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陈慕律臭着脸,捏着那枚灵石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低眉顺眼的跟班。

那跟班把房门关上,又设好结界才回过身来笑着与屋内众人行礼:“夜深露重,长赢叨扰了。”

“呵,假惺惺。”陈慕律翻了个白眼,把那灵石往孟长赢身上砸,“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一块破冰疙瘩装灵石砸了我一万灵石的窗纸,你这次打算怎么赔?”

孟长赢接住那“灵石”,手里灵气一动,直接将那寒冰捏的石头吸收了。

他挑了挑眉:“方才不是都答应你了?”

陈慕律冷哼一声:“刚刚那是精神损失!这里的是实际损失。”

“我没钱。”

“很正常,因为你不但是个穷鬼,还是个手欠的穷鬼。”

“那怎么办?”

“你问我?”陈慕律气笑了,“应该是你给我补偿吧?怎么补偿还要我来教?”

沈青云看完最后一页册子,终于抬起头看向又当众掐起架来的两人,冷声道:“三二一,收。”

陈慕律瞪了孟长赢一眼,坐回了位子上,孟长赢没动,依旧站在原地。

“长赢,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沈青云眼神锐利,即使一身素衣气势也没有丝毫减弱。

孟长赢低头对她行了一礼:“师姐,师尊在山顶等您,还有小师妹与椿龄师侄也要一同前去。”

“什么?”陈慕律蹭得一下站起来,“师尊为何在这个时候找人?”

孟长赢侧过身来,刚好与陈慕律对视:“今夜,华京仙境来信。”

第99章

月朗星稀, 路旁的淡紫纱幔在风中飘荡,涟漪迭起,晃成了一片静默的海。

洞府外的老梨树满树雪白,偶然有风过, 便吹落一地花瓣。梨花依旧盛开, 树下的白纸堆比之前还要多。

谢怀卿就躲在那丛白纸间, 白发胜雪, 靠着梨花树闭眼假寐, 拖地的淡紫长袍铺了一地,上面也落满了零零碎碎的梨花瓣。

凌冽的灵力迎面而来, 又在感应到来人时骤然变得温和无害。陈慕律低下头,腰间的白月珠散发着荧荧微光,而孟长赢三人的月珠也一同亮起。

灵力凝成的结界显现出来,金光无声浮动,暗香袭人。纸堆里的美人懒懒抬手,扶着额头坐起身来,长睫微动, 还未睁开眼。

“唔……小云,小赢,小慕, 还有阿龄……你们都来了?”

沈青云眼皮跳了几下:“不是您让师弟来叫我们的吗?”

“抱歉, 我还以为你们……”谢怀卿也不生气, 伸了个懒腰, 笑吟吟地起身,眼神在陈慕律和孟长赢二人身上来回滚动,“还以为你们不会这么快。看来师尊果然是老了,猜不透你们年轻人的心思。”

陈慕律扯了扯嘴角, 疯狂低头,反倒是孟长赢面不改色,还当真应了一声。

沈青云一板一眼地解释:“今夜临音阁三位师妹前来拜访,情况特殊。”她快速将今夜之事讲述了一遍,把玉令送到了谢怀卿面前。

“说起临音阁,弟子也有些不懂。”孟长赢挑了挑眉,“他们此行看似隐蔽,实则大张旗鼓,既然玉令里有证据,那为何不直接交给师尊?又麻烦师妹,又一定要见大师姐,不知意欲何为。”

陈慕律没说话,眼中闪过一点暗光。临音阁确实大张旗鼓。本来可以直接承给谢怀卿的东西,硬是要兜个好大的圈子,又赔了粉玉妆奁又让他这个身份敏感的少主牵扯其中。

谢怀卿一脸淡定:“哦,青云你没和他们说吗?”

“说什么?”陈慕律下意识撇过头去看孟长赢,正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孟长赢淡淡接话:“大师姐早年在战场上英雄救美,救的就是蔺家姐妹。”

“三百年前?”陈慕律惊讶地睁大眼睛,“可……可蔺砚亭蔺砚染她们两个……怎么看也不像有三百岁的样子啊?”

沈青云停顿了一下:“师妹,容貌只是无用皮囊。再说了,我也快四百岁了,那柳蓁师妹其实也已经快要一百岁了。”

“其实师尊我也快五百岁了。”谢怀卿很好心地补充道,“修仙之人一般的外貌都会停留在年轻时,由个人心意决定,这很正常,不信你问问阿龄。”

陈慕律表情空白了一瞬,他看看沈青云,看看谢怀卿,最后又忍不住看了看躲在边上的不讲话的沈椿龄。

沈椿龄手足无措,连连摆手:“小师叔,我今年二十一。”

谢怀卿笑着叹了口气:“哎呦,小慕还是这么可爱啊,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师尊说什么都相信呢?”

“师尊,我不小了!”陈慕律皱着眉向前冲了两步,“我二十二了!”

谢怀卿顺势摸了摸他的发顶:“好好好,小慕二十二岁了,是大孩子了,那我们现在聊点大人该聊的事吧。”

他抬手,灵力凝成了一簇含苞待放的梨花,金光散开,花瓣缓缓舒展褪下,露出花芯里躺着的那只金箔纸鹤。

谢怀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华京来信,大师兄闭关十载,已成功突破化神后期了,现在他已经出关了。所以仙域盛会可能会提前举行,到时候万宗齐聚,恭贺剑圣大喜。”

手中的花瓣彻底落下,那纸鹤像是突然活了一般,扑闪着翅膀飞出了谢怀卿的掌心,直直地扑向陈慕律。

“这是……”陈慕律愣愣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纸鹤。

谢怀卿温和注视着他:“随急报而来的家书,你父亲寄来的。”

陈慕律垂下眼,看着那熠熠生辉的纸鹤,有些不知所措。他到现在为止只见过律乘雪和律乘雾两人,对于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完全陌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亲人,以及他送来洞府书信。

“既是家书,师妹收好,自己回去看便是了。”孟长赢淡淡开口,“师尊把我们都叫来,想必还有其他事吧?”

茫然被打散,陈慕律抬手将纸鹤收回储物戒,抬头扬起一抹笑意:“是啊,师尊深夜把我们所有人召集起来,是这次盛会出什么事情了吗?”

谢怀卿目光温柔:“是有些变动,我过几日便会与各宗详谈,问题不大。主要是华京那边希望小慕你立刻动身回去,那边派来的人不出五日便会抵达倾月宗。”

“啊……我、我吗?”陈慕律颤着声,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