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 ”陈慕律挑衅似的瞪着他,“我要和你一同入阵。”

几乎是一瞬之间, 孟长赢面上的淡然自若都冻住了,突然冒出的那一点起伏情绪被他压下,化作了少年轻轻蹙起的眉。

孟长赢回过身,将自己的衣袖解救出来,看着眼前无知无畏的少女,连语气重了几分:“陈慕律,你这是在胡闹。”

陈慕律挑挑眉, 甚至还上前了一步,直面孟长赢的指责:“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要和你一同入阵。”

少年的眼神都冷了下来:“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对,就是这样, 瞧着孟长赢罕见的怒气, 陈慕律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在这位主角师兄的心里, 他这个炮灰小师妹完全就是个废柴草包, 蠢得无知无畏,一头往死路上扎。

既然如此,他就是要好好恶心恶心孟长赢,也算是在为几天后的自己提前出一口恶气了。

“你要亲自入阵, 以剑法操纵琉璃净化阵,对吧?”陈慕律歪头冲他笑了笑,“巧了,我也是剑修,你会的剑法我也会,凭什么这功劳就要被你一人独占?”

话音刚落,孟长赢凉凉地发问:“谁同你说这些了?”

虽是问句,但少年转身已侧目,冻死人的视线精准地定在了和陈慕律一同进门的那位清俊僧人身上。

慧慈低调地躲在一堆师侄中间,正低着头不停地念着佛经,虔诚专注,不见一点心虚。

陈慕律冷哼一声:“你是个锯嘴葫芦,还不许别人弃暗投明了?”

“这种词别乱用。”孟长赢也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再说了,我用的剑法,你不会。”

“孟长赢,你怎么瞧不起人?”陈慕律不高兴地皱起眉,逼近少年。

孟长赢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陈慕律又追着上前两步,一直近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他才轻轻在某人耳边再次开口:“不就是败月剑法吗?我也会。”

少年的面色完完全全冷了下来,他伸手,轻轻搭上陈慕律的双肩,没有一下子推开他,只是阻止了少女的再次靠近,自己则向后退了好几步。

孟长赢深深看了他一眼:“别再说谎了。”

“孟长赢,你是不是忘了,我姓陈,剑圣陈儒的陈。”陈慕律大言不惭道,“天下剑法于我而言,都只是一叠纸罢了。只要我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才怪。

虽然他真的有败月剑法的复制本,但那也是全靠系统得来的奖励。

陈慕律扯了扯嘴角,稳住心神反盯了回去。

“小师妹,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孟长赢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很危险,那些魔族也很危险,你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

陈慕律不甘示弱:“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入阵。”

“……”

孟长赢懒得理他,径直转身看向人群中的低调的诵经僧人:“慧慈尊者,既然你连琉璃阵这种佛门秘法都招了,不如送佛送到西,顺便带我师妹去看一看那些东西吧。”

“你想支开我?”少女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孟长赢眸色沉沉:“是让你面对现实。若你能看完那一圈,我便答应让你一同入阵,如何?”

被不幸点名的慧慈笑得勉强:“阿弥陀佛,这是否太过儿戏,孟……”

“一言为定!”

少女争分夺秒,一溜烟地从法坛上蹿了下来,轻易地堵住了那群佛修。

慧慈:……

慧慈求助地抬头,挣扎着望向台上的少年。

“麻烦尊者了。”孟长赢站在阵中,遥遥向他颔首,态度不要太明确既然管不住嘴,没有完成约定,那便亡羊补牢吧。

慧慈颤颤巍巍地扭头,看向再度唤出佩剑的陈慕律,想起此行离山前,慧空师兄在佛前对他的嘱托。

“远离倾月宗的因果。”慧空大师当时看了他一眼,叹了好大一口气,“当心些,莫要轻敌,聪明反被聪明误。”

清俊出尘的年轻尊者回过神来,也叹了好大一口气,抬眸对面前少女轻轻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陈施主随我来吧,待您看过那些人的模样,便会理解渡厄山与梵镜城的苦衷了。”

-

琉璃净化阵前,千佛窟石壁。

“陈施主,这边走。”慧慈提着一盏写满了梵语佛咒的灯笼,笑盈盈地照亮了漆黑的一角。

陈慕律落后他一两步,手中紧紧攥着一颗他刚刚从储物戒角落里翻到的南沧夜明珠。

没有系统提示,方才他只顾着和孟长赢吵架对峙了,并没注意到济民堂下层的周围,是一整圈的漆黑无比的石壁。

石壁之上,是层层叠叠的窟洞。被凿空的洞里,石雕的菩萨,怒目的金刚罗汉比比皆是,一圈绕着一圈,和狭隘的石板小道一同向上,密密麻麻地堆至最高处的穹顶上。

陈慕律抬头一路往上望,看到头顶的那一副佛祖壁画。佛祖眉目慈祥,正与浮光寺的金殿灵佛一般无二,画边缀着的梵文莲花泛着淡淡的金光。

只是这样宏大的建筑藏在这样阴森的地下,神圣慈悲没剩下多少,反倒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尊者,你到底还要领我走多久?这石板路都快走到头了。”陈慕律叹了口气,“再往上走,咱们可要与灵佛他老人家亲密接触了。”

慧慈手里的灯笼晃了晃:“快了,陈施主莫要着急。”

陈慕律叹了口气。

之前慧慈被他架着剑逼问过,有提过孟长赢会在八月十四入阵做法。算算时间,他进来也有大几个时辰了,外面已经入夜了。

眼看着慧慈又这样磨磨蹭蹭带他爬了许久的台阶,陈慕律没办法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