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妈妈一咬牙:“是。”

吴淮安眉梢一动,只见门外的冷面侍卫跪下道:“大人,在西北角的小院里又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嗯,还有啊。”吴淮安似是被逗笑了,“秋妈妈,这边是你说的‘都在这里’了?”

秋妈妈已经抖着腿扑通一声跪下了。

“呃……容色上等、舞技一绝的,也就这么几个了。”秋妈妈一脸惶恐,“安大人,您就是借给奴家一百个胆子奴家也不敢对您有半点欺瞒,那位新来的……确实是个极品,可……可……唉,您见了他便知道了。”

吴淮安不置可否。

一刻钟不到,那‘漏网之鱼’已经被一队侍卫压着送进了雅间。

几乎是看见他的第一眼,众人便知道为何秋妈妈如此含糊其辞了。

肤如凝脂,手若柔夷,那人一身白衣,容貌被白纱遮掩着,盈盈一握的腰被束在红绸间,看着格外的扎眼。但所有人看向他的第一眼却永远会落在他那双桃花眼上。

明明身在红尘中,却似远离世俗尘嚣。

他轻轻一欠身,行得是女子之礼。

“见过安大人。”

吴淮安撂下杯子:“秋妈妈,起来吧。”

她没有撒谎。

因为这人是个男子。

他并不怯场,与其说是冷淡,不妨说是漠然。明明长着一双笑眼,眸底却是一片寒凉。那举手投足间的气派,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能养成的。

“你叫什么名字?”吴淮安生出些趣味,“摘下面纱。”

下一瞬,那片薄薄的白纱在空中摇摇晃晃地坠下,室内众人神色各异,即便是城主府训练有素的侍卫也都失了态,看直了眼,更有几个意志不坚地被惊得后退了几步。

“嘶”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在屋内响起,没有人出言训斥他们不尊纪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面前之人身上。连坐在主位上的吴淮安都不免晃了晃神,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那人神色淡然,眸中波澜无惊:“无姓之人,单名一个思字。”

吴淮安没有沉默很久:“你便随城主之姓,唤作吴思吧。”

“可以。”吴思沉吟片刻,屈尊降贵地应允了。

明明城主赐姓是再荣耀不过的事,到了他这里,反而变得勉强起来,好似是吴淮安求着他改姓一般。

“秋妈妈协助城主府办事有功,赏纹银千两。”吴淮安立刻拍板,“吴思……公子自今日起作为我的义弟入住城主府,不日册封圣女,献舞祭天。”

半日时光,兵荒马乱。无人在意阮娘的病况,大街小巷中都疯传副城主终于得了失心疯,选了半天选了个男子当圣女祭天。

没一会儿,吴淮安很快便被几个贵族元老堵在了城主府里,大骂他疯癫,居然给一个红袖楼出身的男子赐姓,还妄图让其染指祭天之典。

“你疯了吗?这是渡柳城,不是你的一言堂!你居然这么草率就下了决定?这事要传出去,岂不是要叫其他城邦耻笑我们!”

“吴淮安你怎么对得起老城主对你的教诲?!”

吴淮安冷漠地坐着,听着一句句熟悉至极的谩骂左耳朵你右耳朵出。他听得辛苦,也幸苦这群老人十几年如一日换汤不换药的训诫。

等到这群人骂尽兴了,吴淮安的公务也批完了。他撂下笔,掀起眼皮恹恹地盯着面前的面红耳赤的长辈们:“你们见过他,便会知道除他以外,再无人能担这圣女一名了。”

然后不出意外又是一阵骂声。

吴淮安木着脸,顺手把吴淮堂呈上来的课业给批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被骂难受还是观赏城主大人写的狗爬字更头疼。

果然,还是吴淮堂狗屁不通的遣词造句更具有杀伤力。

吴淮安按住额头,只感觉理智的弦一跳一跳的:“圣女大人在后院,诸位叔伯可以自行前去拜见。”

那群老顽固对他吹胡子瞪眼了半天,什么狠话都说了,还是耐不住性子跟着侍从一个接一个地往后院赶。

一刻钟后,侍从来报,说老大人们都离开了。

吴淮安和手里的狗爬字面面相觑,忽然笑了,吴淮堂那狗屁不通的文章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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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楼。

“圣女啊,他就是天降的祥瑞。”

“据说圣女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的就和仙人一样啊!”

“那当然,你是不知道啊,安大人当时翻遍了红袖楼,找到人直接供了起来!赐了吴姓!”

“整个红袖楼的姑娘居然加起来都比比不过一个男子?说出去谁信啊?真是笑掉大牙了……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官爷……官爷……”

巡逻的卫兵冷脸将那人擒住:“当街折辱圣女,罪无可恕,带走!”

“大人且慢。”

一道温和的男声自楼上的雅间里响起,声如泠泠清泉,滚落耳畔。青葱玉指撂起珠帘,露出半张白纱覆面的脸。

他们看不清帘后之人的真容,只能看到那位圣女额前轻轻晃起的琉璃坠。

琉璃无色,晶莹剔透,却在动作间荡起细碎流淌的光。

喧闹的酒楼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那几名侍卫慌不择路地跪下:“见过圣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