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云崖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这砰的一声,让主仆俩都愣了一瞬,鹊喜脸色不太好看,低低道:“姑娘,这位崔郎君好大的架子。”

两人绕过寺后的承影湖,拐进了偏殿。

青凝偏头,正要同鹊喜说话,却远远看见了崔灵毓的身影,隔着宽阔的院落,瞧不真切。

崔灵毓站在偏殿的廊庑下,正同位仆妇说话,她微微蹙眉:“即是李远表兄所托,我自然愿替他促成这桩好事,只今日这事有些难办,陆青凝是个机灵的性子,况这是寺庙中......”

不过她话虽如此说,倒是隐隐升起期待来,若是陆青凝真着了道,岂不是有热闹看了?

那位仆妇闻言,慌忙从怀中掏出个檀木雕花匣子,打开来,里面躺了一支镶绿宝石的双股金钗:“郎君自是晓得娘子为难,您瞧,这是多宝斋新出的花样儿,京中的贵女们一支难求,今日郎君让我给您送来,好让娘子您戴个新鲜。”

崔灵毓喜笑颜开,小心翼翼拿过了那支金钗,这支钗她前几日在宴上见过平阳郡主佩戴,见着了便喜欢的紧,只银钱难买。

仆妇见她收了,满脸堆笑,躬身退下了。

崔灵毓收好金钗,转眸也瞧见了陆青凝,她忽而笑着招手:“竟是这样巧,今日我同母亲来寺中听辨经,晓得你在寺中,本是要去寻你的,竟在这里碰上了。”

说着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青凝的手臂:“母亲的意思,是要你也去见见世面,”

她如此亲热诚恳,倒叫青凝无法拒绝了。

第5章 修 微醺的小娘子

今日寺中在正殿设了辨经场,正殿前的廊庑及两侧的十几间偏室可供场外之人观摩。

叶氏今日过来,乃是有因的。崔灵毓年前开始与永宁伯府的世子齐勉走动,意欲定亲,叶氏今日过来,也是想瞧瞧那位齐五郎的人品。

崔家今日包下了一间偏室,透过隔间的纱幔,可隐约瞧见辨经室内或坐或站的儿郎。

青凝将将坐定,便听一位郎君朗声道:“《涅槃经》中四德乃常、乐、我、净,死并不可怕,乃是从无常苦中脱离世俗,此为涅槃。”

叶氏放下杯盏仔细听了听,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崔灵毓道:“听听,这便是那位齐勉世子,怪不得都道这位齐五郎机辨敏捷,当如是。”

崔灵毓微微红了脸颊。

正殿内默了一瞬,忽而鼓噪起来,青凝听见有人在喊:“崔世子来了。”

青凝侧身瞥了一眼,就见气度不凡的年轻郎君走进了殿内,在纱幔上映出个长身玉立的影子,冬日的光晕照进来,在这肃穆的佛殿内,这身影也莫名有些禁欲的清冷。

青凝忽而泛起一丝熟悉感,这身影仿佛在哪儿见过,只不过一瞬,便被她否定了去,堂堂忠勇候府世子,哪儿是她能见的。

她听见年轻郎君清冽的声音:“世俗红尘为无常苦,彼岸涅槃乃永恒乐,何者为我?若法是实、是真、是主、是依,性不变者,是名为我,得真我者,得大自在,既得大自在,便无惧无常苦,何须以死解脱,出世即入世。”

崔灵毓听罢,忽而有些丧气:“母亲你听听,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世子哥哥的。”

叶氏便安慰她:“怎好同世子比呢,咱们侯府的世子,那可是京中儿郎的楚翘,万中无一的,依我看,这齐勉也是极好的。”

正殿中你来我往,很快又响了第二遍钟声,已是午时一刻,今日这辨经便算是暂停了。

包下偏室的贵人们可在寺中用过斋饭,小沙弥们上了饭食又陆续退了下去。

叶氏关切的问:“青凝,这几日在寺中一切可好?若是待不习惯,尽可早日回府。”

青凝垂下眼睫,乖顺的道一切都好。

“母亲,你只管关心青凝。”

崔灵毓嗔怪,忽而起身,接了身后仆妇手中的珐琅壶,为自己与青凝各斟了一杯:“我近日煮了梅花饮,以普洱为底,加入梅花,佐以春日晾晒的玫瑰花与甘露,适口回甘,正好搭配今日的斋饭,你们尝尝。”

她说着为青凝举起了杯盏:“青凝试试,往年家里的姐妹都爱喝我煮的梅花饮。”

青凝眼皮跳了跳,谨慎道:“灵毓的梅花饮自然是极好的,只夫人在场,第一杯应当要敬夫人的”

“不必同我客气,毓儿的梅花饮确实清润适口,青凝尝尝。”叶氏笑着挥挥手,俨然慈爱的长辈。

崔灵毓见她不肯喝,缓缓举起杯盏,自己尝了一口,偏头瞧青凝:“怎么,青凝还怕我在这饮子中下药?”

青凝见她如此,便笑着摇摇头,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只入了口才觉出辛辣无比,这哪里是清润的梅花饮,分明是西域的烈酒!

青凝只觉咽喉火辣辣的,猛烈呛咳起来。

叶氏见她如此,端起杯盏尝了一口,似是又惊又怒,压着火气道:“灵毓,这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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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饮子,分明是烈酒!这可是松山寺,你怎能带了烈酒来?!”

崔灵毓便转身训斥仆妇:“要你带我新做的梅花饮,怎得把这烈酒带来了?”

青凝喝不得酒,她记得少时曾误饮过父亲杯中的桂花酿,只一口,便醉的人事不知,醒来后母亲点着她的鼻子大笑,只道她饮了酒真是胆大的很,往后便再未让她沾过一滴酒。

只现下她再没有了父母庇护,悄悄掐了掐掌心,趁着酒劲还未上来,伪作清醒无碍的模样:“无妨,我幼时长与父母对饮,练得好酒量,今日饮这一杯倒也无碍,只寺中不允饮酒,被发现了恐连累侯府名声,夫人允我退下吧,休息一会便是。”

说完也不待叶氏反应,转身往外走,只是后悔早前让鹊喜回了客舍。

崔灵毓瞧着她的身影,啧啧:“真的无碍吗?竟是好酒量,可惜了这杯西域烈酒,李远表兄怕是要失望了.....”

只她话还未说完,叶氏便来点她的面门:“你呀,嘱咐过多少次了,你的亲事在即,勿要做这种易给旁人留下把柄的事。”

崔灵毓努嘴,侧身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母亲我晓得了,一杯酒而已。”

青凝走出正殿的时候,因着酒意,凝白的脸颊上渐渐染上红晕,隐隐听见男子的声音,青凝抬头,就见着了她噩梦里的那张脸,叶氏的表侄-昭信校尉李远。

李远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又来了,那毒蛇般令人窒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