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男生从卧室里走出来,面容清秀,白白净净,穿着宽松的卡通居家服,头顶乌黑的卷毛呆呆翘起一小撮,推门看见客厅里有这么多人,明显愣住了,清幽眼眸中飘浮着些许局促与迷茫。
对面的许直行和彭南生也非常震惊,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谢婉清的伴侣,之前看电子请帖里的订婚照,俩人都化了妆,对方还没显得这么...幼态。
“我的天,谢婉清你畜生啊。”许直行目瞪口呆,差点要报警,“诱拐未成年是重罪,判多少年你知道不?”
“放心,已经成年了,刚高考完。”谢婉清无视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落伍模样,冲小男孩勾勾手指,“秋秋,过来打招呼。”
林序秋听话地走过去,被谢婉清一把揽住肩头,还是有些腼腆,双颊微红发烫:“你们好...我、我叫林序秋。”
彭南生礼貌回应:“你好,我们是许愿的父母”
“害,别害羞嘛宝贝,老公给你介绍一下。”
不等他说完,谢婉清大大咧咧打断,搂着人亲自讲解:“呐,这位大美人叫彭南生,漂亮吧?当年是我们学校的‘梦中情O’当然了,不包括我,你知道的,老公只喜欢你。”
“这位帅哥叫许直行,当年和我打球输成狗,他跟我一样大,你可以喊他叔叔。”
“他们刚毕业就结婚,所以现在这么年轻,女儿就七岁了。不用羡慕啊,我们也抓紧,以后比他们更快活。”
林序秋性格比较内向,众目睽睽之下调情未免太羞耻,但他不敢反驳谢婉清,只好面红耳赤不吭声。
旁边的许愿唯恐天下不乱,听不懂大人在讲什么,却偏要插一句:“对呀对呀,秋秋哥哥要抓紧喔!”
“哈哈哈哈,我的好许愿,姨姨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谢婉清笑倒在林序秋的肩窝,实打实把人家的便宜占了一干二净。
“哪都有你呢?”许直行手欠地去揪女儿的耳朵,“从小就八婆,事精。”
“啊妈妈,你看他!”小姑娘躲在彭南生怀里扭动,下巴磕进他脖颈中咯咯笑着,忽然瞥见什么,焦急道,“妈妈你受伤了?!”
“脖子这里怎么红红的?”
空气凝固数秒,两位当事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由想起前不久某个清晨,他们苟且偷欢的证据也是这样被女儿直言不讳地道破。
又来了...
彭南生特意换了件立领衬衫还是遮不住,以眼神窘迫求助许直行,才发现那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比谁都灿烂。
“啊...小愿,我没受伤,这是...这是蚊子咬的。”他只能硬着头皮乱扯。
“你妈骗你的。”谢婉清在一旁煽风点火,生怕小姑娘被误导,“不是蚊子咬的,是你爸咬的。”
“婉清!”彭南生羞愤欲绝,彻底没辙。
“啧啧啧,瞧这小脸蛋。”谢婉清犯起浑来和许直行不相上下,别有深意地吹了个流氓哨,“南生,你现在真该拿个镜子照照,我说怎么气色如此好呢,原来...”
彭南生的状态比刚回国那会儿好太多,虽然还是清瘦,却不单薄了。前阵子见他,整个人仿佛一张苍白的纸,风一吹就要飘散,眉眼中也全是兴味索然的寡淡,比透明的无机质玻璃还要脆弱,易碎。
现在截然不同,他看人时明眸善睐,眼底总婆娑着浅淡笑意,面色红润,白里透粉,盈盈春水经他体内流淌,氤氲出温柔尔雅的气质。
而且最重要的是...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透露着许直行的信息素。
“果然是爱情养人颜啊....”她一路见证了这对恋人是如何百转千回,寸断柔肠,如今内心翻腾不已,感慨颇深。
可惜话到嘴边又成了不正经地打趣,她伸手捏捏林序秋腮颊的软肉:“我都不敢想,我这过的是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
“秋秋,你说是吧?”
布偶猫跳到男孩怀里,林序秋抱着它顺毛,两个小朋友一样漂亮乖驯,落在谢婉清眼中就变了味,正想做点坏事,被林序秋提前预判躲开了。
“不是...”
不要以为名字里都有一个“清”字,就把自己当成正人君子,从昨晚到现在,林序秋的屁股还疼着呢...
“小朋友,她要是虐待你,一定要及时报警哦。”许直行最了解谢婉清的德行,有模有样地支招,“警察叔叔专门收拾变态。”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彭南生难得拆台,语气中让人莫名咂出有持无恐的韵味。
“好好好,不说不说。”许直行任命服软,耸耸肩,“我是变态。”
......
两家人一起在火锅店吃的晚餐,饭后夜游珠江,散步消食。
A市是广东经济最繁华的地带,白天人来人往穿梭在直立云霄的写字楼里,抬头景仰是盼一个前程似锦,低首俯瞰是芸芸众生,庸劳奔波如蝼蚁般微渺的宿命。
夜晚整座城市华灯初上,一片绚烂辉煌,数字大屏放映出以秒为单位换算成金币的裸眼3D艺术广告,待到这时才能真正领略不夜城珠光宝气,俘获一批又一批年轻奋斗者进来冲锋陷阵的魅力。
江边的风迎面吹得人身心惬意,许直行与彭南生挽着手慢悠悠走在后面,许愿和林序秋俩小孩忙着遛猫玩,早早跑进公园里闹腾,谢婉清自然也寸步不离黏着她家宝贝。
饭后散步约会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各地前来打卡游玩的旅客,这里几乎每天都花天锦地,热闹非凡。
几年来难得这般悠闲,许直行和彭南生并肩散步,或追忆大学往事或浓情蜜意说一些俏皮话,时间进度条就像被拉回很久以前,他们还只是一对惊羡旁人的般配情侣。
“好久没这么闲了。”彭南生牵着许直行的手晃了晃,因为刚吃完火锅,两瓣薄唇异常鲜艳,说话间一张一合,让人盯久了,会产生想用力咬上去的冲动,“以后周末,我们可以经常带小愿出来逛逛。”
“宝贝,你这么快就想到以后了...”许直行心旌摇荡,醉翁之意不在酒,“带那小烦人精干什么,碍事。”
瞧瞧,alpha在床上的话果然不能听信,先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来着?
彭南生深谙他恋爱脑晚期的重症,含笑睨他,无可奈何摇摇头。
人流熙熙攘攘,偶尔有骑单车的人穿行而过,许直行把他护在内侧。一片绿叶掉入江面中散开了涟漪,倏忽想起什么,他摩挲着彭南生的手背,说:“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某人难得正经,彭南生放慢步调:“说吧。”
许直行把工作调动的选择和自己的顾虑都与他详细说了一遍,远赴上海高升事业,或者留在A市稳定家庭,依旧是横阻面前的一大难题。
他没敢和彭南生完全讲真话那段时间状态极差,他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设想过了,假如彭南生真的爱上别人,假如抚养权官司彻底败诉,假如许愿也很喜欢新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