她轻轻咬住唇,忍耐着心碎的疼,却甘愿承受。

沈嘉言难以自持地拉开了酒红色裙子的拉链,扯下她的肩带,向下吻去。

温晚柠忍不住发出轻哼,指尖陷入她柔软的发间,心跳如潮水般失控。

当沈嘉言的手继续向1下1探1的时候,温晚柠倏地清醒,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

“言言。”她的声音轻颤,带着一丝挣扎与清醒,眼神在迷醉与理智间摇晃。

沈嘉言轻笑一声,从她身上退下,倒在旁边,手腕搭在额前,声音沙哑而自嘲,“原来······在梦里,也还是会被拒绝的啊。”

说完,她闭上眼,呼吸渐缓,像是终于被疲惫与酒精彻底吞没。

温晚柠胸口起伏,良久,才慢慢起身,系上内衣的搭扣,拉好裙链,将肩带归位。

她侧身看向沈嘉言。她眉头微蹙,睫毛轻颤,像在梦里也舍不得放开那份渴望。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浸入发鬓。

温晚柠俯身,伸手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指尖抚过她的脸颊,“言言,如果你想要,我愿意。但是,我希望是在你清醒的时候,希望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你想要我。”

“不是因为酒,不是因为梦,不是因为五年的遗憾,而是因为,此刻的你,依然爱着我。”

她轻轻为她盖上薄被,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随后轻轻起身,将房间的灯调至最暗,只留一盏小夜灯泛着微光。

她轻轻带上卧室的门,走到客厅。

没有离开,而是在沙发上坐下。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个激烈到近乎疼痛的吻的触感。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绯红从她的脸颊漫至耳根,像晚霞浸透了肌肤。心跳依旧紊乱,仿佛还停留在沈嘉言将她压在身下、泪水滴落在她颈间的那一刻。

她记得沈嘉言在梦中喃喃的那句,“为什么现在你连我的梦都要侵占?”语气里有委屈,有执拗,还有一丝她从未听过的脆弱。

而那句“原来在梦里,也还是会被拒绝的啊”,更是像一根细针,刺穿了她五年来所有的伪装。

她不是拒绝,她是在等,等她清醒地走向自己,而不是在醉意与梦境中,被情绪裹挟着跌入她的怀抱。

她蜷起腿,将脸埋进臂弯。

我要的不是一场醉酒后的冲动,不是你清醒时不敢触碰、醉了才敢释放的委屈。

我要的是你睁开眼,看见我时,依然选择靠近;是你在舞台上敲下最后一个鼓点时,选择与我分享;是你愿意再次牵起我的手,对我说,“我依然爱你”······

第 88 章 真实的不像梦,更像··……

温晚柠看着沈嘉言的客厅, 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

极简的灰白黑色调,单一却又有质感的家具,线条利落的悬浮茶几,哑光金属边框的落地灯, 墙面没有任何装饰画, 只有一整面墙的音响设备与黑胶唱片架。

没有多余的装饰, 没有浮华的摆件, 甚至连一株绿植都未曾点缀, 这里像一个被精心控制的空间,冷静、克制,如同她本人在公众面前的模样。

可温晚柠知道,这从来不是沈嘉言的本色。

这间屋子的“极简”, 不是疏离, 而是删减。

沈嘉言把所有情绪都删去了, 把所有喧嚣、所有可能引发回忆的杂念, 统统从生活里剔除,只留下最本质的东西, 音乐, 和她。

温晚柠起身,走向黑胶唱片架上的那个她注意了很久的相框。

走近之后, 她看清,照片上是沈嘉言和一位老人家的合影。

虽然她没见过沈嘉言的外婆,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照片上的人就是她的外婆,老人眼角的纹路,和沈嘉言笑起来时一模一样,只是更柔和, 更温暖。

照片上,沈嘉言散落着头发,穿着简单的白T恤,依偎在外婆身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那是一种毫无防备、发自肺腑的快乐,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在沈嘉言脸上看到过的笑容。

