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陈慕律蹙紧的眉宇骤然一松,抬眼懵懂地看向他。

孟长赢侧目望着他:“嗯?”

两人正僵持着,第二排右前方的路屏山贱兮兮地转过身来插嘴:“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和我也说说呗?这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我舒服得很啊!”

“没什么。”

孟长赢冷着脸没理他,一旁的少女也默然不语。路屏山见没趣,便插科打诨把这话题给糊弄了过去。

眼看他还要继续喋喋不休,孟长赢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台上冲着他们这边怒目而视的谢掌教,逼着他闭上了嘴。

陈慕律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心虚地移开眼。其实他刚刚想入了迷,根本没注意到孟长赢说了什么。

当然,系统帮他听到了,可陈慕律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的关心。

外物繁杂,他索性闭上了眼。

即使身处再多的喧闹中,世界都在阖眼的一瞬间变成了平静的黑。

胡思乱想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长睫轻颤着,他又想起那个安静又汹涌的吻。

据系统所说,同心蛊发作之时,蛊毒也会折磨人的心脉,也会放大人心中的欲/望。

第一次在归月剑冢,他蛰伏隐忍,留下了泄愤的咬/痕;第二次在济民堂,他急切/渴/求,无视了满殿的神佛;第三次在斋舍,他十指紧扣,喊出了幻雪识海中的称谓。

结果到了第四次,他反倒一心念着练剑,终于想起要给他一个吻。

心脏忽然一抽,陈慕律猛地睁开眼,调起一点灵力压下了自己的骤然乱套的呼吸和心跳。

手忙脚乱开启保护功能之后,系统欲言又止:【宿主,你们才解毒不久,现在和主角站得这么近本来就很危险……您还是节制一点吧!】

不能再这样了,陈慕律尴尬地叹了口气,他可不想因为想某件事想得太多导致自己再多挨一顿折磨。

他埋首垂眸,心事重重,却不知自己错过了孟长赢的又一次侧目。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观礼台上的长老终于把那些冗长又无聊的规训念完了,沐魂钟被撞响,静心凝神的钟声响彻整个山宗。

站在第一排的沈青云抬眸,向一侧等候的戒律堂弟子点了点头。

本来以她戒律堂堂主的身份,沈青云应当坐在观礼台的长老席上,但她今日换了只有掌门才能穿的月纹衣袍,带领众弟子听训,正式行了倾月宗首徒之责,接下去还要代替掌门完成接下去的开剑仪式。

伴随着沐魂钟声,站在最前方的沈青云一步步走上了校场中央的试炼场,当众唤出溯雨剑。

“十年凌霜期,皓月为新盟,今日倾月宗第一百八十二代弟子沈青云得承倾月遗志,代同门叩请皇天后土,以佑我宗。”

她独立于台上,脚下骤然激起一池碧波,是极品水灵根修炼到极致时才会产生的凝水之相。

电光火石间,溯雨剑出鞘,泛着深蓝光芒的剑气与水波在天地间荡开,横着在人群中散成一片温和的灵气,竖着至上云霄,一剑劈散了天际的云。

“此剑诚所敬予上苍先祖,金石为开!”

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自这场皓月仪典正式开启。

第69章

观礼台上。

视线停在下首弟子中某两个交头接耳的人身上, 律乘雪轻轻蹙起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被拉着与他同坐的何衔枝垂眸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律乘雪,轻声问道:“三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律乘雪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遮掩着端起面前的杯盏抿了口茶水, 但目光依旧停在那个方向。

陈慕律和边上那个小子靠这么近做什么?

看着人堆里的陈慕律和他身边的少年, 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律乘雪越看越心烦, 越看越心惊。只觉得胸膛里有一把无名火烧着。

他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何衔枝轻轻叹了口气, 没怎么费劲儿便找到了前排中间的陈慕律,以及他身边的孟长赢。

他们二人今日都穿了倾月宗的紫衣校服,头冠选了相似的白玉,发带也都是相近的紫色,看着竟有些几分般配。

安安静静站在一处时,发带衣摆都纠缠在风里,一个侧目, 一个垂眸,好似有一道结界将他们围在了一起,旁人根本无法插足。倘若忽视那些龌龊龃龉, 只论此刻, 他们倒像极了一对璧人。

何衔枝看得有些出神。陈大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他们的窥视, 笑着冲他眨眼。

美人笑面如芙蓉, 何衔枝看得脸红,也眨了眨眼,刚想挥手回应,却被身侧臭着脸的律乘雪直接拦住了。

“不许给她好脸色。”律乘雪冷着脸, 霸道又无理取闹,“别看了!她陈慕律就这么好看?比我还好看?”

何衔枝咬着唇,一脸为难地点了点头,声如蚊蝇:“好像……大概…………也许是的。”

放在何衔枝腰间的手骤然箍紧,律乘雪不可置信,显然在去北部雪城这大半年里他依旧还没接受何衔枝心中最漂亮的人是陈慕律这个残酷事实。

心裂成了两半,律乘雪一边因为何衔枝的回答崩溃,一边还要冷眼看着那少年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勾搭陈慕律。

而后者懵懂地听着那死小子说小话,欲盖弥彰地抿着唇低头,全然不知自己耳后已然烧红一片。

昳丽青年冷下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咔的一声,他手里的玉扇碎成了好几段。

“那是谁?”律乘雪屈尊降贵地开口。

借着青年身上宽大的衣袍遮掩,何衔枝的手悄悄绕上他的腰,安抚地拍了拍律乘雪:“边上那位是大小姐的师兄,如今的凌霜榜榜首孟长赢。”

律乘雪挑挑眉:“哦。”

又是噗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