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喜忙替她道:“劳烦医工给开副消肿止痛的方子便是?了。”
青凝纳下崔凛本就容得辛苦,昨日被要了两三回, 自然受不住,是?有?些肿胀的。
她不肯说哪里肿痛, 可女医工大抵也猜到了:“娘子最好让我瞧一眼。”
青凝满面红霞,靠在?迎枕上摆了摆手,那女医工便道:“既如此, 我便给娘子开一副消肿止痛的方子来, 里头加些罗汉果,也好给娘子润润嗓子。”
她说完自去小几上开方子了,云泠瞧着青凝的模样, 也有?些于心不忍,低低安抚了句:“陆娘子不必担忧,姚医工虽是?女流之辈,却是?公侯之家的常客,医术不比宫里的御医差,你喝了药,便也不难受了。”
青凝闻言,忽而沙哑着嗓子张了口,她问:“姚医工,我家中有?位嬷嬷,前几日总是?昏睡不醒,人消瘦的不成样子,脸颊也潮红。前几日这?嬷嬷得了个好消息,因着有?了盼头,这?才有?了些精神?,如今满面的红光。不知这?等情况,可是?已无大碍了?”
姚医工闻言并未抬眸,只是?一壁写方子一壁摇了摇头:“说不好,兴许是?回光返照,等耗干了最后一点精气,人也就没了。”
青凝闻言一惊,忙去拽云泠的手:“云泠,你能让姚医工去趟东访市的水墨坊,去给里头的杨嬷嬷瞧一瞧吗?”
云泠当下没应,第二日才来回她:“陆娘子,姚医工今日已去了水墨坊。”
鹊喜闻言忙道:“娘子,我跟去瞧瞧吧,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帮衬着。”
青凝便又拿眼去恳求云泠,云泠默了会子,这?才放鹊喜去了水墨坊。
鹊喜一走,青凝便让云泠拿了账册来,这?账册是?前几日吴掌柜托平安送进来的。只一颗心始终惴惴,有?些看?不下去,一心盼着鹊喜早些回来。
谁成想没盼来鹊喜,倒是?迎来了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今日着了一套暮山紫的繁复宫装,因着想起?崔凛颈上狰狞的牙印,心里始终不放心,今日便趁崔凛上朝,专门来了趟竹韵居。
她径直进了后院的厢房,也无人敢拦她。
长宁一路走来,只觉这?竹韵居的后院有?些不一样了,引了活水进来,现凿了假山,起?了廊芜亭台,再进了这?厢房,更觉珠环翠绕。
按照崔凛的性子,往常居所再简洁不过,如今竟是?为了个小娘子奢靡起?来。
长宁公主叹了一声:好一个金屋藏娇!
青凝听闻长宁公主来了,也是?有?些惴惴,忙让云泠给自已穿戴了,出了内室去迎。
长宁公主已自往外?间的罗汉榻上坐了,小丫鬟上了茶,她伸出染了丹蔻的指轻轻摩挲青花莲瓣纹的茶盏,抬眸打量青凝一眼,试探道:“本宫记得去岁除夕见?陆娘子时,陆娘子跟在?四夫人后头,衣着暗淡,身份低微。如今进了凛儿的后院,锦衣玉食,奴仆环绕,陆娘子可觉得这?日子比先前儿舒心?”
青凝恭恭敬敬的站在?屏风前,闻言抬起?雪白的面孔:“公主若觉得这?样的日子是?抬举了我,不妨劝劝世子放我回去吧,衣着暗淡,身份低微都?不妨事。”
长宁公主微微眯眼,探究的目光落在?青
春鈤
凝身上:“凛儿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便是?于官场上也是?极有?造化的,如今二十有?三已是?二品大员,想来入阁拜相也指日可待。若是?你好好侍奉他?,日后等他?娶了妻,也许会抬你做妾氏,到时再允你生下个一儿半女,岂不是?你的造化?”