舞台上的她光芒万丈,生活中的她冷静疏离,可相机定格的那一刻,她只是一个被爱着的、普通的女孩。

情不自禁地,她伸手去拿相框。指尖刚触到玻璃,相框却微微一斜,连带着夹在背面的一张旧照片滑落,无声地飘落在地毯上。

她连忙弯身去捡。

看到掉落东西的一刹,她怔住了。

那是一张边缘已微微泛黄的拍立得,是她和沈嘉言在京北传媒大学的剧院里,沈嘉言结束演出后的合照。

那天是沈嘉言乐队的演出,她刚打完最后一段鼓solo,汗水浸湿了额发,脸颊通红,眼中却闪着光,温晚柠站在她的身边,微微低头,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弧度。

她从未想过,这张随手拍下的照片,会被沈嘉言悄悄珍藏,在相框背后,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并列安放。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将照片轻轻抚平,重新夹回相框背面。

她不能再次辜负这么好的沈嘉言了,她要去争取,去找回。

找回那个为她写歌、那个可以给她时间等她、那个为她哭、为她笑,让她反复心动的女孩。

少时,她走到厨房。

拉开橱柜,她一格一格地看过去,整齐排列的玻璃杯、咖啡豆罐、茶叶盒,一切都井井有条,像沈嘉言打鼓时的节拍,精准、不容错乱。

她轻轻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指尖触到一罐沉甸甸的玻璃瓶。

拿到眼前看了看,是蜂蜜罐,她要找的东西。

她又取出一只素白瓷杯,舀了一勺蜜,倒入温水,轻轻搅动,蜜糖缓缓融化。

端着泡好的蜂蜜水,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白。

沈嘉言侧卧在床,呼吸均匀。方才的激烈与失控已尽数褪去,此刻的她安静得像个孩子,唯有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在微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温晚柠缓步走近,在床沿坐下,将蜂蜜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她没有叫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她无意识抿了又抿的唇,看她手指仍轻轻攥着被角,仿佛在梦中也不愿松开某种依靠。

她伸手,指尖极轻地抚过那道泪痕。

“傻瓜······”她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色,“你说我侵占你的梦,可你才是,每晚每晚,住在我的梦里,不肯离开。”

她俯身,像上一次那样,在沈嘉言的额头轻轻留下一个吻。

温热的,缓慢的,带着五年积攒的疼惜与歉意。

可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一样立刻起身。

她坐在床边,伸手将沈嘉言散落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然后,将自己的手,缓缓覆上她仍攥着被角的手。

十指,第一次,在现实里交叠。

沈嘉言的呼吸微微一滞,睫毛轻颤,却没有醒来。可她的手指,却在无意识中,轻轻回握了她一下。

那力道极轻,像梦中的回应,像灵魂先于意识,认出了对方。

温晚柠低头看着她们交叠的手,眼眶微热。

那指尖的温度,真实得让她想哭。

她曾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触碰到她。但这次的重逢,让她看到了希望。

“言言,再等等我,”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沈嘉言的掌心,“我一定会把你追回来,把当年欠你的,让你缺失的,遗憾的,都补给你。”

看着沈嘉言恬静的睡脸,她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嘴角。那笑意很轻,却深至眼底,像跋涉千山万水的人终于看见了归途的灯火。

她慢慢松开交握的手,指节一寸寸分离。

然后,她轻轻起身,将被角往上拉了拉,仔细盖住沈嘉言的肩膀,又顺手拨开黏在她额前的一缕碎发。

随后转身,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径直走向厨房,她再次打开橱柜,找到小米,仔细淘洗后倒入电饭煲,手指在面板上轻点,设定六小时后保温。

收拾好厨房,回到客厅,拿起自己的包,走到玄关穿好鞋,开门离开。

门被关好,她回头看了看密码锁。

“‘110826’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记住了。”

离开小区,坐上车后,她给刚加上联系方式的楚念发去消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就是想说一下,等到嘉言醒来,不要告诉她是我和你一起送她回的家,就是全程不要提我就好,谢谢。】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又发了一条:【明早的小米粥我已经预约好了,早上她醒来的时候,麻烦你提醒她喝一点。】

第二天上午九点,沈嘉言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找手机,指尖碰到冰凉的屏幕,又碰到了水杯。她眯着眼睛坐起身,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肩上,睡意还未完全散去。

“喂。”声音沙哑,带着刚醒的鼻音。

电话那头传来楚念元气十足的声音,“嘉言姐,醒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今天有通告,十一点半要到录音棚。”

“嗯······知道了。”沈嘉言揉了揉太阳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一口,甜甜的,“念念,我床头柜上的蜂蜜水是你放的?”

回家后的事情虽然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自己让楚念送自己回家。

电话那头,楚念刚想脱口而出“不是我,可能是晚柠姐”,忽然想到温晚柠给她发的消息,交代她的事。

她顿了顿,眼珠一转,立刻改口,“嗯,对,是我冲的。”她语气故作自然,“嘉言姐,你昨晚喝多了,起床多喝点蜂蜜水,解酒。”

“哦,谢谢。那我现在起床收拾一下,你直接过来吧。”沈嘉言又喝了一口蜂蜜水。

“好的,嘉言姐。”

电话挂断,她准备起身。

“嘶······”手掌刚扶到床边,指尖就被什么细小的东西硌了一下,微凉而坚硬。

她低头查看。

在深灰色的床单上,一枚精致的耳钉正静静地躺着

她拿起耳钉,仔细看了看。

银质的底托上缀着细碎的锆石,在晨光微透的房间里泛着克制的光。

她认出了这枚耳钉,是昨晚温晚柠戴的那一款。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又是温晚柠送她回的家?可刚刚楚念明明说蜂蜜水是她泡的,那就应该是她送自己回来的。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随即把耳钉好好地收了起来。

一会儿楚念来了,问问她吧。

起身走进浴室。

她打开淋浴,站在喷头下,任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顺着发丝、脖颈、脊背滑落,带走残留的酒意与混沌。雾气很快升腾起来,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水雾弥漫,她闭上眼。

昨晚的记忆慢慢浮现。

苏方彧是温晚柠的表哥,韩予初是苏方彧的男朋友,这个认知像一道光,骤然照亮了她心中许多曾不解的细节。

思及此,她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慢慢地,脑海中又出现了温晚柠的身影。酒红色长裙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发丝在海风中轻扬,身材高挑1妖1娆,像一株在夜色中独自绽放的红玫瑰。

画面突然转到昨晚的梦,她想起,她粗暴地吻了温晚柠,从嘴唇到脖颈,又解开了她的裙子,扯下了她的肩带,解开了她的,内衣······

指尖所触之处,是温晚柠微凉的肌肤与逐渐升温的呼吸,是她压抑的轻哼和指尖陷入她发间的颤抖。

瞬间,她感觉到一股暖流向下涌去,心跳陡然加快,指尖微微发烫。

她倏地睁眼,连忙把水温调低了一些,冰凉的水流冲刷而下,试图浇熄体内骤然升腾的热意。

虽然是梦,但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那样的触感,那样的温度,那种呼吸交缠的窒息感,真实得不像梦,更像······记忆。

骤然,她想到那枚耳钉。

难道······

第 89 章 需要你去跟她对接

沈嘉言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收拾好后,来到客厅等着楚念。

她的脚步在沙发与玄关之间来回踱动,一会儿坐,一会儿站。拿起手机, 又放下, 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又放回原处······

楚念怎么还没来。

她又拿起手机, 指尖刚触到楚念的号码, 准备拨通。

“滴滴滴”的门锁声响起。

楚念拿着小笼包的袋子推门走进。

她的右脚刚踏入玄关,沈嘉言的脸就出现在眼前,近得几乎鼻尖相碰。

“嘉言姐?!”楚念吓了一跳,手里的早餐袋差点脱手。

沈嘉言却没退后, 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像在确认什么。

“昨晚真的是你送我回来的?”她问, 声音低而沉, 不带一丝笑意。

楚念下意识后退半步,勉强笑道:“啊, 是、是啊, 你不是喝醉了嘛,我送你回来的。”