这?会子云泠已端了茶点来,眼神?示意了青凝一番,青凝便走上前接过茶点,垂目献上,她说:“公主,我不需要这?样的造化。”
长宁公主忽而想起?那个锦绣阁中,朗朗报出大房账册的小娘子,她那时虽衣着暗淡,眼里却是?生机勃勃的明媚,她那时说:“公主,人各有?所长。”
长宁公主笑了一声:“原先儿凛儿同我说,是?他?强要了你,起?先本宫是?不信的,需知凛儿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小娘子寻不到,岂会有?人拒绝他?。便是?宫里头的几位小公主,还同本宫试探过凛儿的心意。只是?今日见?着你,我竟有?些信了。原来天下间,竟真有?你这?样的小娘子”
长宁公主瞧见?小女娘身子绵软,走路怪异,衣领间还有?点点青紫,连嗓子都?是?哑的,也晓得她昨日遭了罪。
她饮了口茶,生出些许不忍来:“只是?青凝,你低估了凛儿的脾性。这?世间甚少有?凛儿瞧得上的东西,少时倒是?瞧上过一柄宝石匕首、一匹汗血宝马,那匕首被他?从圣上手中抢了来,那匹汗血宝马本是?个野性难驯的,也不知被他?用?何种?手段驯的服服帖帖。及至他?大了些,心性便越发?高了,再也没有?瞧上过什么。只是?本宫却晓得,他?若想要一样东西,自然有?千百种?手段去折服。”
青凝没应,站了这?一会,一截细腰便像被碾碎了一般,已有?些站不住,她咬咬唇,却听长宁公主又道:“一味的同他?拧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受苦的也只是你自己罢了。陆娘子不若以柔克刚,好生伺候着,说不得还能有?旁的境遇。”
长宁公主说完,似乎失了兴致,喝完杯中的茶水,便起?身出了竹韵居。
青凝再站不得,便又回榻上歇着了,及至到了晚间,也未等到鹊喜回来。
鹊喜是?第二日黄昏时回来的,她颊上还挂着泪痕,双眼红肿,一进来便抱着青凝哭:“娘子,杨嬷嬷.....杨嬷嬷断气了!”
青凝愣愣的,不肯信:“鹊喜,你说什么呢,杨嬷嬷前几日还好好的,是?你亲口同我说的,一日能清醒两三个时辰,红光满面。”
鹊喜哭着摇头:“昨儿个姚医工去给杨嬷嬷诊治,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是?娘子如今住在?世子的竹韵居。杨嬷嬷午后便未再开口,及至晚间,吐出一口血,便跟那萎顿的昙花般,很快便不行了。”
她哭的越发?厉害:“是?今儿早上咽的气。”
青凝打了个冷颤,还是?不信;“怎么会呢,嬷嬷看?不到她的安安,她是?不会合眼的。”
她转眸去求云泠:“云泠姑娘,放我出去瞧一眼杨嬷嬷吧。”
云泠为难道:“奴婢做不得主,世子进宫去了,需得晚间禀了他?。”
青凝真是?恨这?金丝笼。
及至晚间,崔凛回了竹韵居,瞧见?青凝蜷在?榻上,微微愣了一瞬。
高大的身影立在?榻边,低低唤了声:“安安。”
青凝抬眸凝着她,她忽而想起?长宁公主昨日的话,她说‘不若以柔克刚,说不得还有?旁的机遇。’
崔凛瞧她这?般神?色,垂下眼睫,去拿桌案上的白玉膏。
青凝见?他?净了手,指尖沾了点半透明的膏药,不由往后缩了缩,却不妨被修长的指握住脚踝,又拖了回来。
娇嫩的花蕊,本承受不住这?般风吹雨打,现下还有?些微的红肿,好在?也并未见?红。指尖探进去,带着温柔的凉意,轻柔舒缓的涂抹。
原来一指已是?满了,如何承受住他?。
青凝见?崔凛的目光落在?那儿,晦暗不明,不由绷紧了脚趾,微微颤着,去推他?的肩。
谪仙似的郎君岿然不动,眼里蓄了点寒意,他?问:“那时安安既然痛,为何不肯同我说?”
他?的指终于离了她的身,青凝止了颤,沉默着同他?对望。