“最后问你一遍, 只有你吗?”沈嘉言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谎言。

楚念心头一紧, 知道瞒不过去了。

她咬了咬唇,终于低头,声音变小,“对不起,嘉言姐, 我没说实话。昨晚······是我和晚柠姐一起把你送回来的。”

晚柠姐。

她和温晚柠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

沈嘉言拉着楚念坐到沙发上,正色道:“把昨晚我醉倒在你肩上后的事,一点细节不差地讲给我。”

楚念缩了缩脖子,像是被她的眼神钉在沙发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你醉倒之后,我有些吃力地扶着你,晚柠姐看到后就直接从我身边接过你,说帮我一起把你送回家。”

沈嘉言终是没忍住,问她,“等一下。你叫她‘晚柠姐’,你们现在这么熟了吗?”

楚念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好像叫的太亲密了,连忙摆手,“啊!不是不是!嘉言姐你听我解释。”

沈嘉言皱眉看着她,等着她的好好解释。

“我送你到家后,晚柠姐,”楚念反应到自己又说了这个称呼,立即改口,“温律师,对我说,以后就叫她‘晚柠姐’会亲切一些,我就改了称呼。”

紧接着,她又带着私心地补充道:“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是你的助理,所以她觉得不用和她那么客气。”

沈嘉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念,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变得深邃。她听得出楚念那点“私心”。

“亲切一些?”她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袋里的耳钉,冰凉的触感却像在灼烧她的掌心。

那个连对客户都习惯性保持三步距离的温晚柠,那个在法庭上连微笑都算计分寸的温律师,会对她的助理说“亲切一些”?

沈嘉言想了想,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追问,“她说帮你送我回家之后呢?”

楚念收起小心思,回忆道:“之后她就把你扶上了她的车,我也跟着上车,然后她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长湖国际。”

沈嘉言突然想到什么,直接问楚念,“你输入门密码的时候,她看到了?”

“嗯······”楚念思忖片刻,说道:“没有吧,我输的时候应该挡住了。”

作为一个CP粉,一点点可能会拆CP的事,她都不能做。如果说出自己把密码告诉了晚柠姐,嘉言姐知道后把密码改了怎么办。

不能说。

沈嘉言没有过多地怀疑,“然后呢?”

“然后我和她一起把你扶进卧室,放到床上。我就先走了。”

沈嘉言立马瞪大眼睛,“你就······先走了?”

“剩下她一个人在我家?”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根绷紧的弦。

“嗯,是,那个,”楚念赶紧编了个理由,“当时正好涵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一下她们,我看你也已经躺下了,应该没什么事,就跟晚,温律师说先走了。”

因为有事先走,沈嘉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了。

可能是温晚柠把自己扶到床上的时候,耳钉不小心被碰掉的吧。

楚念伸手在沈嘉言的眼前晃了晃,“嘉言姐,在想什么?”

沈嘉言回神,“没,没什么。”要不,下次有机会见到晚柠,委婉地问问她······

楚念起身把小笼包摆在餐桌上,又进到厨房,盛了一碗小米粥,“嘉言姐,来吃点东西吧,一会儿还要录歌。”

“嗯。”她注意到楚念从厨房盛的粥,问她,“你什么时候煮的粥?”

“嗯,那个,”楚念眼神飘忽,“昨晚我走之前预约好的。”

“哦,”沈嘉言坐在餐椅上,“越来越贴心了。”

吃完东西,两人准时来到录音棚。

推开门的瞬间,沈嘉言脚步微顿。

杨涵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们。作为经纪人,她平时极少出现在录音现场,更不会这么早就候着。

“涵姐,你也来了?”沈嘉言脱下外套,语气带着一丝疑惑。

“嗯,今天特殊。”杨涵站起身,将平板递给楚念,“新歌的编曲小样刚定稿,我想亲自听听第一遍。”

沈嘉言刚和乐队的大家点头打招呼,就听到杨涵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她转头看向她。

“刚刚和温律师达成口头协议,聘请她出任咱们工作室的法务顾问。”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沈嘉言怔在原地。

法务顾问?

不是临时合作,不是单案代理,是长期,是日常,是从此以后,温晚柠的名字,会出现在初泽乐队的每一份合同、每一次会议、每一场危机里。

她会来排练室,会参加工作会议,会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文件,说话,呼吸······

沈嘉言本来已经准备慢慢退出温晚柠的世界,却没想,她又用这样的方式重新走进了她的日常生活。

“你,确定?”沈嘉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她同意了?”

杨涵兴奋地点了点头,“温律师业内顶尖,人脉广,专业硬,关键是上次版权案她帮我们争回了那么多权益,能请到她真是太幸运了,而且她说得很清楚,只做顾问,不干涉创作,咱们完全不用担心。”

“但是,”杨涵意味深长地说道:“她有一个条件,需要你去跟她对接。”

杨涵心里是感觉得到温晚柠对沈嘉言的特别的,但她是经纪人,她得为乐队的发展负责。

温晚柠是顶尖律师,资源、人脉、专业能力无可挑剔,这个合作,对乐队来说是天赐良机。

至于她和沈嘉言会不会有后续的发展,她想着,还是先往下走走看吧。

杨涵看着沈嘉言微怔的神情,语气放软了些,“嘉言,我知道你们过去,有点复杂。但这次合作对乐队很重要,温律师的加入,意味着我们能真正建立起自己的版权体系,不再被压榨、被剽窃,她能护住我们的音乐。”

沈嘉言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

杨涵说的她都懂。

温晚柠的加入,对乐队而言,是铠甲,是盾牌。

“嘉言?”杨涵见她久久不语,轻声唤她。

沈嘉言终于抬头,眼神清亮。

“我明白。”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温律师能来,是咱们乐队的荣幸。”

“对接时间定了吗?”

“明天上午十点,在她的律所。”杨涵递过一张名片,纯白底面,烫银字体,一如温晚柠这个人,简洁,克制,却无法忽视。

沈嘉言接过名片,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名字,温晚柠。

她们已经以各自的工作身份见过,也在工作上共事过,在那些工作场合,她们始终都是“沈嘉言”和“温律师”,公事公办,眼神交接不过一瞬,言语简洁如条款。

她甚至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只称她为“温律师”。

可现在,这张名片,却像一把钥匙,要带她走进那个曾为她开心、为她落泪、总是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刻中想起她的女人的日常。

歌曲录制完毕,沈嘉言收到了温晚柠的微信消息。

【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律所等你。(小猫开心.jpg)】

说的明明是公事,可沈嘉言还是会被她一同发送的表情可爱到。

那只圆脸小猫歪着头,眼睛弯成月牙,耳朵微微抖动,像在撒娇。这个表情包贯穿了她们的大学时期,总是会让她想到当时她们之间美好的氛围。

但它也随着温晚柠被她从通讯列表里删除而消失。

她认为斩断联系才能斩断心动,于是亲手删掉了所有记录,连同那只总在深夜对她“喵喵”撒娇的小猫,一起埋进回忆的深海。

可现在,它又重新出现。

她打字回复:【好,】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点开自己的表情包。

那个和“小猫开心”如出一辙的“小狗开心”表情包还静静地躺在角落。

当年她偷偷用它当作“情侣表情包”,温晚柠发小猫,她回小狗。她看着那个熟悉又温暖的小狗头,指尖微微发颤,停留了许久。

可最终,她没有点下。

她深吸一口气,选中一个最普通、最正式的表情,然后按下发送。

【好。(握手.jpg)】

消息发出的瞬间,她忽然笑了。

克制,得体,公事公办,多像她们现在该有的模样。

第 90 章 我坚信我的选择

温晚柠忐忑地握着手机, 等着沈嘉言的回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攥着,又酸又涨。

突然,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

她立马拿起, 指尖有些发抖地解锁。

果然, 没能等来那个期待已久的“小狗开心”表情包。

没关系, 她安慰自己, 来日方长。

只要你还在, 我就愿意等。

第二天上午,沈嘉言准时来到律所。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耳钉,慢步走进了律所的大门。

前台接待小姐看到来人后,立即打招呼, 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您好, 您是来找温律师的吧?”

不等沈嘉言回应, 她已轻快地走到她身侧,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雀跃, “我带您过去。”

沈嘉言点点头, 没说话。

温晚柠交代过她,上午沈嘉言会来, 到时候直接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好。

而谁是沈嘉言,自然不必多说。

顶流乐队“初泽”的鼓手, 创作才女,舞台上的风暴中心,谁不认识呢?

女架子鼓手本就稀少,而沈嘉言,是那种一出场就能让全场屏息的存在, 初泽乐队的爆火与她有着直接的关系。她自然也就成为乐队中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自温晚柠和她交代过后,她一直期待着沈嘉言的到来,又飒又漂亮的小姐姐,谁都想近距离欣赏一下。

走廊安静,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浅灰地板上,接待小姐悄悄用余光打量身旁的人。

沈嘉言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卡其色阔腿裤,脚踩白色球鞋,戴着米色的棒球帽。

走路时肩线挺直,像随时准备登上舞台。

可她的眼神,却不像舞台上那样锋利,反而······有点飘,有点紧,像在压抑着什么。

“到了。”她停下脚步,指着面前这扇深木色的门,“温律师的办公室。”

随后伸手刚要敲门,就被沈嘉言拦下,“我自己来吧。”

“好。”接待小姐微笑,“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谢谢。”沈嘉言轻声回应,目光却已牢牢锁在那扇门上。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了三下。

“请进。”

门内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轻软的声线。

她轻轻推门进入。

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入,将整个空间染成温暖的琥珀色。温晚柠坐在办公桌后,穿着同样色系的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她戴着眼镜,正低头整理文件,听见动静,缓缓抬眼。

四目相对。

这是沈嘉言第一次看到温晚柠戴眼镜。

金丝框眼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冷、克制,像一本被精心装帧的法律典籍,字字严谨,句句不容逾越。可那镜片后的眸光,却像被阳光融化的琥珀,深邃而温润,直直地落进她心底。

禁欲。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浮现在沈嘉言的脑海。

不是冷淡,不是疏离,是一种极致的克制下,暗涌的、几乎要破堤的温柔。

沈嘉言站在门口,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来了。”温晚柠开口,声音平静。

她摘下眼镜,轻轻放在桌上,起身走到沙发边,“坐。”

沈嘉言闻言坐到沙发上。

坐下后,直接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对接?”没有寒暄,没有迂回。

温晚柠坐在沈嘉言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想了想,淡笑回应她,“因为和你比较熟悉。”

沈嘉言盯着她,眉梢微动,这答案太轻巧,太得体,像一页被反复推敲的合同条款,完美得近乎敷衍。

沈嘉言没拆穿,只是微微倾身,目光直直望进她眼里,“熟悉?我们五年没有联系过,现在偶尔见面几乎都是工作场合。‘熟悉’这个词,用得有点奢侈。”

温晚柠没躲,却也没接话。她只是静静看着她,阳光落在她肩头,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良久,她才开口,声音低了些,“是不够熟悉。所以,我想重新认识你。”

沈嘉言一怔。

这句话来得太轻,又太重。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重得像一场潮水漫过心岸。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不想去深想温晚柠话里的意思,是职业的负责?是对曾经的弥补?还是她又一次,把自己藏在“重新认识”这样体面的词句背后?

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像在调试鼓点,试图找回节奏。

“合同给我吧。”她直接转移的话题。

温晚柠微不可觉地轻叹一口气,随后轻轻起身,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合同,递过去。

沈嘉言接过合同,指尖不经意擦过温晚柠的指节,那一瞬的触感像电流,细微却清晰。

她低头翻页,目光扫过条款。

服务范围、服务期限、费用标准······

沈嘉言看到费用标准那一项,蹙眉问道:“以我对温律师在业内收费标准的了解,这个价格,似乎太低了些。”

她知道,温晚柠经手的案子,从不廉价。她的专业,她的资源,她的判断力,每一分都价值千金,而这份合同上的数字,甚至连市场价的一半都不到。

她抬眼,目光锐利,“这是,友情价?”

温晚柠坐在她对面,指尖轻轻搭在膝上,神情平静如水,“不是友情价,是我经过市场调研选择的合理价格。”

“合理?”沈嘉言轻笑一声,“温律师,别用‘合理’来包装你的退让。”

“不是退让。”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是投资。”

“我在投资‘初泽’的未来。”温晚柠抬眼,目光沉静如深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理性不过的商业决策。

可她没说出口的是,我也在投资一个能让我重新拥有你的机会。

她在尽量用一个沈嘉言可以接受的理由,小心翼翼地靠近。

她知道,这个被她亲手推开又独自长大的女孩儿,学会了用冷漠当铠甲,用距离当安全区。

所以她不能说“因为我想补偿你”,不能说“因为我舍不得你”,更不能说“因为我从未停止喜欢你”。

她只能说“投资”。

一个体面的、理性的、属于律师温晚柠的词。

沈嘉言盯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合同边缘,“投资?”她开口,声音轻了几分,“温律师,你知道投资最怕什么吗?”

温晚柠微微一怔,“什么?”

“是估值虚高。”沈嘉言垂下眼,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万一项目失败,投资人血本无归。”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温晚柠也笑了。

不是职业性的微笑,而是真正从心底漾开的弧度,“我对你们,似乎比你对你们更有自信一些,我坚信我的选择。”

沈嘉言心头猛地一颤。

那笑容太真,太暖,瞬间击穿了沈嘉言最后的防备。

她敛起心绪,翻到合同最后一页,笔尖悬停一瞬,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嘉言”三个字,力道沉稳。

她把签好的合同递还给温晚柠。

合同交接的瞬间,指尖再次擦过,这一次,谁都没有躲。

温晚柠接过合同,目光落在签名上,久久未语。

阳光静静洒在纸面,“沈嘉言”三个字,亦如当年那么清秀隽永。

就在这时,沈嘉言轻声说道:“谢谢。”

谢谢你对初泽对于的信任,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温晚柠的嘴角再次上扬,点了点头。

沈嘉言见她把合同放好,顺势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温晚柠抬手看了看腕表,“快到中午了,等我把手里的工作处理一下,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吧。”

“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参加个活动。”

温晚柠半靠在办公桌边,笑道:“我问过楚念,她说你今天没有其他的行程。”

沈嘉言腹诽:这个楚念,什么时候偷偷添加了温晚柠的联系方式,还把她出卖了,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嗯······”她在努力寻找合适的理由,“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温晚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我可以有这个荣幸请大明星吃个午饭吗?”

沈嘉言见状也不好再推辞,主要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其他合适的理由。

“行,行吧。”

温晚柠走到饮品柜前,拿出一罐可乐,冰得恰到好处。她拉开拉环,倒入玻璃杯,气泡轻响,像某种隐秘的雀跃。随即走到沙发旁,轻轻放在沈嘉言面前,“喝点水。”

沈嘉言低头看着那杯泛着细密气泡的可乐,忍不住笑了,“这叫喝水?”

“可是你就是喜欢喝这个。”

沈嘉言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柔声道:“谢谢。”

“我觉得,”温晚柠看着她,温声道:“我们以前是同学,现在又是合作伙伴,应该不用这么客气。”

沈嘉言抬眼,迎上她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没有律师的疏离,没有昔日的退缩,只有坦荡的温柔。

她终是妥协道:“好。”

温晚柠满意地回到办公椅上,“你先坐,我尽快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

“嗯。”

沈嘉言想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手刚伸进去,就触碰到一个微凉而坚硬的东西。

那个耳钉,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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